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他現在的語氣,好像又讓我看到了那個懵懂羞怯的小朋友,站在我面前,小心翼翼地叫我哥哥。

可是他畢竟不是小時候的他了,我也不再是十幾歲的我。

“記得最開始,我對你說了什麽嗎?”我問。

沈南嶼僵硬了一瞬,然後沉默很久,說:“記得。”

“既然記得,就別再問這種問題了。”我輕聲嘆了口氣,“我和之珩之間的關系,不是簡單的在不在一起。”

說完我從他懷裏掙脫,不露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轉身看向墓碑,說:“而且,外公去世前,也很滿意之珩。”

“可是他那個樣子……”

“他不是一直都這樣。”我淡淡看了一眼沈南嶼,說,“沒有為他開脫的意思,但我确實不覺得他有錯。”

“他沒有錯……”沈南嶼低下頭,輕聲笑了笑,“他怎麽可能沒有錯?你不在乎,不代表他沒有錯。”

“我們一定要在這裏讨論這個問題嗎?”我問。

沉默片刻,沈南嶼重新看向我,說:“對不起……”

他眼睛紅紅的,像是竭力忍耐着自己的難過。看他這樣,我到底沒辦法對他說太重的話,無奈道:“沒關系。該回去了。”

“等一等。”沈南嶼拉住我,“……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想問。”

我低頭看了一眼他的手,“什麽?”

空氣安靜了幾秒鐘,他問:“你愛他嗎?”

……愛誰?

Advertisement

傅之珩嗎?

在沈南嶼問我之前,某個時刻,我也問過自己這個問題。

可是哪怕是在我和傅之珩最親密的時候,我對他好像也沒有産生過類似于愛情的感覺。

許久,我擡起頭,看着沈南嶼,說:“不愛。”

在他重新開口之前,我又說:“對你也是。”

我不愛他們其中任何,未來大概率也不會愛別人,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沈南嶼想聽的答案,但我明顯地看到,他眼裏将将燃起的光又倏地熄滅了。

“誰都不愛嗎……”他很輕地笑了笑,“我就知道。”

一陣風吹來卷起地上零星的落葉,太陽漸漸落山,氣溫也跟着降了下來。

秋天的天就是這樣,短暫的溫暖過後,太陽墜入地平線,入夜只有清苦的寒。

我想這個話題到此也該結束了,卻沒想到轉過身,不遠處的樹下站着一個熟悉的人影。

——那個人目光黯淡,手裏緊緊握着一條厚實的羊絨圍巾,橙黃色的夕陽鋪開一地,他站在那裏,穿着一件棕色的長風衣,看起來像是一棵靜默的樹。

對上我的目光,他唇角努力揚起一個淺淺的弧度,遲疑着邁開腳步,卻好像不敢往前一樣,停在我幾步外的距離。

我不知道他在那裏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

“小鷺……”他嘴唇動了動,但沒有發出聲音。

我回身看向沈南嶼,問:“你看到了?”

沈南嶼垂下眼簾,沒有回答。

僵持許久,傅之珩終于重新走向我,他攥着那條圍巾,指關節微微泛白,直到走到我面前,注視着我,露出一個溫柔而苦澀的微笑,聲音沙啞地說:“我就知道你又忘了戴圍巾。”

說着他似乎想要幫我把圍巾圍好,剛擡起手,忽然被旁邊的人抓住了手臂。

“傅之珩。”沈南嶼聲音漠然。

傅之珩原本只看着我一個人,此刻終于肯分一個目光給沈南嶼,淡淡地說:“放開。”

沈南嶼不為所動,冷冷地看着他說:“你還要把他綁在身邊多久?”

說完往前一步,擋在我面前,不退不避地看着傅之珩,“你沒有聽到嗎,他說不愛你。”

“我們兩個之間的事,和你沒有關系。”也許是因為我在這裏,傅之珩對沈南嶼說話的語氣并不算難聽,“愛不愛我,也和你沒有關系。”

“如果你認為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喜歡他的人,所以有資格管他和誰在一起,那你錯了。”傅之珩聲音很低,卻不容置否,“我愛他,不比任何人少,包括你。”

“你愛他?”沈南嶼冷聲笑了,“你是怎麽愛他的?雷雨天把他一個人丢在家裏,出去和別人約會?還是讓他一次又一次撞見你和不同的人調情說笑?差點忘了,我是怎麽有機會出現在他面前的,需要我提醒你嗎?”

我第一次見沈南嶼這麽咄咄逼人的樣子,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你閉嘴!”傅之珩終于無法忍受這種質問和挑釁,一把抓起沈南嶼的衣領,聲音裏帶着刺骨的陰寒,“你不要以為你們上過床或是怎麽樣,你就有什麽特別的。我告訴你,最後和他在一起的人只可能是我!”

被最後這句話刺激,沈南嶼也失去了冷靜,“憑什麽是你?你這種爛人,哪裏配得上他?”

“我是爛人你又是什麽,你以為你那些伎倆藏得很好嗎,你以為小鷺不知道嗎?你自己問問自己,你會和一個兩面三刀的騙子在一起一輩子嗎?”

這句話說完,沈南嶼仿佛被釘死在原地,瞳孔驟然緊縮,轉頭看向我,滿眼不可置信。

我知道他想問什麽,但他只是張了張口,沒有發出聲音。

空氣凝滞了很久,秋風蕭瑟中,夕陽終于吝啬地收起了最後的光。

盛怒過後,傅之珩也漸漸冷靜了下來,緩緩松開抓着沈南嶼的手,把他推到一邊,重新看向我。

我的目光仍然停留在沈南嶼身上,只見他額前的劉海垂落下來,擋住了眉毛和眼睛,薄薄的嘴唇死死抿成一條線,咬着牙不肯說話。

“小鷺……”傅之珩出聲叫我。

我淡淡看他一眼,走到沈南嶼面前,說:“你不用這樣。”

“對不起……”沈南嶼終于肯開口,“我不是故意騙你的……我只是不知道,我不知道怎麽才能讓你注意到我……我最開始,其實只是想讓你看清真相,然後離開他,我沒有想到你根本不在乎這些事,所以我才……對不起,我不想騙你的……”

他說着話,眼睛越來越紅,自責和愧疚仿佛要溢出眼眶。

“我知道。”我擡手摸了摸他的眼角,指尖觸到一點濕潤,“你沒有騙我,所以不用道歉。”

“可是我,”沈南嶼擡起頭,握住我的手貼在自己臉上,“我越害怕你知道真相不要我,越不敢告訴你……你別不要我,求你了……”

到現在,我終于意識到自己對他來說有多重要,別人面前難以接近的冷漠疏離的人,紅着眼圈求我不要離開他,換做任何人,可能都無法做到無動于衷。

“你可以當作我不知道。”我說。

“小鷺。”被晾在一邊的傅之珩終于忍不住開口。

我轉頭看向他,對視片刻,問:“來了怎麽不說?”

“我……”傅之珩噎了一下,“對不起。”

他看起來垂頭喪氣的,失落和郁結混雜在眼底,小心翼翼地将圍巾遞過來,說:“怪我可以,先把這個圍上,今天降溫了。”

我垂眸看向他手裏的羊絨圍巾,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天黑下來,空氣越來越涼,傅之珩往前一步,見我沒有抗拒,試探着擡手将圍巾圍在我脖子上。

溫暖的布料瞬間阻隔了周遭的寒冷,我任由他幫我戴好圍巾,然後牽起我的手,不露聲色地擋在我和沈南嶼之間,說:“我們回去吧……”

“司機還在外面等。”我說,“我先送南嶼回學校。”

“不用了……”沈南嶼再次開口,聲音變得平靜許多,卻還是帶着一點悶悶的鼻音,“讓司機送我就好,你們回去吧,太晚了,外面冷。”

我沒有拒絕他的提議,事實上,這也是最好的辦法。

然而回去的路上忽然下起暴雨,沈南嶼坐的那輛車原本行駛在我和傅之珩前面,走過某個路口忽然亮了幾下尾燈,然後緩緩停在了路邊。

“怎麽了?”我轉頭看向窗外,因為下雨,天黑漆漆的,看不清那輛車是什麽情況。

無奈傅之珩也只好跟着把車停下,拿出手機撥了司機的電話。

“傅先生,”司機的聲音帶着歉疚,“發動機突然故障,一時半刻走不了了。”

傅之珩面露不耐,“那怎麽辦?”

“您和時總先走,我叫拖車,很快的。”

想起沈南嶼還在那輛車上,我轉頭看向傅之珩,只一個眼神,他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深吸一口氣,不情不願地說:“你和你車上那位沈先生說一聲,讓他來坐我們的車。”

半分鐘後,一個人影推開前面那輛車的車門,冒雨向我們快步走來,傅之珩解開車鎖,又過了一分鐘,沈南嶼拉開車門坐進來,帶着一身濕漉漉的涼意。

“對不起,”他小聲道歉,“弄濕了座椅。”

這句話顯然是對我說的,我從前座轉頭看回去,遞給他一條準備好的毛巾,說:“沒事。擦擦頭發,小心着涼。”

毛巾原本是傅之珩給我準備的,他的每一輛車裏都有我需要的任何東西。見我拿自己的毛巾給沈南嶼,他皺了皺眉,到底沒說什麽。

沈南嶼接過毛巾,攥在手裏,輕聲說:“謝謝。”

路上雨越下越大,還好傅之珩今天開了一輛底盤高的越野車,不然很可能像很多小轎車一樣被困在雨裏。這種天氣行駛不免令人緊張,傅之珩專心地看着前面的路,我和沈南嶼也都沒有說話。

A大和我家在城市兩端,傅之珩準備先送我回去,再去更遠的A大送沈南嶼。

快到家時我看着路面上越積越深的水,還有絲毫不見減緩的雨勢,猶豫很久,說:“這種天氣,還是不要開車去那麽遠了……我不放心。”

——一來一回一個多小時,我很擔心傅之珩路上出什麽事。

他抽空轉頭看我一眼,不易察覺地皺了下眉,說:“沒關系。”

剛說完,前面路上又有一輛車熄火。

我自然知道傅之珩想什麽,但現在的路況,我很難放任他去冒險。

“好了,別逞強。”我微微嘆了口氣,回頭看向後座,“南嶼,你介意……在我家将就一晚嗎?”

沈南嶼原本不知道在想什麽,聽到我的聲音回過神來,反應了很久,終于怔怔地搖了搖頭,垂下眼簾說:“不介意……謝謝。”

--------------------

今天有事,應該是不更了,明天看情況。

之後大概率更二休一,有時間的話加更。

(我比任何人都想早點寫完但三次元實在是太忙了 非常抱歉嗚嗚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