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滄海桑田

回去跟天兒地兒說了此事,她們覺得一點也不意外,天兒道:“府上的奶奶都是家底不錯的人家,不像奶奶你,白筍奶奶本就是個厲害的主兒,比鳳奶奶差不了多少,有過之而無不及,簡直……簡直可以說是潑婦,那嘴巴,好人都被罵殘了,再說,她娘家開了幾家客棧,要什麽都有的娘家,格外讓她橫的很,更別說奶奶這麽好脾氣的,不過奶奶也別多想了,那種話聽了就忘了便是。”

“罷了罷了,都是我惹了她,她太生氣的緣故,只是,天兒地兒,你們可聽說過,柳葉姐姐孩子的事情?”葳蕤平複了一下心情問道。

“這件事情,倒是有過傳聞,那柳葉奶奶也确實孩子無辜就沒了……聽說是被人下藥了,只是無人知道是真是假,這種事情也是不準議論的。”天兒又說道。

“奧……”

丹橘把玉杯子收了起來,倒了一杯茶,端給葳蕤道:“小姐,我看那柳葉奶奶也真是,好好地讓你給弄琴……”

“這事情也怪我,可能太長時間沒有碰琴了,手上沒了輕重,反倒是連累了柳葉姐姐,本因為得了這件寶貝高興的很,竟又……鬧得為難了柳葉姐姐。”葳蕤心想這趙柳葉本就是姐姐輩分,還送自己這個那個,想必是想跟自己相處好,可出了這麽一件事,對她覺得有些內疚。

“再就是楊氏那個婦人,真是終于見識了什麽是潑婦了,我真想上去扇那個潑婦,竟然這麽罵小姐,現在想想氣的我五髒六腑直哆嗦。”邊說着,丹橘只覺得自己臉上火辣辣的,後悔自己沒有為小姐回她幾句。

“小點聲……別氣了,往常總安慰我,這次換我安慰安慰你,用爹爹常說的一句話“污穢之音莫要聽,心中只留清淨氣”這句,你以前好像也使過不是?”葳蕤見丹橘氣鼓鼓的模樣,有些心疼,忙勸道。

“小姐,你的性子也太好了。”氣道。

“好了,我心裏有數,今日若我半點錯沒有我定是不能讓她欺負我的,可是我錯在前……算了,我累了,歇了,晚飯就不用叫我了。”說着自顧躺下了。

丹橘無奈的搖搖頭只得幹着急。

葳蕤躺下自然沒有睡,思前想後的倒不是生氣楊白筍,而是琢磨趙柳葉葉說的話,趙柳葉雖是個牆頭草的性格,可是也不會平白無故的亂扯,可是莫姐姐若是真的下藥害死了她的孩子,她們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麽事情呢?中間有什麽誤會?莫非莫姐姐在平日雖是一面平靜的湖水,內心卻暗湧流動?

話說趙柳葉來了楊白筍這裏。“姐姐好呀,我這主意怎麽樣?”竟是好生問着。

楊白筍甩着帕子壞笑道:“你這個丫頭,就知道心疼我,那個小狐貍精是不是該哭了?”

“我看她那個小身板,怕是撐不住了,如今又知道莫清兒害了我的孩子,不管她信不信,一時半會兒跟那寡婦也不會那麽親近了,再說鳳姐姐也是死瞧不上那寡婦,知趣兒的,估計也就離了莫清兒了。”趙柳葉熟絡的坐下聊道。

“你還真肯定是莫清兒害了你的孩子?”楊白筍抓了一把瓜子放到她面前,疑惑道

趙柳葉把已經抓在手裏的瓜子,往桌上一扔不悅道:“姐姐這是什麽話,難不成以為我亂說的不成?太太不信,你也不信?若不是吃了她送來的紅棗子湯,我會突然小産?那個狠毒的東西,就得讓她無依無靠一輩子。”說着,心裏恨不得能馬上親手掐死莫清兒,為自己的孩子報仇,可自己不能明目張膽的殺了她,自己也要活呀,于是多少日日夜夜積攢的那個恨呀,總想着有一日,一定要讓莫清兒血債血償,邊想着那臉上邊陰沉下來,雙目見露出滲人的狠意。

楊白筍在一邊見她面目猙獰,還以為她是氣自己呢,趕緊伸手握着她的手,又說道:“好了,我信,我信,看把你委屈的,太太不也是讓她搬去西院子了嗎?那跟打入冷宮有什麽區別?那麽活着豈不是跟死人一樣了,也算是老天爺懲罰她了”

“以往見了,我還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怨氣,可是現在我倒是要等着瞧,好好瞧瞧這個寡婦的下場,以後日子還多,我們依舊相敬如賓,慢慢鬥,她要真死了,還沒意思了。”狠道。

楊白筍見這話題不妥,急忙轉話道:“別說這茬兒了,話說,我看着春葳蕤那個樣子,可不是一般的做作,跟我說話還嬌裏嬌氣的,真叫人惡心,不教訓她,她還以為自己真是那千金大小姐呢!”

趙柳葉慢悠悠喝了口熱茶,道:“對對,她一來就搶了姐姐的宋錦,那是多好的東西,白讓那個小賤人得去了,再說了,來了府上竟是跟那寡婦熱乎,可是生生快把我氣死了,我看她就是眼睛裏面容不下我們姐妹,教訓一下,給她提提醒,不過我看她頭腦愚鈍,到現在估計,莫須着還把我當好人呢!”幸災樂禍的樣子道。

“我看那小丫頭精明的很,倒不是那麽看不透事情的,你還不如直接跟她撕破臉,省着走進了,讓她傷着你。”楊氏費心道。

“鳳姐姐讓我們都幫襯着她點,我怎麽能撕破臉呢,要撕,那也得慢慢的撕才是。”眯着眼睛,壞笑說道。

“好個陰險的丫頭。”楊白筍也跟着笑道。

趙氏在一邊又想着剛才葳蕤那個狼狽的樣子,心裏可真是得意痛快的很,心想着這麽來回折騰幾次,心智弱些要是瘋了最好,就是瘋不了,以後怕了自己倒是也好管束,免得以後萬一生了孫家的孩子就跟鳳彩霞一樣自以為是,或是跟焦羽雪一樣都個個爬到自己頭上去,若到那時,恐怕就晚了。

到了傍晚,這幾日一只都在鋪子裏忙東忙西的孫轼終于可以回到府上吃頓飯了。

焦羽雪正在太太屋裏面伺候着太太用飯,一擡頭就看見孫轼在門口了。

歡喜的笑道:“太太,大少爺回來了。”

“轼兒回來了?這飯菜剛端上來,快擦擦手趁熱吃。”白氏便吩咐道。

身旁的玉真奉上熱巾,孫轼擦擦手,便過來坐下了,忍不住又擡頭看看焦羽雪,親切道:“羽雪,坐下一起陪着太太吃點吧!”

白氏也伸手拉着焦羽雪,讓其坐下道:“恩,好孩子,去轼兒身邊坐下快一起吃點吧!”

焦羽雪紅着臉坐到孫轼身邊,孫轼便夾起了一塊兒紅燒肉放到她碗裏,有些心疼道:“這麽多天看你操勞的,人都瘦了,這幾日府上又有什麽事情嗎?”

“要說事情,就是三少爺的那位新媳婦兒了,她剛到府上,對府上并不了解,鳳丫頭又是一張厲害的嘴巴,那葳蕤妹妹脾氣又弱一些,不會說道什麽,我就得時常光照着點,只是……”說着又看向白氏,道:“這三少爺的事情,太太那邊可有消息了”

白氏一聽,馬上面容不悅,放了筷子。

孫轼慢聲細氣道:“三弟還是不懂事,讓如此佳人獨守空房,實在不像話。”

“哎,早知道如此,還不如把葳蕤給了轼兒呢”白氏默默說道。

孫轼聽罷也不吱聲,悶頭吃起飯來,焦羽雪看着孫轼躲避不及,食不知味的樣子,心裏明白了一點什麽。

外面的雪是停了,可是忽然又刮起了北風,眼看着因為下雪帶來的冰冷天,終要消散,可是這突來的風,又讓這夜裏倍添了不少寒冷。

聽着外面的風聲,玉環閣裏兩人已經放下紗曼準備睡了。

倚靠在床枕上,焦羽雪有些話總想問剛剛躺下的孫轼,可見他目瞪着眼前,看似放空,眉間卻隐約着幾次愁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聽說最近一直在跟隋掌櫃的聊生意,聊的不順利?”

“不順利是當然的了,那家的舅舅是朝廷裏的紅人,跟皇上一樣日理萬機,這麽多人都想求他辦事,就是排號,也得輪到咱們才行。”

孫轼說道。

“可是再怎麽說,咱們孫家百年手工打造的珠寶首飾,是那京城裏尋不得的,光是那幾樣家傳的手藝,想那皇宮裏的工匠也是做不出來的。”焦羽雪又道。

“這倒是,可是那些皇宮裏的人,見識短的很,別人供上去的就是好的,孫家雖是百年手藝,可是畢竟這裏是江南小城,“碧玉坊”這個名號在這裏是男的,可在北方很難尋來,只有好好求着隋掌櫃的,讓他能那幾樣“碧玉坊”去給宮裏瞧一瞧才好。”孫轼想道。

“恩……相公……你覺得葳蕤妹妹如何?”焦羽雪借機問道。

孫轼眼睛一亮,卻又暗了下去,嘆聲道:“你們相處的不好嗎?她是弟妹,你多忍讓些。”

“看你說的,我是什麽樣的品性,你知道,那葳蕤妹妹跟我很合性子,我很喜歡她。”

“那就是了,你這個人,什麽都好,就是整日為別人操心,多關心着你自己些,小雨今日乖不乖?”

“随我,哪會不乖?”

“倒都是你的好處了……”

夜深了,鴛鴦相擁而睡。

只是這處暖了,那處卻是瘋言瘋語的又要落淚了。

“又去焦羽雪那裏了,真不知道那個生過孩子的老女人有什麽好的,這幾天都不見我了,竟然連問都不問一聲。”邊梳妝邊怨言的是隋嬌傾,本聽說大少爺回來了,心想着好好打扮一下好能夫妻恩愛,這可好,等了一大會兒子,婉繡去打聽,竟然去了玉環閣,可知她心裏多窩火了。

身邊伺候着的丫鬟命叫碎花,人如其名,總喜歡穿小碎花的衣裳,在孫府呆着有些年頭了,去年隋氏來了,便被打發她與這裏。

到底是老成的丫鬟,來了幾日就摸清了隋氏的脾氣,今晚見隋氏又發了氣,便平心靜氣的道:“奶奶又如此了,我竟是勸不動了。”

“不用你多勸,我只管氣我的。”

“奶奶生的這般妖嬈,倒是壞在了這不中用的脾氣上了,奶奶這副攝人心魄的容貌可是讓多少男人魂牽夢繞,如今跟了大少爺,那也是他的福分,再說焦奶奶那裏,你多擔待些,都是伺候一個主兒的,焦奶奶的脾氣你知道,你越是不争,她越會讓給你。”碎花呆的久了,自然了解焦羽雪的脾氣,用心良苦的說這些,只想好好地勸道一下她。

“偏就你知道的多,讨人嫌……”自己越想着自己真的不能按着自己的性子争執什麽,就越發怒了,揚起梳理就摔在了碎花身上。

碎花說了這些掏心窩子的話,卻換來這麽一摔,着實傷了心,更受不了這氣,話不多說就回自己屋去睡了。

隋嬌傾看着鏡中如此悲戚的模樣,怒自己沒本事,連自己身邊的丫頭都管不了,又想着這以後的日子還讓這麽一天天的挨着,心裏越覺得凄涼,想着若自己的母親不是小妾的出身,若自己從小是家裏的掌上明珠,那來了這裏也不會如此說話沒有底氣,也不會認着別人對自己說三到四,心裏念着,若是能夠想辦法絆倒礙事的焦羽雪,那就沒有人能跟自己搶男人了,自己在孫家的地位也就不再只是小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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