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三人帶着地鼠上了車,一直聽他講了半小時才聽明白,他是越南人,已經在豹頭這裏潛伏了兩年,豹頭每一次的交易都很隐秘,這次國際刑警連同中國y省的警方合作辦案,其實是聲東擊西,目的就是放風聲給豹頭,好讓他倉惶出貨,然後根據他給的線路圖分幾個小隊進入雨林,沒想到豹頭太狡猾,提前了交易時間,他的消息給不出去,只有抽了那些車子裏的汽油,然後趁夜逃跑,躲在樹上等着他們的車。
“那現在怎麽辦?”簡行非問。
地鼠說道:“他們的車現在已經熄火了,只有徒步穿雨林,我們有車,能追得上。”
“那你的同事怎麽辦?”
“我會留記號!”地鼠疾聲道:“按照我的線路走,你只要猛踩油門就行了!”說罷開始擺弄車載無線通訊設備。
……
豹頭留了十幾個人在後面,一路安置反步兵跳雷。
三個小時過去,一行人在叢林裏狂奔,單沉發現那些人的體力非常好,如果一直這樣奔下去,加上後面埋的地雷,那些國際刑警要追上來就要繞路走,這一來,很可能會被豹頭成功逃脫。
等後面的人跟上來後,豹頭示意原地休息,單沉靠在一棵樹下休息,兩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豹頭的人開始分發飲用水和食物,沒有人發給他,在挾持人質逃亡的情況下,只要留下人質的一口氣就足夠了,可以有效的防止人質反擊或者是逃跑。
豹頭他們用越南語在對話,單沉聽不懂,因為缺水和疲勞饑餓,人似乎處于飄忽狀态,就像在水中沉浮了幾個晝夜的人陡然上岸,昏天地暗的失重感。
不能再這樣跟着他們走下去,因為東西已經拿到手裏了,只要豹頭落網,那些賬戶就是改變不了的事實了,而且,他不想給傅雲飛的行動造成影響。
可是,要怎麽樣才能安全脫離?
身上的武器和指北針都被他們搜走了,現在連方向都沒法辨別。
他扶着樹幹站了起來,旁邊一窩人馬上停止了交談,不約而同全部看着他。
“我去小解。”單沉對豹頭道,“我能自己找點植物根莖解渴嗎?”
豹頭撇嘴冷笑,道:“如果你不怕毒死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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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沉沒接話,拖着沉重的兩條腿,很自覺的找了個離豹頭他們不算遠的草叢方便。
身後的豹頭看了他走路的姿勢兩眼,旁邊有人鄙夷的說了句什麽,接着所有人發出一陣哄笑。
全身的水分都被汗水蒸發了,根本就沒有多餘的水分小解,不過是騙豹頭而已,其實是想找找有水分的根莖收藏起來,以備保持體力。
他扯了一根管狀植物咬在牙齒裏一吸,酸澀的味道讓舌頭瞬間發麻,口腔裏立即自動分泌出不少津液,他扯了一把踹在兜裏,正要起身,感覺到身後一陣涼意。
當人遇到危險時,直覺往往會超乎尋常的靈驗,此時他就覺得後頸上的汗毛一根根拔起。
他謹慎的回頭,戒備的往上看,霎時間全身血液倒流!
身後兩米外一株望天樹的樹幹上,盤旋着一條黑白相間的蛇,是東南亞雨林常見的銀環蛇!
那條蛇俯身伸出六寸長的身體,正對着他吐信子。
雖然沒有同蛇對抗的經驗,但動物世界裏也說過,看到蛇,不能跑,況且還是一條已經試圖發出攻勢的蛇。
一人一蛇就這樣凜冽對峙,其實不過數秒而已,就像是一個世紀般長,那蛇突然輕微搖晃腦袋,如離弦的箭一般射了過來。
做好準備的單沉整個人往後一仰避過,擡起身子時,那條蛇正好撞上他的腳踝,很幸運的被高幫戶外靴給擋住了毒牙,他想也不想,提起一腳就往下踹,毒蛇尾巴一甩,飛快的掉了個頭避過了他這一腳,返身又沖了上來,單沉接着又是一腳,厚厚的靴底正中蛇頭。
毒蛇痛苦的扭動身體,單沉踩得死死的不挪腳,幸好靴子是防滑底,有很深的防滑凹痕,蛇雖然滑溜,但被靴底卡的動彈不了。
單沉另一只腳踩住蛇身,蹲下身抓住了蛇尾,踩蛇頭的右腳用力碾軋。
那蛇還沒有死,單沉不敢耽誤太久,只好捏住蛇尾先提起來,用力将蛇身扯直再松開右腳,另一只手慢慢下滑,迅速捏住了蛇頭。
那蛇大張獠口,全身抖動,似乎想做最後的掙紮。
單沉蹲下身,死死捏住蛇頭,撕下迷彩服外貼的口袋喂到蛇嘴裏。
小時候在池塘裏抓到過水蛇,就是這樣拔下蛇牙,不知道對這種蛇有沒有用。
毒蛇果然咬住了衣料,單沉立即用力一拽,鮮血飛濺,蛇牙就這麽被生生拔掉了。
做完這一切,背心已經汗濕,全身乏力的跌坐到草地裏,才喘了兩口氣,豹頭就開始招呼再次出發。
他連忙将沾了毒液的口袋布料包住毒牙,才撥開草叢出去。
才跑出一千米不到,轟隆一聲爆炸的巨響在後面響起,豹頭的手下們張狂的歡呼,單沉心裏一緊,難道真有人踩動了地雷?
……
非少的車不是開得太快,而是飛得太低。這是花九對他車技的評價。
容冰兩腿抻的直直的抵着前排座椅,他不是怕死,只是怕被甩出車外死的太難看。
相比花九的習以為常和容冰的全身發抖,地鼠同志正在專心在撥弄無線電,顯然還沒時間見識簡行非神乎其神的車技。
一聲驚雷平地起!
就在20多公裏外爆炸,與此同時,地鼠終于接收到了ICPO特遣隊的無線信號。
“無線電有效距離20公裏,看來就在爆炸點那邊了,再快點!”地鼠興奮的揮動兩手,随即埋下頭,耳機裏轉來一陣斷斷續續的噪音,他連聲呼叫:“聽得到嗎?聽得到嗎?我是地鼠,呼叫山雞,呼叫餓狼,呼叫野驢……”
簡行非瞥了他一眼,這猥瑣的代號,就不知道起幾個讓人容易接受的名兒,難道特遣成員組的都是精分?
耳機裏的噪聲裏夾雜着人聲,地鼠繼續呼叫,聲音逐漸清晰,“你是地鼠?……報坐标……我們……”
“具體坐标現在不明,我在西北方二十公裏外,大約四十分鐘到。”地鼠擡起頭,發現光速一樣的前進速度,改口道:“二十分鐘足夠。”
“好的。”
“剛才的爆炸聲是怎麽回事?”
“是自動掃雷裝置探路,現在一分隊已經被擋在此地,二分隊已經在前方埋伏,三分隊在空中搜索,只是暫時失去聯系,媽的,越南政-府提供的技術支持都是他娘的狗屁!”
作為越南人的地鼠自覺的噤了聲,過一會突然叫道:“失去聯系?豹頭手裏有人質,三分隊要是對目标直接開火怎麽辦?”
那邊還沒說話,簡行非突然猛甩方向盤,地鼠被一個慣性甩到了車門上,捂着肩膀吼道:“你要幹什麽?”
“抄近路!”簡行非言簡意赅。
地鼠驚愕的睜大綠豆眼,顫聲問:“你要去當人體掃雷器?”
簡行非勾唇一笑,不置可否。
偶買噶!
地鼠不禁扶額,他轉頭正要問後座的花九和容冰,發現兩人正大手牽小手,時刻準備着用鼻孔鄙視他,地鼠咬了咬牙,對着無線電喊道:“我這邊抄近路走,別等我們了!”
無線電裏傳出微弱的怒吼聲:“不準擅自行動!地鼠你他媽……”随之被掐斷。
“據我所知,他們帶有五個反步兵跳雷,那段路一共十公裏,如果按正常情況算,應該是每隔二公裏安置一個,一分隊消耗了一個,還剩四個,這四個我們不可能都能躲得過,跳雷14米的殺傷半徑內完全沒有死角,除非你的車真的能飛!”地鼠認真的闡述利弊。
簡行非想了想,問道:“應該有避過跳雷最近的一條路,你知道怎麽走嗎?”
地鼠道:“豹頭如果要跑路,一定是往中越邊境走,那邊利于隐藏行蹤,又有他的人接應,躲幾個月等風頭過了,他就可以東山再起。”
簡行非問道:“東北方向?”
地鼠點頭,“對,有條十米寬的河,我們從側面斜插過去。”他抿了抿嘴巴,神色凝重的沉聲道:“先到了地方再說吧。”
……
正中午的陽光不遺餘力的穿透茂密的翠綠枝葉,整個林子裏就像一個架在竈臺上的蒸籠,人在裏面悶的u透不過氣。
到此時為止,已經在叢林裏奔逃了六個小時。
渡過齊腰深的河流,所有人都累癱了,包括肩不負重的豹頭,一樣坐在地上大喘氣。
先前只是覺得兩腿沉重的像灌了鉛,現在幾乎是找不到腿的知覺了,單沉望着河水,嘴裏幹的冒煙,也沒有力氣爬回去喝一口解渴。
休息了一會,單沉看到有人在離河岸十五米處安置跳雷,還有人拿着水壺去河邊打水,他突然心念一動。
河水因為剛才渡河的原因,河床下的河沙被攪動,所以河水很渾濁。
單沉爬起身,跟了上去。
那人拿着兩個水壺,其中一個是豹頭專用的,單沉靠近後,那人戒備的盯了他一眼,單沉對他做了個喝水的姿勢,那人回頭請示豹頭,得到許可後,就不再管他。
單沉餘光看到那人打了兩壺水,一手端着兩只水壺,另一只手從背包裏掏出兩塊食用明礬正要放進水壺裏,彎着腰喝水的他突然起身,眼前一陣眩暈,踉跄了兩下正好撞到那人身上,兩塊明礬随之掉落在地上。
那人大怒,揮起拳頭想要打人,單沉忙彎腰撿起明礬,邊道歉邊遞到他手上。
豹頭往這邊看過來,那人罵罵咧咧的拿着水壺折返。
單沉蹲在河邊洗手,他也不知道濕漉的手上沾染的蛇毒再抹到明礬上能發揮多大的效果。
銀環蛇毒腺很小,但毒性極為猛烈,輕微中毒時身體局部産生麻痹,呼吸困難,重則呼吸麻痹致死。
但是他不能肯定經過明礬的沉澱在稀釋在水裏面,蛇毒還能不能發揮效果讓那些人中毒。
單沉起身折返,最前面幾個人還在埋跳雷,正在做最後的掩飾處理。
他坐了下來,靜待時間的流逝。
有人煩躁的罵了一聲,單沉循聲望去,那人額頭上的汗如雨下,一只手拿着大羅葉扇風,一只手用力扯着衣領,胸膛起伏大口呼吸。
旁邊的人笑罵了他一句,那人漲紅着臉和同伴對罵,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罵的正歡,另外幾個休息的人也出現和他一樣的症狀。
這種症狀看上去不明顯,就是心慌呼吸困難,現在正是雨季,空氣濕度大,人體感覺到悶熱呼吸不暢是很正常的,并沒有引起大多數人的關注。
又過了十幾分鐘,那邊埋地雷的三個人折返回來,一人拿起剩了小半壺水的水壺,昂起頭就要喝,豹頭厲喝了一聲,那人丢下水壺,往單沉這邊看過來。
他鎮定的看着那人大步走了過來,大手攥住他的衣領,一把将他拎了起來。
此時還有三個人沒有中毒,喝過水的人因為體質各異的原因,也不是所有人都毒性發作,至少豹頭現在看上去就還好,否則也不會迅速拔槍對準他。
扯起他的男人個子很高,足有一米九,整個人就像一座山壓在他面前,一槍托下來,單沉幾乎就地昏厥。
一只腳踩在了他胸口,狠狠碾了幾下,單沉癱倒在地上,肺部被擠壓,他不禁大力咳嗽,緊接着那人的拳頭如鐵錘般落下來,單沉被打的蜷縮在地上,拳頭錘在背脊上,他護着頭和腹部,承接着這一頓暴力毆打。
豹頭雖然察覺到他下了藥,也不會現在就殺了他,有一個人質在手上比沒有要強,只不過下面的逃亡,對他就不會松于防備了。
現在不逃就逃不掉了!
那人打的正起勁,不料地上快斷氣的人突然一個反襲,以極快的速度,一手搭上他的手臂,筆直往下捋,手到腕間,那人感覺到手筋發麻,回神時,自己手-槍-槍-口已經對準他的肚子!
他本能的往下看,想叫已經來不及,“砰!”一聲槍響之後,他還記得,最後看到的那一張臉,冷漠森然!
其餘的人全部拔槍,單沉的動作太快,他們也沒想到一個奄奄一息的人居然有這麽大的爆發力,瞬間槍殺一個大漢,豹頭不再猶豫,下令開火!
單沉将屍體擋在身前,迅速側移。
他先就觀察過,本來跳進河裏是最安全的,不知道怎麽的,總放不下那個剛剛埋好的跳雷,第六感告訴他,簡行非一定會經過這裏。
屍體已經被子彈打爛,單沉拼勁力氣借着屍體當掩護移到跳雷安置處,猛吸一口氣,一把将屍體丢擲出去,顧不得看是否正中目标,返身就撲進了草叢裏。
槍林彈雨裏,有人驚叫,有人怒罵!
跳雷上觸動保險的重量一旦離開,立即爆炸,如果一直不動,保險時段三十分鐘!
豹頭的人只剩下三個沒有中毒的,現在跳雷保險被啓動,只有倉惶撤離至安全的地方。
單沉在草叢中狂奔了十幾分鐘,終于在全身力竭的時候停下來喘氣,後面沒有人追趕的聲音,他不敢松懈,正要再往前跑,突然隐隐聽到遠處汽車行駛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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