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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沒有想好要和沈南嶼聊什麽,話說出口的瞬間,甚至希望他随便找個什麽理由婉拒我。
但他答應了下來,“好。”
店裏的人都在安靜做自己的事,沒有人注意到這邊。沈南嶼拉開我對面的椅子坐下,問:“關于傅之珩嗎?”
我一時愣住,沒想到他會這麽直接。
“之前在你公司見過他,我猜你們之間也許有什麽關系。除此之外,我想不到還能因為什麽。”他解釋說。
沈南嶼的聲音像他本人一樣,有一種雪一般的質感,輕緩但透着疏離。
我垂眸看到自己手上的戒指,平靜地說:“他是我……”
“未婚夫”三個字正要到嘴邊,出于某種奇怪的直覺,被我咽下去改口說:“家人。”
“唔。”沈南嶼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這段時間他好像給你添了不少的麻煩,抱歉。”我說。
這次沈南嶼沒有立刻接我的話,而是看着我,半晌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淡淡微笑,說:“不麻煩。”
我對上他的目光,從中看出一絲複雜不明的情緒,怔了一瞬後懷疑自己之前判斷有誤,他也許并不完全讨厭傅之珩。
就像傅之珩所說的,他只是“難追”。
“您來找我,是希望我離傅之珩遠一點嗎?”他問。
我輕輕皺了下眉頭,“為什麽這麽想?”
“電視劇裏經常有這樣的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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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理由令我哭笑不得,腦海裏浮現出了“給你五百萬離開×××”的豪門闊太的樣子。
“當然不是,和誰交往是你的自由。”我說,“只是有些好奇。”
“好奇什麽?”
“好奇你本人。”
這句不是假話,我也是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第一次這麽好奇傅之珩的新歡。或許因為沈南嶼對傅之珩的态度不太一樣,或許因為手機裏那只聒噪而神經質的兔子,又或許只是因為沈南嶼本身身上出衆而冷淡的氣質,總之不得不承認的是,我對他産生了一點探究的興趣。
“我想你的追求者,應該不止傅之珩一個。”我試探着說。
沈南嶼唇角仍舊挂着淡笑,“我想不會比傅之珩的更多。”
“你了解他嗎?”
“不算了解,但看得出來。”
“這樣……”
我端起今天的咖啡嘗了一小口,口感依舊醇厚,心形拉花也拉得精致。
“我們兩個認識不算久,”沈南嶼主動說,“他其實……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不知道為什麽,說到這句時我總覺得他的微笑裏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諷,好像并不完全是在誇傅之珩。
說完他看了一眼牆上的挂鐘,說:“我兩點下班,不介意的話,可以等我下班再聊嗎?”
我擡眼看過去,還有二十分鐘。
“好。”我說。
沈南嶼回到吧臺,我不緊不慢地吃完自己的午餐,時間剛好兩點。又等了幾分鐘,換下咖啡店制服的沈南嶼從裏面出來,走到我面前說:“抱歉久等了。”
今天的他仍舊是學生打扮,并肩走出咖啡廳,我有種自己也要跟着去上學的錯覺。
“要順便去A大看看嗎?”沈南嶼問。
他和傅之珩差不多高,看着我說話時要微微低頭。
我想了想,遲到半天和曠工大概沒什麽區別,便答應了,“嗯,好。”
八月底的校園依然存留着盛夏的生氣,雖然還沒開學,但路上有不少學生。
“最近在籌辦開學後的百年校慶,所以學校裏人比較多。”沈南嶼解釋說,“到時候如果你有空的話,歡迎來參加。”
“不是校友也可以嗎?”我問。
“我有邀請函。”他淡淡回答。
聽他這麽說,我沒有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問:“也邀請傅之珩了嗎?”
沈南嶼停下腳步,簡單明了地回答了我兩個字:“沒有。”
想想也是,他現在還在“被追”,怎麽可能主動邀請傅之珩一起看校慶。
“知道了,有時間的話我會來的。”我說。
“留個聯系方式吧。”沈南嶼忽然說,“我寫好邀請函寄給你。”
“?”我以為他只是客氣,沒想到是真的想要邀請我,“哦……好。”
我接過他遞來的手機,輸入了自己的號碼,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于是我問:“需要我叫傅之珩一起嗎?”
沈南嶼條件反射地皺起眉頭:“不用。”
看他的樣子不像是口是心非,而是真的不考慮這個可能,我只好作罷:“知道了。”
不知不覺走到一座禮堂一樣的建築前,沈南嶼問:“我兩點半有排練,要一起進去看看嗎?”
經過前兩次我已經明白,他的邀請是真的邀請而不是客套。來都來了,我問:“我可以看嗎?”
“沒關系,不是什麽需要保密的節目。”他說。
“那好。”
沈南嶼領着我進去,穿過長長的走廊進到一間很大的排練室,裏面已經有二十多個人在了,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看見沈南嶼也只是簡單打招呼,并沒有人在意我這個陌生面孔。
我環顧一周,發現排練室裏有很多不同種類的樂器,由此猜想這是一個樂團。
“我是校樂隊的小提琴手。”沈南嶼主動為我介紹說。
“嗯。”我點點頭,想起第一次見到他時,通過他的手聯想到自己見過的那些優秀鋼琴家,“你從小學樂器嗎?”
“是,小時候在孤兒院,院長是一位隐退的音樂家,我和他學了小提琴和鋼琴。”沈南嶼雲淡風輕地說。
他的表情和語氣都太過自然,讓我差點忽略“孤兒院”三個字,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已經去櫃子裏拿琴了。
于是我也沒有機會再追問,看着他調試琴弦,随手拉了幾個音符,擡眼看向我問:“想聽什麽?”
“都可以。”我說。
沈南嶼拿了一把椅子給我,然後站在幾步外,像一位優雅的紳士般把琴架在肩膀上,執弓的手頓了頓,随後不緊不慢地拉開琴弦。
輕柔舒緩的音樂随着他手指的動作飄散到空氣中,有些人好像是天生的舞臺焦點,排練室裏原本有各種嘈雜的聲音,說話聲伴随着斷斷續續的樂器聲,都在沈南嶼開始演奏後慢慢消失,直至整個房間只剩小提琴動人的旋律。
又過了不久,出于某種長久的默契,漸漸有其他的樂器加入沈南嶼的演奏,最後把一支小提琴獨奏變成一場小型交響樂,完整地演繹了一段f小調第二鋼琴協奏曲。
盡管排練室比起正式舞臺稱得上是簡陋,但這樣一場即興表演還是令我感到觸動,音樂停止後久久無法回神。
但樂手們好像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演奏,結束後很快恢複到嘻嘻哈哈的樣子,有人打趣沈南嶼說首席不愧是首席,沈南嶼報以淡淡微笑,然後目光投向我這邊,仿佛有話想對我說。
我起身走過去,說:“很棒的表演。”
“謝謝。”沈南嶼笑笑,“你不覺得無聊就好。”
“不會。”
沒多久老師過來了,樂隊開始進入正式的排練,我坐在角落,将近兩個小時的排練裏,大部分時候注意力都在沈南嶼身上。他的手很好看,執琴弓的時候尤其,讓人哪怕反複聽同一支樂曲也不覺得膩煩。
期間幾次對上沈南嶼的目光,我忽然明白了傅之珩為什麽心甘情願地一次又一次碰釘子。
他确實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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