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安居

二合一

新家是十七平多點的地方, 看上去是不大,但收拾起來還是挺累的,畢竟光是廚房的油漬、洗手池的苔藓、門上的小廣告, 就讓兩個人是忙得熱火朝天。

當然,沒忘記要吃午飯。

虞萬支掐着點說:“我去買吃的,你也歇一歇。”

這是國棉廠家屬院,即使國營廠的輝煌不再, 住着的人還是很多, 由此催生出不少小攤小販。

聞欣也沒跟他争,心想自己要是這麽上下跑一趟估計夠嗆, 把飯盒給他說:“去吧, 還有錢嗎?”

虞萬支點頭說:“不至于這麽點都沒有。”

又道:“你坐着休息吧。”

坐着?聞欣環顧四周,索性盤腿坐下來道:“那我等你。”

也是,連桌椅板凳都沒有。

虞萬支拍拍身上的灰往樓下走, 摸着兜裏剩下的錢,想想還是把幾個攤子上的東西都買一點。

有涼拌菜、面條和煎餅,看上去還是挺豐盛的,不過最後也只能擺在地上。

聞欣餓得不行, 筷子一拿就說:快快快。”

虞萬支把餅給她說:“這個不燙, 先吃半個。”

還說有錢,餅都只舍得給半個,聞欣掏口袋說:“我還有二十三。”

反正過幾天就發工資,她已經做好短時間受窮的心理準備。

虞萬支目光一轉,本該覺得是家徒四壁, 但把錢拿出道:“就剩九十塊二了。”

本來是一百, 不過午飯兩塊三, 他早上還在門口的小賣部買了掃把和燈泡等。

等于兩個人加起來就百來塊錢, 但要買的東西還不少,畢竟鍋碗瓢盆、米面糧油都沒有,怎麽能算一個家。

他嘆口氣道:“好像有點不夠。”

聞欣道:“先把鍋支起來,有油鹽就行。”

又說:“早知道不先買家具,其實地上坐着也行。”

她說這句之餘動動腳,畢竟這麽坐實在是有點不舒服。

本來該有點心酸的時候,虞萬支卻覺得好笑,他心裏盤算着能沒怎麽把家當湊齊,嘴上說:“沒事,慢慢來。”

聞欣其實不太愁,樂觀道:“反正我們就在家吃早飯,先不買也行。”

都忙,晚上還不定什麽時候下班。

虞萬支聽她這麽講,只覺得樣樣好像都能湊合。

他道:“按你的意思,什麽都不用買?”

聞欣雙手一攤說:“那倒不是,咱們起碼需要窗簾。”

這個窗戶開得這麽大,占了半面牆,是亮堂沒有錯,但生活就沒有那麽方便。

是啊,窗簾,虞萬支道:“還得有床。”

這個聞欣也沒覺得很必要,說:“反正這麽熱,草席一鋪就能睡。”

又道:“雖然這席子只夠我躺,但你直接睡地板也行。”

當時這個草席是按宿舍的床位寬度買的,只有八十五公分,她一個人還算湊合,多一個怎麽着都不可能塞得下去。

虞萬支心想她是真沒明白,也不挑破說:“等下我回去拿行李。”

他總得能洗漱換衣服。

這種力氣活,多聞欣一個也沒啥用,只是裹亂,她殷勤道:“你今天辛苦了。”

說着話還給捶捶肩。

虞萬支一早上光出力,都能聞見自己身上的汗味,但從她身上飄過來的好像還是肥皂的香味,淡淡的,又叫人心頭亂跳,他道:“你更辛苦了。”

又猶豫着說:“嫁給我你後悔嗎?”

他問得太認真,聞欣眨巴眼說:“上次吵架的時候有一點點。”

她多喜歡大海啊,心情不好難免的。

虞萬支道:“我是說現在。”

現在只能坐在地上吃飯,四處都是空蕩蕩的。

聞欣疑惑道:“你從哪看出來我不高興?”

她可是興奮得一夜都沒睡好。

虞萬支端詳着她五官的每一處道:“沒看出來。”

或者說只看出來喜悅。

聞欣挑眉道:“那不就得了。”

虞萬支只是覺得她本該有更好的生活,他道:“當時相親的時候,我自己以為不能成。”

年前年後是鄉下看對象的旺季,尤其是那些在外打工的人,他人還沒到家就被親媽安排得滿滿的,心裏對這件事并沒有太多想法。

然而看到聞欣,他就是很願意了。

可惜這種事不是單方面同意就能行的,大家都知道到聞家好選擇多得很,萬萬沒想到最後這朵花會落在虞家的門檻上。

虞萬支現在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說:“你應該能嫁得更好。”

什麽叫好,聞欣道:“我都看不太順眼。”

她整日裏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對長相就有些挑剔,當時看來看去只覺得虞萬支最好看,尤其是那雙眼睛,好像多看一眼就能陷進去。

她這會湊近看說:“你眼睛好看。”

虞萬支打小沒少因為這個被人嘲笑,說:“古裏古怪的。”

瞳孔顏色不一樣,總有點非我族類的意思在。

聞欣不滿地啧一聲說:“你非要跟我唱反調?”

她說好看,他就說古怪,什麽意思啊。

虞萬支只是下意識否定自己,改口說:“因為覺得你更好看。”

這還像話,聞欣心滿意足要坐下來。

虞萬支拽住她沒讓動,手放在她的後腦勺上,道:“你離我太近了。”

距離連一寸都不到,聞欣有些不好意思,垂着眼皮道:“是你靠過來的。”

虞萬支只看她的眼睫毛一顫一顫,連他的心也晃悠晃悠。

他往前湊一點,兩個人的呼吸纏繞,豔豔晴天也擋不住的親密。

聞欣餘光看着窗,往後躲說:“說不定有人能看到。”

正對着的樓哪有這麽高,虞萬支手指撫過她的嘴唇道:“等天黑就好。”

天黑也是窗,聞欣想想從行李裏翻出兩塊布來說:“晚上先挂這個吧。”

是兩塊碎花的料子,夏天做裙子用的,本來還不便宜,只是過季的東西變得不值錢起來,這才到她手上。

虞萬支看着感覺是還不錯的東西,說:“有點糟蹋。”

聞欣道:“挂一下而已,回頭還能用。”

又不耽誤,誰規定窗簾不能拿來做衣服。

虞萬支想想也是,站起來收尾後回廠裏拿自己的東西。

他人是剛剛上樓,送家具的就到,只得又往下走。

三輪車只負責送到樓下,扛着上樓梯還要加錢,虞萬支可舍不得花,正琢磨着怎麽弄,就看到老張和陳通山前後腳到。

陳通山還拿着臺舊風扇道:“你這搬家也不吭一聲,要不是人家去給我送錢我還不知道。”

這房子是他介紹的,賣家還得給點好處,三五塊錢的不嫌少。

他們倆都是人高馬大的,聞欣松口氣,一手一把椅子說:“給你們添麻煩了。”

陳通山道:“嫂子別客氣,我跟虞哥可是生死之交。”

什麽生死,聞欣茫然然看過去,虞萬支頗有些心虛地躲開。

陳通山心想原來還是妻管嚴,熱絡道:“我來我來。”

但即使是他們仨,到八樓也累得夠嗆。

家裏連口熱水都沒有,聞欣忙不疊跑去小賣部買冰汽水,很是歉意道:“應該泡茶的才對。”

老張滿不在乎擦把汗說:“那還是這個爽口些。”

聞欣知道人家是客氣話,環顧四周看。

一米五寬的床靠牆放着,床頭貼着廁所的牆,床尾處有個雙開門的衣櫃,留下可以開門的位置後就是張小圓桌,配着四把椅子。

說實話還是有點空閑位置的,起碼人能走動得開,只是看上去多少有些奇怪。

虞萬支自己也琢磨着,但看日頭西下說:“走,吃飯去。”

家裏什麽都沒有,只能下館子,聞欣都不知道自己今天幾次爬這個樓梯。

她下去都得扶着欄杆走,心想這就是便宜的代價。

燈不是很亮,虞萬支扶着她的手說:“小心點。”

看看這貼心的,老張調侃道:“通山啊,看到沒,結婚的人就是不一樣。”

陳通山嘿嘿笑說:“那不然哥幾個咋能就剩我這一個光棍。”

聞欣被調侃得不好意思,只聽下面傳來腳步聲,兩撥人會上面,是一對夫妻。

女的大着肚子,走得艱難道:“該死的五樓。”

看樣子他們是住五樓,聞欣趕緊避開,生怕撞到人家。

虞萬支卻是若有所思,目光不由得落在聞欣身上。

他又不是二傻子,自然知道人怎麽樣會懷孕,心想買的時候怎麽沒想到還有這件事,現在走路都累得慌,要是真有孩子豈不是難上加難,萬一跌一跤,那可就是兩個人。

思及此,虞萬支呼吸都停頓了,他手上一緊。

聞欣嘶一聲說:“怎麽了?”

虞萬支搖頭道:“沒事。”

又回憶着上次來廠裏宣傳的那些搞計劃生育的是怎麽說的。

那會他還沒結婚,壓根沒把這件事放心上,琢磨半天才隐約想起來,心裏道:避孕不要緊,但這沒有計生用品,他今天晚上不是又得憋着。

想到這兒,他連吃飯的時候眼睛都在冒火光。

都是男人,能有什麽不知道,老張連酒都不多喝,吃得差不多就說:“你們今天要很累,早點休息吧。”

別說張羅着多上兩瓶酒的聞欣有點猝不及防,連虞萬支都說:“再喝兩杯啊。”

不然豈不是招待不周。

老張道:“不用不用,下回再來坐。”

說完就拽着有些摸不着頭腦的陳通山走了。

只留下虞萬支夫婦倆面面相觑。

聞欣不安道:“你要不去問問看。”

虞萬支想想追上去,說:“不是,你們急什麽。”

只有男人在,老張捅他一下說:“我那床是不錯,也得悠着點啊。”

虞萬支只差罵粗話,嘴角抽抽往回走。

聞欣看他去一趟回來臉色也不好,說:“怎麽了?”

虞萬支深呼吸道:“沒事,他家裏媳婦管得嚴。”

這樣啊,聞欣道:“那還是趕快回去,不然人家該吵架了。”

虞萬支看她自己說什麽就信什麽的樣子,又有些愧疚道:“ 回家吧。”

聞欣提到新家就什麽都顧不上,說:“走走走。”

吵鬧又忙碌的一天過去,她全身都放松下來,想找衣服洗澡。

虞萬支看她動作說:“你要用冷水?”

早晚溫度涼,那哪能行啊。

聞欣是覺得買熱水還得再跑一趟太麻煩,說:“湊合着沒關系。”

虞萬支覺得有關系,也不等答應,提上暖水壺就走。

聞欣沒能攔住,她挂着笑把兩個人的衣服都放進櫃子裏。

她的是花裏胡哨,虞萬支的一水的黑漆漆,東西哪怕放一起都看得出來是屬于不同人,可兩種顏色放在一起又不沖突,只讓人覺得本該就這樣。

或許他們就是天作之合,這個想法叫聞欣笑得更加開懷。

可惜虞萬支是連開心都很難擁有。

他想象過很多次自己擁有房子時的情形,卻沒料到是這一種,夜裏躺在床上嘆口氣。

兩個人睡的素覺太多,聞欣也沒覺得這樣蓋被子純聊天有哪裏奇怪,說:“怎麽了?”

虞萬支還以為自己只是在心裏默嘆,沒想到居然出聲。

他道:“沒什麽。”

這聽上去就很敷衍,聞欣瞪着他,不過反應過來這麽黑看不清後,只能伸手捶他一下說:“撒謊,騙人。”

聽得出來氣鼓鼓。

虞萬支不敢惹她,倒是反應很快握着她的手說:“你困嗎?”

聞欣哼一聲說:“被你氣清醒了。”

虞萬支捏着她的手慢慢往下,說:“那就做點別的。”

片刻之間,聞欣覺得這風扇吹出來的都是熱風。

她一張臉羞得通紅,埋在他胸前說:“你欺負人。”

這哪裏就能算欺負,虞萬支探索着她的每一寸,直撩撥得不知天地為何物,自己卻越發堵着火。

第二天,聞欣是壓根不想起床,但還是不得不掀開被子嘆口氣說:“早知道多請一天。”

她還以為自己今天能有力氣去。

虞萬支身邊一空,半坐起來說:“要不我去幫你請假?”

那倒不至于到這地步,聞欣打哈欠道:“還是去吧。”

她踩着拖鞋去洗漱,虞萬支跟着她走,兩個人并排站在水池前。

說真的,還挺有意思。

聞欣偏過頭看他說:“你記得要買什麽嗎?”

虞萬支打算早上去廠裏,下午買東西,心想趁着這兩天有空把地方收拾好,他道:“把做飯要用的買齊。”

他做事向來有條理,聞欣水潑在臉上使勁揉搓着說:“反正你總比我能幹。”

虞萬支倒沒這麽覺得,說:“你也很棒。”

聞欣也不謙虛,想想說:“我是挺能幹的。”

她做姑娘的時候就是出名的勤快人,除開學問上确實不太靈,樣樣都做得蠻好的。

虞萬支帶着一點薄荷味的氣息逼近,在她額頭輕輕碰一下。

聞欣還他一個草莓味的吻,還得問道:“香不香?”

虞萬支不明所以,心想人肯定是香的,點頭說:“當然。”

聞欣眉頭一挑道:“現在還喜歡富強牙膏嗎?”

虞萬支陡然想起她剛來東浦的時候自己帶她去買東西,那是他第一次跟她提起買房子的事情,沒想到現在居然已經實現。

他道:“草莓味的好。”

就是貴一塊錢而已,可以買她的高興。

聞欣整理散落在肩膀的頭發,頗有些得意洋洋,好像有多日後“大仇得報”的感覺。

虞萬支只覺得她機靈可愛,無奈搖頭說:“那今天有要求嗎?”

別的要求,聞欣沉吟片刻,說:“想要一個好看的飯碗。”

最好帶點花的。

哪怕是再好看,也貴不到哪裏去,虞萬支已經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心想反正都剩這麽點錢,也沒有必要再摳摳索索。

他道:“好,還有呢?”

聞欣綁頭發道:“大點的鏡子。”

不然實在是太不方便。

虞萬支點點頭,又等着她的下文。

聞欣卻已經滿足,說:“這樣就行了。”

虞萬支再次覺得對不起她,道:“你再提幾句吧。”

聞欣好笑道:“你現在不摳門了?”

虞萬支當然還是摳的,不過說:“不差這幾塊錢。”

家裏就剩這麽多,接下來幾天總得有飯吃,幾十幾百的也不可能。

聞欣只覺得他臉上有光輝,心想自己原來有這麽容易被打動的嗎?

她道:“那你順便買點菜,晚上我下廚。”

新家總得開火才行,虞萬支問着她想吃的東西,送她到廠門口才走。

聞欣打着哈欠進車間,坐下來微微發呆,只覺得這麽好的心情居然無處訴說,頗有些可惜。

她在老家也是有親朋好友的人,來東浦之後好像都是孤身一人。

誰也不希望自己是落單的大雁,可是她舉目四望就是沒有個能搭上伴的,只能嘆口氣踩起縫紉機,心想還是多掙錢吧。

她這邊在工作,虞萬支在花錢。

破爛的自行車被他堆得更搖搖欲墜,誰看了都得說句“好力氣”,畢竟打眼就能瞧見煤氣罐,就這重量一般人可扛不住。

雖然虞萬支買的是最小的,不過不是因為煤氣,而是因為罐子要二十塊錢。

與之相比,八塊錢的煤氣也不顯得奢侈起來。

現在用蜂窩煤的人家也有很多,不過他在心裏算過,如果多數時候是在家吃一頓飯的話,還是煤氣更劃算,擰開就能用。

這算是他今天最大的花銷,鍋碗瓢盆等比起來簡直是九牛一毛。

不過零零碎碎的東西加一起,他還是花掉五十多。

說實在的,就是他剛來東浦那會都比現在寬裕,更何況購買力不能同日而語。

但奇怪的是他也不是太慌,自己想想都不可思議,硬着頭皮把所有東西都搬回家後,又着急忙慌地出門——因為計生辦六點就下班,他可不能再吃素。

聞欣渾然不知,以為他頭上的汗是為接自己跑出來的,說:“我等一會也沒關系的。”

虞萬支都沒好意思說自己是因為急着去領計生用品,撓撓頭說不出話來。

聞欣只覺得他怪傻的,跨坐上去說:“你東西買齊了?”

虞萬支一樣一樣數出來,連價格都清楚。

是兩個人閑聊着往家裏走,只覺得內心都格外充實。

聞欣到家後直接到廚房看,原本空蕩蕩的前房主用石板搭起來的臺子上,現在已經全是東西。

不是那種亂七八糟的擺放,看得出是仔細收拾過。

她道:“你早上沒去上班嗎?”

虞萬支道:“有,在廠裏吃過午飯才走的。”

聞欣啧啧稱奇道:“就一下午,你居然忙得開。”

別看都是小事,堆起來可不得了,她記得在娘家的時候,偶爾有那麽幾次家裏沒人做飯,她爸就自己湊合着,但是連菜葉子都扔地上,殘局等着叫人收。

虞萬支能幹習慣,說:“這有什麽。”

聞欣搖搖頭卷起袖子把火打開,熱鍋後倒油。

炒的是兩素一葷,都是老家的做法,虞萬支好久沒吃過,說:“你廚藝好。”

聞欣自己覺得平平,吃完飯後把今天從廠裏帶回來的布料拿出來說:“我弄個窗簾。”

虞萬支端着碗要去洗,怕她弄壞眼睛道:“改天再弄吧。”

聞欣都穿線了,說:“我收個邊就行。”

就那麽幾下子的事情,不麻煩的。

兩個人各做各的家務,屋裏只有些細碎的響聲,也不知道是哪家在炒辣椒,味道鑽進來,直叫人打噴嚏,眼角沁出一點淚花來。

虞萬支洗完碗,甩着手過來說:“還沒好?”

聞欣道:“帆布太硬。”

但是厚實,一點光都不會透進來。

虞萬支只看她認真地拿針戳着,心想窗簾不是要緊事,按着她的手說:“先洗澡吧。”

聞欣跟布較着勁道:“你先洗。”

虞萬支是哪哪都急,頗有些嚴肅道:“聞欣,你先看我。”

聞欣坐在燈下仰起頭不解道:“怎麽啦?”

虞萬支嘆口氣說:“要睡覺了。”

聞欣只以為他是犯困,想想說:“那我去廚房縫。”

那兒也有燈。

虞萬支都快管她叫祖宗,蹲下來道:“你不覺得咱們還有什麽事沒做嗎?”

聞欣的困惑之色散去,針在他手背上紮一下,到底還是沒好氣地去拿衣服。

虞萬支殷勤道:“水兌好了。”

足足一大桶,聞欣都快把自己洗脫皮,動作慢騰騰。

虞萬支在外面都快跺腳,等她出來就往裏沖。

聞欣只覺得好笑,索性躺上床被子蓋好,閉上眼假裝自己已經睡着。

虞萬支沒料到自己就沖個涼的功夫,世界已經變這樣。

他是懊惱之餘伸出手又縮回來,想想還是關掉燈躺好。

聞欣閉着眼一直等他叫,等得都有些犯困,于黑暗中眼睛轉啊轉。

她道:“你是不是傻?”

虞萬支的心坐過山車一樣,連思考都沒有就把她壓在身下。

他委屈道:“我是心疼你。”

聞欣想象不出他這樣剛硬的人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摸索着找到他的臉,向兩邊扯說:“那現在是我疼你。”

可費力氣的也是虞萬支,他好像不知道疲倦兩個字怎麽寫,只是飄過個念頭,心想老張不愧是好哥們,這床真是穩啊。

作者有話說:

解釋一下,雙更本來是指兩章,但有時候不會斷開,因為這本篇幅比較長,怕到最後好幾百章有點吓人,所以更新的時候是二合一,字數是兩章的量。

現在同步更新兩本,等另一半完結之後會加更。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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