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日月神教
平定縣離保定城只有數十裏,不出三日,他們便到達了平定縣。
入平定縣後他們一行人在客棧歇下,李尋樂等人明日便要立即出發,而趙桓則則要在平定縣待上一段時間,因而傍晚時分在客棧安置好後,李尋樂便約趙桓一同在平定縣中走一走。
“明日一別,你一人留在平定縣可要小心些。”
李尋樂叮囑趙桓,他指的是平定縣內黑木崖的日月神教。
趙桓點頭道:“我會小心的。”
王憐花正在一旁的面具攤上拿着一張狐貍面具在臉上比劃,聽見兩人的對話後摘下面具,對兩人道:“誰說趙決明是一人留在此處了?”
趙桓一愣,和李尋樂一同困惑地看向王憐花。
李尋樂隐隐有所感,問道:“前輩也要留在平定縣?”
王憐花沒有立刻回答,問了攤主狐貍面具的價錢,從錢袋中掏出銅板遞給攤主,手持面具向前走了幾步,這才笑盈盈地回答道:“是。”
趙桓雙眼微睜:他還當王前輩同行是為護送李尋樂上京……
李尋樂看了看趙桓,意識到前輩極有可能是因決明而留下,王憐花又道:“只是留上幾日罷了,日後還要去一趟京城。”
京城。
趙桓聽到這兩個字時眨了眨眼。
待确定王前輩也要留在平定縣後,三人又繼續順着街道逛。王憐花在兩人身邊手持狐貍面具翻來覆去地看,瞥見趙桓一臉認真地拜托李尋樂回京後代他向顧惜朝打聲招呼。
“待我至京城,也會去見他。”趙桓似乎很高興,“我之前只告訴他我叫趙四,屆時見了他還得道個歉。”
李尋樂微笑道:“顧兄定然會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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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因顧慮而報假名乃情有可原,趙決明能想到為未報上全名而道歉已經很好了。
王憐花等兩人說完,反手将狐貍面具挂上了趙桓的臉,後者眼前黑了一瞬,茫然地轉頭,透過面具的兩個黑洞看向一旁的王憐花。
“王前輩……?”
狐貍面具笑得狡詐,王憐花也回以一笑,懶洋洋道:“你總是愣着張臉,這面具送你,多笑笑。”
趙桓眨眨眼,笑着道謝:“多謝王前輩。”
李尋樂一開始也有些發愣,聽到最後則是失笑,心中想王前輩童心未泯,和決明合得來。
王憐花瞥見他面上神情,将他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在又一次經過一個面具攤時又買了張猴子面具挂到李尋樂臉上。
李尋樂微懵:“王前輩……?”
“你雖然老大不小了,可也是我後輩。”王憐花微笑道,“不必謝我,你我叔侄之間不必客氣。”
李尋樂默默扶了扶面具,覺得王前輩是有意為之。
民間許多官府與江湖門派互不幹擾,相敬如賓,黑木崖的日月神教更是如此,日月神教向來行事收斂,平定縣內隐隐有幾分縣衙和日月神教和平共處的傾向。
起碼就他們轉了這幾圈來看,淳樸百姓居多,平靜和諧,偶有行事匆匆的帶刀人大步而過,步伐生風。
酒樓中向來是消息聚集地,三人坐在一樓點了菜,便聽見有人談日月神教。
“東方教主閉關已有半年之久,若是再不出關,這教中簡直要翻天了……”
說話那人嘆着氣道。
“不止是因教主閉關不出,教主閉關前授意楊蓮亭辦事,讓他當了個勞什子總管,那厮亂發指令,好端端的神教被他攪成了一潭渾水!”
另一人憤憤不平,兩人壓低了聲音在角落談,但這頭趙桓和王憐花俱是聽得一清二楚。李尋樂聽不見,舀上一勺新上的清炖鹌子湯嘗了嘗,驚喜地向兩人推薦。
趙桓收回一半注意力,發現王憐花在看他,便看了回去。
王憐花和他對視了片刻,收回視線,從李尋樂手中接過了湯勺。
那角落的兩人顯然是日月神教中人,從兩人口中趙桓知道如今日月神教的教主東方不敗正在閉關,教中東方不敗閉關前任命的總管楊蓮亭行事嚣張跋扈,已有部分教衆對他感到不滿。
趙桓吃着菜,悄悄四顧,這座酒樓裝飾簡樸,但幹淨整潔,那掌櫃亦是名習武之人,對角落中的兩人絲毫不理會。
要麽是十分熟悉,要麽是陌生人。
不過照這兩人毫無顧忌地讨論教中事務來看,三人應當是一夥的。
他們吃完晚飯,啓程回客棧,從酒樓走至客棧剛好消食,趙桓和李尋樂俱是心滿意足,李尋樂道:“決明若是來京城,我帶你到京城中轉轉。”
若說對京城的熟悉程度,在場的兩人無人比得過趙桓,盡管如此,趙桓仍是應了下來:“好。”
三人回到客棧,李尋樂同護衛小哥商量明日起身的準備事宜,趙桓則在院中練劍,王憐花觀他劍法飄逸,身輕如燕,劍光如電,倚在柱子上看了片刻,在趙桓收劍後問道:“江湖上只傳你的名字,你這把劍又叫什麽?”
“它名秋霜。”
趙桓帶着自豪,對王憐花舉起劍,秋霜劍在月光下泛着清冽的明光。
“秋霜劍?”王憐花重複了一遍,笑了,“是個好名字。”
李太白曾寫“秋霜切玉劍,落日明珠袍”,趙決明衣袍上雖未着明珠,可其人卻耀如明珠,倒也配得上這句詩。
夜色漸深,幾人各自回房休息,趙桓躺在床上同系統聊了幾句,睡意上湧,轉眼間便安然入睡。系統晃悠悠地飄到屋外盯着圓月看了一會兒,又回到趙桓枕邊,一同睡去。
黑木崖,後山。
月華如水,山風凜冽,崖邊一人身着紅衣,衣袂飄飄,那人容貌俊朗,卻又有幾分陰柔。
此人正是深夜出關的日月神教教主,東方不敗。
身後的心腹将他閉關半年以來教中發生之事一一禀報,東方不敗閉關前分明已表明了楊蓮亭的青睐,然而此刻聽到楊蓮亭借他之名于教中耀武揚威卻面無表情毫無反應。
心腹看不見東方不敗的面上神情,在風聲中将所有事情禀報完畢後安靜地等待東方不敗開口。
沉吟良久,東方不敗緩緩道:“莫要将我出關的消息傳出,楊蓮亭且由着他去。”
心腹拱手應下,随後悄然無息地從原地消失。
明月高懸,山巒重疊,腳下墨色的山林猶如無底深淵,欲擇人欲吞。
東方不敗面色不改,轉身離開,踏着月色緩步離開,身影消失在叢林之中。
第二日清晨,趙桓早早起床在練武間練劍,出來後又搬開桌椅,實際握着劍在屋中比劃了一二,他對自己的實力并不太清楚,但掀翻青衣樓時輕而易舉,他猜應該不算太差。
護衛們都早早起床出了客棧準備出發的馬車,趙桓聽到隔壁房間傳來窸窸窣窣聲,耐心地舞了四招劍式,待推門聲響起後他也緊跟着推門而出。
李尋樂神清氣爽地向他微笑:“決明。”
趙桓回以一笑。
王憐花在他們用飯時才慢悠悠地從客棧外走進屋中,一襲緋衣明目耀眼,在布滿霧氣的街道上十分顯眼。
“王前輩。”
李尋樂喊他。
趙桓一邊琢磨王前輩是何時出的門,一邊将一側的略有些歪斜的長凳擺正,王憐花看了兩個年輕人一眼,帶着笑落座。
衆人用過早飯,又修整片刻,李尋樂上了馬車,向馬車邊上站着的兩人道別。
“我會代你向顧兄問好,你可要快點來京城去見他。”
李尋樂對趙桓眨眨眼,微笑着道。
趙桓承諾道:“今歲一定會去見他。”
李尋樂一行人駕車離開,只留下趙桓和王憐花兩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王前輩一挑眉,問:“你留在平定縣不是有事做麽?要做什麽?”
趙桓想了想,道:“我要先找一份工。”
“……找工?”
王憐花語氣微妙。他将面前的绛衣少年上下打量一番,還是覺得這種話從對方口中說出來有些違和。
從陽朔鎮的迎風客棧見到趙決明的第一眼,王憐花便想他是出自富貴人家,家教良好,舉手投足盡是大家風範。
一位世家公子般的少年主動提出要做工,外表與行為不符,自然會引起人注意;不止王憐花這般,當初陸小鳳與司空摘星聽到趙桓去碼頭搬貨時神色微妙也是出自這個想法。
王憐花見此時趙桓又提出找活幹,實在是好奇,便直截了當地發問:“我觀你舉手投足間帶有大家風範,想來出身不凡,不缺錢財,緣何做工?”
趙桓訝異道:“我舉手投足有大家風範麽?”
王憐花:“……”
你在意的地方是不是有哪裏不對?
趙桓心想自己應該有特意掩飾過……怎麽可能會有大家風範呢?
系統沒好氣道:【骨子裏的東西是改不了的,你要真想變得平庸,很簡單,駝背走歪嘴笑——不過你要真要那麽做就別想當靓仔了。】
趙桓回以一串省略號。
王憐花的話拉回他的思緒,這位江湖前輩因趙桓之前的反問而心情微妙,似笑非笑道:“你竟覺得你沒有大家風範麽?平平無奇之人可不如你這般引人注意,與其糾結你自己是否有大家風範,倒不如快些回答我的問題。”
趙桓收回心神,想了想,真誠道:“王前輩說的不錯,但我此次是闖蕩江湖,總是要靠自己的。”
王憐花微微揚眉,這個理由屬于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确實像是趙決明會做的事情,只是太過簡單樸素,讓他略微有些失望。
但有一點令他十分滿意,趙決明承認出身不凡,這為王憐花對其身份的推斷增加了一絲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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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