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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不可能讓他這麽叫我。這個詞拆開我勉強可以接受,放在一起,我只會想要把傅之珩丢出去。
好在他有自知之明,開了一句玩笑就消停了。
第二天起來我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給沈南嶼,問他兔子怎麽樣。沈南嶼的聲音很疲倦,像是一整晚都沒有睡好,說已經沒事了。
“昨天我太着急,打擾你休息了,對不起。”他說。
“沒關系。”我說,“你們還在醫院嗎?”
“沒有,我帶它回來了,它在睡覺。”
我聽着他疲憊的聲音,有點擔心,說:“你也休息一下吧。”
沈南嶼故作輕松地笑笑,說:“我沒事,上午還有課,我準備去上課了。”
他的話提醒了我今天是周一。雖然身體沒有特別強烈的不适,但我還是很困倦,一時猶豫還要不要去公司。
在我遲疑的時候,沈南嶼輕聲開口:“我想見你……可以嗎?”
“見我?”我問,“現在嗎?”
“什麽時候都好。”他說,“其實我每時每刻都想見你。”
我想了想這周要做的事和今天的工作,又想起我心情不好時他的陪伴和安慰,說:“今天下午我想去看看外公,你陪我一起好嗎?”
那邊沉默了幾秒鐘,說:“好。”
餐桌上我和傅之珩提起今天準備去看外公,他問:“祭日不是在下個月嗎,怎麽今天突然想去,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了,你忙你的。”我說,“讓司機送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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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之珩想了想,說:“那好,早點回來。我昨天訂了一塊和牛,晚上我們吃牛肉火鍋。”
“嗯,知道了。”
傅之珩今天公司有事,吃完早飯就走了。我自己在家不緊不慢地處理完一些事情,去街角花店買了一束白色的花。下午司機準時來接我,然後我們一起去接沈南嶼。
有一段時間沒來A大,路旁的樹木都變得光禿禿的,現在是上課時間,校園裏人不多,看起來有些冷清和蕭索。司機把車停在教學樓外,我靜靜看着前面的建築,等待熟悉的人從裏面出來。
沒等到沈南嶼,先等來了傅之珩的電話。
“小鷺,你在家嗎?”傅之珩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沉悶,語氣也罕見的嚴肅。
“我在外面,怎麽了嗎?”我問。
傅之珩沒有立刻回答我,過了很久,他深吸一口氣,說:“我想先跟你道歉……對不起,沒有經過你同意,我找人調查了沈南嶼。”
調查沈南嶼……沒有告訴傅之珩的是,我也做了同樣的事情。
“調查他什麽,身世嗎?”我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淡淡地說,“我知道他是我以前資助過的小孩。”
“如果只是這樣,我沒有必要專門來告訴你。”傅之珩說,“我早說過他不是什麽單純善良的人,你為什麽不肯相信我?他為了接近你、騙你同情,僞裝成另一個人,這些你也知道嗎?”
他越說越生氣,像幼兒園裏受了委屈和老師告狀卻被誤解的小朋友。
“另一個人……”我想了想說,“如果是那個給我發照片的兔子的話,我猜到了。”
傅之珩明顯地愣住,“你,猜到了?”
“其實并不難猜,只是我沒有花時間去想罷了。”
我收回目光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戒指妥貼地在那裏。昨天在床上時,傅之珩總是有意無意地扣着我的手撫摸它。
“那你為什麽還……”
“因為嚴格來說,他沒有騙我,只是隐瞞了一些事。”我說,“這些事,說實話我不太在乎。”
似乎是下課了,教學樓裏開始陸陸續續出來一些學生。
我已經忘了最開始是如何把“兔子”和沈南嶼聯系到一起,也許是因為在他走到我身邊的同時兔子消失了,也許是因為他養的那只垂耳兔,總之,我心裏早有預感。
“如果你查到他是兔子,應該也看到了他給我發的消息。照片是真的,其他的事情也是真的。”我聽着耳機裏傅之珩的呼吸,繼續說,“他沒有說他是沈南嶼,也沒有說他不是。同樣的,他沒有做任何傷害我的事,他針對的只是你而已。”
“但你不覺得這很可怕嗎?”傅之珩的語氣愈發不平靜,“他表面是那個樣子,背地裏卻用另一種身份挑撥我和你的關系,處心積慮地接近你。小鷺,我在意的不是他針對我,是他這麽複雜的人不适合留在你身邊。”
聽到這裏我終于沒忍住輕聲笑了,“誰說他要留在我身邊,和我結婚的人又不是他。之珩,你和別人在一起的時候,會在乎他們用了多少手段走到你身邊,最後圖的是你的錢還是你的人嗎?”
——話雖然這麽說,但我清楚我和傅之珩不一樣,沈南嶼和傅之珩身邊那些來來去去的人也不一樣。我只是希望傅之珩不要再鑽牛角尖了。
“可是……”
傅之珩還想說什麽,我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走出教學樓,向這邊走來。
“好了,我要去看外公了,我們晚上回去再說吧。”我說。
“小鷺……”
我挂掉電話,耳邊安靜了。
我可以理解傅之珩的憤怒,在沈南嶼接近我的過程中,他多多少少扮演了一個“被利用”的角色,這種事放在誰身上都不會好受。
同時我也可以理解沈南嶼,如果不是這樣,他可能很難走到我身邊。
說到底,他們是完全不同的人,傅之珩想要什麽都很容易,從來不需要絞盡腦汁、勞心費力地去追求,我也一樣。所以我無法站在自己的立場去評判沈南嶼的對錯,很有可能,他只是一個努力想從老師那裏讨一塊糖的小朋友罷了。
回過神來,視線盡頭的人越走越近,原本沒有表情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一個微笑。
司機下去幫他拉開車門,沈南嶼坐進來問:“等很久了嗎?”
“不是很久。”我對他笑了笑,說:“上課累嗎?”
“不累。”沈南嶼自然地牽起我的手,和我十指緊扣,“兔子也沒事了,別擔心。”
“嗯……還沒有問過你,為什麽養一只兔子?”我随口問。
“因為我喜歡小動物。”沈南嶼想也不想地回答,“小時候養過一只貓,後來老死了。兔子和貓貓狗狗比起來,不那麽需要人照顧。”
他的表情和語氣都很自然,看着我認真地問:“你喜歡小貓嗎?我想以後再養一只貓。”
“喜歡。”我被他注視着,淡淡地說,“不過之珩過敏,所以從來沒有養過。”
“哦……”沈南嶼睫毛低垂,眼裏的失落一閃而過,随後又笑了笑說:“沒關系,我養一只也是一樣的。”
我聽懂他的意思,沒說什麽。
過了一會兒,我看向窗外,說:“兔子也很好。”
外公的墓園在很遠的郊外,路上我和沈南嶼都很安靜,只偶爾和對方說幾句話。他看起來還是有些疲倦,車程到一半的時候,他靠在座椅上不知不覺地睡着了,睡着睡着,腦袋一歪倒在了我肩上。
我垂眸看向身側的人,皮膚白淨,嘴唇薄薄的,又長又密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顫動。如果不把他和兔子聯系起來,這樣的長相幾乎代表了疏離和沉靜。
但想到兔子,我好像又看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其實那天晚上我也感覺得出來,沈南嶼想要什麽的話,是一定會去努力得到的。而這樣的性格,傅之珩說得對,确實不适合留在我身邊。
可是……
我收回目光看向窗外,至少現在,我想讓他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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