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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第二天宇文清醒來，入目的是她自己的被窩，自己的床，自己的房間。她不知這期間發生了什麽事，小孩家的忘性是很大的，撓了撓腦袋想不起所以然也就不再想了。

丫頭小憐端着水進來，一邊道：“二少爺快來擦臉。”

“小憐我是怎麽回來的？”

小憐道：“二少爺不是一直都在麽。”

原來東方岚趁天未亮和牡丹把宇文清擡了回來，以至于宇文清醒來之後還在奇怪自己昨晚去了雅居，今早為何會在自己房間裏醒過來。

宇文清擦了臉，小憐拿了幹淨衣裳過來，是一套米白色長衫，還配了帽子。宇文清接過，自己穿好，坐在梳妝臺前讓小憐替她梳頭。穿戴整齊，問候了宇文殿。

宇文殿十分欣慰的摸着胡須，“清兒你娘可跟你說過，要把你過在大娘名下了？”

“說了。”

“清兒同意麽？”

“同意，我一定會代大哥照顧好大娘。”

宇文殿笑着點頭，“難為你娘把你教的這樣好。你這樣，我就放心了。”

宇文清想起另一件事，覺得趁着宇文殿心情好，她打算提一提。“爹，您能不能給我請個武術師傅？”

“清兒想學武？”

“嗯。”

“可是，能不能告訴爹，你為什麽突然想學武呢？”

“清兒想變得厲害，扛起尚書府，扛起朝廷。”宇文清只是把東方岚昨日說的話‘斷章取義’，沒想到惹得宇文殿哈哈大笑，走過來把宇文清高高舉起來。

“我家的小清兒，真是長大了，還知道扛起尚書府，扛起朝廷了。”宇文殿頗為得意，當然，宇文清心裏也很得意，她想：“嫂子說的果然對，爹真的想我變的這麽累，大人真會偷懶，哼，就知道累壞我們小孩子。”她這是看穿大人們偷懶的心思了麽？“好好，爹一定會為我家清兒請個厲害的武術師傅，這樣我家清兒便是文武雙全，人中龍鳳，将來公主都會想着嫁給清兒呢，到時宇文家光耀門楣，好好。”他一連說着‘好’，好不開心。完全沒想到這不過是小孩子的戲言。

宇文夫人從宇文殿那裏得到可靠消息，心下也是歡喜。沒想到李姨娘竟舍得割舍了親兒子，想來是為孩子的前程着想，難為她想的開，宇文夫人倒要對她另眼相看了。

當下有一件事卻要好好辦辦。宇文清要列入她的名下，難免要采辦一些物什，把親朋好友請一請。也算是個見證，只是這段日子，宇文峰過世，對她的身體損耗很大，一時想不到這件事該委托何人。

“李嬷嬷你說，采辦之事該交給誰管才好。”

李嬷嬷舉薦個人來，“夫人，您這些日子，多有辛苦。這事，依老奴的意思，讓大少奶奶管就好，您只需要把采買的東西交待清楚，空閑時候，您也好歇一歇。”

宇文夫人道：“說的也是。”長子已逝，留下寡婦兒媳婦，不用她用誰？難道尚書府有空錢養閑人麽。宇文夫人之前對東方岚嫁入尚書府感激的不行，如今兒子還沒過一個月就催命似的去了，難保她心裏沒有想法。

感激之情漸漸的沒了，更加覺得這東方岚是來催命的。本來宇文峰還好挨個幾年，哪曉得成親之後，莫名多了什麽咳血症，這不是來沖喜，倒是來催命的。她就說，東方家怎麽輕易答應了這門婚事，就算報恩也沒有毫不猶豫，把如花似玉的女兒送入尚書府的，現在想來，這其中藏着貓膩，原來是這樣。

宇文夫人冷着一張面孔，道：“李嬷嬷，把大少奶奶請來。”

李嬷嬷答應着去了，通知了王嬷嬷，王嬷嬷把話帶給了東方岚。東方岚随着李嬷嬷前來，不知她婆婆有什麽指教。

進入屋中，東方岚首先下拜。

“媳婦給娘請安。”

“免了。”

宇文夫人的情緒有些交惡，手一揮，倒顯得十分不耐煩。她之前覺着東方岚是來催命的，人一旦産生出某種偏執，這種偏執就會加倍。比如此刻，宇文夫人越看東方岚越不順眼，說起話來，語氣裏難免帶了偏見和苛刻。

“你也該學着做事了。”宇文夫人開頭這樣說，“我已經慢慢的變老，實在管不過許多事來，你既然是尚書府的大少奶奶，理應幫襯着我。”

東方岚道：“是，媳婦省得。”

“我這裏有件事要托你去做。”宇文夫人拿出一張單子來，“把上面的東西都采辦了來，你可做得？”東方岚接過單子瞧了，都是一些火燭，布頭，以及宴請賓客要用的食材，這些事本該交給廚房，但宇文夫人有心要為難她，也就不分什麽彼此了。

東方岚敢說‘做不得’麽，她不敢。她甚至能聞出一絲絲的火藥味，并且覺得奇怪。她又不是姨娘，宇文夫人沒有可能要吃她的醋呀，奇怪，好奇怪。今日一進門，便可看到宇文夫人對她充滿了敵意的眼神。

“媳婦會盡力做好，只是還有很多不懂的地方，還要請娘指教才好。”她不願意一口氣答應下來，得留個餘地，凡事必定如此。東方岚未曾管過家，但心計肚腸還是有的，便是沒有，在尚書府幾個月，至少不是什麽都不懂。

“嗯，你有不懂的地方盡管來問，或者問李嬷嬷，或者王嬷嬷，這都是府裏的老人，她們會協助你。”

“是。”

“既然沒什麽事，那就去辦吧。抓緊時間，別錯過了吉日。我有些乏了，你去吧。”

東方岚只好告退。

出了屋子，東方岚拿起手裏的單子看。心說：“這是為二叔采辦麽？”宇文清過到大夫人名下，總要搞些名堂。東方岚帶了牡丹、王嬷嬷、春香出門，有王嬷嬷提點着，很多事都有了下落，采辦相當順利。這宇文夫人雖看東方岚不順眼，但她也不想真的搞砸了事。因此東方岚做事十分順利。累了，便找了地方歇息。

這四個人休息着，東方岚四顧茶樓，卻看見個熟悉的身影。不由得多望了幾眼，正巧，柳月華也看見了她。

東方岚喊道：“恩公。”

牡丹也順着東方岚看的方向望去，大喜過望。也叫道：“這不是上次那位白衣大俠麽。”她對東方岚道：“小姐，奴婢去請了他過來。”

柳月華再想不到會有這番奇遇，上次無意搭救的過客，卻能再次相見。只可惜想要相見的人，卻怎麽也碰不上。他走過來，抱拳道：“想不到又和小姐見面了。”

“是啊，恩公快坐。”

牡丹空出自己的位置，讓柳月華坐了。春香正值青春，看見柳月華這樣英俊潇灑的男子，未語臉先偷偷紅了。王嬷嬷甚老，見慣大場面，倒不動聲色，心裏想着：“這人跟大少奶奶是什麽關系？”她心裏狐疑，更加不肯走。宇文夫人再三讓她‘照顧’大少奶奶，萬一大少奶奶出了什麽事那可怎麽了得。

東方岚問道：“恩公如何在這裏，是來尋親麽，我這裏地面熟，若是恩公想找什麽人，盡管告訴我，小女子若有什麽幫得上忙的地方，請恩公不要客氣。”

“多謝姑娘好意，我并非走親訪友，只是學藝歸來，已和家中父母兄弟相見過。今日天氣不錯，出來走走。”

東方岚笑道：“原來恩公也是京城人士，我聽你口音倒有點不像。”

柳月華嘆一聲，“少小離家老大回，一直在華山習武，最近才回來。”

論起華山，東方岚有意打聽柳月華的下落。

“恩公也在華山，巧了。”

柳月華聽她這口氣，倒像是另有緣故的樣子。且聽她慢慢地說來。

“我表哥也在華山習武，不知道你們可認識？”

柳月華心中有些懷疑，再看東方岚眉目，似乎能找到少時的影子。他反而有些緊張了起來，試探的問道：“姑娘的表哥姓甚名誰？”他直直的望着東方岚，仿佛從她口裏會說出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他又是期盼，又是害怕。

東方岚笑道：“柳月華。”

柳月華神情大駭。手肘一動，碰翻了茶碗。茶碗砸碎在地，茶水流淌在地上，濕透了一片。小二驚聞茶碗碎裂的聲音，趕緊跑過來詢問，“客官，你可要緊？”

東方岚道：“不小心碰碎了，麻煩小哥再添一碗茶來，碗錢也算在我賬上。”她溫和的說着，說的小二臉紅紅的，美女麽，總有些讓人臉紅心跳的本事。

小二答應着去了，很快送上熱茶。

東方岚繼續相問，“敢問恩公可認識他，還是你們有些罅隙？”

柳月華忙否認了。

“不不，我們處的很好，他人很好。”

”他現在身子可大好了？小時候總是生病，吓煞人。"柳月華回道：”嗯，好多了，好多了。”他不敢再和東方岚說話，這氣氛讓他室息。現在，他千思萬想的表妹就在眼前，他卻不敢相認，呵，柳月華心中自嘲自己是膽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