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奚水往自己學院走去,不知想到了什麽,他掏出手機,打開備忘錄。

記下一句:

總之,和周澤期談戀愛還是很開心的!!!

林小金在教室門口站着啃包子,隔着老遠,就被奚水的笑臉給閃到了眼睛。

“吃早飯了嗎?”林小金有氣無力地和奚水打招呼。

“吃了,期期買的,你呢?”

“你猜?”林小金晃了晃自己手裏的包子,“這不正吃呢嘛。”

“對了,期期是誰?”

“你又背着我交了新朋友?”

奚水從包裏掏出水,大口喝着,“期期是周澤期。”

林小金看了奚水幾秒鐘,然後猛烈地咳嗽起來,過了好久,他才不可思議地問奚水,“你怎麽給人家取了一個狗的名字?”

“我覺得,他還挺喜歡的。”

“你确定?”

林小金這似笑非笑的表情,讓奚水開始不那麽确定了。

今天周五,下午要稱體重。

奚水不像往常那樣緊張,他在一邊壓腿,轉了幾個揮鞭轉,李微微趴在杠上,“小溪你用護膚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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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水停下來,揉着後頸,“不怎麽用,怎麽了?”

“你最近,好像心情很好的樣子,是因為周閻王嗎?”李微微又問。

奚水才想起來周澤期是有外號的。

他可以叫周澤期閻王啊!

“應該,是吧?”奚水不那麽确定,他以前心情也很好,只不過最近一周焦慮的頻次降低了一些。

“就是!”李微微狠狠抓了幾把自己的頭發,把丸子頭抓歪了,“煩死了,本來我想追你的,竟然讓這狗東西捷足先登了!”

奚水伸手去将李微微的丸子頭扶正,“沒關系,你追我我也不會答應的。”

“……”

李微微突然覺得好難過。

因為奚水都不會騙人。

“唉。”她嘆了口氣。

“為什麽嘆氣?”

李微微側着頭,一直看着奚水,她第一眼看見奚水的時候,奚水挎着舞蹈學院批發的帆布包,別人都挎得像背井離鄉的打工仔,只有奚水,把那麽醜的包,挎得那麽好看。

明明長了那麽一張豔麗清冷的臉,但走路會默默讓到一邊,被人撞到了,還會小聲“诶呀”,而且,居然沒談過戀愛。

雖然很不想一杆子打死一船人,但李微微以前班上的男生,常常以自己談了多少次戀愛為炫耀的資本。

奚水給李微微一種感覺,就是,如果錯過他,那這輩子她也不可能再遇見奚水這樣的人了。

“周閻王不是個好招惹的人。”李微微拉了拉奚水的衣袖,“你要小心一點,你們要是吵架的話,你別和他打架,你肯定打不過他。”

周澤期身高192,體重未知,看着高瘦,姿态散漫,但當時大一軍訓時,周澤期是可以打得過他們軍訓總教官的。

李微微怕奚水在這段戀愛裏吃虧。

“到時候要是你們分手了,你還是可以來找我,我就大發慈悲地等你個,三年?不對,十年吧。”

奚水不喜歡女生。

他垂下眼,不知道李微微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他沒作聲。

“對了,和隔壁精英們的藝術嘉年華,咱們得準備節目了。”

奚水盤腿坐在地上,“班長怎麽說?”

“她說靠你了。”

“……”

奚水平時上課有在學劇目,老師也會布置作業,加上從小到大課外的練習排練,他會的不少,其他同學也是。

“随便挑一個劇就行了。”奚水說道。

“我報了艾斯美拉達的女變奏。”李微微将手舉起來,原地展示了一個側踢腿,“去炫一把。”

奚水點頭,“可以!”

嘉年華只是兩所學校的藝術生聯合舉辦的活動,每年都舉辦得很熱鬧。上一次舉辦時,奚水還是大一,大部分的任務都落在學長學姐們頭上,當時隔壁演了一出白雪公主舞臺劇,直接把他們京舞壓得死死的,因此,京舞士氣萎靡了近半年。

但這次,負責節目的也是班長,而主辦方是他們院學生會和隔壁校學生會,班長想把這任務丢在奚水手裏。

班長是個很高挑的女生,174,她在打坐。

奚水給她發了微信。

她聽見聲音,立馬就把手機一把抓了起來。

看着上邊的內容,班長爬起來走到奚水身邊,“那個,小溪啊,這談戀愛,不能當飯吃對吧,你先幫咱們排練節目,回頭姐請你喝兩杯。”

“我不喝酒,”奚水說道,“沒說不幫你,我的意思是說,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可以提供幫助,但你不能都讓我做。”

“那可不,”班長熟稔地捏捏奚水的臉,“誰和你說我不幹活的,我就是想要小溪的幫助嘛。”

“李微微!”丁藝繁眼珠一轉,轉身就去抓李微微,“你他媽再在背後瞎幾把亂咧咧,看我怎麽收拾你。”

李微微抱着頭往奚水身後躲,“班長,我的天,你一句話,一半兒是髒話!”

奚水夾在兩人中間,直到許未讓他去稱體重才得以被解救出來。

60kg。

奚水松了口氣。

期待地看着許未。

許未翹着二郎腿,“不錯,比上次輕了點兒,要保持住,知道嗎?”

許未手裏的教鞭舉起來,輕輕敲了兩下奚水的手背,“你知道我說的保持住,是保持住什麽嗎?”

“體重。”回答得很響亮。

“是心态。”許未眼神複雜,“你為什麽會嘴饞,你自己不知道?”許未三十多了,像奚水這種情況,見的簡直不要太多,如果找不到合理的纾解方式,那最後的結局只能是,退出這個舞臺,去做幕後。

但奚水的未來,一片大好,失去他,是芭蕾業界的損失,對奚水自己,也是毀滅性的打擊。

“最近不錯,遇到什麽開心事兒了?”許未是老師,不僅授課,學生的心理狀态他也能時刻注意到。

特別是奚水,開心不開心,直接寫在臉上。

奚水從稱上下來,“談戀愛了。”

許未:“這麽突然?”

“和誰,老師認識嗎?”

奚水搖頭,“你不認識。”

“?”

許未用鞭子輕輕打了奚水小腿一下,“你說都沒說,就知道我不認識?”

“周澤期。”

許未聽見這個名字,眉心一皺,“怎麽是他?”

奚水看着許未的眉毛蹙得跟兩只蟲子一樣,小聲說:“你們好像都不喜歡他。”

“我喜歡他就行了。”

許未瞥着奚水,“不是不喜歡,是他這個人,太随性自我,你是我的學生,我當然為你着想,不過你喜歡就行了。”

奚水這邊快下課時,周澤期提前到了他們教室走廊外。

綜合樓的教室窗戶十分低矮,牆壁不到膝蓋高,剩餘便是整面的玻璃。

周澤期靠在另一邊牆上,背後是操場,奚水在教室裏。

估計也快下課了。

他和林小金在轉圈兒,周澤期大概能猜到,應該是在比誰轉得穩,轉得多。

男生額前的碎發被他用止汗帶與皮膚隔開,桃花眼裏将滿室陽光最亮的部分收納入其中,他穿着白色的練功服,夏日的練功服輕薄,他轉身的時候,後背形狀優美的肩胛骨,白色的天鵝翅膀好像将要就此展開,柔軟的白色羽毛因此落了滿地。

奚水終于看見了周澤期。

周澤期勾起嘴角,朝他揮了揮手。

下了課,奚水拎着包出來,“我去換個衣服沖個澡,馬上就來。”

他是跑着去更衣室的。

二十分鐘不到,他就回來了。

“走吧。”

周澤期牽住奚水的手,“想吃什麽?”

等了半天,沒等到回答,周澤期才發現奚水在四處張望,臉紅撲撲的。

“看什麽呢?”

奚水往周澤期身上靠了靠,“有人在看我們。”

實際上,如果在學校裏碰見養眼的情侶,奚水也會多看兩眼。

他渾然不覺自己要比自己以前看見過的情侶養眼數十倍。

周澤期笑了聲,“讓他們看。”他将奚水的手握得很緊,奚水一點都不知道,不知道學校裏有多少人喜歡他。

“你好兇。”奚水突然說道,“像一只大狼狗。”

周澤期拉着奚水走出綜合樓,“你可以這麽認為。”

狼狗,大部分人用來看家護院。

而周澤期,只負責保護看住奚水。

奚水沒去想周澤期話中的深意,他在自己的挎包裏翻了半天,掏出一把遮陽傘,自動的,他按了一下按鈕,突然打開,将周澤期吓了一跳。

“哈哈,對不起。”奚水扛着傘。

周澤期從他手裏奪過傘,“我來。”

傘不大,藏青色的傘面,印着男科醫院的廣告。

周澤期昂頭看了看,面露嫌棄,“哪來的?”

“發傳單送的。”奚水說。

周澤期看了奚水一眼,“不錯,有省錢觀念。”

奚水忘記了一萬八的內褲,點點頭,“還行的。”

體院的氛圍和京舞京學都不一樣,他們除了學科生,其他都是最少有一技之長考上來的學生,身高自然沒話說,不管男女,個個跟筆挺青松似的。

而且體院有院服,一年四季,每個季節都有,冬天是長羽絨服,夏天是短袖長褲。

奚水一出現,立刻就有人注意到了。

別的學校論壇沒有京大活躍,京大三個大版塊,學生數量太多,校長一個,副校長一堆,教務處設立了五個,而論壇的設立也有助于學生之間的凝聚力。

[救命,誰去給我扇周澤期一巴掌,那得意的表情,好讨厭!!!]

[奚水在傘下的樣子好乖,像一只小蘑菇。]

[你別說,奚水每次只要不開口,我都覺得他好高冷!]

[周澤期怎麽把人帶京體去了?京體那群壯漢不得口水直流一萬尺。]

[說誰壯漢呢?又開始人身攻擊是吧。]

[這不很明顯嗎?兩人下了課一起吃飯,有什麽好奇怪的。]

[雖然cp很甜,但我心裏總是酸酸的,京大醫學院的快來給我看一看,是怎麽回事?]

[醫學生在此!這位患者,你好,你這是快變身檸檬精了,呼叫生物生化學院!]

[沒救了,直接呼叫隔壁科院帶走解剖吧。]

京體的食堂向來備受好評,分量足,味道好,師傅沒有手抖的毛病。

周澤期不想讓奚水和自己一起排隊,讓他先去占位置,問奚水想吃什麽。

“飯菜随便,但我想吃那個牛奶布丁。”奚水指了指不遠處賣布丁的窗口。

現在正是用餐高峰期,食堂的位置很難找,奚水找了半天,找到了一個靠窗的位置。

他将書包放下,拍了張照片,發給周澤期:我在這裏。

[知道了。]

吳豐翼孟科文還有籃球隊的其他幾個,在不遠處已經解決了一盤飯,正在往嘴裏塞餅幹,吳豐翼一口塞三塊,“不對勁。”

孟科文:“哪兒不對勁?”

一名“路過”的女生,在奚水的面前放了一杯酸奶。

奚水茫然擡頭,那女生已經走了。

有了開頭,便沒有結束。

奚水的桌子上陸陸續續出現了糖果,巧克力,汽水,布丁等各種吃的。

奚水不停說謝謝,說不用了。

孟科文嘴裏的勺子掉在了地上,“我去,他這麽受歡迎?”

吳豐翼瞥了一眼孟科文,“你村通網?奚水在學校裏的人氣是碾壓老周的,喜歡他的人真的賊多,就這……”吳豐翼拿起筷子,随便指了幾個,“把這群人,抓進篩子裏篩一篩,能篩出來好幾個喜歡他的。”

孟科文忽然明白過來了,“難怪老周把自己搞得這麽不值錢。”

“還有戲看呢,”吳豐翼摩拳擦掌,“你等着瞧吧,等會老周看見奚水桌子上那堆吃的,多半要暴走。”

周澤期端着兩盤飯,兜裏裝着冰過的布丁回來了。

他卻沒坐下。

那堆零食,真礙眼。

“……”

站在桌子前,眼神平靜,面無表情地看着奚水。

奚水察覺到周澤期不開心了,咽了咽唾沫,将那堆吃的推到一邊,小聲道:“坐吧。”

周澤期坐下了,将兜裏的布丁拿出來,揭開蓋子,放到了奚水面前。

吳豐翼急着呢,急着看周澤期暴走。

但他沒能看見周澤期暴走,卻看見奚水忽然站起來。

奚水雙手攥緊了餐桌邊沿,傾身過去,親了一下周澤期的臉,慢慢拉開距離,和周澤期面對面。

“好了,這下大家就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

他說完,诶呀一聲,重新說道:“不對,應該是,這下大家就都知道,我是你的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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