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下午律師過來見了公司法務部的人,我沒有去。
流年不利,我名下一間規模不算大的畫廊昨晚失竊,丢了兩幅很貴重的畫,下午律師過來的時候我剛好接到警察的問詢電話,等和那邊談完,助理說法務部的同事已經接待了律師,我便沒有中途再去打擾。
過了大概一個小時,辦公室外有人敲門,我以為是助理,說了聲“進”,外面卻沒有動靜。
幾秒鐘後敲門聲再次響起,我只好放下手裏的事情去開門,剛把門拉開半條縫,還沒反應過來什麽,外面的人忽然閃身進來,一手反推上門,一手摟住我的肩,原地轉過半圈把我按在牆上,随後一道人影傾身而上,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時鷺……”
沈南嶼。
他身上依舊是幹淨溫暖的皂角香,說話時吐息拂過我的臉頰,癢癢的。我眨了眨眼睛,漸漸看清近在眼前的一張臉。皮膚白淨,五官動人,還是很好看。
“我好想你。”沈南嶼将我擁入懷中,緊緊抱住說。
他的聲音裏有想念,還有一點點難言的委屈,“為什麽躲在辦公室,不想見我嗎?”
我擡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說:“在忙工作,沒有躲你。”
聽說人在初次戀愛時總會患得患失,還好沈南嶼不是無理取鬧的人,否則我可能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哄。
“真的嗎……”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後擡起我的下巴吻了我。
時隔多日的第二次接吻,沈南嶼還是緊張而生澀,好像我的嘴唇是某種柔軟的食物,需要小心翼翼地對待才能品嘗到美味。
我閉上眼睛享受他的親吻,因為盜竊案帶來的壞心情也一掃而空。
過了很久沈南嶼放開我,額頭抵着我的額頭,問:“在忙什麽?”
我和他簡單說了畫廊失竊的事,沈南嶼想了想,說:“別擔心,那條路上監控很多,一定能追回的。”
“嗯,”我點點頭,忽然想到什麽,“你知道畫廊的位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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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竊的畫廊規模很小,盈利也不多,我自己經營也不太上心,回國之後甚至只去過一次。
沈南嶼愣了一下,不太自然地說:“我有一個同學很喜歡畫畫,之前和他一起去逛過,沒想到畫廊是你的。”
“唔……”我沒多想,問:“陳律師呢,事情談完了嗎?”
“談完了,陳律師已經回去了,我想見你,就沒有和他一起。”
沈南嶼總是把“想你”、“想見你”、“喜歡你”這些話說得很坦誠。
說不觸動是假的,我微微垂下眼簾,說:“昨天剛在電話裏見過。”
“那不一樣。”沈南嶼用嘴唇貼了貼我的額頭,說:“電話裏只能看,但現在我能擁抱你,能吻你。”
咚咚,身後的門忽然被人敲響,助理在外面說:“老板,沈先生在裏面嗎,他剛才找您。”
沈南嶼把我拉進懷裏,帶我離開門附近,我莫名有種被人撞破什麽的感覺,穩了穩心神說:“嗯,他在。”
“哦,那就好。那我不打擾了,您有事叫我。”
“知道了。”
助理離開後,我聽見沈南嶼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我們這樣,算不算偷情?”
說話時他聲音低低的,吐息拂過我的耳廓,像是故意在撩撥。
“你介意嗎?”我反問。
沈南嶼看了我很久,搖搖頭說:“說完全不介意是假的。但是在我心裏,我和你在談戀愛。”
談戀愛……?
見我沉默,沈南嶼又說:“我知道你不覺得這是戀愛,但我想保留一點點妄想,可以嗎?”
他每次看我的目光都溫柔而專注,讓我說不出拒絕,何況只是這樣小小的要求,也沒有較真的必要。
“随你。”我說。
他又一次吻了我的額頭,輕聲說:“我好喜歡你。”
我們兩個在門邊膩歪了很久,沈南嶼終于舍得放開我。
下午還有點事情沒做完,他跟着我到辦公桌,看見桌上展開的一本小冊子。
那是負責訂婚晚宴的主廚派人送來的,傅之珩敲定了正餐的set,讓我來決定餐後甜點。我只來得及看一半,就接到了警察的電話。
“這是什麽?”沈南嶼問。
“訂婚宴的備選甜點。”我說。
說完這句,沈南嶼明顯眸光一暗,語氣也變得低落:“一定要和他訂婚嗎……”
我點點頭,“嗯。”
我不會主動和他提起傅之珩,也不準備瞞他什麽,我要結婚的事他一早就知道,如果因此有什麽意見或者試圖阻攔,我毫不懷疑自己會立刻和他撇清關系。
還好沈南嶼只是看起來有些失落,并沒有說過分的話。
過了一會兒他問:“我可以去嗎?”
這個問題是我沒想到的,以至于我看了他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他是什麽意思。
“你……确定嗎?”我試探地問。
沈南嶼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說:“畢竟是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事情,我不想錯過。”
說實話我不太能理解。也許是看到我猶豫,他又說:“我只是想看看,沒有想做什麽。不可以也沒關系……”
“也不是不可以。”我嘆了口氣,拉開抽屜拿出一張邀請函給他,“來的話我讓助理去接你。”
沈南嶼接過邀請函,垂眸看了半晌,淡淡一笑說:“謝謝。”
也許是提到訂婚宴,他的興致沒有剛來的時候那麽高,反而有種強顏歡笑的感覺,目光重新移到桌上的小冊子上,問:“要哪一款選好了嗎?”
“還沒有。”我随口問:“你覺得呢?”
“聽我的意見不太好吧……”沈南嶼坐的椅子比我低一點,看我的時候要微微仰頭,“傅之珩知道了又該生氣了。”
想起上次校慶發生的事,傅之珩的臭脾氣恐怕已經在沈南嶼心裏根深蒂固了。我對此也很無奈,甚至至今也想不明白,傅之珩為什麽莫名其妙發那麽大的火。
“他脾氣也沒那麽差。”我想了想說,“對了,你好像喜歡……草莓?”
我對沈南嶼的喜好知之甚少,唯一記得兩次看到他吃冰激淩,吃的都是草莓味。
沈南嶼面露羞赧,不好意思地笑笑說:“其實我和別人在一起的時候,都不太好意思買草莓味的東西。”
我沒忍住撲哧一聲輕笑,伸手過去碰了碰他發紅的耳朵尖,說:“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沈南嶼順勢握住我的手,移到自己唇邊,低頭用嘴唇輕輕蹭了蹭我的指關節,說:“不知道,總覺得有點奇怪。”
仔細一想,似乎也不難理解。我們的環境總是要求男孩子堅強、勇莽,仿佛粗糙是一種好的品格。記得小時候我只是因為過于安靜和愛幹淨,就被幼兒園裏一些高高壯壯的男孩子嘲笑說不夠像男生,後來傅之珩挨個把他們揍了一頓,雖然他也沒占到什麽便宜就是了。
而沈南嶼大概不像我那麽幸運,身邊一直有人保護,他能長成現在這樣從容淡然、閃閃發光的樣子,一定很不容易。
“草莓味沒有問題,覺得草莓味有問題的人才有問題。”我說。
沈南嶼擡頭看向我,露出一個故作輕松的笑容,問:“那……選草莓慕斯?”
我笑了笑,“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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