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我走了

“楚錦南,你楚府和我有深仇大恨你不知道嗎?我崔家滿門,就是被你爹楚天闊帶人抄家監斬。你以為我是愛你,以為真心真意為你治病?告訴你,你暍的這碗藥對你的病沒有用,這碗藥裏有毒。”

“我不信。”楚錦南怔了許久才回神,他喃喃道:“不是這樣的,是不是?”

崔棄予端起藥碗,冷笑:“不信你拿着這藥去找個大夫問問。”

楚錦南看着那還剩一點的藥汁不敢接,崔棄予端着藥碗逼近了一點,楚錦南便退一步。但崔棄予步步緊逼,非要他面對現實,退到退無可退時,楚錦南大悲下直接下猛地掀了崔棄予手中的碗。

藥汁濺落地上,藥碗在地上滾了一個圈,不知落到哪個角落。

昏暗的光線裏,崔棄予看到楚錦南眼角滑落的眼淚,他臉上如蠟,嘴唇蒼白,一只手捂緊了胸口,顯然心疾發作。

崔棄予一步上前要扶他,又猛地頓住腳。

楚錦南看到他縮回去的手,本想伸手去握住,此時也狠狠制止住了。

他哽咽道:“可是我一直真心真意對你,我愛你啊。”

崔棄予道:“若我害你滿門,你還能說愛我這句話?”

楚錦南淚如泉湧,他嗫嚅着雙唇,要說什麽,卻被崔棄予打斷。

崔棄予指着門口:“你滾,滾出這裏,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楚錦南面無血色,去扯崔棄予又被崔棄予推開。

兩個人一聲不吭推推搡搡了許久,楚錦南悲恸欲絕望着崔棄予,最終是崔棄予不勝其煩道:“你夠了,我看到你這樣子我就惡心,就你這破身體,若不是靠着蛇床子你以為真能讓我盡興。這煙風樓裏随便拉一個人出來,都比你盡興......你不信?”

崔棄予冷笑,他打開門,正巧看到一名小倌要進汪舟聲的卧房,一把拉進懷裏,吻住了他的唇。

楚錦南呆了呆,崔棄予擡眸道:“這小嘴可比你會伺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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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錦南心口一陣痙攣,他去推那小倌,卻被崔棄予一把推幵。

楚錦南摔在地上,難以置信的望着崔棄予。但崔棄予狠狠握緊了拳頭,摟着小倌轉身離幵。

若是崔棄予有注意到的話,就會發現楚錦南嘴唇青白,若是他這時候有回頭看一眼,就會發現楚錦南嘴角流出一絲鮮血。

但是他沒有,他摟着小倌回了藥房,狠狠将門扉甩上,震天動地。

不知何時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楚錦南跌跌撞撞走在雨中,周圍行人忙着躲雨,将他撞倒在地上。

他心口絞痛,氣血翻湧。楚錦南隔着雨簾望着奔走的人,他想從地上爬起來,但心上痙攣的疼,大口大口的鮮血不受控制從鼻血裏湧出來裏。

楚錦南伸手摸了一把,滿手鮮血,又很着被雨水沖刷走。

他想爬起來,又跌回地上,最後狼狽翻了一個身躺在地上,看着豆大的雨點落下,沖刷他僅剩的一點生命。

他恍惚想起當初去侯府藥房,他看見崔棄予在整理藥材,走過去偷偷捂着他眼睛,他笑嘻嘻問那個人“猜猜我是誰?”

那人在陽光沐浴下笑道“自然是楚侯府玉樹臨風,風流倜傥的翩翩佳公子,衆人捧在手心的楚小公子了。”

楚錦南想親親他,卻最終在他耳邊吹着熱氣:“那你呢?你把楚小公子捧在手心嗎?”

那人道:“自然。”

若是有一天我也死了,你卻不會不離不棄守在我身旁了。

什麽捧在手心,什麽有你在不會讓我出事,什麽負責任,到頭來所有經歷的大風大雨全是你給的。

“錦南。”

懷疏寒推幵圍着的人群就看到躺在鮮血裏的楚錦南,他慌忙過去将人抱在懷裏。

楚錦南氣游若絲,看到抱着自己的人想扯出笑容,但嘴唇動了動,實在沒力氣做那個動作。

他嘴裏大口大口吐着鮮血,染紅了身上的衣裳。楚錦南抓着懷疏寒的衣襟,小聲說了什麽,下一瞬,手指松開了懷疏寒的衣襟滑落下來,摔在了雨水中。

懷疏寒怔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楚錦南在說“我......我不想見他了,我走......走了。”

懷裏的少年沒有任何的生息,他一直被小心養着,身前身後無數的丫鬟小厮簇擁着,如今卻死的痛苦又狼狽。

懷疏寒抱緊了懷裏的人,雙眸覆上一層血色,“我不會讓他死,黃泉路上,不會讓你見到他。”

懷疏寒抱起楚錦南時,忽然數十名黑衣人出現人群上方,落下時将懷疏寒包圍住。

百姓見狀紛紛躲避,寬闊的街上只有黑衣人包圍着懷疏寒。

“王爺不在,殺了他。”

一名黑衣人道,手中的刀劃過一道鴻光,堪堪到懷疏寒面前時被及時趕到的季侯琰格擋住。

“先跟我走。”

“錦南……”

“常進會帶他回去。”

季侯琰伸手一把将懷疏寒拉上馬,随即揚鞭絕塵而去。

但這些人訓練有素,窮追不舍,很快截了二人去路。其中一人取巧從又右側偷襲要殺懷疏寒,季侯琰眼疾手快,将懷疏寒按在懷中,以後背擋下這一刀。

背登時上火辣辣的疼。

季侯琰一手摟着懷疏寒的腰,一手揮鞭,也顧不上背上的傷,晈牙撐着,駕馬甩開他們。

懷疏寒知道如今處境,又不想承他恩情:“你不用管我,我......”

“懷疏寒,你想都別想我放開你。”季侯琰摟緊懷裏的人,額頭冒着細密的汗:“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待着,你要再說什麽,我就地辦了你。”

季侯琰本想與常進會和,但被他們逼出了城。他一邊抵擋偷襲之人,一邊策馬狂奔,馬匹馱着二人慌不擇路狂奔,竟逃到山腳下。

真是天要絕他們之路。

季侯琰無法,棄馬進山先躲着。因為剛下了一場雨,地上泥濘不好走。他握着懷疏寒的手腕不肯放幵。這些人訓練有素,沿着腳印很快搜尋過來,将二人逼至了斷崖邊。

領頭的黑衣人也怕,畢竟只是要懷疏寒的命,道:“靖王,你将他交給我們,我們不為難你,也放你一條生路。”

季侯琰看了一眼手中的刀,再看一眼懸崖,底下樹木叢生,不知會有什麽。

他道:“本王并非貪生怕死之人。”

他看着懷疏寒,鎮重道:“我不會把你交給別人,即便是死,我也要帶着你。懂嗎?活着帶着你,死了也不會放過你。”

說罷,就抓着懷疏寒的手一躍而下。

黑衣人臉色一變,也着實未料季侯琰會跳下去。

“怎麽辦?我們回去如何複命?個黑衣人道。

領頭思忖道:“這下面也不知多深,先回去禀報,派人過來搜。”

他們先退回去,并未發現季侯琰一手摟着懷疏寒,一手握着刀,那刀插入峭壁中,穩住了二人墜落的趨勢。

腳下兩丈便是樹梢,季侯琰剛才落下時看準時機拼盡全力将刀插入峭壁,此時方才安然無恙。

“我們下去。”季侯瑣說着,松幵手,腳尖碰到樹梢時淩空一點,借力躍起,踩着下一節樹枝。

但這一次他失算,背後的傷勢在落下懸崖用刀借力緩解下落速度時裂開,背後早已被鮮血染成一片,鈍痛從背後蔓延幵,這時再用輕功,腳下不穩,從樹上摔了下來。

季侯琰落下時抱緊懷中的人,在半空用力翻了個身,以背着地。

暌的一聲,驚起林中鳥。

“沒事吧?”季侯琰聲音低啞問着,随即便暈過去。

懷疏寒落在季侯琰的身上,身上安然無恙。其實這麽高落下,即便沒有季侯琰他也不會出什麽事。

懷疏寒神情複雜望着昏迷過去的男人,眼尖發現泥濘土地上蜿蜒的血。

“季侯琰?”懷疏寒去觸碰他。

男人沒有醒。

這是一個好機會,吸了他的血,從此擺脫這個人了。

一剎那間,懷疏寒冒出了這麽個邪惡念頭。

吸了他的血,他死了自己也解脫。

可是嘴唇觸碰到他的頸子時懷疏寒頓了一下,他從未殺過人。

懷疏寒百感交集,他望着季侯琰,随即起身,決定離開此地不去管季侯琰死活。

懷疏寒沉着臉離幵,不再看季侯琰一眼。

但半晌後,他又折返回來。

懷疏寒給自己找了個借口:打開陵墓還要靠季侯琰。

林中濕氣重,懷疏寒找了條溪,就在溪邊安營紮寨。

他先生了篝火,再把季侯琰身上染血的衣服脫下來。把他翻過去時懷疏寒才看到那條從肩胛骨一直到腰的刀傷,血肉模糊,難怪他會暈過去。

他先把帶血的衣服洗幹淨,用樹枝架着烤,又撕了自己一塊衣擺,沾了水為他清幹淨身上血跡。

忙了這些衣服也差不多幹了,懷疏寒先為他披上,又去找治傷的藥。

回來時發現沒有藥杵,只能用嘴晈碎再給季侯琰敷上。

做完這一切天都黑了,但春寒料峭,荒郊野嶺天寒地凍。

懷疏寒在季侯琰身邊生了兩堆火,以防他凍到。

篝火熊熊燃燒,樹枝發出噼啪聲,偶爾傳來一兩聲野獸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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