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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了◎

身體上的熾熱慢慢冷卻, 天子坐在那兒靜默,這片刻間,他的腦子裏千絲百屢串在了一起, 他對姜雪甄是一見鐘情, 那張泉呢?

是不是有可能張泉也對她生了情愫?張泉曾說過, 他有心上人,那個心上人是誰他從來沒說過,為什麽不能說, 是因為難以啓齒嗎?還是因為他在觊觎他的女人!

天子垂首瞪視着趙斌, “那妾的臉見過嗎?”

趙斌道,“那位夫人沒出來過, 是微臣的手下蹲守在提督府附近, 有一個出來采購的小厮說的,只說過那位夫人是個寡婦,丈夫早幾年就死了, 是來京裏探親的, 不想遭了劫匪, 張提督帶人回府後, 對其很是眷顧,那夫人進府後也十分安分,沒說過回親戚家, 想來也是情願給張提督做妾室。”

他說到這兒聲音越來越小, 天子的目光也越來越陰翳, 張泉那天對他說,姜雪甄的心裏從來都沒有他, 是在向他示威嗎?是在告訴他, 姜雪甄的心裏從始至終都只有他張泉, 以前在老宅張泉背着他和姜雪甄見面,以後在宮中,姜雪甄兩次出逃,哪怕她已經是他的人了,她也沒有停止過時刻要離開他的想法,她的心一直在張泉身上,甚至願意為了張泉甘願為妾。

分明是他先認識她的,她竟然看上了張泉!他不會饒過這對狗男女,等他抓到了姜雪甄,他要當着她的面将張泉大卸八塊,他要她日日夜夜跪在自己面前忏悔自己有眼無珠!

天子站起身,沖魏宏達道,“更衣,朕要微服出宮。”

--

姜雪甄在提督府住了有七八日,起初以為躲在這裏很安全,可不久張泉不僅被停職還受傷回府,這事都是伺候她的丫鬟告訴她的,從她進府開始,她與張泉就沒再說過一句話,她也沒找過張泉,出來的時日她有了喘息的機會,身邊不會有人盯着她,她也不用再擔心在夜晚天子會來強要她,她不用怕自己生了天子的孩子被綁住,好像徹底柳暗花明了,只等避過了這陣風頭,張泉把她送出順天府,以後天南海北,自有她能活的地方。

這天夜裏,她沐浴完進了房,吹滅燈一只腳才搭到床上,屋門被很輕的敲了一下,姜雪甄拿起羅裙穿好,沒有再點燈,打開門,屋外是張泉。

十五月圓,月輝灑在院裏,也依稀瞧得清人,姜雪甄開門時,有淺香拂面而來,那皎白皮膚在月色下恍若被鍍上了一層光暈,她才洗過澡,頭發是濕的,披散在後背上,姿态婉約的站在門前,任何男人見了都會為之恍神。

張泉只怔了一下,眼挪開沒再看她,只是恭敬道,“方便我進屋說話嗎?”

姜雪甄側一點身讓他進門,屋裏暗的看不見人,只聽姜雪甄問,“張提督要同我說什麽?”

“陛下對外宣布了您已死。”

姜雪甄心口乍然生喜。還沒來得及笑,張泉又說,“并冊封您為蓉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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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雪甄登時滞住,“張提督是說,他不管我死了,還是納我進他的後宮?”

張泉輕嗯了一聲,這是他最擔心的事情,姜雪甄還沒死,如果有一日,被天子發現姜雪甄還活着,這個蓉妃名正言順的落在姜雪甄頭上,天子根本不會在乎那些風言風語,張泉為了讓他徹底死心,用一具女死囚的屍首代替了姜雪甄,他做好了天子殺自己的準備,他現在已經和天子離心,但姜雪甄沒死,他如今等同于背主欺君,一旦這騙局被拆穿,天子還是會癡迷姜雪甄,他相當于在白費功夫。

“張提督是來殺我的?”姜雪甄輕輕問他。

張泉沒有否認,“您活着,他的後宮進不了別人。”

姜雪甄回憶着門的方向,算着步子,思考自己能不能逃得掉,她逃不掉,張泉是武将,殺她一個女人太輕松了,她跑只會激起他的殺心,她摸索到桌邊坐下來,手拿起火折子吹燃,點上油燈,側臉在燈下顯得極靜谧仙柔,她沒有再看張泉。

張泉慢慢走到她身邊,伸手一把掐住她的脖頸。

她的脖子太細了,肌膚柔軟溫熱,似乎手稍微用力一些,就能掐死她。

張泉也确實用了點力,她軟着身體趴倒在桌上,微張着唇急促呼氣,眼淚也被逼了出來,濃密的長睫上根根墜着淚,無助的顫着,再滴落下來,掉在那只殺人的手上。

張泉的手一燙,竟就慌亂的松了手,他側過身。

姜雪甄手捂住脖頸趴在那兒,不停的咳嗽。

張泉皺着眉毛說,“您不能留在這裏,陛下随時會找來。”

姜雪甄勉強支起身,顯得異常聽話溫順,“但聽張提督安排。”

“您收拾東西吧,我先帶您去其他地方避避,”張泉快步走出屋子。

姜雪甄沒什麽可收拾的,她出宮只随身攜帶了嫁妝換成的銀票,沒有帶任何東西走。

她拿了鬥篷穿好,罩住自己的頭便出門了。

張泉在前面引路,她在後面跟着,張泉帶她沒走這府中任意一條路,而是進了一處假山,進裏邊兒才發現有一條暗道,姜雪甄跟着他一起走暗道出了提督府,出來才見臨筒子河。

近河岸沒什麽人。

張泉讓她跟緊了,兩人走了很久,才在一間草屋前停下,張泉敲了敲草屋的門,開門的是一個上了年紀,但身體很結實的老婦人,那婦人招呼他們進去,兩人進屋後,張泉才對婦人說,“王婆婆,我府裏不方便,送她來你這兒住幾日。”

王婆婆跟他笑道,“怎麽不方便?這是外頭養的小的?你要議親了,怕叫人發現了是不是?”

“只是寄住,你不要想太多,”張泉不自在道。

王婆婆把姜雪甄拉到跟前,直接去了她戴的鬥篷,那張臉露出來,看的王婆婆眼發直,“了不得,你從哪找來這麽标致的美人兒,別是搶來的。”

姜雪甄垂着臉抿緊粉唇,任王婆婆調笑。

張泉看一眼姜雪甄,朝王婆婆招手,兩人耳語了一陣,王婆婆斂了笑,答應着說,“你家中有事,她就跟我住,趕明兒我坐船回冀州,順路帶她走,不會叫人捉了她去,等你手頭事情處理完了,你再把這小的接回去。”

張泉點了下頭,注視着姜雪甄說,“王婆婆性子直爽,沒什麽壞心眼,她明日自己劃船回冀州老家,跟着她走不會有事。”

姜雪甄低眉順眼的答應了下來。

張泉便放心走了。

太晚了,王婆婆也同她沒再說笑,給她鋪了床,讓她睡在旁邊的小間內,隔日雞叫便把她叫醒,天不亮兩人就坐上了船,小船晃晃悠悠飄出京都。

姜雪甄暈船,一路縮着身睡在船艙裏,船靠岸時,那王婆婆往船艙裏瞄了一眼,見人暈的起不來身,便上岸去買吃食。

姜雪甄等她走了,才從船艙裏爬出來,眼見這河岸附近人煙稀少,正是殺人抛屍的好地方,她強撐着下了船,趁王婆婆還沒回來,找了條沒人的小路跑了。

--

天子微服到張泉府上是隔天半夜,張泉迎着天子進堂屋,天子開門見山道,“朕聽說,你收了一個侍妾,還十分寵愛,讓她出來見見朕。”

“陛下說笑了,微臣沒有侍妾,”張泉說。

天子盯着他不動,“朕沒有耐心,讓她出來見朕,不要讓朕下令搜你的府邸。”

張泉一聲不吭的低着頭。

天子沖跟在自己身邊的趙斌說,“搜。”

趙斌便帶着人搜查府中各個院落。

一盞茶功夫,趙斌帶人回來,回天子話,“回禀陛下,張提督府上沒找到人。”

張泉這時才說,“如果陛下找的是微臣救回來的村婦,那婦人前日已經離府歸家,她和微臣并無瓜葛。”

天子眸光森寒的注視着他,“她家在哪兒?”

張泉道,“就在順天府,陛下若要見她,微臣現在可以帶您去。”

他說話語調和平素沒有不同,天子分辨不出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但他一定要見到那個女人,“帶朕去。”

張泉便領着他出了府,一行人坐馬車到西城的一個胡同巷子,在那裏張泉敲響了一家人的門,出來一個衣着樸素,相貌清秀的年輕婦人,那婦人恭敬的給張泉福了福身,還熱情的邀人進去吃茶,被張泉拒絕了。

張泉回頭再看天子,他杵在巷子裏,孤零零的宛若是被抛棄的野狗,張泉喊了他一聲陛下,他忽地轉身往出走,越走越快,張泉在他後面緊跟着,兩人上了馬車後,天子狠狠給了他一拳,吼道,“朕殺了你!”

張泉吐了一口血,“您殺了微臣,姜太妃也死了。”

天子兩眼愣愣的看着他,驀然問他,“你為什麽要殺她?你跟她無冤無仇,為什麽要殺她?”

“微臣說過很多次,只要她在宮裏,您不會立後,她必須死,微臣只是後悔沒有在兩年前就殺了她,”張泉直視着他的視線,沒有半分退讓。

天子揚起手欲再打他,他把眼睛閉上了,竟是毅然赴死。

天子人往後一靠,沒再動他,只是說着,“朕不相信你說的,你一定在騙朕。”

張泉沒有再說話,只是坐在地上,心底想着,這次他應該信了,他該收心了,然後娶王凝秀為後,做好他的大魏天子,成為青史留名的君王。

馬車行到提督府,張泉才掀了車簾探出頭,門口的王嬷嬷忙跑近前,朝他喊道,“我就下船買個幹糧,你那個小的就不見了,我船上船下都找遍了,都找不見人,她又長的漂亮,那一帶水盜多,就怕遇着水盜被擄走了。”

作者有話說:

對不住,本來以為能十一點準時,又遲了,大家早點休息,我争取明天繼續調整作息,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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