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蕭然

季雨陽有沒有情報網,能不能查出什麽東西,我倒是真沒在意過。我就只怕這小子在學校興風作浪,引起學校注意事小,萬一引起兇手注意,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趙天成的話我信一半,案子已經封檔了,兇手完全沒必要為此冒險。但這個結論的前提不成立,因為我們根本不知道兇手是什麽樣的人。

趙天成的結論建立在兇手的經驗和智力跟他自己一樣的情況下,也就是說他在假設如果他是兇手他會怎麽做。像趙天成這種熟悉警察局制度與辦事機制的人,站在他的角度來看的話,的确是不必要為了一兩個不成氣候的學生而再次犯險。

換言之,如果兇手是個謹小慎微的人,或膽小怕事的人,只要一聽到風吹草動就會警覺起來。所謂斬草除根的想法可是深植于大衆的思維之中,保不準就會覺得鄧林是個威脅,連他一起作了一了百了。

我找機會跟一些女同學打聽了季雨陽這個人,除了說他長得帥,籃球打得好以外,倒沒聽到其他八卦。看來季雨陽喜歡獵奇案件這種八卦暫時沒有在學校裏流傳,倒是能從側面看出他也并非真的像在我面前表現出來的那樣二缺。

季雨陽那邊沒動靜是件好事,趙天成那邊卻先有了情況。那天上體育課,練長跑,我正喘得死去活來的時候,體育老師把我叫到一邊,指着操場邊上站着的人跟我說,有警察找你。

我以為是趙天成,等過去一看,來的卻是個陌生男子。他個子不高,但體格卻不錯,穿着便服,很休閑,但也不像趙天成那樣完全随意。衣着上沒有明顯特征,表情卻可以透露許多信息。

眼神堅定且內斂,看人的目光十分平和,卻第一眼就打量我的身形,然後再掃到我臉上。這證明他和趙天成是同一職業,性子冷,擅長肉搏,不喜歡用槍。

除眼球以外,他的面部幾乎沒有任何一塊肌肉有所反應,都維持在第一次見陌生人時的正常值。是個自控力非常強的人,用抹去一切表情的冷臉來掩蓋心理活動,不感情用事,絕對的理性主義者。

雖說陌生,我又隐隐覺得在哪見過,一時間想不起來。

“你就是洛言?”他翻開手中的小本看了一眼,又瞧瞧我,“社會科學院心理系大二3班那個?”

“對,是我。”

以前無聊的時候利用身為學生助理之便,查了學校跟我同名同姓的人,還真有那麽兩個。一個是中文系的在讀研究生,另一個是國際經貿的,今年大四。這人一來就先确定我是不是社科院的洛言,看來對我有過調查。

他看了眼操場,說,“我們找個地方聊聊吧。”

我大概猜到他有什麽事,于是說,“我能先去拿點東西嗎?衣服和包還在那邊呢。”

他點點頭,我跑過去跟老師說明情況,拿着東西跟他一起離開了操場。

“我跟老趙以前是戰友,他說你這邊有些去年鐵軌棄屍案的新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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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這就是趙天成說的那個熟人了。他給我看了警官證,樂嶺公安分局刑警隊隊長蕭然,居然是個頭頭,親自來找學生了解案情,我還真是臉上有光啊。

這個蕭然雖說是趙天成的戰友,不過二人卻完全相反。趙天成話挺多,說話時表情豐富甚至誇張,不過說得都不着邊。我見過他私底下盤問嫌疑犯,問題一堆一堆地丢出去,讓人摸不着頭腦,但其中卻巧妙地埋着雷,就等嫌疑犯自己去踩。

蕭然就正好相反。這人面部表情僵硬,除了眼珠和嘴巴,就沒見其他的面部肌肉動過。聲音不算大,卻能讓人在嘈雜的環境中聽得一清二楚。如果說趙天成混到人堆裏就不容易被發現的話,這人往哪一站都能使人立馬産生警惕。其實這個樣子才比較符合刑警這種職業的硬派作風,不過相對劣執也很明顯。比如說要讓他像趙天成那樣去套話,或者和線人聊天什麽的,我都能想象到他一定是往那一站,先用氣場把人凍個半死。

他對學校不熟,只是随便沿着大道走,卻也壓根不問我哪有好談話的地方。跟他談話就不同了,我得自己主動交待,不能指望他像趙天成那樣來問。看時間也快到午休了,我就把他帶到辦公樓的一間小會議室裏。

之後沒要他多費口舌問,我把歐米茄相關的事跟他說了一遍,又把手機上拍的手表照片給他看。蕭然一句話沒插,邊聽我講邊看照片,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不過講到表就放在鄧霞櫃子裏卻沒被發現那一段的時候,他的眼睛稍微眯了一些,看來确實是在聽。

講完之後他沉默了一會兒,說要這些照片。我讓他等一會兒,就去辦公室裏找了臺電腦,把手機上的幾張照片拷到U盤裏拿去給他。

“你準備得倒齊全。”

這話我聽着怪怪的,本能地解釋了一句,“U盤是我老師的,你用完了給趙天成,讓他還給我。”

“學生助理,都做些什麽工作?”

“幫老師打雜,”不過他的目的可不是真要問這個,“所以辦公室和會議室的鑰匙都會給學生助理一份,額外福利是辦公室裏的電腦和其他設備可以随便用。要不是你沒智能手機,我也不會借你U盤了。”

他又問,“你怎麽知道我沒智能手機?”

我心想你這種一看就是老古板的冰人怎麽可能會用智能手機,估計包裏裝的也就是諾基亞直板按鍵手機,純打電話用。

“你要是有智能手機,剛才就直接說傳圖給你了。”我再三叮囑說,“快點還我啊。”

“知道了,”他把U盤放包裏,卻并沒有要馬上走的意思,“那個鄧林,你再去問下他是在哪找到手表的,問仔細點。”

這是在給我派活呢,“你自己去問,他保證說得更詳細。”

鄧林巴不得警方重新調查這案子,肯定積極合作。可是蕭然看起來冷冷淡淡的,不像是要重新查案的樣子,但這沒道理啊,他不想查,又來問這些幹嘛?

“老趙信得過你,我自然也信得過你。”

說了句模棱兩可的話,他吩咐我再去問仔細,最好是有張鄧霞宿舍的格局圖,标出手表具體是在哪找到的。然後留了個手機號,說有消息了直接打電話找他,又問了我的手機號,我報了號,他卻沒拿任何東西來記錄。

“你不記到手機上或者本子上麽?”

“嗯,記下了。”他說,“我都記在腦子裏。

啊?我不信,讓他背出趙天成的號碼,他立即就說出來,我拿手機一查,還真是。我又問他我的號碼是多少,他也馬上背出來了。

“你腦子裏記了多少個號碼啊?”

“常用的也就兩百多個吧。”

什麽叫“也就”兩百多個?這人是在炫耀嗎?

“為什麽不記到手機上?”

那對只會轉的眼珠像看白癡一樣掃了我一眼,“萬一手機丢了,上面的一些特殊號碼不就被別人知道了?”

“你可不像是會丢手機的人。”

“執行任務的時候丢過兩部。”

這倒有可能,不過就為了保密性,硬生生把兩百多個號碼背在腦子裏,這人不是數字天才就是有嚴重強迫症。

“就算特殊號碼不會從你這裏洩露,別人手機丢了不也洩露了嘛?”

蕭然第一次扯動嘴角,露出一個像是笑的表情,“那就不關我的事了。”

靠!剛才還以為他是個老古板,現在才知道原來是個腹黑!我感覺到臉頓時抽搐了起來,他拍拍我的肩,說“有消息打電話”,然後就把傻站原地的我抛在身後。

這人……有意思。

露出的那個“笑容”即是嘲諷又是示警。嘲諷是為我的問題太幼稚,示警則是讓我不要參與太多,只需要乖乖替他打聽他想知道的部分即可。其他多餘的事要是做了,且做壞了,就跟那些手機號碼一樣,不關他的事了。

真是個絕逼的腹黑,趙天成會跟這種人要好,難不成是因為這人掌握了什麽趙天成見不得人的秘密?

我自認不是他的對手,哪敢去拔老虎胡子。他要什麽,我就去幫他打聽好,反正也是為了滿足我自己的好奇心。不過就算打聽到更多的消息,我也只先給他要求的那一部分,免得自己麻煩。當然,要真能打聽到點別的,就輪到我在他面前吹牛了。

之前跟季雨陽說,不要告訴鄧林我在打聽鄧霞的案子。只是情況有變,我還是決定親自跟鄧林接觸。一個有戀姐情結的激進悶騷,和一個好事多動的明騷比起來,還是悶騷比較好相處。

這天下午,我在鄧林經常上自習的教室裏找到他,然後把他帶到校外的榕樹咖啡廳。我經常和趙天成在這裏碰頭,每次都挑裏面的小包廂,服務員都認識我了,一進去就把我帶到包廂裏,臨走時還用複雜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看得我莫明其妙。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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