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只是白等
孫汯回屋換衣裳,白氏自然跟了回去。
打發玉真在門外候着,屋裏只有夫妻二人,白氏從衣櫃裏取了一套深灰元寶圖紋的衣裳,服侍孫汯便換衣裳便好生道:“看老爺你臉色不好,是不是路上就在擔心那件事情?”
“我可能也是上了年紀了,那個白浩仁的我都信了,竟是半點都沒懷疑,回來就鬧了這樣的笑話,估計那新兒媳婦也被我吓到了。”
“你別記挂這件事了,平時你都不管家裏的事情的,這次倒是操心過頭了,府上有我還有焦丫頭,鳳丫頭操心着,那些傳聞,無非就是那些多嘴的丫頭七傳八傳,咱們孫府都是大家,外面的人恨不得趴到門上偷聽這裏面有沒有什麽新聞,說白了,就是平常人間把咱們家發生的瑣碎小事當成了小故事。”平心靜氣道。
換好衣裳,白氏倒了一杯熱茶,“老爺最愛的大紅袍。”
“恩”孫汯接過茶,放在桌上,手拉住白氏,眼神溫柔道:“剛才都沒有好好看看你,紫羅蘭色雍容華貴你穿最好看,就跟當年我見到你的時候一樣。”孫汯心疼的把白氏的手握在手心裏說着,又想起了幾十年前,那個下雪天。
孫汯的面前仿若,又是那年,那個十六歲的小姑娘,楚楚動人……
那年這座江南小城中,人們都過着悠閑地小日子,一片風和日麗,那日白顏蕙心情特別好,沒有勞煩府上的人,便帶着那時只有十四歲的玉真,兩人去城中一家有着百年手藝的布料店裏做衣裳,正是快要過年的光景,各家各府做衣裳的都多的很,她們去的晚,只好排在後面,誰想時間過得也快,竟然一眨眼的功夫到了下晌,前面竟還有好多人,兩人一看沒了法子,也不再等了,便起身出門要回府裏。
“小姐,下雪了,你看,下雪了,我就說今日會下雪幸好帶上傘了。”說着玉真撐起傘。
那日雪花飄揚,卻出奇的暖和,白顏蕙跟玉真便撐傘往回走,不一小會兒這路上就堆滿了雪,不知哪裏冒出的一幫頑皮的孩童,拿着雪球相互追打,竟相互追逐到了她們身邊,白顏蕙躲避着,可還是被幾個孩子一撞一推,踉跄了幾下差點摔倒。
“小姐,您沒事吧?你們這些孩子怎麽這麽頑皮,人多的地方不知道躲讓一下嗎?”玉真邊呵斥他們,邊扶起白顏蕙。
“沒事兒,都是孩子,別跟他們計較。”白顏蕙抖抖身上的雪說道。
誰想那幾個孩子聽了這些話不依不饒,拿着雪球就往她們身上扔……
白顏蕙和玉真慌忙躲避,結果又是腳下一滑,眼看着這如花似玉的一張臉,就要着地了,突然一個剛勁的手臂,一把抱住了她,那人,正是孫汯。
孫汯訴說自己當時就看到雪地裏,羽傘之下慢慢朝着他走來的紫衣女子,那俏麗的顏色,動人的儀态,宛如仙人,讓他忘我,結果不曾想上天果真讓他如願,給了他一個絕妙的機會,後因孫汯家事不俗,與白家是門當戶對,自然,很快結了親,兩人一直恩愛到現在,孫汯都未娶二房,在外,也算是一段佳話。
只是,孫汯雖如此想,可白氏年紀大了,自然也有別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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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我之前跟你說過,玉真她,跟着我二十多年了,一直未曾婚嫁,如今都是三十多歲的人了,之前我一直想着把她嫁出去,可是實在不忍心,現在想想不如老爺你,收了她為二房如何?”
“顏蕙,你的心思我早就猜出來了,可是,我确實沒有那個心思,我這剛回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就說要把“碧玉坊”這個牌子帶進宮去這件事,這是件大事,可是到現在還是一點眉目都沒有,所以我要想想別的路子,着實費腦筋。”
“可是老爺,這外頭的事情是大,這家裏的事情……”
“我累了,先去歇會,對了,說家事,孫坤那個混賬東西呢?新娘子來多久了?傳出去也不怕笑話。”
“我去找過了,嫌我管得多,不回來。”
“那你就別操心別的了,先去把人給我弄回來,馬上過年了,你還真想讓新娘子就這麽過年嗎?”
剛說了幾句溫存的話,馬上兩人就紅了臉,白氏不敢再說什麽,伺候他歇息了。
孫汯睡下,白氏就出了門,只瞧着剛離開的黃正一步三回頭的往這邊看着。
門前守候的玉真無話,只迎上前,雖沒說什麽,可是嘴角一緊,眼巴巴的只等白氏說句什麽。
“黃正剛剛來找老爺嗎?”白氏先問道。
“他只說想先出去辦點事兒,擔心老爺吩咐他,想過來請一聲,我便打發他去了。”玉真沒心思的随意說道。
白氏淡笑只拉着玉真道:“回你房裏說。”
兩人去了玉真的房裏,玉真端了茶,在旁邊坐下,無話。
“剛才我又提了,他……還是不答應”白氏為難的神色,看着玉真道。
玉真本來緊緊握着茶杯的雙手忽就松開了,失落的喃喃道:“老爺,他……他本來就只對太太好,這事兒以後就別再提了,
“倒也是,玉真,黃正……你覺得他人如何??他雖然不善言辭,可是畢竟是老爺的表哥,這些年一直都沒有虧待了他,過得算是富裕的,而且我看他好像對你有點……”白氏雖不算是細心的,可這麽多年了,沒次見黃正,他都會忍不住瞧幾眼身邊的玉真,白氏自然也就看出了幾分端倪,只是一直心想着讓玉真自己挑挑,便沒試探過他,如今這樣了,覺得他倒是老實本分的,跟了他是正室,日子肯定過得也會自在些。
“太太這……您也瞧出來了?”兩眼寞落問道。
“你思量思量,你跟我這麽多年了,我怎麽也得看你歡歡喜喜的嫁人才是。”白氏忍不住握着玉真的手,宛如親姐妹說話般。
“恩,倒是勞太太費心了”
送太太出了門,玉真無力掩門而泣,淚水決堤而自哀自怨道:“我玉真,跟了你們這麽多年,做牛做馬,任勞任怨,你們說讓我等,我便等,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我都不在乎,可最後我等到了什麽……我等到了什麽,口口聲聲說為我好,你們怎麽可以這樣對我……到最後,只是白等了”說着已卷縮在地上,用帕掩嘴,再拿下,那白絲帕上滿是血跡……
話說,孫汯這次從京城回來帶了不少好東西,绫羅綢緞,貂皮話狐襖一群女人圍在大堂裏,眼珠都看花了。
“這個好,這個好,鳳姐姐瞧這個可喜歡?”趙柳葉拿着一件白毛狐襖,心想着鳳彩霞最喜歡的就是這幹淨的白色,尤其見她每個冬天都是圍着白色狐毛領子,這件必定合她的心意。
鳳彩霞斜眼一瞧,嘴巴一歪笑了道:“确實好東西,秀花,收了。”
“盈盈妹妹,你清秀的很,這件你合适”拿着一件清藍色的短狐襖遞給萬盈盈說道。
“原來在姐姐這裏,剛才還惦記着呢,謝姐姐了,那……這件給姐姐可好?”把如夢手裏的一件黑色貂皮長衣,給趙柳葉披上了。
趙柳葉心滿意足的順勢穿上,摸着那皮毛笑道:“呦,可是好,真是暖和了不少……”
焦羽雪邊挑着,中意了兩件都給太太留起來了,因自己不好這皮草的稀罕物,就留了兩匹上好的提花緞子,見衆人挑的歡,卻覺得……往旁一看,葳蕤坐于椅上,平心靜氣的喝着茶。
“葳蕤妹妹,怎麽不去挑些喜歡的?”走上前笑道。
地兒在一邊也說道:“就是,奶奶,怎麽也去挑上一件才是。”
“姐姐,嫂嫂們喜歡盡管挑,妹妹見你們這麽高興,也高興,有沒有的,無妨。”葳蕤只笑道。
“那可不成,鳳妹妹,葳蕤自己坐在這裏,你也不招呼一聲?她新來,真好意思去跟你們搶什麽?”焦羽雪可是不答應,回頭說道。
鳳彩霞只歪頭說了一句:“你看我都沒說話的功夫了,妹妹快來挑上一件。”
她剛說完,莫氏就拿着是一件胭脂紅的短狐襖走過來,笑道:“我已經替妹妹挑好了,胭脂紅,跟我這件相差無幾,只是顏色比我的這件紅色的,略微清秀一些,配上妹妹這白皙的皮膚,定是賽過西施美過貂蟬。”
葳蕤起身,剛要說話,鳳彩霞跟秀花卻走過來道:
“呦,我心想莫妹妹今天怎麽說話這麽中聽?敢情是誇獎葳蕤妹妹呢,可是說來說去,還是我跟葳蕤妹妹親近,葳蕤妹妹,我的這件,給你可好?”說着從秀花手裏拿了趙柳葉給自己那件白襖,放到葳蕤了手裏。
葳蕤左手那一件鳳彩霞給的,右手又拿了一件莫清兒給的,又聽鳳彩霞的語氣甚是不好,便思量了一下好生道:“莫姐姐給我挑的這件顏色清淡卻又不乏味,像是花枝上落下的絲絹帕子,美得恰到好處,妹妹便留下了,而鳳姐姐的這件,雪色皎潔,像是白玉臺階上倚欄眺望的雪衣仙子所愛之物,姐姐你身材高挑,少人有之氣質,如此好物,妹妹雖不是君子,可是萬萬不能奪姐姐所愛,若是姐姐肯的話,秀花手裏的那件,我看倒是中意。”
說着取了秀花手裏一件皮毛色澤都略差與那件的清水綠皮襖,道:“這件給了妹妹可好?”
鳳彩霞聽了這些甜言蜜語,哪裏會有半個不高興,喜不自已道:“瞧妹妹說了這麽一通好話,說的我都好似那曦和嫦娥之輩,可是太誇獎姐姐了,姐姐我這裏都快飄飄然了,那裏還會不肯,只要妹妹喜歡就成,那妹妹們聊着,我再去瞧瞧”說罷,便走開了。
焦羽雪見莫氏跟葳蕤親近,便只笑道:“妹妹穿,定是好看的很,你們聊着,我再去瞧瞧。”
莫氏拿起那衣裳,道:“來,穿上看看才知道是不是好……”
說着幫葳蕤穿上了……
過了一會兒,這該挑的都挑完了,焦羽雪便道:“都挑好了,各個屋的丫頭都送回去吧,既然青煙,歲紅回來了,我們這些姐妹總得都去唠會話兒才是,咱們走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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