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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您好,大夫,我沒事吧。”
“啪!”
一記清脆的耳光扇在左臉上,衛英才的耳朵裏像飛進一只蒼蠅嗡嗡作響,臉皮燙得可以煎熟一個太陽蛋,随即伴随疼痛而來的就是血管噴張的腫脹感。
有沒有搞錯?衛英才只覺得胸口的那股郁結排山倒海,估計一張嘴一腔國罵就要洩洪。
衛英才掙紮着想要起身,這是哪裏來的庸醫?時至今日,哈市怎麽還會這樣的服務水平?看老子不投訴到他傾家蕩産!
作為國際知名奢侈品店的某新店店長,在完成第一天滿臉堆笑迎送富婆和明星的工作後,意氣風發地走出新店大門,衛英才居然被空中降下的不明物體砸中,眼前一黑就失去意識。
明明新店位于CBD,竟然會出現高空抛物,這屆業主素質堪憂!老子醒過來就找物業投訴!
這是他最後一個湧上心頭的念頭。
哦,對了,自己叫的那輛快車不知道取消沒,這種情況應該不收費吧。
衛英才一通胡思亂想的時候,他眼前那位“醫生”的臉色由豬肝黑轉成了青菜綠。
“一場考試而已,你就想不開要自盡,你以為你想死就能死得成?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麽身份!”
啥玩意兒?衛英才聽見這通訓斥,一時沒緩過神來,考試?老子高考都是八年前的事情了,作為當年的市理科狀元,還有什麽考試老子能怕?
莫非自己的腦袋被砸壞了,聽見了常人聽不見的聲音?
衛英才一緊張,摸了一把自己的臉,還好,手感尚佳,應該沒留疤。
衛英才這時方才定了定神,打算誠懇地和醫生交流一下,“醫生,我是不是被砸到頭,出現了幻聽,剛才我好像聽見你說……”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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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臉也火辣辣地燒了起來。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衛英才眼神一暗,堂堂哈市貴賓的名號可不是白叫的!
“你這個臭不要臉的,醫生執照不想要了是吧,這家醫院是不是沒人了,找你一個大老粗給人看病?你給我把你們科室主任叫過來,不,我要見院長,現在,立刻,馬上!”
“少爺瘋了!”一聲驚叫掠過,只見一道黑影蹿起,風也似的沖了出去,把衛英才吓了一大跳,不自覺住了嘴,他甚至沒留意到自己的床邊還站了一個人。
“魏長生,我告訴你,你最好不要裝瘋賣傻,我有的是法子讓你生不如死!”
那個臉黑的瘦子一撮山羊胡,滿眼兇光,伸手就揪住了衛英才的前襟。
衛英才終于知道自己覺得哪裏不對勁了,這醫生為何沒穿白大褂?還有,醫院滿眼刺目的白牆到哪裏去了,還有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呢?
“長生。”房門口傳來一聲顫巍巍的呼喊,這聲音依稀有些耳熟。
衛英才的目光順着聲飄到了門口站着的那人身上,愣住了,“媽,你怎麽從老家過來了?我沒什麽大事,你身體不好……”
“兒啊。”這名中年婦人身着暗藍色錦織長裙,外面套了一件素白的棉袍,臉上略施粉黛,仍然遮不住眼角的魚尾紋,她愁容滿面地看着床上的兒子,這張臉和衛英才記憶中的母親比起來,似乎富态了一些,他心中有些欣慰。
父親在他上初二那年查出罹患胃癌,家裏為父親的病花光了所有積蓄,母親一人身兼數職,咬緊牙關支撐家用,他倔強地想要幫家裏分擔,卻被母親趕回了書桌前。就這樣,父親竟然熬過了五年,一直在病榻上堅持到衛英才的大學錄取通知書寄到家裏的那一天,他才咽氣。母親含着淚和他說,你爸怕死不瞑目,才硬撐到今天。
還不如早點瞑目。衛英才陰暗地想,倒不是他不孝順,而是這場病時日已久,實在将他和母親拖得心力交瘁,唯一的盼頭,就是曲終人散的這一天早日到來。
當衛英才看着瘦到脫相的母親,小心翼翼地将那張錄取通知書供在父親的靈堂上,心裏想得是,雖然我不喜歡這個專業,但聽說學計算機好找工作,這間學校名氣大,還在本地,我随時還能回家看看你,你年紀大了,兒子一定要讓你過上好日子。
爸,你安心走吧,我媽換我來照顧。
“媽,你這身衣服哪裏來的,好看是好看,就是有點太複古了。”衛英才一看見媽媽,心就軟了,趕緊把自己打好腹稿狂噴醫生的黑話咽回肚子裏。
“嚴先生,長生他是不是……”這婦人一副驚慌失措,兒子一向不喜和自己說話,今天說得還都是她聽不懂的話。此番她聽小厮說少爺連着幾夜不睡準備擢試,人竟然暈了過去,她才匆匆忙忙趕過來,如今看起來,這兒子和昨天的那個大有不同,連說話的口氣都前所未有的溫柔。
“夫人,不礙事,少爺應該是書看得太多太急過于勞累了。”那位黑瘦的嚴先生微不可察地移動幾步,擋在了衛英才的面前,阻止了婦人進一步上前,不然魏長生脖子上那道猙獰的紫色勒痕可就藏不住了。
衛英才看着眼前之人的背影,那身黑色的棉布長袍怎麽看起來和母親那一身屬于同一個時代?作為時尚品牌銷售出身的他,終于意識到問題有些嚴重,眼皮往下一垂。
“我艹,現在是什麽年代????!!!!”
“夫人先回去休息,等少爺清醒一點,再和他見面吧。”嚴先生的面色沉靜如水,說話的口氣卻連半分客氣沒有。夫人喏嚅着,退出了兒子的卧房。
這名嚴先生,在知縣府裏的權力只比知縣大人本尊,小那麽一截小拇指的差距。嚴先生是本地名紳,魏知縣把他奉為上賓,恨不得事事找他出謀劃策,只可惜,嚴先生只對教育魏知縣的大兒子,魏長生,有一點興趣。魏長生出生後第三年,他便自薦入府做了公子的教書先生,從此魏長生的衣食住行再未假以人手,一晃就過了十年。
“魏長生。”等知縣夫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嚴先生又收起了那副低眉順眼的樣子,氣焰嚣張地轉身對上衛英才耷拉的腦袋。
“你說我叫魏長生?”衛英才的聲音悶悶的。他剛才快速掃了一眼屋內的裝飾,掐了自己人中三下,差一點沒把自己掐地一瞪眼再度昏厥過去。作為一名研究消費者心理的資深銷售員,富婆愛看的那些網絡小黃文他也是有所涉獵的,穿越重生這一類的他也勉強啃過幾本,但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和D員身份還是阻止了他接受這一反智的設定。
難道我被空中掉下來的那玩意兒砸死了?衛英才惡狠狠地想。如果他知道那玩意兒是一個空調外機,估計就不會這麽吃驚了。
“魏長生,你上個吊,腦子裏裝的東西都沒了?”嚴先生的山羊胡子又抖了抖。魏長生是個腦袋活絡的孩子,不然以他的身份,根本活不了這麽久,他甚至一度覺得魏長生上吊,不過是個障眼法,他絕對算準了脫身之策。
只是當那具冰冷的屍體從大梁上懸着的繩子解下來的時候,他還着實吓了一跳,自己在異鄉辛苦了數十載,換回一具屍體,怎麽看也不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幸虧那屍體慢慢變溫,又緩緩有了呼吸。
只不過醒來以後怎麽變成了這麽個榆木腦袋?
“侯爺?”窗戶縫裏聲若蚊蠅傳來一聲呼喚。
衛英才聽見了,直勾勾地看向嚴先生,然後發覺對方也同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兩人就和王八看綠豆一樣大眼瞪着小眼面面相觑。
“咳咳。”衛英才咳嗽幾聲,他做銷售最大的心得就是見客說甜話,見鬼裝啞巴。既然面前這個嚴先生身份非比尋常,不能得罪才是保住小命第一步。
“嚴……先生,您有什麽事就去處理吧,我躺會兒,可能什麽都想起來了。”
嚴先生挑起了眉,衛英才心想,還別說,這糟老頭要是配個掃帚,哦,拂塵,看着還挺像一個仙風道骨的道士的,高人果然不露相。
“這不是找我的,這是來找你的。”嚴先生從鼻孔裏哼了這麽一句出來。
什麽?衛英才忽然一下被彩票中了大獎的狂喜感沖昏了頭,在這個還不知道是什麽年代的地方,自己竟然是個有身份的侯爺?這個穿越值!
“進來,快進來。”衛英才滿腔喜悅都要從顫抖的聲音裏滿滿溢出來,老子手上有權,今日所挨的兩記耳光,看老子以後怎麽慢慢讨回來。
門簾掀開後又放了下來,衛英才伸長脖子也沒看見個人,心中大驚,難道這個時代有真正的忍者?然後就聽見一個抽鼻涕的聲音從地下飄了上來。
“侯爺,你讓我盯着北苑,今天有個從宮裏貶過去的嬷嬷,長得還是蠻标致,就是年紀大了點…….”
衛英才,目瞪口呆的低頭看着眼前那個說着話還冒鼻涕泡泡的小娃,怎麽也超不過七八歲的年紀,衣衫褴褛,瞅着就像個乞丐。
為什麽一個小乞丐會管自己叫侯爺?難道在這裏侯爺不是個官名?
嚴先生的面皮抽了抽,冷笑起來,“魏長生,要不是我知道你的根底,我都會懷疑你用了移魂咒,你連這群小鳥都不認識了?他可是你手下的探子一號,小超。”
探子?衛英才的嘴巴裏可以塞下一只鴕鳥蛋,自己到底是什麽身份,還養探子?
那個叫小超的孩子看着衛英才這副傻樣,一抹眼角,眼眶裏頓時充滿了淚水,“侯爺,我跟了你這麽些年,你可不能把我給忘了!”說話的語氣裏飽含深情,要不是衛英才從他擦拭眼角的手背上聞出了淡淡的花椒香氣,差一點就以為這孩子是自己的私生子。
“好了,魏長生還需要休息,他參加擢試前你們都不要打擾他了。”嚴先生揮了揮衣袖,那個小超口中嗤了一聲,似乎對嚴先生的話不以為意,作了個鬼臉就跑了。
“我不管你什麽時候恢複正常,後日的擢試,你必須給我考第一,記住,不然你這條命,就沒有留着的必要了!”
嚴先生死死地盯着衛英才,似乎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些什麽端倪,目光透出的陰冷讓衛英才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這個人,應該不是吓唬自己的。
嚴先生從衛英才畏懼的反應裏得到了滿足的快感,他仰起頭甩開袖子離開了房間。
“誰來告訴我,後天要考什麽啊!複習大綱有沒有?往年真題有沒有?名師輔導有沒有~”
小院裏的雞鴨大鵝都被少爺這聲凄厲的叫喊吓得紛紛扇動翅膀,掉落了一地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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