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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有錯,不該妄自菲薄,議論朝事,請尚書大人原諒我年幼無知,說話沖動。”魏長生撲騰一聲雙膝着地,跪了下去。
開玩笑,自己浸沉在銷售的修羅場多年,他深刻地懂得,認錯不可恥,客人是我爸,該跪就得跪。
當然,這是二十八歲的衛英才經過血和淚的洗禮,才明白的道理,十四歲的魏長生,年少無知,自然不會讓人覺察到此時的心機。
慕容端的臉色變了變,有些動容,“你真的是這麽想的?你可知你這番話放出去就和儀制為敵了。”
奇怪,魏長生從這句話中嗅出了一絲老狐貍的味道,莫非,自己還真的猜中了慕容端的心思。
“學生就是這麽想的,學生不才讀過幾本書,深知泥古不化,因循守舊都是國家發展的大忌,這儀制只重其表,不重其裏,根本沒有在教育上提升老百姓的素質。”
魏長生這話倒不是全無道理,他在都城轉悠了幾日,都沒見到什麽公立的書院學堂,小七所畫地圖上也沒有,私塾多是有錢人給孩子請到家中的老師,那麽那些沒錢的孩子怎麽辦?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給有錢人當韭菜?
“哦?“慕容端挑了挑眉,魏長生又趕緊低頭,心跳地和他初次偷看GV一樣快。
“那你覺得儀制應該做些什麽?”慕容端好整以暇,認真地看向魏長生,目光中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成立書院,讓普通人家的孩子也能讀書。”魏長生坦然回答,教育才是硬道理,整那些虛頭八腦的占蔔祭祀,都是浪費錢的玩意兒。
慕容端停了許久不說話,魏長生尴尬地連腳趾頭都在抽搐,完了,不會拍馬屁拍到馬蹄子上吧。
“你說的有道理。”慕容端撫掌擊節,他從未想過,一個十四歲的孩子竟然想得比他還深遠,他一直覺得七部之中,儀制總借着占蔔天相之名擋在君臣之間,每每臣子們想做點改革之事,就會和帝君鼓吹天意難違,大兇之兆,很多有用的提議都因為這樣不了了之。
歌舞升平之下,仍然路有凍死骨,東青都尚且如此,其他幾國只會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當真不想進儀制?”慕容端不甘心,又問了一次。
“學生願意先在大人身邊學習,如果時機成熟,再進儀制不遲,全憑大人一句話。”魏長生不忘初衷,當務之急是要讓對方卸下心防,想起先前撞見的幾個美女,魏長生又覺得前途渺茫。把直男掰彎,任重而道遠吶。
“好。”二十四歲的慕容端終于還是被二十八歲的衛英才打動了,伸手抓住了魏長生白皙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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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字嗎?”
啥東西?魏長生被他過度親密的舉動震得心旌搖曳,沒聽清他的問題,愣了一下,才堪堪反應過來慕容端在問他的字,他好像記得古代人都是長輩給晚輩賜字一說。
“學生尚未有字,請大人給學生賜一個吧。”魏長生忽然覺得當年的宮鬥劇歷史劇真是沒白追。
“那我就喚你子修吧,你覺得可好,我倆年齡相近,你以後不必拘束,常來我府上走動,哦,你在都城是否有住所,要不,我幫你推薦一處宅子吧。”
魏長生頓時福至心靈,有沒有一點點可能,慕容端對自己也有那個意思?
他腳步虛浮,昏頭轉向地回到旅店,小七還在等他。
“你說傳聞慕容端好男風?”魏長生差點沒甩出茶杯蓋。
小七看着眼前金剛怒目的魏長生扭曲的臉,吓得往後倒退幾步,“侯爺,我,我就是聽茶館裏的人說的,說什麽他這麽多年不娶老婆,肯定有些見不得人的愛好,然後我就聽他們說了這三個字。”
“你,你早不說?!”魏長生哭笑不得,虧得他一下午都把慕容端當作直男在策劃如何應對。
“好男風是什麽意思?”小七一臉癡呆。
“行了行了,你回去吧,有事我再叫你。“魏長生撫着額頭,揮手打發了小七。
慕容端看自己的眼神是有點不對勁,可是怎麽說呢,魏長生覺得這還真不好說,他還是衛英才時,是不相信同志是可以一眼看穿的,尤其是那種隐藏至深的人,但大部分同志,男同志,但凡接收到一點示好信號,那絕對是惡狗撲食。
奇怪,難道今天自己周身都沒散發一點“老子看上你了“的信號?
魏長生又在銅鏡裏打量了自己一番,挺正太啊,長相絕對達标,雖然說個子矮了點,但十四歲不還在發育嘛。
等等,自己是不是看起來太像個受了????會不會慕容端,實際就是一個長得像攻的受?所以才對自己欲拒還迎?
那踏馬的和老子真是太配了!
魏長生容光煥發,立刻招來了探子中的先鋒,小超,吩咐他去南苑多收集一些客人信息,特別是關注慕容端在那裏有沒有相好的這一條。
魏長生不知道的是,當晚慕容端就發起了高燒,據醫生說,他原本就是個畏暑氣之人,結果當日喝了太多熱茶,內火攻心,體溫燙手。第二天的朝堂之上,難得出現了儀制和選部兩位尚書都因病告缺的場面。
第二天,魏長生在早點鋪子吃了碗豆腐腦,啃了個煎餅,吞了一屜生煎包,喝了兩碗豆漿,終于打了個飽嗝,心滿意足地往旅店走,他琢磨着如何順水推舟地接納慕容端提出給他安排的宅子。
說自己囊中羞澀?不好,那慕容端該不好意思和自己提錢了,萬一他真是個清廉的官,自己豈不是拖累他了。
說自己不熟悉都城,找不到合适的宅子,煩請大人給推薦一處?唔,如果他問自己預算多少,該如何回答,看來還是得把城中的地價做個徹查。
迎面而來的畫舫中傳出悠揚動聽的女聲,魏長生倏忽陶醉其中,這東青都的都城酷似江南水鄉,兩岸金粉樓臺,鱗次栉比,水上畫舫淩波,漿聲燈影,溫柔得化不開,偏偏又有厚重的城牆和氣派的鼓樓,青磚石瓦,鑼鼓喧天,威嚴地讓人不敢小觑。
真是一片太平盛世啊!
魏長生一邊直抒胸臆,一邊哼着小曲兒推開了房門。
呔!這屋裏站的幾個黑衣人是誰?魏長生忽然覺得肚子有點疼,他一緊張就鬧肚子的毛病不會在這裏也發作吧。
“魏長生,好久不見啊。”其中一個黑衣人除下頭上的鬥笠,語氣淡淡。
我的媽呀。魏長生目瞪口呆,他從來沒見過……長得如此之醜的……老太婆。
魏長生,或者說衛英才,一直就是外貌協會的擁趸,不過相比針對男性容貌的毒舌點評,他倒是對女性通常比較口下留情,畢竟,滿專櫃的化妝品可以化腐朽為神奇。他平生最無法容忍的,就是醜卻不自知,非要到處辣眼睛的人。
這老婆婆,簡直就是造物主腦袋短路了,怎麽醜怎麽來,把五官全都整亂了套,眉低眼高,綠豆小眼,塌鼻歪口,傾盆大口。皮膚雖然白,卻是那種見不得光的慘白,臉上皺紋密集地如同蜘蛛網,明明體型幹瘦,偏偏臉頰上還有兩坨墜下的腮,看着好膈應。
魏長生一時間受到太大的沖擊,整個人都僵住了,“你,你哪位?”聲音細如蚊吶。
老婆婆似乎不太滿意魏長生這副怯生生的模樣,語氣嚴厲了起來,“嚴長老去了,你就是嚴家新的掌事,有些規矩,我代大祭司和你說一說。”
一時間,魏長生眼前晃出一個人影,說話的态度也是這般嚣張。那年他從老家的銀行辭職,要去帝都的某奢侈品店當銷售,人事主管彭姐勸說無果之後,臉色一變,也是這般居高臨下地斥責他一通。
“衛英才,你知不知道銀行多難進?尤其是我們銀行?”
“要不是你畢業的院校很不錯,我們怎麽可能破格錄取一個應屆生?”
“銀行的待遇這麽好,你想清楚了!最後別哭着回來求我!”
衛英才一直低着頭,瘦長的身影像一只單腳獨立的鶴。他等着彭姐簽字,才能辦完離職手續,雖然一肚子髒字跑到了嗓子眼,還是得乖乖地低頭挨訓,可他的身高還是給了對方無形的壓力,彭姐氣急敗壞,譏諷地說了一句刺痛他的話。
“當初要不是看着你是個沒爹的孩子,我們幹嗎那麽好心幫你?果然好心沒好報……”
二十出頭的衛英才忍不了,目光如炬,炯炯有神地盯着彭姐的腦門,“是啊,彭阿姨,我确實不識好歹,狼心狗肺,您可別生氣了,您看,您的頭都快禿了,要不,為表歉意,您下次去我店裏,我給您打個折?哦,我忘記了,您的工資攢半年也買不起一個包……”
魏長生在心裏嘆了一口氣,收起自己的惡心,恭順地說道,“這位,貴人,我先前生了一場病,腦子有點不太好使,有些過去的事記不清了,要不,您再和我把來龍去脈拾掇拾掇?”
那老婆婆面色一凜,重新打量了魏長生一番,又快速移動步子繞到他的身後。
“喀嚓”一聲,就撕開了他後背的衣衫。魏長生只覺得後背心嗖嗖冒冷氣,估計自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的臉皮抽搐着,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您老要看我背上的印記,直說就是,何苦光天化日之下,撕我的衣服。”
老婆婆冷哼一聲,又繞回到他面前,“你是玄武的天選之人,嚴長老之前沒和你交代清楚,是他無能!島上尚有嚴家徒子徒孫三十八名,你這個掌事,要是不想理會這些嚴氏門徒,大可現在就自裁于此!要是還打算管好嚴家,就跪下領命。”
魏長生雙膝一彎,撲騰一聲跪在地上。“長生悉聽遵命。”
廢話,不聽話就得死,這道題只有一個選項。
溫長老交代的諸事之中,有一項任務魏長生倒是極為樂意,那就是潛入慕容端的身邊,成為他最信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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