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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亂動,朕的傷要是再裂開了,算你頭上◎

有帷帽遮擋, 天子看不見姜雪甄臉上神情變化,他沒看到姜雪甄有傷,稍微放心, 恰時見姜雪甄擡起手, 那細秀雪膩的手指掐着淡淡粉色, 肉眼可見在顫,天子以為她是見自己替她擋劍傷到,害怕他會死, 不免心內一暖, 好歹救了她,她再沒心肝也得記着這份恩情, 雖然背上疼的讓他發暈, 但他仍想說自己沒事,正欲開口。

那只手突的搭到他籠着那截細腰的手上,不等他有所反應, 便狠心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開。

“你幹什麽?”天子震驚道。

姜雪甄把他的手掰開後, 拔腿就跑。

天子睜大眸, 想上前去追, 可背疼的站不起來,氣的喉嚨裏冒出腥甜,他大口呼着氣, 見姜雪甄貓着腰已經朝巷子口跑去了, 估摸着再等會兒, 她就跑的再沒蹤影,他當真是怒極, 他為她傷成這樣, 她竟然看都不看, 趁機想跑,他豈能饒她!他豈能就讓她這麽跑了!

他支着樹起來,勉強走幾步路,竟趔趄着站不住,跌回在地上,随即一口血從喉嚨裏吐了出來。

趙斌瞧他吐血,急忙過來他身畔,要扶他回宮。

“你去,你去給朕把她抓回來,她要是敢不從,拖也要拖回來!”天子命令趙斌道。

趙斌得令後立即轉身去追姜雪甄。

姜雪甄還沒跑出巷子,就被趙斌給攔下了,“姑娘,請随卑職回去。”

姜雪甄僵在原地,再走一步路就到了街頭,有人群掩護,她就可以躲在人堆裏不被找出來,可她沒這個機會了。

趙斌道,“姑娘還是老實點,不然卑職就不客氣了。”

不認命都不行,姜雪甄轉過步子,沿着原路慢慢走回去

是時親衛們也差不多将那些刺客拿下,天子被人攙扶起來,他吐了血,這時只剩些許氣力看着姜雪甄站在離他一步遠的位置,再不願靠近他,他張手一把将人扯近,死死的固住她手腕,不讓她再有任何逃跑的機會。

天子慘白着臉沖趙斌咧出笑,“趙斌,朕沒看錯你,你護駕有功,回宮後朕再提你做武骧右衛指揮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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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斌激動道,“微臣、微臣職責所在,當不得這樣重的職位。”

“朕說你當得你就當得,”天子已快提不起精神,随時會暈過去。

趙斌忙稱是,不敢再勞他心神。

天子那張臉已經褪盡血色,一閉眼倒在姜雪甄肩頭,他身上的血也染了她半邊衣裙,傷的太重了,趙斌忙叫人過來幫着姜雪甄扶起天子,姜雪甄的手還被天子握在手裏,她沒有再掰掉,擡一點頭問準備走的趙斌,“你叫趙斌?”

趙斌微俯身應了聲是。

有霎然沉寂,随後姜雪甄說,“聽說你夫人有了身孕,恭喜。”

趙斌聽她提起如秀,不由拘謹輕快謝了聲,聽他的語氣也看得出,他們夫婦感情深篤。

姜雪甄有口氣噎在胸腔裏,到底沒什麽好說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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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微服遇刺,回宮後便重傷昏迷,這事惹得舉朝驚慌,他即位以來兢兢業業,行事雷厲風行,是大魏這幾代君主裏,極難得能鞏固基業的帝王,這要是真因着遇刺駕崩了,一定會引起朝堂內外動蕩,他後宮無人,還沒子嗣,到時再擇選皇帝,只能從藩王中任選,那十來位藩王常年呆在封地裏,都比天子大上許多,以前做皇子時就沒看出是做皇帝的料子,平庸無能者居多,真要在他們當中挑一個皇帝,這大魏江山穩不穩都成問題。

朝臣們擔憂,乾清宮這頭,天子昏迷過程中其實醒來過一次,他醒來時是在夜半,魏宏達見他醒了,以為他有所好轉,還高興的想出去叫太醫進來,但天子卻讓他去把姜雪甄叫進來。

姜雪甄都已經睡熟了,聽見外面魏宏達來叫她,原本不想搭理,可魏宏達很急,直說什麽天子醒了想見她,她立時以為是天子回光返照了,她當時看着他傷勢慘重,那些太醫都說他血流的太多了,有一定的生命危險,這幾日都在昏迷,太醫們就守在乾清宮裏,生怕天子有個什麽不測,目下醒過來,沒準是真的不行了。

姜雪甄一想到他會死,心底五味陳雜,真論起來,那一劍是天子替她擋的,要是死了,也是替她死的,于情于理,她都要去見他最後一面,她起身下床,穿好衣服出來,跟着魏宏達進房中。

姜雪甄來到床前,眼見天子虛弱的朝她伸手,她這回沒有躲閃,任他撫到自己手上,他低啞聲說,“離朕近些。”

那寬大手掌涼的過分,姜雪甄記得以前在老宅裏的冬天,一到了夜晚,她怕冷,他就會偷偷鑽進她的被窩裏厚着臉皮給她暖身子,他身體總像個火爐,熱的都快将她化了,緊緊摟着她的腰不松手,那時他們都心知肚明的不說男女大防,不說禮義廉恥,所以後來她開始說禮義廉恥的時候,他開始憎恨她的虛僞,更是不顧禮義廉恥也要占有她,強納她進後宮。

現下這手褪去了熱,人之将死,那些他對她做過的可惡行徑似乎都将淡去,她杵在床前沒有動,只道,“你叫我來想說什麽?”

天子悶咳一聲,似再無力扯動她,他發出低笑,“朕死了,你就能解脫了,是不是?”

這話姜雪甄是默許的,他死了,她确實可以解脫了,往後就算不出宮,她也能安享晚年。

天子又咳了幾聲,吸住氣問她,“不是朕替你擋這一劍,死的就是你,你對朕就沒有一點愧疚?”

姜雪甄凝視着他,神情有點呆,驀地輕眨眼,“是你非要帶我出宮。”

天子難以置信的望着她,驟時笑了聲,“你說的不錯 ,朕帶你出的宮,所以你覺得是朕罪有應得,朕真的腦子被驢踢了,才會還妄想你心裏對朕有一絲虧欠,你這個鐵石心腸的女人,你以為朕死了你就能擺脫朕嗎?”

他眼中泛出恨來,蒼白的薄唇吐出話,“朕就是死了,也要你陪葬。”

姜雪甄心頭一跳,下意識道,“你已經廢了殉葬祖制,這是你的功績,你難道還想被後世在史書上記一筆你出爾反爾的錯處嗎?”

天子惡狠狠道,“朕都快死了,身後名朕不在乎,你盼着朕死,你好逍遙自在,等朕墳頭草長了一堆,你不定已經将朕忘到爪窪國了,朕為什麽讓你如意!你就該随朕長眠于地下,朕要你永生永世都只能伴在朕身側!”

他說到這已氣喘籲籲,咳嗽止不住,陣陣咳得像要斷氣。

姜雪甄頃刻朝後一退,轉身朝外跑。

天子見她避自己如虎,氣的兩眼一抹黑,後背傷都感覺被掙開了,生生又給疼暈了過去。

姜雪甄跑到門口,回頭看床上,他閉着眼一臉灰沉,倒像是沒氣兒了,她顫着手把門打開,和門外的魏宏達道,“……他是不是不行了?”

魏宏達一聽這話,直跺腳,慌忙叫了幾個太醫進去,太醫倒還算鎮定,給天子號脈,再看傷口,“陛下這是急怒攻心,傷口又開了,估摸着是疼昏過去的。”

姜雪甄聽見太醫這話,自己也松了口氣,倒不是說不想他死,他都說了,他死都要她陪葬,她還沒活夠,豈會想死,也只能希望他暫時沒事。

魏宏達原本都吓出一腦門汗,這會兒才有閑心擦汗,順便把眼淚也擦擦,想來想去,轉到姜雪甄這邊,憋着哭腔小聲道,“蓉妃娘娘,您就看在陛下受傷的份上,讓讓他吧,好歹陛下是真心實意的在意您,那會子您不見了,陛下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覺,後來張提督騙陛下說您死了,奴才也是見過他傷心成什麽樣子,連朝都不上了,您就算再置氣,也不應當這個時候氣陛下,陛下這傷嚴重的很,怎麽也得等他好些了……”

他話還沒說完,姜雪甄便恹着臉走了。

魏宏達打了兩下自己的嘴,這位主子倔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說這麽多沒得叫她更煩陛下,等陛下醒來了,又得氣陛下,回頭要是被陛下知道他嚼舌根子,不得将他也罰一頓,他苦着臉去叫人給天子煲藥。

天子這第二次昏厥在兩日後醒了,太醫交代魏宏達一定要讓天子好生修養,忌驕忌躁,将養個把月才能下床。

魏宏達自然是記着,天子這回醒來情緒穩定的多,只吩咐魏宏達,讓姜雪甄來他床前侍疾。

姜雪甄也推拒不掉這事,便每日裏按時來給他換藥,他傷在背上,傷口深,得用紗布包紮,最初天子不能動時,極老實的敞着上半身任她給自己纏紗布,後來天子身體能動了。

有一日,姜雪甄還如常來給他換藥,換藥的時候她彎身側坐在床邊,沒表情的給他抹藥膏,在用紗布包紮,天子趁着她的手繞到他後背,張開的雙臂忽然包住她,一口親到她嘴唇上,恬不知恥道,“別亂動,朕的傷要是再裂開了,算你頭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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