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叫上容冰和花九後,四人次日登上飛往y市的飛機。

下了飛機,一行四人乘機場大巴直接進市區,買了到y城的長途客運票,半小時後登上了大巴,馬不停蹄的向邊境小鎮y城駛去。

簡行非一上車就睡得昏天黑地,腦袋一個勁的往單沉肩膀上磕,單沉搖搖頭,将他放倒在自己腿上,蓋上了外套。

後座的容冰湊過來,低聲道:“飛機上太安靜,我不好問,你帶着這兩個累贅做什麽?”

花九立即湊了過來,用吊八眼盯着容冰,“誰累贅呢?你說誰累贅呢?你倒是說誰累贅呢?你丫倒是說……唔唔……”

容冰淡定的扒開他的臉,眯着眼睛唱:“only you……”

花九虎着臉從座椅上揪了起來,雙手齊用的拔開容冰,對單沉道:“沉哥你評評理,上次要不是我帶了避孕套和潤滑劑還有藥,咱們能不能在大海裏安全漂流?”

單沉好脾氣的點頭,眼睛卻盯着手上的地圖。

“那你說我是不是累贅?非少是不是累贅?”花九繼續問。

容冰在一邊涼涼道:“你勉強算是個移動旅行箱,至于你家非少嘛,只能算是個移動攪拌機,只會跟着白吃白喝。”

“哼,我家非少才沒你說的那麽沒用。”花九翻白眼,“魯迅先生說,吃的是草擠的是奶,我家非少不可能連奶牛都比不上吧。”

容冰笑得很欠扇,“好好好,他比奶牛強,不是攪拌機,那麽勉強算是個造糞機吧。”

“容冰,我跟你絕交!”花九大叫。

“謝謝你的體諒!”容冰含笑颌首。

單沉從地圖上擡起頭,道:“你們別吵了,還有三百公裏到y城,先休息一下,到了那邊,住宿條件恐怕不會好。”

二人暫時休戰,觀望車外的景色後,這下子都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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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外坡陡路窄,長途車只能在一個半車身寬的盤山公路上行進,司機是個老手,開得漫不經心,路面狀況很差,高低起伏,又有很多碎石和坑窪,一個急彎接着一個急彎,他們四個人的位置在右排,正是靠懸崖的一邊,哪怕往外看一眼就是一片陡峭雲海的驚心動魄。

車廂裏空調效果不好,感覺到悶熱的同時空氣也不好,很多行李箱和裝着土貨的籮筐堆在走道和行李架上,甚至還有雞鴨的叫聲夾雜在裏面。

單沉推開了點窗,有風灌進車廂裏,簡行非的額頭上浸出了一層汗珠,單沉給他掀開了外套。

後面花九瑟瑟發抖,臉色蒼白的縮在椅子裏不敢看外面,容冰正在低聲安撫。

單沉忍不住輕笑,他看向崖下若隐若現的江水,又看遠處綿延起伏的山脈,覺得要是沒有任何目的的漫游在這遠離喧嚣的地方,也是不錯的。

頭頂傳來動靜,單沉擡頭的同時,容冰早一步按住對方試圖動他們旅行包的手。

“幹什麽?”

容冰沒有笑意時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栗,那人一身土布衣服,一臉的溝壑,有些害怕容冰,臉上的笑容很勉強,一笑就露出了滿口黃牙。

“青醬火色足得咯,包要擱的脫咯,過細打濕腰!”

那人一口方言土話,容冰壓根沒聽懂,又不服戳,瞪着眼睛虎道:“打濕腰?我的腰好好得狠,你才腎虛打濕腰!”

那人聽懂了他的普通話,也憋着生硬的普通話說道:“哎呦,我是說你們的包要掉咯,瓦解素好心幫你們按住,過細丢咯。”

他們的武器和必須物品全在包裏面,再說四個人穿着顯眼,難免不會被別人盯梢,容冰有些不信,想給這人一點震懾,單沉給他使了個眼色,他才拿過包抱在身上坐了下來。

那人在容冰和花九的後面一排位置,人來熟的湊了過來,“我說你們素哪裏克?”

容冰不理會,單沉回頭客氣道:“我們是搞地質研究的,想進大山,再幫朋友去看看邊貿街,您有什麽可以推薦的好貿易做嗎?”

那人神秘的呵呵一笑,開始倪大山,“進大山是勘測那個什麽礦的吧?瓦解跟你們說,大山裏的礦老早就被別人包咯,都素惹不起的人物,那些人還做中越邊境貿易,從水果特産小商品到紅木家具,都被他們包咯。”

容冰看了一眼單沉,回頭問那人:“都是哪些人在做?”

那人撇撇嘴,搖頭,壓低聲音道:“總不素道上走的那些人,可惡的很,在大山裏開礦都沒人敢管,總有一天挖了日本槌子留下的軍火庫,一炮轟了那些狗日的!”

“軍火庫?”

三人均看向那人。

“就素說嘛,老一輩的說日本槌子在山裏修建過地下軍火庫,那時抓去的壯丁裏有人活着跑咯出來,就在大山裏,隐蔽的很。”

容冰不屑的說道:“我們是政府派來搞勘測的,會怕那些烏合之衆?你只管告訴我們,哪裏進山最好走?”

那人道:“到了終點下車天就黑咯,你們幾個先在村子裏歇一晚,明天瓦解帶你們克。”

容冰樂了:“敢情你還是個拉皮條的!?”

那人摸着頭,不好意思的呵呵笑,“哪裏素拉皮條咯,充其量就素個大茶壺,呵呵!”

容冰和花九大笑,可單沉卻笑不出來。

簡行非這一覺睡了個飽,下車時單沉把他給拍醒,他還迷迷糊糊找不着北,嘴邊涼絲絲的,再一看,單沉的褲子上一大片不明水痕,簡行非讪讪一笑,用手幫他抹了兩下就算是幹淨了。

跟着那人一路往村子裏走,人在前面介紹:“瓦解姓木,這個村子裏的都素納西族的,瓦解家竹樓最大,你們可以要兩間,前面,到了!”

這是一排傣族風格的排樓,村子不大,當地人都是以手工藝品維持生計,家家戶戶竹樓前都有三三兩兩的婦女坐在一起編涼席和竹篾涼拖,看到有人進村熱情的打招呼後也就沒人在意了。

跟着老木來到他家,安排了兩間空蕩的屋子,老木的老婆多炒了幾個菜,村裏沒有講究,晚飯就和戶主一家一起吃,吃飯是談了住宿用餐的費用,還有帶路的腳程費用。

老木很識趣,吃完飯指了洗澡的地方就沒打擾他們了。

外面天已經黑了,竹樓前坐手工活的女人們也都各回各家做飯去了,單沉他們四個人理所當然的占了屋前四張竹椅閑話。

山林空寂,月朗星稀,晚間落下了些涼意,很是舒服。

躺在竹椅上卸去了旅途的疲勞,單沉仰望星空,這裏的海拔距離天空更近,蒼穹的顏色是純淨的黛藍,沒有一絲雲,就連星子都比市區的抖擻。

簡行非睡了幾個小時,現在精神很足,纏着花九和容冰鬥地主,三個人湊在一堆狂轟亂炸火箭齊飛,沒一會老木的兒子小木也被吸引了出來,端着四杯茶分給了他們。

“這牌是怎麽個玩法?看你們鬥的牛頭馬面的!”

容冰‘咝’了一聲,道:“什麽叫牛頭馬面的?”

小木一本正經的指着簡行非:“他好像贏了幾盤,不就是很牛逼麽?你們倆輸了,這臉拉的不就跟馬面一樣?”

簡行非得意洋洋的招手:“來來來,讓你牛逼一回。”

小木擺手:“我不會。”

“沒事,我教你!”簡行非眨巴着他的桃花眼,“來坐我旁邊,拿着牌,哥幫你拍熄這兩只妄想翻身把歌唱的貧下中農!”

“哦!”小木乖乖的坐了過去。

“對面這個小菜農想放水讓這個養豬的過,你就該挑着大牌不讓他們得逞。”簡行非很自然的摟着小木的肩膀,“出對二……對,再出順子,五點到老k……用火箭炸……”

小木贏了一盤,高興的啊啊怪叫,簡行非親昵的拍拍他的頭,笑道:“再來,先洗牌!”

一旁仰面看星的單沉,目光忍不住移了過來。

小木很清瘦,看上去還不到十八歲,膚色健康紅潤,四肢修長結實,長的也還算清秀,看來是簡行非的菜。

一黑一白笑得根顆蔥似的兩個人,看上去是那麽的協調,可怎麽就是紮眼睛呢?

還有那只搭在小木肩膀上的手,怎麽就那麽欠剁呢?

單沉移開目光,點了支煙。

一邊的歡笑聲還在繼續,單沉堅決把耳朵當成擺設,安靜的吸煙。

“喂,哥厲害嗎?”

“厲害!”

“你怎麽知道我厲害?”

“……呃,是你問的啊。”

“我還有更厲害的,想不想見識?”

“想!”

“一起去洗澡,讓你見識我的厲害!”

“好啊!”

“說好——”

簡行非一旁空蕩蕩還在搖晃的竹椅,閉上了嘴巴。

容冰的眼睛可以殺人:“你就是個天然渣!”

花九這次深有同感,歪着嘴重重點頭。

簡行非哼了一聲,別開了腦袋。

屋裏只有一張大床,單沉已經洗了澡,頭發濕漉漉的,面向牆壁躺在靠裏的位子,不知道睡着了沒。

床邊放着一套換洗的衣服,簡行非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借拿衣服的空當往裏探了探,就在這時,單沉轉過了身。

“你還沒睡?”簡行非石化在這個動作上,臉上的笑怎麽看怎麽僵硬。

單沉“嗯”了一聲,看樣子是被吵醒的。

簡行非心裏又不爽了,自己在那演戲,他竟然回房睡覺,還睡着了?

虧他還睡得着,這要換個有心有肺的,哪個不是輾轉反則孤枕難眠翻身到天明!?

簡行非去洗了澡,回到房間時氣早就消了,他這人就是想起來一出是一出,從來不把氣放在肚子裏過夜的。

單沉正仰面躺着,看他上床,往裏挪了挪。

“老木那樣子,居然能生出小木這樣的兒子,你說是不是他老婆跟別人生的?”簡行非面對單沉,單手支着額頭。

單沉的語氣冷而自然,瞬間回複了最開始的冰凍狀态,“你嘴很臭,睡覺前記得刷牙!”

“我刷了牙啊……”他哈了一口氣在掌心裏聞,不臭啊……突然反應過來,這家夥不但回複冰凍狀态,還變本加厲開始毒舌,欺人太甚啦!

是不是吃醋了?

但要說他吃醋也沒有個醋樣啊,還安枕高睡吃嘛嘛香。

簡行非是個擱不住事的人,從b市把膈應帶到中國邊境,早就捂馊了,他可不想再隔一夜。

“喂,你就沒有什麽想說的?”

“說什麽?”

簡行非偏頭想了想,“不說什麽,發個脾氣也行?”

單沉詫異:“我為什麽要對你發脾氣?”

“打我也行!”

黑暗裏,單沉慎了慎,這家夥是水土不服大腦壞掉了吧?

“我為什麽要打你?”

簡行非很洩氣,忍無可忍沖口而出:“不為什麽!”

說完就躺了下來,睡覺!

可又睡不着,翻身面對單沉,他也沒睡,定定看着屋頂。

單沉看屋頂,簡行非看他,好一會,簡行非輕聲道:“你就沒有一點脾氣?還是說你的脾氣都被刻意壓抑着?”

單沉看了他一眼,“睡吧,明天要早起。”

“你看你。”簡行非平靜的道:“什麽事都壓在心底,明明喜歡得我要死,卻不敢承認,明明不喜歡我和別人調笑,卻裝聾作啞,就在剛才,我真希望你能站起來,給我倆耳巴子,擱地上踹兩腳也行,這樣至少證明你和普通人一樣,懂得發洩,懂得把自己的情緒放在第一位。”

單沉默然半晌,笑道:“看不出來,你還有受虐傾向。”

簡行非知道他轉移話題,也不想多逼他,嘆了口氣,道:“我受虐也是看某人,換做別人,只有他們受虐的份。”

“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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