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你是擺脫不掉我
當時蘇憶和淩汐一同被關進了牢裏,但不知道是不是他命大,竟逃過一劫。後來蘇松風将他關在家中,而靖王府出事之後,季侯琰又消失了五年,蘇松風都以為蘇憶該死心,誰知還惦記着。
他知道勸不動蘇憶,便道:“你好自為之,若是再出了什麽事,我是救不了你了。”
他說罷就吩咐車夫回去。
蘇憶絞緊衣服,心有不甘。
瞿修庭十日後便要去邊關,就與季侯琰在醉風樓相聚。
酒過三巡,季侯琰臉便有些紅了。
他當年好酒量,但這些年為了養傷,也因為要養懷疏寒的肉身,季侯琰便很少碰酒,今日暍酒已經是破例了。
他眼角餘光發現停在樓下榕樹下的馬車,不時有人往車裏送些吃的。
“你此去邊關,那人也跟着你去了?”
季侯琰這麽問,瞿修庭視線也落在馬車上,微微颔首:“嗯。”
季侯琰頓了頓,想說什麽,又嘆了口氣:“好好待他。”
當年看到瞿修庭跪在殿外連兵符都不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就要取一個男妻,那時候季侯琰還不理解,為一個人把兵符交出去辭官回鄉值得嗎?
可是如今再看看自己,不僅交出了兵符,連腳都落下病根,甚至不惜為了他能複活日日用血養着。
季侯琰看着帶在身邊的畫,伸手摸了摸。
此時一名小二上了最後一道菜,他将菜放在桌上,眼角餘光發現旁邊的畫卷,趁着季侯琰不注意出手如電奪了過來。
這一切只發生在瞬間,季侯琰反應過來時臉色驀地變了。
他看清了那個奪畫的人。
“蘇憶。”季侯瑣聲音宛若地獄裏爬出的惡鬼。
蘇憶神色猙獰,他雙眸熾熱,兩手抓着畫卷就要撕開:“就是一個死了一百年的人,季侯琰,活生生的人站在你面前你為什麽看都不看一眼,卻要守着一個一百年的人。你是傻子嗎?你鬼迷心竅了。”
季侯琰握緊雙拳,他不敢妄動,畫就在蘇憶手中,他只要手動一下,蘇憶就能撕了畫。
“你想怎麽樣?”季侯琰問道,眼角餘光發現瞿修庭動了一下。
蘇憶的視線全在季侯琰的身上:“靖王,你一直都知道我的心思,我進靖王府為了什麽?還不都是為了你,只要你娶我,我就是當一個妾我都願意。”
這要是換別人還不是感天動地的,但是季侯琰只覺得惡心,他從未對蘇憶袒露什麽,也從未對他示好過,更未正眼看過這個人,甚至他從來未将眼前之人放在眼裏,從未對他有過暖昧的舉止。可蘇憶對他一再糾纏,季侯琰真想一掌直接打死他。
“你一廂情願還要本王來負責?”季侯琰嗤笑。
下一瞬,他擡起一腳将瞿修庭手中的劍朝蘇憶踢過去。
—劍沒入他胸口,鮮血飛濺,染了畫卷。
蘇憶難以置信,倒下時整個人跌出窗外。
季侯琰從窗口躍出去抓畫卷,腳下卻傳來鑽心的疼,身體偏了幾分,與畫卷擦肩而過。
就在他狼狽落地時,卻見一抹紅色身影撿起落在地上的畫。
宋影将畫卷卷起來,遞到季侯琰面前:“你的?”
季侯琰連忙接過來,仔細查看,确無劃傷,這才松了口氣:“謝謝。”
“這畫......”宋影想說什麽,瞿修庭此時過來,他見宋影下了馬車,焦急道:“你可有事?”
“沒事,就是那畫......”宋影道:“那畫能吸血。”
他這麽一說,季侯琰才發現剛才蘇憶的血飛濺到畫卷上,可是如今畫卷上沒有一絲的血跡。
他又驚又喜,心中忽然有一個大膽的猜測,只是要等回去試試。
季侯琰想到此也不想多留此地,只是那蘇憶的屍體......
似乎看出季侯琰有急事,瞿修庭道:“王爺放心,此事我會與府尹交談。”
季侯琰颔首,便帶着畫卷回府。
他到書房将畫卷挂起,卻見畫中懷疏寒的唇色紅潤了些許。
若是讓丫頭與常進進來看定然是看不出這細微的變化,可是季侯琰日日與畫卷相伴,望着畫中人,那上面每一道線條他閉着眼都能畫出。
季侯琰欣喜若狂,他掀起袖子,用匕首毫不猶豫劃了一道,随即鮮血一滴一滴落在畫上。
只見那鮮血從畫卷上逐漸消失,似乎被吸收了。
懷疏寒在畫卷中,不然也不會吸了他的血。
想到此,季侯琰忽然有了一種如何讓他出來的辦法。
若是日日給他吸血,他定能出現。
喂完血,季侯琰拿着絹帕仔細擦着畫卷上的灰塵。
他将這畫當成了寶貝,除了他誰也碰不得,每日都要擦一遍。
季侯琰望着畫上的人有些出神,他不再是當初滿腦子都是如何征服懷疏寒如何讓他低頭求饒。
相比這些,他更多是想到耳鬓廝磨只是,把他擁入懷中聞着他身上的氣息。
季侯琰看得有些入神,竟恍惚覺得畫上的人動了一下。
他愣了愣,忙去撫摸他的臉,“疏寒,可是你出現了?”
季侯琰等了半晌,沒有任何的動靜。他苦笑一聲,又跌坐回了椅內。睹物思人,他竟以為懷疏寒不恨他了,願意出來見他。
怎麽會不恨呢?畢竟他當初做了那麽多畜生不如的事,逼迫他,也差點令他魂飛魄散,何況自己又是孟昱卿的後人。
當初懷疏寒不殺他不過是看在孟昱卿的面子,可是如今他已經知道孟昱卿負他,又怎麽還會看自己一眼。
“你應該是恨我,恨不得想殺了我才是。”季侯琰輕輕撫摸畫卷:“我也知道你不想見我,疏寒,但是我愛你,原諒我想方設法要将你留下。”
季侯琰睡下時都是将畫放在身邊,因此懷疏寒從畫卷中出現時便是在季侯琰的身旁。
他在黑暗中神色複雜望着季侯琰,視線又落到旁邊的畫卷上。
自五年前楚盛昀死後,他讓老方丈将楚盛昀埋在寺中後山,他進入畫卷中,又托老方丈将畫卷一起埋進棺中。
懷疏寒心灰意冷,本想就此長埋途中,還楚盛昀一個恩情,誰知畫卷竟被老方丈遺忘了,但那之後他卻不能出來。
或許是他法力低微無法從畫卷中出來,亦或者寺中靈光太盛,将他封印在了畫中,也或許這是自己的皮,他無法擺脫。
懷疏寒自然知道這些日季侯琰所做的一切,可他只能看着不能說什麽,直到今日他再次嘗到鮮血的味道。
懷疏寒坐在床邊,擡手掀開季侯琰的衣袖,那手腕上裹着紗布,可是之前喂血時,他清楚看到上面不一的傷口,有新傷也有舊傷,血肉模糊,有些傷口甚至尚未愈合,深可見骨。
懷疏寒伸手撫摸上面的傷口,就在此時,忽然被抓住了手腕。他愣了一下就猛烈的掙紮起來,要回到畫中。
“別走。”季侯瑣睜幵雙眸,望着面前日思夜想的人兒,乞求般低喃:“我尋你尋的好苦,你別走。”
他猛地抱住了懷疏寒,生怕他回到畫中再不出來。
“疏寒,你別走,我求你別走了。”
懷疏寒眼神暗了暗,季侯琰身上的氣息令他渾身顫栗,這麽多年,他以為可以忘記可以擺脫,可是似乎季侯琰的氣息就烙進了他的骨子裏,揮之不去。
“你不是睡着了,你怎麽會......會醒來?”
若是知道季侯琰醒來,他就不會出現了。
季侯琰将臉埋在他的頸子裏,他生怕眼前這一切只是自己做的一個夢,夢醒了沒有懷疏寒,陪在身邊的依然只是那幅畫。
季侯琰幾乎是小心翼翼的道:“你出現我便感覺到了,疏寒,你是擺脫不掉我的。”
懷疏寒只能放棄掙紮,他以前不是沒有想從季侯琰手中逃離,卻每次被他抓住,逃脫不得。
他本以為離開之後,他也不會再與此人相見,那孟昱卿和季家的一切與他再無關,可是兜兜轉轉,他又遇見了季侯琰。
懷疏寒心緒已亂,他不知是該恨眼前這個人,還是另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裏面。
季侯琰見他久久不說話,連忙松開他:“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懷疏寒抿唇不語,季侯琰急切道:“你可知道我這些年天涯海角的找你,從你消失,我踏過每一個地方,我尋找你的蹤跡,打探你的消息,疏寒......”
他說到這裏一時又不知該如何說下去。季侯琰情意深深凝視着懷疏寒,終是鼓足勇氣道:“人間還有我,你看看我可好。”
他怕懷疏寒拒絕,連忙道:“你都能放下過往,你都能原諒孟昱卿,你也原諒我可好?”
懷疏寒微微垂眸,他自己尚未理清自己的情感,又如何去回應季侯琰的感情。
他将手從季侯琰的手中抽出,季侯琰神色暗了暗,苦笑:“你沒原諒我。”說罷,忽然神色癫狂:“就因為我是孟昱卿後人?”
他猛地抓起枕邊的匕首朝心口劃過去,痛不欲生:“若是可以,我也不想是他後人,疏寒,這是季家欠你的我還給你,但還完之後,你不可再離開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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