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被驚擾的沉睡

悶熱的車廂,長這麽大,約翰華生從沒像此刻一樣感到生氣和無助,他醒來已有十幾分鐘,頭腦的一部分正處于昏沉,其餘更多的部分被那個記憶深刻的吻所占據。他從床上坐起來,這小房間十分狹長,看起來是由車廂改造而成,床架旁固定着一個矮腳櫃,上面有個古老華貴的枝狀燭臺,燃燒着黯淡的火,這燭臺是用豔麗的紅玻璃制成的,它的顏色替滿是腐朽黴味的房間增添了一抹幹涸血跡般的深紅,布滿了灰塵,給約翰華生的感覺是,在此之前,它從沒點燃過。

窗外的光穿不透厚重的墨黑色亞麻窗簾布,房間裏被燭火籠罩,約翰華生困頓的揉了揉太陽穴,他身上的衣服全在原位,連鞋子也安然無恙的穿在腳上,約翰華生走下床,撐着牆壁移動,打開車廂門,乘務長格雷戈雷斯垂德似乎在門外守了很久,就是為了等他出來。

雷斯垂德卸去了嚴肅的制服,衣着一套輕松的棉白襯衫和黑棉褲,漆黑的短發泛着光澤,腳穿漂亮的鈕扣套鞋,鞋上鑲嵌着金邊,手拿一支普通尋常的拐杖,正好是約翰華生念念不忘的那一根。

“掉在了車廂門口,我撿回來了。”雷斯垂德把拐杖還給他。

約翰華生将其拄在地上,他的腿自幼殘疾,出生以來就是如此,這條瘸腿跟随了約翰華生22年,給他帶來的不僅僅只有嘲笑,不論走到哪兒都随身帶着一根拐杖,他依賴着這根拐杖,這根胡桃木拐杖忠誠可靠,可以讓約翰華生義正言辭的拒絕任意一個人施舍同情的攙扶。

雷斯垂德将他領到餐車,就是他當時與夏洛克福爾摩斯共同用餐的那個車廂,約翰華生用手指輕輕的挑開油墨一樣沉重的窗簾,望向外面,火車停在了某個隐秘的陰涼處,車輪靜靜的擱置着沒有啓動,“天亮了。”約翰華生說着,把窗簾扯開,讓光線進來,他這個舉動給身後的雷斯垂德造成了困擾。

不過雷斯垂德很快就适應了明亮的白晝,他眯眯眼,坐進窗戶邊的座位,“是的,上午10點了,外面只不過是隧道,沒有什麽好景色。”

車上依然靜的要命,仿佛空無一人,只有一位侍者在車廂門口伺候,把廚房裏烹煮的美味餐點端上來,擺在桌面上,雷斯垂德打開白蘭地酒瓶,“用這個來提提神,醫生。”

約翰華生從窗外回過神,不經意的掃視到雷斯垂德的衣領底下有兩顆顯眼的血洞,那兩粒位于頸動脈上的小血洞已經凝固,幹透,并沒有往外滲出血液,如此突兀的出現在雷斯垂德的皮膚上格外的滲人。

約翰華生無法從那血洞裏找回思緒。

雷斯垂德終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停留之處,擡起手不自在的掩飾了一下,他把衣領豎起來,但已經于事無補,約翰華生看得真真切切的。

“你受傷了?”約翰華生問他。

雷斯垂德将白蘭地送進喉嚨,拿起刀叉吃着他的早飯,“不嚴重。”

“是昨晚那兩人讓你受的傷?”

“并不是他們,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雷斯垂德放下叉子,再一次輕輕的碰了一下那傷口,似乎還有些痛楚盤旋在上面,讓他皺皺眉,“昨晚的事暫告一段落了,夏洛克搞定了。”

約翰華生只是凝望着雷斯垂德,他望了很久很久,然後才松口,“他還好嗎?”

“他在睡覺。”

“他有受傷嗎?”

雷斯垂德的臉色像個死人,慘白慘白的,像昨晚經歷過十分恐怖的遭遇,不過又有點像貧血,他疲憊地嘆口氣,嘴裏繼續進食,咀嚼,他把熏肉全部分解到盤子邊緣,然後層疊起來一大口吞下去,每吃一口肉,再豪爽的配一口酒,“是受傷了,不過他會好起來的,麥考羅夫特也會好起來的,今晚醒來後就會沒事了。”

約翰華生沉默的等待着他說下去。

“約翰華生,你要關心的是你自己,你知道你現在在哪兒嗎,你在愛丁堡,離倫敦山長水遠的,我簡直不敢相信我們這列火車再一次逃過一劫,安全的停到了這裏,我理解你這類人,對未知的事物充滿了好奇心,想要刨根問底,想要了解你從未有機會接觸過的人和事,”雷斯垂德注視着他,“我現在知道你是很勇敢的人,你即使害怕,也照樣前進,勸都勸不了,我明白福爾摩斯們很吸引人,無論哥哥,還是弟弟,他們身上就是有獨特的引誘力,這份引誘與生俱來,也不是他們刻意為之,你一時之間深陷其中,無法自拔,我明白你,因為我曾經也是這樣,十年前我和馬背上的那兩位槍手本是一家,我也曾經負責追殺過福爾摩斯兄弟,該死的,想起那段歲月我就後悔,我當初很愚昧,給他們造成了許多傷害,可他們接二連三的放過了我,所以我現在心甘情願的為他們兩人效力。”

“我不管你是否覺得我僅僅是因為好奇心才想了解這列火車,”約翰華生望着杯子裏的白蘭地,他并不想喝,“我只是從這列火車上感覺到了一個強烈的夢想,我不知道這種感覺是怎麽一回事,是從何而來,總之我想親自去了解它,了解這列火車背後承載的東西,它并不是在鐵軌上瞎跑,是不是這樣的,雷斯垂德先生?它帶着一個目的,一個使命,一樁心願,一樁夏洛克福爾摩斯極力想實現的願望,我從他眼裏沒有看見壞的感情,他身上沒有邪惡,他不是壞人,他的心願到底是什麽?”

雷斯垂德搖搖頭,“恐怕我不能告訴你,除非你親口問他,而他也樂意親口告知你,否則我一個字也不會洩露,我們不信任新來的外人。”

他看了看約翰華生未動的餐盤,咽下最後一口肉,食物讓他的臉色好看了許多,恢複了元氣,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帶着約翰華生走到一間設備舒适的大套房裏,這房間似乎當作會議室使用,帶着富饒的痕跡,約翰華生皺起眉,嗅着房間裏的血鏽味,很濃,像沒有清理幹淨的急診室,讓他感到不舒服。

“坐下吧。”雷斯垂德和在駕駛室那會兒一樣的親切,示意約翰華生坐進一張寬大舒适的椅子裏。

約翰華生照辦了,雷斯垂德走進內室,片刻後帶回一個小鐵皮箱,把箱子放到桌上,打開鎖。

“你過來。”他說。

約翰華生已經起身,站在雷斯垂德後面,雷斯垂德掀開蓋子。

“金幣。”約翰華生低聲的感嘆。

雷斯垂德在他眼前伸手觸碰這些錢幣,讓它們從指間溜過,讓約翰華生用視線體會着這種黃色金屬的誘人觸感,光澤和嘩啦啦的脆響,他拿起一枚金幣當着約翰華生的面放進嘴裏咬了一下,“十足的真金。”他說完,把金幣扔回箱子。

“總共一萬美金,一枚金幣市值二十美金。”雷斯垂德說,“如果不夠,我還有兩個同樣的箱子,我們的存款總數十分可觀。”雷斯垂德笑道,“夠你拿回去娶妻生子,買個莊園種葡萄,再養上幾只狗。”

約翰華生在這片金光前瞪着他。

“噢,難道還不夠?”雷斯垂德抓起一把金幣,再一次讓它們嘩啦啦的從指間落下,掉回箱子,“你看,約翰華生,這些小玩意,金光閃閃的,任何一個人都會衷心贊賞黃金的美麗,你也是凡人,不必在我面前掩飾,看這些金幣,多美呀,”雷斯垂德接着說:“這麽多的錢,要是被人看見,單單為了一枚金幣,那些生活在污水溝裏的無賴都會拼盡全力的宰掉你,而你不必殺人也不必搶奪就能得到好幾箱子的黃金。只要你保守這列火車上的秘密,回家去,永遠不再接近血色重生號。”

“你是說這一整箱全歸我?”約翰華生輕聲問。

“沒錯。”雷斯垂德爽快的回答,“錢對我們不重要,如果你搬得動,另外兩個箱子也歸你。”

“你想用3個箱子的金幣來讓我在餘下的人生裏閉嘴并且安生的過活?”約翰華生開口道,他的嘴唇發幹,他神經質地舔舔嘴唇,“我收下黃金之後永遠不能接近這列火車,也不能再和別人提起?”

“是的,你很識相。”雷斯垂德平靜地替他釋疑。

“在此之前,我能否再見一眼夏洛克福爾摩斯?”

“他不能見你,他需要睡覺,抱歉我不會因你這個要求而去打攪他。”

“他究竟睡哪個房間?我可以自己去找他。”

雷斯垂德固執的拒絕他,“他睡在車尾的最後面,不過我真的不能帶你去找他,我并不是嫌麻煩,而是他不喜歡被人在白天打擾。”

“好吧,那替我轉達我的告別,這些金幣我收下了,收下了你才會放心,拿了你們的錢財,無論如何也得替你們保守秘密。”約翰華生說完,蓋上箱子,柔和的黃光在他視線中消失,房間頓時變得封閉而昏暗,“不需要3個箱子,我的确抱不動,有這些就夠了。”

“回倫敦去吧,下車後走到外面,不要回頭,你會在路上看見馬車的。”

約翰華生點點頭,一只手臂抱起沉重的箱子,另外一只手臂拄着拐杖,他離開這間會議室,雷斯垂德把他送下車廂,環抱雙臂,靠在車門上目送他的離去。

約翰華生踩在隧道中,擡起頭,隧道頂端有一群黑壓壓的蝙蝠倒挂在那裏,密密麻麻,場景像地底岩洞般恐怖,他的脊背瞬間漫延上一陣涼意,縮着脖子打了個冷戰,約翰華生凝望着那些蝙蝠,成千上萬,老老實實的鋪滿了一百多米長的火車隧道,它們不發一聲,像是一群侍衛在守護這條荒野裏的火龍,巨碩的火龍此刻靜歇在這條長長的隧道裏,雙目緊閉,鼻息寧靜,蜷縮着鋼鐵鑄造的尾巴,沉沉的睡着。

他用拐杖敲擊着鐵軌旁邊的碎石頭,走了漫長的一刻鐘才走出隧道。

隧道口發出光輝奪目的正午陽光,那光芒萬丈和陰寒的隧道截然兩樣,外面很暖和,綠野如茵,寒氣滲人的車廂在又長又暗的隧道裏逃避着穹蒼頂上的暖陽。

約翰華生整個人籠罩在陽光之中,他轉了個彎,靠在隧道外面的磚牆上深呼吸,鬼鬼祟祟的回頭看了看他下車的那截車廂,雷斯垂德已然不在門口守望,約翰華生又靜靜的在這拐角處等了好一會兒,躲藏了整整一分鐘,這才重新折回隧道裏去,他将沉重的箱子和胡桃木拐杖留在車門底下,雙手用力的拉開最後一截火車的車廂門,門上方的轉軸輕微的響動,約翰華生緊張的望着車頭的位置,擔心那名費勁口舌趕他走的乘務長會不會突然間現身,又開始婆婆媽媽的對他念叨。

約翰華生拾起拐杖,那箱能讓世人在街道上争個頭破血流的金幣轉瞬間被他遺忘在了車門外面。約翰華生鑽進車廂門之間的狹小縫隙,走進昏暗的過道上,這截車廂特別的奢侈,引人矚目,車頂周邊裝飾着華麗的木雕,圖案如愛爾蘭蕾絲般繁複。過道上沒有任何窗戶,牆上挂着三座燃燒過細小蠟燭的巨型雕花燭臺,仿佛使用了上百年,厚度驚人的潔白蠟油鐘乳石般懸挂在金屬燈架上,此刻安靜的熄滅着,牆紙上描繪着綠色溪沼的景致,地板上鋪陳着光亮美麗的木頭,一扇通往神秘空間的寬大雙扇門沉默的伫立在約翰華生眼前,門把手微微發亮。

約翰華生心裏有些話必須要和他面對面的說清楚問明白,他有一肚子的疑惑需要徹徹底底的解答,絕不能就這樣和夏洛克福爾摩斯從此擦肩而過,管他是不是在睡養生覺,約翰華生踏着重重的步伐,走到門口,下定決心叫醒他,約翰華生用手杖敲打房門。

毫無響應。

約翰華生更重地又敲了幾下。“喂!”他大喊道,“起床,福爾摩斯先生,我來和你說再見,順便跟你問個事!”

夏洛克的廂房依舊沒有絲毫動靜。

約翰華生試着轉動門把手,不出意外上了鎖,他開始掼門把手,用拳頭捶打緊閉的門板,在外面大吼大叫,“夏洛克福爾摩斯!別裝睡了,你睡不了這麽沉,別逼我把門敲碎!喂!昨晚的事我得找你算賬!”

這些喊叫全都徒勞無功。

再這樣下去只會把雷斯垂德給招過來。

“該死,夏洛克福爾摩斯!”他說,“再不起來我就要撞門了!”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聲音變軟了一些,“福爾摩斯先生?你是不是受傷了下不了床?福爾摩斯先生?”約翰華生低下頭,透過黑漆漆的鑰匙孔往裏面觀看,裏面一絲光線也沒有。

就像一具巨大的棺材,約翰華生心裏這樣想着,情不自禁的在門外咽了一下口水。

“就算你受傷了,至少隔着房門應我一聲,福爾摩斯先生?”約翰華生不耐煩的把拐杖夾在腋下,把肺活量放到最大,将兩根小拇指放置在嘴裏,發出很宏亮很刺耳的口哨聲,像指甲刮過陶瓷內壁,像銳利的尖叫,約翰華生吹了一下口哨,兩下口哨,三下口哨,擾人清夢的尖銳長鳴。

“喂,福爾摩斯先生,我會在門口一直煩你,直到你願意開口和我說上一句話,聽見沒有?”約翰華生朝門裏大喊,他回到夏洛克上鎖的門把手上,繼續擰動。

房門嘎達一聲開了。

一看見夏洛克的雙眼,約翰華生不禁張大了嘴巴,差點沒叫出聲,他連忙從門把手上縮起手,連呼吸都要歸于沉寂。

夏洛克将雪白的手臂伸出來,把他拽入房間,“進來。”夏洛克森然低語。

約翰華生被抓進去之後,夏洛克在他背後關上門,只聽他重新反鎖上了房門。

約翰華生看不見,什麽都看不見。

房門一旦關上,夏洛克的房間便黑得像洞穴,連門縫和拉着簾幕的緊閉窗戶都沒漏進一絲光線。

約翰華生覺得自己仿佛瞎了。

但他此刻還在不停震撼的心靈之中,一個畫面始終揮之不去,那是黑暗的房門徹底籠罩之前約翰華生見到的最後一個景像,夏洛克福爾摩斯站在門前打開門,渾身赤/裸,一如初生嬰孩,皮膚死白,仿佛雪花石膏,白崗岩削出來的臉,緊抿的嘴唇帶着野獸般的怒意,雙眼猶似兩道通往地獄的灰色裂口。

剛才這幾秒一直讓約翰華生處于一種心跳停滞的狀态,“福……福爾摩斯先生,”約翰華生說,“能不能點盞燈,或者拉開窗簾什麽的?我看不見。”

“我看得很清楚。”夏洛克的聲音從他腦後的黑暗中傳來。

約翰華生沒聽見他移動,轉過身盲目地想摸索一個支點。

“別動!”夏洛克命令道,聲調中的力量和怒氣使約翰華生不得不服從,他嚴厲的怒斥,“快說!這個時候你這個人類為什麽來這裏?我警告你!最好有個正當的理由!”

約翰華生見他之前就已經一肚子的火氣,現在他更生氣了。

沒人能這樣對他說話,沒人!

“我聽說你受傷了!看在你曾經請我吃過一頓還搭過我一次順風車的份上,本來想過來慰問你,不過看來你根本就不需要我的慰問,如果你覺得我吵醒你起床是件非常十惡不赦的事,那你就盡管沖我發脾氣,昨晚你對我幹的過分行徑我還沒有跟你計較!你最好注意一下你對我的态度!聽見沒有?沒有人能夠不經過我的同意,對我幹些亂七八糟的舉措!”

“約翰華生……”

約翰華生吃驚的用力握緊拳頭,努力的使自己鎮定下來,夏洛克的聲音穿過所有的黑暗徘徊在他耳旁,一只冷冰冰沒有溫度的手心捏住了約翰華生的脈搏,另外一只手從背後穿過他的肩膀,勒緊他的前胸,約翰華生一陣窒息,夏洛克全/裸的身體貼在他後面。

“你這樣幹很危險,在我睡夢中闖過來!我無意侮辱你,或者恐吓你,你是好意,可你得明白你這樣叫醒我是錯誤的,不管你是否出于善意,絕對不要再這麽做!絕不能有第二次!無論是什麽理由!”

約翰華生無法推開他,他感到自己的脖子被架在肩膀上的那支手心輕輕的往旁邊掰出一個傾斜的弧度,讓他的脖頸有更多的空間暴露在黑暗的空氣之中,隐約感覺到有鋒利的堅硬在他頸動脈附近游走,尖銳的刺勾着他脖頸上脆弱的皮膚,毛茸茸的頭發俯下來摩挲着他的臉頰,約翰華生意識到,正在兇險劃過他脖子的是夏洛克的牙齒。

“該死……你現在又在對我幹什麽?!”約翰華生擡起拐杖,夏洛克在後面展開雙臂抱住他,勒緊他的手臂不許他動彈。

“我在睡覺的時候胃裏什麽也沒有,這種時候我的心情和狀況都會非常的不妥,我在白天需要長時間的休息,任何在白天驚擾我的人通通都會有危險,我突然驚醒時脾氣會很狂暴,就像現在一樣,我會喪失自我,我曾經在這種情形下做出令自己後悔的舉動。這就是為什麽我對你如此無禮的緣由,我為此道歉,但這種情況我控制不住,并且我無法保證不會再發生,當下一次發生時,情況會更糟。明白嗎,約翰華生?只要我鎖上房門,最好誰都別進來。”

“我……我接受你的道歉……我也向你致歉,如果道歉很重要的話,可不可以停止這種奇怪的行為?我們能不能坐下來好好的說話?”

“反正我都被你吵醒了。”夏洛克在他耳邊極力的低喘,那低喘聽起來像是在忍耐,他似乎對約翰華生的闖入仍然存在怒氣,如今正在嘗試将那狂暴的怒火壓抑下去。

約翰華生漫長的停留在他赤/身/露/體的懷裏,“見鬼,你趕緊松開我!”

夏洛克再一次發出掙紮糾結的聲音,緊接着,抱住約翰華生的力量松開了。

“我會給你一點光線,省得你拆了我的車廂。”一簇火柴的焰光橫越室內,夏洛克用它點燃一根閱讀用的蠟燭,然後坐在零亂的床鋪邊緣。不知何時,他披上一條純白的床單,他的臉仍然冷酷可怖。

“現在好了,你能看清楚我了。”夏洛克的雙眼在幽暗的燭光中炯炯發亮,有某種東西在他瞳孔裏燃燒,但夏洛克竭力的控制着這燃燒的火焰,幾乎要走火入魔般的蹙起雙眉,“你抱起來好燙。”

約翰華生頓了一下,“抱歉,你說什麽?”

夏洛克轉過頭去,望向別處,多看他一眼都不願意,“你也看見了,我很好,除了那無聊透頂的慰問,你找我還有什麽事?”

如果沒有剛才那麽意外的一出,約翰華生早就底氣十足的質問他關于那個吻的事情,可現在他心慌意亂的,連氣都喘不上,噢,剛才他被一個全/裸的男人貼的那麽近,就在約翰華生的身後,緊緊的勒着他,将他抱住,不許空氣通過他肋骨下的肺部,那鋒利的牙齒刮過了約翰華生的脖子,約翰華生想起在餐車裏從雷斯垂德身上看見的那兩顆血洞,心髒又是一陣顫動,他忍不住當着夏洛克的面擡起手放置在脖子上撫拭,指腹上沒有血,他的頸動脈完好無損。

夏洛克擡起眼皮掃視了一眼他的動作,“我不愛咬人……華生醫生,但我承認,我的确有些怪癖,我有一些常人難以理解的特殊習慣,”夏洛克一臉陰沉,“并不是我對你和你的那方面感興趣,我說的不是別的什麽,我說的是情/欲,你不必往那兒想,我對男人沒興趣,對女人也是,我不是性/虐/狂,也不樂衷用虐待的手段傷害我身邊的人,我只是……我只是不小心在說話間貼的太近,碰到了你。”

“我的腦袋轉得不快,但并不表示你可以騙我,你剛才并不是失誤,你和昨晚對待我的額頭時情況一樣,看上去像是發了瘋,但你卻神志清醒,你并不是一個真正的瘋子,我能看得出來,你是個智力極好的人,一個行事智慧的人,你隐瞞了什麽。”約翰華生緊握住手杖,讓自己穩住神,然後身體前傾。“福爾摩斯先生……我們得認真的談談。讓我們出去外面更光亮一點的地方談,我這樣根本就看不清楚你的表情,我眼前就這麽一根破蠟燭。”

“我不喜歡外面的陽光,太陽毒辣灼人。你被嚴重灼傷過嗎?如果有,你就會了解。你知道,我膚色蒼白,和太陽天生不合。這是醫學方面的問題,你是醫生,你也聽說過有人天生畏光,有人曬久了陽光會頭暈不适甚至流鼻血,總之這是我遺傳而來的怪異體質,關于這一點我不想進一步讨論。” 夏洛克以平淡的語調問道,“你還對我身上的其他什麽東西感興趣?”

約翰華生竭力将自己抽離那對灰眼的注視,用手杖戳戳地毯,他在這個房間裏感到寒冷,還有孤立無援,“夏洛克福爾摩斯,”他喃喃道,“你到底,是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評論框裏的童鞋們腦洞都好大好大啊,有人說小花第一眼就能看見小夏隐藏起來的閃光點

哈哈,原著裏就是這樣,天生喜歡怪咖的小醫生,即使小提琴鬼叫一樣趕也趕不走

我是想用這篇文來治療我被神夏3傷透的心,所以相愛相殺按道理應該沒有的

吸血鬼PLAY不僅僅只有相殺這麽一個梗可以玩嘛。。。。還有許多可以發掘出來的基情,不對,我說的是劇情

這次也許,我說的是也許,我不會再執着于小花是否第一次了,我的福華本來都是很堅定這個設定的

比火車鐵軌還堅定

不不不不,也許我應該堅定下去,為了彌補小夏

有童鞋說要保護好頸動脈,恩恩,很有道理啊,小花的頸動脈比貞操重要

我後面會給大家一個膠袋。。。。我說的是交代啦你們看錯了,說明小雷對吸血鬼來說是一種什麽樣的位置(不過我想應該有人猜到了吧,吸血鬼現在一點也不神秘

2月3號明天更新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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