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鐵鍬在手,滿怒暴走 給大家表演一個鍬……
葉楹整個人都木了。
這陰魂不散的魙還真是敬業, 看黃羲澤沒在,再接再厲又一次把她弄到了這裏。
來不及反應,身體先于頭腦做出了動作。
葉楹向前邁出一步, 一把扯住還在絮叨的桃子,一個用力就要把她拉過來。
她另一只手也極快地扶在了門上, 準備來一套連招,把桃子拉上就甩門逃跑。
可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用力一拽下, 不僅沒有扯動桃子,反而一股巨大的力量傳來,把她反往門裏拽了過去!
驚變陡生, 兩個人一起被往2202門裏拉。桃子尖叫:“有東西拽我!!”
晚了。
葉楹腦子中只來得及浮現這兩個字, 下一秒便看着桃子驚恐的臉迅速被黑暗吞沒。
她當然不可能放開拉着桃子的手, 于是腳下拌蒜, 倆人一串兒被拽進了門裏。
被拽進去的瞬間, 葉楹不由自主擡頭。
她看向那雙剛才已經懸到了桃子臉側的腳,卻意外地與一雙眼睛對視了。
那雙腳還是懸在那裏,整條小腿已經垂到了門框下。
葉楹甚至能看到腳背上凸起的青筋。
這是個被吊起的姿勢, 可葉楹擡頭時, 卻看到那雙腿往上連接的軀幹像是麻花一樣朝後下方扭着,與腿之間呈現一個狹窄的夾角。
正常人是沒辦法将自己扭成這種姿勢的——像是腰椎被生生折斷,上半身向後扭了一百八十度耷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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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與葉楹對視的眼睛, 就屬于這身軀的主人。
意外的是,這張臉上并沒有淋漓的血污, 或是綻開皮肉的傷口,只有大片晦暗的淤痕。
眼睛是純粹到無法化開的黑色,像是誘人深陷的泥沼,充斥着腐朽和死亡的氣息。
這是一個女人。
女人幹枯皲裂的嘴角神經質地微微顫抖, 像是想說什麽話。嘴巴開合,卻沒有傳出聲音,葉楹看到嘴唇的裂口被扯動着撕開,露出失了血色的發白黏膜。
下一秒,她就被徹底拽進了黑暗。
門內黑暗有如實質,濃稠到讓人有種身處某種高密度流體的錯覺。葉楹甚至有種溺水的窒息感,身後本來就沒多明亮的光線也瞬間熄滅。
只有桃子尖叫雞似的慘叫還回蕩在耳邊:“楹楹楹!什麽玩意——”
絕望的恐懼中,葉楹卻産生了一種奇特的情緒。
不知道是因為酒壯慫人膽,也不知道是因為桃子被牽連。
又或者是因為這沒完沒了、見縫插針、防不勝防的騷擾偷襲,她的胸腔湧起一股憤怒。
這該死的邪靈,為什麽就不肯放過她?!
她到底做錯了什麽,被它盯上,天天提心吊膽地活着?
這六年來,葉楹吃糠咽菜,過得簡直聞者落淚見者傷心。
終于守得雲開見月明,傾家蕩産地買了個房。好麽,結果被逼得家都沒法回,還得時刻擔心自己的小命。
行吧,這也不全是壞事。至少她認識了黃羲澤……也算是遲來的一朵桃花,難得還是個正桃花。
可這桃花還沒等開呢,二人就接連被魙折騰。
她自然不用說,基本就是腦袋挂在褲腰帶上的狀态。而黃羲澤更是為了保護她,身受重傷。
現在傷倒是好了,結果倆人也鬧得開始冷戰。
她已經夠心煩的了,可白天剛跟黃羲澤分開,晚上就被魙逮到落了單。這還不夠,居然還要把桃子卷進來!
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腦中思緒瞬間閃過,白天積攢的郁氣驟然迸發。葉楹怒從心中起,惡自膽邊生,燃燒的怒火竟然壓下了心頭無邊恐懼,搶占了整個腦海!
她眉眼間晃過一抹厲色,腳下猛地一頓,竟生生地止住了這股将二人往裏拖的力量!
特娘的,今天她就要讓魙鬼看看,這屋子的戶主到底是姓葉的!
……就是桃子被兩股巨力突如其來地一扯,慘叫又拔高了一個調。
葉楹這舉動來得太過突然,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就連屋中的寒氣都措手不及地凝滞了一秒。
她沒有放過這一秒的空檔。
防盜門之前被桃子甩得大開,葉楹左手一伸,不意外地摸到門邊光滑而觸手生溫的木質。
她左手用力一握,拉着桃子手腕的右手一用力,腳下往前踏出一步。
桃子被帶得趔趄,沒等反應過來,葉楹一個旋身就擋在了她身前。
同時,葉楹的左手舉起,貼着桃子被邪靈扯住的手狠狠斬下!
鐵鍬沒碰到任何阻隔,拉扯着她們二人的力道卻驟然一松。金屬與瓷磚相撞,發出巨大的響聲,葉楹甚至能感覺到腳下的地面傳來巨大震動。
她此刻簡直戰狼附體,怒吼一聲:“來啊?!”
屋中一片黑暗,像是怪獸的深淵巨口,随時準備擇人而噬。随着她聲音落下,黑暗像是有了生命,森然的寒意化作疾風,發出一陣空洞的怒吼!
不顧腰間桃子哆裏哆嗦抓着自己衣服,葉楹毫無畏懼地站在原地,頭發被吹得在空中狂舞,可沉重的鐵鍬和交疊拄着鐵鍬的雙手紋絲不動。
她眉目間有一種狠戾的神色,像是要以區區人類之軀,面對這難以解釋的未知一切。風聲咆哮,像是被這種傲慢激怒一般,撲向了她的面門!
狂風中,葉楹又聽到了那陣熟悉的鈴铛聲,以及另一種難以分辨的聲音。
此刻的葉楹酒勁上頭,之前在酒吧聽到鈴铛聲時的恐懼一掃而空。
怒意點燃了渾身的血液,随着迅猛的心跳泵到四肢百骸,使得她身體火焰一般熾熱,足以對抗這種寒冷。
嘈雜的聲音越來越大,随着寒風與黑暗在她身邊來回盤旋。漸漸地,像是礁石從退潮的海面上逐漸浮現,她才從這聲音中辨別出了不同的組成。
有……哭聲,也有争吵聲。
還有罵聲。
那是一種暴怒的叱罵,聽不清楚言辭,可那種激動而暴烈的情緒足以清晰地傳達出來。
就好像責罵的人恨不得将對方剜肉剔骨、殺之而後快似的,劇烈的情緒像是壓倒性的浪潮,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面前的人撕碎,或是——
将其同化。
身上不斷變得沉重起來,仿佛有什麽纏在身上。葉楹不想分神,可餘光還是瞥到了——
——那是無數雙手。
黑色的手,像是半透明的陰影般層層疊疊,最終疊加成了濃密的黑色。
它們翻卷着、交疊着、撕扯着,想要将她也扯入它們所在的異界。
本以為已經十分昏暗的視野逐漸被一層一層的影子覆蓋,像是無邊泥沼緩緩拉扯。葉楹用着全身力氣與之對抗,握着鐵鍬的雙手逐漸收緊,逐漸爆出發白的關節與青筋。
她胸腔中不斷翻湧起無法言喻的戾氣,有什麽在血液中、鼓膜旁叫嚣着、嘶吼着——
就在這一瞬間,眼前濃密的黑意驟然被一道綠色火焰撕裂!
身上驟然一輕,葉楹突然失去了拔河的對手,腳下一個踉跄。腎上腺素讓她反應極敏捷地抓住一線生機,猛地扯着桃子向身後大門退去。
……還不忘手裏緊緊握着她的保命鐵鍬。
桃子早就吓癱了,倆人在門口絆了一下,失去平衡,身體往後歪倒,直接跌出了大門。忽然身後一條手臂攔住葉楹,直接順着勢頭把她往外一拉。
葉楹被直接拖出了大門,還不忘牢牢拽着桃子。視野驟然亮起——那是電梯廳的燈光照在雪白外牆反射而出的光線。
燈亮了!
白牆與門裏的濃黑形成鮮明對比,門洞中仿佛連接着一個異界。深不見底的黑暗在視野中急速遠離,葉楹甚至看到那些黑影般濃淡不同、大小不一的手像是一片柔軟而讓人惡心的海葵,沒骨頭似的在黑暗中招搖。
一條手臂從她臉側伸出,猛地把防盜門甩上,發出震天動地的“咣”的一聲巨響。
……牆面都被震得掉渣了。
這一切發生得非常快,幾乎是電光火石間。葉楹驚魂未定,看着關得嚴嚴的防盜門,上湧血液漸漸平息,這會兒才稍微有些後怕。
真的……出來了?
葉楹難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還在微微顫抖的手,以及拼死也沒撒開的鐵鍬。
當初……三萬歲說,魙是人心中的暴怒形成的惡物。
而怒氣值飙到Max的她,硬碰硬之下,居然真的從魙的虎口逃了出來?
不……
葉楹擡手,冰涼指尖撫上滿是冷汗的頸間,摸到還殘餘着青焰溫度的小吊墜。
是……是他……
葉楹垂眸,眼睫微微顫抖。身後的人還攬着她沒有放開,她下意識地咬了咬唇。
原來……他并沒有放着她不管。
手臂的主人沉默地待她站好才松開,葉楹壓下心頭雀躍,等了三秒才有些羞澀地回頭看向他:“你——”
“……你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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