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和新雨的離家出走還真威脅到了齊天晚,他點着頭表示尊重娃娃的意願，不換那就不換吧，但這不能阻止他買回來研究。

到時候怎麽樣就再說吧。

琢磨完頭發,王詩雯就央求着齊天晚幫她的娃娃裝骨，于是兩人又轉移去了工作間。

王詩雯還沒看過人現場裝骨，好奇地站在一邊瞧着,時不時地誇贊一句。

“哥哥你手好穩啊,我上次見人拆線把面皮劃傷，直接戳出來一個洞。”

“下巴能不能幫忙收一下？塞棉的時候臉型也調整一下吧，我這只mini心語的下巴有點嚴重，收不回去，我rua到手疼了都,連筷子大法都試了。”

齊天晚一邊忙活一邊跟她閑聊,她嘴裏總蹦出來一些自己聽不懂的詞。

“筷子大法是什麽東西？”

“哈哈，就是用兩根筷子一根墊在下巴一根墊在頭頂，兩端用皮筋固定住，壓上一天一夜，下巴就能被收回去,臉型會好看很多。”

如果娃娃的棉填充不好,就可能出現棉堆積在下巴和脖子處,人有雙下巴不好看,棉花娃娃也一樣。

如果是棉花問題，可以通過調整棉花來改變，但如果是布料縫合有問題，下巴沒有收好,那不管怎麽rua怎麽塞棉都沒辦法消除。

不管是貓還是娃娃,都是圓圓臉好看,臉頰有肉就會顯得可愛。

齊天晚沒想好還有這種小妙招，忍不住笑了下：“鬼點子真多。”

“那是，不過我跟你說，我知道一位特別厲害的手作娘，有門鬥棉的手藝，經過她手的娃娃臉型會固定，以後都不用rua就特別好看。”

齊天晚這才擡起頭來：“鬥棉？什麽是鬥棉？”

王詩雯摳摳手：“我也不知道，就是多塞點棉花把臉型固定住不變形吧，我看她們會用一根細長的錐子戳進去挑棉花，不拆線調整臉型。”

齊天晚思考了片刻道：“是這樣麽，棉花塞多點撐住确實能固定住，應該還有別的妙招吧，我回頭研究一下。”

王詩雯眼前一樣，如果自己哥哥能研究會這門手藝，那她以後的娃娃都不愁了，随時可以拿過來給他。

“哥哥你真棒，加油啊！”

齊天晚側頭瞟她：“你對娃娃倒是了解很多，也要分點心思學習，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雖然總搗鼓布啊針線的，但成績一直班裏第一。”

他很久沒有跟人說過這些了，連賀杭也不敢提起，但因為這些娃娃，他慢慢開始願意講述久遠之前的事了，其實那些都是快樂的回憶，只是後來知道家庭關系真相後，美好的記憶就就像鍋裏掉進了老鼠屎，想起來都帶着惡心了。

王詩雯也只是從家人只言片語裏了解到一些，知道齊天晚以前特別有能力，家人穿的衣服都是他做的，還給一個現在挺有名的服裝品牌做過一陣設計師，現在齊韻衣櫃還有一條很漂亮的裙子留存，她只在一些特別重要的時候拿出來穿，非常珍惜。

王詩雯不理解為什麽齊天晚現在不做這些了：“那你為什麽沒有繼續做下去？你可以自己做設計師開公司啊，你這麽厲害，說不定現在也是個非常有名的品牌了。”

家人和親戚都是開公司的，還不止一家，王詩雯對這些流程都很熟悉了。

齊天晚只是搖了搖頭：“能堅持夢想是件很了不起的事吧，是我沒有勇氣。”

說到這的時候他垂下頭去。

靠在牆邊的和新雨剛好能看清楚他的表情，那是失落也是遺憾。

年紀越長之後人越會失去勇氣，年少時沒有做成的事，後來想要再抛棄一切重來就越難。

和新雨有些感同身受地低聲安慰道：“你現在也很好的，你有能力，做什麽都能成功，等你以後實現財富自由，就能去追求夢想啦。”

齊天晚想說那時候可能他都七老八十了，就追不動夢啦。

但娃娃接下去的一句話又讓他忍不住笑起來。

“反正我會一直陪着你給你當模特的。。”

齊天晚的心情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手下動作加快，骨架已經塞進去了，他把棉花重塞回去，順便調整腦袋裏的棉花位置，脖子線縫的時候多收了一些縫，十幾分鐘後，又一只裝了骨的迷你娃娃就新鮮出爐了。

“好了。”他把娃娃遞給王詩雯。

王詩雯愛不釋手地左右看看，啪啪掰着娃娃骨架做出各種造型。

“太好了，好可愛。哥你真厲害。”

“你今天已經誇了我很多次厲害了。”

“我是真心的！”

齊天晚也覺得做這些事挺有成就感，畢竟能獲得即時反饋直接被人誇，确實挺令人開心。

“這只大的脖子要重新縫對吧？”

“對的對的，哥哥加油！”

等兩只都弄好時，雨快要停了，王詩雯抱着新鮮出爐的娃娃坐在沙發上左瞧瞧右看看。

“哥，我真希望住在你這不走了。”

齊天晚已經拿回了自己的娃娃，正捧着她左看右看，想着是不是有哪些地方要修補，聞言忍不住道：“那可不行，這個家只能有一只娃娃。”

王詩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很快咯咯咯地在沙發上笑成一團。

“你好幽默。你的娃娃不會介意的。”

和新雨介意，她當然介意，因為王詩雯過來，她從到家到現在都沒怎麽跟齊天晚說過話了，都快要憋死了，雖然她是可以單方面說的，但得不到回應還是很郁悶，平時倆人都是随便交流的。

如果家裏真多個人，那她豈不是幹什麽都得偷偷摸摸，她才不要這樣。

“不許留她過夜。”和新雨對齊天晚吶喊。

齊天晚在她腦袋上點了一下，很小聲地道：“知道了，我這就找她媽媽接她回去。”

不過也确實不需要和新雨擔心，向來知道齊天晚性子的齊韻在雨勢變小之後就第一時間又派了個司機來接人了，還很貼心的給齊天晚帶了份豐盛的晚飯。

沒想到家人來的這麽快，王詩雯抱着娃娃依依不舍地瞧着齊天晚。

“哥，我不想回去，就讓我在你這住一晚上嘛，我還有很多事沒有跟你說呢。你跟我媽媽說一下好不好？”

齊天晚道：“明天不是周末，你還要上學吧，從這邊過去不方便，乖。”

王詩雯噘着嘴：“那我下次還能來你這裏麽？”

“當然可以。”

“好，我周末就來，我下次給你帶些娃衣過來！哥哥再見。”

“再見，記得咱們的約定。”

王詩雯眼睛亮亮地點着頭：“放心吧，這是我們倆的秘密，我絕對不會說的。”

目送着王詩雯和司機消失在電梯口，齊天晚松了口氣。

和新雨立即歡呼起來，大聲道：“我自由啦！”

說完從他手上一個翻身把自己滾到了地上，非常熟練地朝前擺動，很快就出溜到了沙發邊，那娴熟的姿态簡直令人無語。

齊天晚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只能喊道道：“衣服髒了！昨天剛洗的。”

“那你就再洗一次嘛，我看這地上一點都不髒，掃地機器人不是剛剛清理過。”

和新雨歡快地說着，扶着沙發腿把自己弄起來，站立後身體彎出一個弧度瞅向自己的肚皮，淺黃色的爬爬服還幹幹淨淨的，哪裏髒了。

“你看，一點都不髒。”

然後她喊着面團，讓它把自己叼到沙發上去，現在她已經能非常熟練地指揮自己的坐騎了。

面團從貓爬架上跳下來，低頭輕輕叼住她放在了沙發上，又在和新雨的指揮下離開沙發，把她放到了餐桌上。

“齊天晚你快來看晚飯是什麽，這麽多肯定很豐盛，會不會有排骨炸雞，我想喝可樂了，還想吃炸雞翅，我跟你說炸雞翅可好吃了，一口炸雞一口可樂，簡直絕頂享受。”

齊韻當然不可能給齊天晚準備這麽不健康的食品，裏面是一些私廚店的小炒，都很清淡營養，擺盤好看，每一份的分量都不多。

“這個雞肉看着不太好吃的樣子。這個魚顏色也很淡，這家店是不是不知道世界上還有老抽這種東西？海鮮粥瞧着還不錯。”

和新雨扒着碗，碗比她還高點，扒上去後兩條腿都離地了，腦袋彎着朝下看，每一份都被她看了一遍，邊看邊點評。最後她總結道。

“不好吃，這份晚飯還不如馄饨讓人有食欲。”

齊天晚聽着她胡說八道，這家私廚店很有名，就因為味道很好，以至于價格高也需要提前預約才能進去，口碑很好，見客戶談事情也愛往那裏去，這麽家店就變成和新雨口中的不好吃了。

他其實本來挺沒有食欲的。以前工作繁忙，一忙起來就沒時間概念了，公司裏還有米娅提醒一下要吃飯，如果是下班在家裏，他常常一天都只是一杯咖啡而已，晚上胃疼起來才想起來吃飯。

所以家裏最多的東西就是胃藥和沖劑。

這幾天倒是還好，有娃娃在，他的工作時間都被分散開了，也能想起來要吃點東西了。

“讓我來嘗嘗。”他坐到桌前，将已經整個爬到外賣盒子上的娃娃拿下來，幸好蓋子都沒掀開，不然她身上又要沾一身菜味了。

和新雨眼巴巴地看着他：“魚好吃麽？”

“好吃，很新鮮，應該是現殺的活魚，一點都不腥，肉很嫩，蒸魚醬汁調的剛剛好，魚也沒有刺，真不錯。”

“那，那雞肉呢？”

“雞肉也不錯。”齊天晚轉向雞肉吃了一口，為了故意眼饞娃娃，他還多吃了兩口才開始描述，“肉一點都不柴，這肉應該是在鹵料裏煮過才撈出來另外做的，顏色看着不顯，吃起來味道非常濃郁多汁，好吃。”

和新雨眼睛都直了：“真的麽？”

“我再來嘗嘗這個粥，米煮的很濃很香，有種鮮甜的味道，海鮮用的都是高品質食材。”

和新雨眼睛一錯不錯地盯着他吃飯，這麽多的量，放平時齊天晚肯定吃不完，但今天像是為了多欣賞一會娃娃的表情，他直接将所有菜和粥都吃光了。

一下吃這麽多，肚子瞬間就撐了，丢垃圾的時候齊天晚都要捧着肚子不敢走快，生怕一走快到嗓子眼裏的飯就吐出來了。

不知節制總要付出代價，接下去幾個小時齊天晚都不怎麽敢坐下，一直在屋裏走來走去消食，如果不是外面還在飄着小雨，他甚至打算再出去散個步，就連辦公時都站在桌子前。

和新雨本來還很眼饞他能吃那麽多好吃的，現在可是一點都不羨慕了，不僅不羨慕還非常大聲地嘲笑了起來。

“你現在走路的姿勢好像孕婦啊哈哈哈哈。”

“你的腹肌是不是吃沒了。”

“人類真的好可憐哦，不吃會餓，吃多了又會撐的慌，消化完了又要拉屎排出去。哎呀，可真是麻煩，還是做棉花娃娃好，不會餓也不需要吃。”

齊天晚聽她說的臉都要黑了。

“你話太多了。”

“你這是惱羞成怒吧，我實話實說而已，家裏不興堵嘴這一套。”

然後她的嘴就被齊天晚捏住了，和新雨嗚嗚片刻後發現自己發聲不是靠嘴那個位置，被堵住也不妨礙她說話，她瞬間得意地哼哼起來。“沒想到吧，我還能說話哦，你捏我的嘴也沒用，我可不是人類。”

齊天晚能怎麽辦，還不是只能忍着。

為了消化掉食物，他今天又晚睡了，躺下的時候都快一點了。

和新雨小嘴叭叭了一天也有點說累了，靠着他手臂睡下，但才睡到半夜她就驚醒了。

齊天晚滿頭冷汗地捂着肚子，臉色極其難看，他蜷縮成蝦米側躺在床上，和新雨一看就知道他這是胃不舒服了。

她用力推着人想把他推醒：“齊天晚，你快醒醒，你得去醫院。”

但因為不舒服，齊天晚的耳機半夜就被蹭掉了，現在根本聽不到她的聲音。

和新雨急的團團轉，努力爬到枕頭上去碰他的腦袋，齊天晚痛得厲害了，身上很熱，昏昏沉沉的，嘴唇有點泛白，也沒有力氣跟她說話，只勉強睜眼看了看她又很快閉上了眼睛。

和新雨左右看看，直接從床上跳了下去，在地上滾了幾圈後迅速調整方向擺動到門邊朝外呼喊面團。

面團正在客廳跑酷，聽到呼喚趕緊到了門邊，卧室門關上卻沒有反扣住，面團熟練地跳到把手上将門給打開了。

和新雨直接沖了到客廳，想要找藥箱，可一時半會她也不知道藥箱放在了哪裏。

“哎呀，怎麽辦，面團，齊天晚生病了，他需要吃藥，藥在哪藥在哪。”

面團喵嗚了一聲，它也不知道。

“你一起幫幫我。”和新雨用腦袋蹭了蹭面團，讓它将自己叼起來到櫃子邊，打算挨個翻櫃子看看，但到地方才發現不是所有櫃子都是帶把手的那種，還有些是扣了一下，人手很輕易能打開，貓爪子就很難了。

和新雨實在沒辦法，趕緊又讓貓帶自己回了卧室。

“齊天晚，你快醒醒，醒醒。”和新雨在枕頭上發現了他的耳機，用腦袋頂着耳機往他耳邊推。

好不容易耳機就要到齊天晚耳邊了，他又痛到翻了個身，耳機掉到了枕頭下。

放在平時和新雨肯定就生氣了，但這會她一點都沒生氣，只是努力頂住耳機，讓面團配合她，終于再次将耳機重新弄了上來，然後她艱難地手腳并用捧住耳機，讓貓叼住自己往齊天晚耳朵邊丢，這下子她直接趴在了齊天晚側臉上，松開手腳，再次将耳朵推到了他耳邊。

确定他能聽到後，和新雨立即喊了起來。

“齊天晚，你快醒醒，醒醒，你要去醫院，快打120。”

齊天晚額前的頭發都被冷汗打濕了，他微微睜開眼睛，翻了個身到朝床頭虛弱地伸出手，和新雨順勢從他耳朵邊滑了下來，趕緊爬到床頭櫃上去頂手機。

要不是床頭櫃和床之間有一點點高度差，她早就把手機給弄過來了，現在她也只能讓手機距離床近一點。

齊天晚也感覺到自己現在的情況很不妙，打開手機撥通了急救電話，斷斷續續地說了地址，随後就按着胃喘氣。

和新雨靠在他手臂邊皺眉，真的很怕他會出什麽事，之前開玩笑說什麽離開他，其實和新雨一點都不舍得也不願意，別人再喜歡她也做不到像齊天晚一樣盡心盡力對她好。

“你不要出事啊，我想你好好的。”

“救護車怎麽還不來。”

“齊天晚，你快點好起來，我有點害怕。”

齊天晚還閉着眼，卻擡了擡手将靠在他手邊的娃娃握進了手裏。

他心裏也突然落到了實處般，現在生病也不再是一個人了，到底還有人在關心他陪在他身邊。

二十多分鐘後救護車終于到了，齊天晚被擡了上去，應該慶幸他最近睡覺都穿上了睡衣，不至于裸着上救護車。

直到躺進車裏，他的手裏都握着娃娃沒松。

和新雨也跟着松了口氣，太好了，齊天晚不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