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沈南嶼。”傅之珩冷冷開口。
這好像是我第一次聽他直呼沈南嶼的名字,并且是用這麽不客氣的語氣。
然而沈南嶼不為所動,淡淡看向傅之珩,唇角甚至還挂着微笑,“怎麽了?”
“別太過分。”傅之珩說。
沈南嶼不易察覺地蹙了一下眉頭,仿佛感到不理解一樣,過了一會兒他把目光轉向我,思索片刻,說:“只是一首簡單的曲子,沒有別的意思。”
我沒有多想,“嗯,我知道。”
“讓你誤會的話,抱歉。”他重新看向傅之珩,“我以為你不會在意這些,畢竟之前……”
話說一半沈南嶼戛然而止,我順着他的半句話想下去,不可避免地想到之前的照片和別的一些事情。
“總之希望你不要誤會時鷺。”沈南嶼說。
傅之珩一般不會在我面前發火,這次卻輕而易舉被惹毛,聲音瞬間提高了兩個度:“我什麽時候誤會時鷺了?!”
相比起來沈南嶼冷靜很多,依舊保持着一貫的表情和語氣說:“沒有就好。你對我有意見我可以理解,不管怎麽說,之前是我态度不好,但我希望你不要因為我而覺得時鷺怎麽樣,他什麽都沒有做。”
“?”要不是在開車,我懷疑傅之珩會直接站起來,“沈南嶼你沒事吧?”
“之珩。”我不想聽他們兩個吵架,不得不出聲打斷。
傅之珩憤憤看了我一眼,剛燃起的氣焰不情不願地撲滅,最終還是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沈南嶼也不說話了,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坐在後座安靜看着窗外,偶爾從後視鏡裏看我,也只是淡淡露出微笑。
回到市裏我和傅之珩先送沈南嶼回學校,兩人依舊形容陌路,連一句再見都不肯說。反倒是對我,沈南嶼很認真地道別,說:“以後有機會再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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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他笑笑,“嗯,好。”
重新關上車門,傅之珩顯然有話想說,但憋了半天也沒能說出口。
“我和沈南嶼只是碰巧認識而已。”想了想我主動說,“之前很少有交集,他也從來沒有提過關于你的事情。”
“我的意思不是這個……”傅之珩看起來很頭大,皺着眉頭說:“我是覺得他接近你有別的目的。”
“比如?”
“你不覺得他看你的眼神很不對勁嗎?”
我沉思許久,說:“我記得和你說過,不喜歡你插手我的社交。”
“我……”
“傅之珩,”我轉頭看向他,淡淡地說:“你選擇的生活方式,我不會過多幹涉,同樣我希望你也是。”
車裏一時陷入沉默,傅之珩看着我,半晌,垂眼低聲說:“我知道。”
又過了一會兒,他悶悶地向我道歉:“對不起,我管太多了。”
我沒有說話,傅之珩也不再說什麽。把我送到公司,他在下車前叫住我,給了我一個漫長的擁抱,自言自語般喃喃說:“明明是藍風鈴,什麽鈴蘭……”
“可能是昨天的衣服上,有家裏衣櫥的味道。”我解釋說。
“我不喜歡。”傅之珩輕哼一聲,“回去就給你換掉。”
我以為他只是任性随口說,沒想到晚上回家,拉開衣櫥發現氣味有些不一樣,再一看自己平時用來噴衣櫥的那瓶香已經不見了,位置上放着傅之珩常用的另一款。再去看浴室,我的沐浴露也被換掉了。
傅之珩還在忙工作沒有回來,我打電話問他,他說自己等不到晚上了,讓阿姨下午過來幫他做完了這一切。
我對着手機不知道說什麽好,半晌無奈嘆了口氣,“幼稚。”
傅之珩的聲音裏帶着笑意,聽起來心情不錯,“幼稚就幼稚,随你怎麽說。”
挂了電話我收到沈南嶼發來的一張圖片,是他拍的自己的手稿,白紙上密密麻麻寫滿音符,有些是連貫的,有些則零零碎碎。
我學過一些簡單的樂理,勉強能把這些音符拼成曲調,感覺似乎是一首很舒緩的曲子。
沈南嶼接着發來一條語音,一小段鋼琴聲後,他說:“差不多快要完成了,這是我第一次寫一首完整的曲子,比想象中順利很多。”
我又重新播放了一遍,回:“很好聽。”
“謝謝。”沈南嶼笑了笑,“你喜歡就好。”
我放下手機去洗澡,回來看見沈南嶼在十分鐘前又發來一條消息:“你和傅之珩還好嗎,沒有吵架吧?”
吵架?我想了想,回:“沒有,怎麽了嗎?”
“沒事。只是覺得他今天不大高興,擔心他沖你發火。”沈南嶼很快回複,“雖然我也不是很了解他,但印象裏他脾氣不太好。”
我隐隐覺得這話哪裏不太對,但也沒多想,随手回:“我們很少吵架,謝謝你關心。”
在我記憶裏,我和傅之珩不是很少吵架,而是從來沒吵過架。就連他叛逆期最嚣張跋扈的那幾年,也從來沒有大聲兇過我。
“那就好。”沈南嶼說,“對了,下周日校慶,你會來吧?”
這麽快就要到校慶了嗎……我看了一眼日歷,回:“嗯,會的。”
“那我等你。下周見。”沈南嶼說。
一周時間很快過去。校慶晚會定在晚上七點開幕,在此之前的白天有各種路演、展覽和論壇,包括沈南嶼他們樂團的小型草坪音樂會。我下午去得早,沈南嶼在校門口的樹蔭下等我,穿了一件嶄新的白襯衫,頭發也精心打理過,露出兩道利落的眉毛。
陽光穿透樹葉,在沈南嶼身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斑。看見我他遠遠露出微笑,像青春電影的男主角一樣沖我揮了揮手,說:“這裏,時鷺。”
其實他根本不用叫我,周圍往來的人群中,他像自帶追光一樣顯眼得過分。
“我沒有遲到吧?”我問。
“沒有,來得剛剛好。”沈南嶼微笑着說。
走在校園裏,沈南嶼為我介紹路旁的展示欄各自來自哪個學院,路上我們還遇到藝術學院的游行,大家盛裝打扮,為訪客和學生發放各種小紀念品,沈南嶼領了兩條絲帶,說:“我幫你系上。”
我伸出手去:“好。”
印着校徽的淺藍色絲帶在我手腕上纏繞兩圈,被沈南嶼認真地系好。他離我很近,目光專注地低頭給絲帶打結,從我的角度看過去,他長而濃密的睫毛就好像兩扇顫動的蝴蝶翅膀。
系好後沈南嶼擡頭一笑,“好了。”
“需要我幫你嗎?”我問。
“嗯,”他伸手攤開掌心,“謝謝。”
我接過另一條淺粉色的絲帶,學他剛才的樣子系在他手腕上。
沈南嶼骨骼清峻,皮膚也白,手臂上的青色血管像黑夜中河流的脈絡。我感受到他正看着我,不知道為什麽,隔着絲帶的觸碰都變得意味不明起來。
“小心。”
忽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沈南嶼一把摟過我的後背,把我整個人拉進他懷裏。我聽到動靜回頭,看見一個滑滑板的學生跌跌撞撞地撲過來,腳下的滑板在中途飛出去滾了幾圈,啪嗒摔在路邊。
而那個學生像一只受驚的鳥一樣撲騰着胳膊沖過來,我條件反射地往後縮了縮,只見他在即将沖過來的前一秒被人從後拉了一把,才沒有撲到沈南嶼身上。
“抱歉抱歉抱歉抱歉……不小心絆到了……”
“你沒事吧?”沈南嶼低頭問我。
我收回目光直直的看着他,慢半拍地搖了搖頭,“沒事。”
沈南嶼沒有立刻放開我,就這個姿勢對視幾秒,忽然輕聲說:“我聽到你的心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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