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洛陽作為陪都,是各州府糧食的儲備要地,又是四通八達的運河中心,雖不及長安繁華,但也是個膏粱錦繡富庶之地。

馬車靠近正南門時,陶缇掀起車簾往外瞟了一眼,小小驚詫道,“好多人呀。”

裴延氣定神閑的端坐着,溫聲道,“出發前宮裏就已經跟洛陽這邊通過信,好讓他們早些安排着……待會兒你若不願意下車,便在車裏歇着。孤下去與他們應付兩句,咱們就回行宮歇息。”

陶缇思考片刻,眨了眨眼道,“來都來了,我還是與你一同下車吧,我少說話就好。”

裴延道,“也好。”

一陣恢弘熱鬧的禮樂聲由遠及近的響起,馬車穩穩停下,付喜瑞在一側恭敬候着。

裴延牽着陶缇一起下了馬車,城門口着各色官服的人嘩啦啦拜倒一片,異口同聲的喊道:

“臣等拜見太子殿下,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臣等拜見太子妃,太子妃金安萬福,芳齡永繼。”

裴延嗓音平淡,透着幾分威嚴,“諸位都起來吧。”

陶缇有意學着他的語氣,也淡淡道,“免禮。”

聞言,那一衆官員才紛紛起身,為首的兩名長官雖然都穿紫袍,但袍服也有明顯的區別。

一路上陶缇惡補了一下洛陽官員及其家眷的情況,腦內也有了個大致的概念。

洛陽設府,長官稱作牧,一般由親王擔任此職,不掌實權;實際主持城中政務的是府尹,在這府尹之下,還有少尹、司錄參軍事等官員。

此刻,陶缇不動聲色的打量着眼前兩人,心底暗自揣度着:

這個留着一把大胡子的方臉男人,應當就是洛陽府牧,昭康帝的七弟,大淵朝的穆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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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瞧着和和氣氣、笑眉笑眼的矮胖男人,應當便是洛陽府尹孫正國了。

果不其然,她這邊剛做下判斷,就見裴延朝那大胡子拱了拱手,客氣道,“七皇叔,別來無恙。”

穆王爺哈哈笑了兩聲,擡手拍了拍裴延的肩膀,熱絡道,“半年未見,太子氣色好了許多。”

說到這裏,他別有深意的看了陶缇一眼,笑道,“果然這娶了媳婦,就是不一樣,好,很好吶!”

陶缇也朝穆王爺微微福了下身子,輕喚了一聲“七皇叔”。

裴延這邊與穆王爺寒暄了兩句,又與孫府尹及一衆官員來了個簡明扼要的官方問候。

客氣一番,穆王爺道,“太子與太子妃一路舟車勞頓,肯定累了,不若先回行宮稍作歇息,今日晚宴上再聊不遲。”

“好。”裴延淡淡颔首,牽着陶缇的手重新上馬車。

一衆官員恭順的退到兩旁,穆王爺摸了摸他那把大胡子,眯起眼眸,“沒想到我這大侄子與太子妃感情蠻好的嘛。”

孫府尹聽到這話,疑惑問道,“之前不是說,這位太子妃很不樂意嫁入東宮,甚至……”

穆王爺一個眼神斜了過來,孫府尹立馬噤聲,讪讪笑了笑。

“之前不樂意,又不代表之後不會變,這女人吶,嫁雞随雞嫁狗随狗,日子長了,也就認命了。”穆王爺哼笑道,“何況我這位大侄子慣會收買人心,治個女人,還不是小菜一碟。”

孫府尹連連附和,“王爺說的極是。”

須臾,孫府尹想起什麽,擰着眉頭問道,“王爺,既然太子與太子妃感情不錯,那咱們準備的玉氏姐妹,還要不要獻……?”

穆王爺道,“都準備了,自然是獻。”

孫府尹,“可……”

“男人嘛,難道還會嫌女人少?”穆王爺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的狹促,“從前太子不近女色,那是沒嘗過女人的滋味,如今娶了新婦,嘗到了趣兒,自然是多多益善了。”

孫府尹眼珠子一轉,笑道,“是,是,王爺說的極是。”

——

城門大開,馬車緩緩進城,一路禮樂随行,官兵開道,暢通無阻,直達洛陽行宮。

行宮位于洛陽城東南處,占地兩千畝,殿堂相峙,樓臺林立,雕飾華麗,壯麗非凡。

半個月前得知太子要來洛陽的消息後,孫府尹便派人仔細清掃布置了一番,太子居住在同明殿,陶缇則住在離同明殿不遠的集仙殿。

集仙殿绮麗寬敞,庭前種着一片雍容華貴的牡丹花,殿內更是整潔得一塵不染,還有淡淡清雅的香氣。

宮人們将馬車上的行李拿下,忙前忙後的布置着。

玲珑扶着陶缇進了裏屋,輕聲道,“太子妃,這會兒時間還早,你一路上都沒睡個好覺,不如小憩一下?等時辰差不多了,奴婢伺候你沐浴更衣,梳妝打扮,夜裏好赴宴席。”

“嗯,就按你說的!”陶缇拍了拍柔軟又寬敞的大床,內心那叫一個感動,總算可以舒展手腳、一個人霸占整張大床了!

天知道在路上的這些日子,她每天晚上睡前都盡量縮着身子,生怕貼着裴延——

雖然有兩天早上醒來時,她不知道怎麽就躺在了裴延的懷裏。不過好在她機智,趁着裴延蘇醒之前,趕緊跟他拉開了距離,才避免了尴尬。

玲珑服侍着她睡下,放下煙粉色的輕紗幔帳,便輕手輕腳的退下了。

陶缇躺在香香軟軟的大床上,抱着滑溜溜的絲綢錦被,很快就睡了過去。

中途,裴延派人來問了一句,得知他的小太子妃正睡得香甜,也沒打擾,由着她繼續睡。

約莫一個時辰後,玲珑走到床邊,柔聲喚道,“太子妃,已經申正了,你該起了。”

陶缇側躺着睡,懷中還摟着個軟枕,一頭青絲如瀑般散開,她睡得很是沉穩,白皙的臉頰透着健康的紅潤,像是個瓷娃娃般。

聽到床邊的喚聲,她有點犯懶的蹭了蹭枕頭,輕輕軟軟的嘤咛了一聲,“可以再睡一會兒嘛……”

玲珑在一旁瞧着,心道,太子妃可真是招人疼,就連自己一個女子瞧着這副樣子心裏都軟成一灘水,遑論殿下。

她又耐心的喚了兩下,陶缇才緩緩睜開眼睛,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後,乖乖穿鞋下床。

沐浴,擦香膏,換衣,梳妝……

全套操作下來,窗外明亮的光線也漸漸式微,由明亮轉成昏黃,又從昏黃轉至昏暗。

行宮各處都亮起了燈盞,一輪彎月靜悄悄的爬上天邊。

屋外傳來“殿下駕到”時,陶缇正在銅鏡前臭美——

平日裏素雅慣了,今日她換上了一套新做的鮮豔衣衫,怎麽看怎麽新奇。

裴延緩步進來,見着屋內那一抹亭亭玉立的婀娜身影時,腳步不由得停頓。

只見她穿着一條茜紅色折枝花錦緞宮裝,梳着飛仙髻,簪着赤金點翠如意步搖,耳邊是一對金鑲翡翠水滴墜兒,那耳墜綠瑩瑩的,襯得她的肌膚越發雪白瑩潤,粉光若膩。

她的五官本就明豔,這般打扮更是多添了幾分妩媚,堪堪豐盈的身姿和那雪膚花貌,令人見之忘俗。

付喜瑞輕咳了一聲,裴延才回過神,斂起黑眸中的驚豔,大步走上前去,喚道,“阿缇。”

陶缇擡起小腦袋,雙眸含笑,波光潋滟,“殿下,你來了!你的眼光可真好。”

裴延,“……嗯?”

陶缇在他面前展示的轉了一圈,笑道,“這衣裳料子還是上次逛西市時你挑的,當時我覺得顏色豔了,本來不想買的。後來還是你說好看,這才買了下來。沒想到這麽上身一穿,倒挺好看的……你覺得呢?”

見小姑娘眸光盈盈的等着自己的回答,裴延清隽俊雅的眉目緩緩舒展開來,薄唇一彎,“好看,很好看。”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銀絲暗紋團花長袍,這淡淡一笑,宛若春風化雪,清朗如月。

陶缇長睫微顫,心頭感嘆道:論起好看,誰能比得上你呀。

……

接風宴安排在麗春臺,此處靠近碧影湖,又又引湖入殿前形成一方小池塘,壘石為峰,種着四時花卉。此時正值初夏,百花齊放,晚風一吹,花香清雅,沁人心脾。

裴延與陶缇坐在上座,下首有穆王爺及洛陽府一幹高品階官員,及其家中女眷。

衆人起身行禮後,便紛紛入座。

陶缇一直對這種宴會不怎麽感興趣,興致缺缺的坐着。

裴延似是看出她的想法,輕聲與她道,“今日的宴席是洛陽的特色名宴,水席。”

聽到這,陶缇的眼睛瞬間一亮,“洛陽水席?”

裴延見她這反應,眉梢微挑,“你之前聽過?”

“嗯,聽人說起過。”陶缇乖乖一笑,心道,何止是聽過啊!

她前世去洛陽旅游時,吃過好幾家老館子的水席呢,不過現代的洛陽水席經過改良,滋味雖不錯,但總感覺少了點什麽。

說到這裏,又要提起十三叔了,十三叔是秦始皇當政時期誕生的,所以華夏歷史上有名的美食,他都嘗過原汁原味的;這洛陽水席始于唐朝,他自然也是吃過的。

陶缇出生太晚,以至于錯過了很多美食,只能在歷史資料和十三叔的口中了解一下。

她本以為大淵朝是個架空朝代,沒想到這裏的洛陽竟然也有水席,一時間有種天上掉餡餅的喜悅感——

“殿下,什麽時候可以開席呀?”她烏黑的瞳眸泛着明亮的光,直勾勾的看向裴延。

看她這副小饞貓的樣子,裴延唇角微翹,“餓了?”

陶缇誠實的點了點頭,“嗯嗯,餓了,也饞了。”

裴延溫和一笑,轉過臉,朝着付喜瑞道,“開席吧。”

付喜瑞垂下頭,忙吩咐下去。

與此同時,臺上也演奏起絲竹管弦,歌舞雜技,給宴會添了不少熱鬧的氛圍。

不一會兒,只見一個個穿着淺青色宮裝的宮女,端着一盤盤菜肴,行雲流水般,魚貫而入。

洛陽水席之所以叫這個名,一來是席上全部熱菜皆有湯有水,二來則是菜肴每吃完一道,撤後再上一道,像流水般不斷地更新。[1]

陶缇雖然很期待美食,但也謹記着自己是太子妃,不能給東宮蒙羞,更不能給裴延丢面子。

她坐的筆直,面上端着溫和大方的笑容,十足十的皇室氣度。

洛陽水席總共有二十四道菜,前八道冷盤、四鎮桌、八大件、四掃尾;其中水席的頭道菜,也是最有名氣的一道,牡丹燕菜,起源于一代女皇武則天,又得名于華夏一位偉大總理。[2]

當牡丹燕菜端上來時,陶缇頓時眼前一亮。只見那香味濃郁的高湯之上,浮着一朵色澤奪目的鵝黃色牡丹花,薄薄的蛋皮為花瓣,水紅色櫻桃為花蕊,下鋪着根根分明的各色配菜,諸如香菇絲、火腿絲、筍絲、雞肉絲、海參絲、鱿魚絲、玉蘭片等,在配菜之下,便埋着白蘿蔔絲做成的假燕菜——

細若發絲的白蘿蔔絲,乍一看宛若晶瑩剔透的燕窩絲,充分浸泡在醇香濃郁的高湯裏,色彩明麗,又鮮美異常。

陶缇伸出筷子,夾了一筷子蘿蔔絲,在明亮的燭光下,那根根蘿蔔絲細的幾近透明。

她聽十三叔說過,牡丹燕菜格外考驗刀工,別小看這麽一根蘿蔔絲,廚師起碼得練出一根針孔能穿進十根蘿蔔絲的程度,才算成功,之後這些蘿蔔絲還得經過九蒸九曬,才可入菜。

她張嘴嘗了一口,雙眸享受的眯起。

裴延側眸看着她,輕聲問,“味道如何?”

陶缇将口中的吃完,贊道,“蘿蔔絲做成的燕菜口感綿軟,略帶韌性,配合着這香郁鮮美的高湯,酸酸辣辣的,很開胃,很好吃!”

裴延見她喜歡,“那便多吃些。”

陶缇眼角彎起,軟聲道,“殿下也多吃些。”

兩人對視相笑的溫馨畫面,落在臺下衆人眼中,想法各異。

女眷們低聲聊着——

“太子與太子妃可真是鹣鲽情深,如膠似漆呀,瞧瞧太子殿下與太子妃說話時那眼神,啧,真是看的人心都化咯。”

“是啊,我還聽聞太子與太子妃一路上都是同屋就寝,同桌用膳的,到底是新婚夫婦,正黏糊着呢。”

“我老早聽說太子芝蘭玉樹,一表人才,如今親眼瞧見,只覺得這兩詞用在他身上,都是低估了。再看這太子妃,也是明豔嬌美,這兩人坐一塊兒,就跟一幅畫似的,真是賞心悅目呀。”

“誰說不是呢……”

官員們那邊不好閑聊人家夫妻間的你侬我侬,倒是孫府尹糾結了起來,借着給穆王爺敬酒的檔口,再三确認道,“王爺,您看臺上這熱乎勁兒,真要讓玉樓兒和玉嬌兒出來?”

穆王爺飲了一大杯酒,斜斜的乜了他一眼,“你說呢?”

孫府尹聽出其中不耐煩,忙賠笑道,“是,是,臣這就叫她們上來。”

等臺上唱曲的退下,孫府尹笑吟吟的朝着裴延敬酒,“太子殿下,為了給你接風洗塵,臣叫人排練一支胡旋舞,特此獻上。”

裴延清隽的眉眼微動,淺酌了一口杯中美酒,旋即緩緩開口,溫和的嗓音帶着點淡漠,“孫府尹有心了。”

孫府尹恭敬的應了兩聲,轉臉朝着教坊司總管點頭示意。

殿內的樂曲聲登時變了個風格,由開始的清雅溫和,變得歡快熱烈起來。

陶缇這邊正埋頭苦吃,聽到這濃濃異域風情的曲調,也不由得被吸引,緩緩擡起小腦袋,朝着大殿中央看去。

一陣清脆的鈴聲響起,四個結實的宦官擡着一朵龐大的、水紅色的絹制牡丹花走了進來。

那朵巨形牡丹花穩穩當當放在舞臺中央後,宦官們連忙退下,樂聲的節拍越發激烈。

在衆人矚目中,那朵豔麗的牡丹花緩緩綻放,中間是兩個跪躺着的小美人兒。

兩位小美人穿着繁複華麗的大紅舞裙,蓬松的長發披散着,冰肌玉骨,五官立體深邃,琥珀色的眸子透着妩媚,一颦一笑,風情十足。

稀罕的是,她們不禁穿着打扮一樣,而且容貌也長得一模一樣,正是一對雙胞胎。

伴随着樂聲,她們扭動着裸露出來的雪白細腰,如蛇般妖嬈靈動,裙擺飛揚翻動着,極具誘惑。

陶缇看得眼睛都有些直了。

沒想到之前在西市沒看到胡姬跳舞,今日竟然在洛陽行宮裏看到了。

而且這兩位小美人都長得超級好看,精致的跟洋娃娃般,這身段、這容貌,要放在現代,分分鐘c位出道。

試問有誰不喜歡這樣妖嬈漂亮,又多才多藝的異域美人兒呢?

陶缇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有些理解為何古代那麽多君王沉迷于歌舞女色,而不早朝了。

臺下的穆王爺和孫府尹不動聲色的打量着臺上,卻見太子殿下一臉淡然,壓根看不出感興趣還是不感興趣,反倒是一旁的太子妃看得唇角帶笑,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穆王爺,“……”

孫府尹,“……”

這,好像跟預想中的不太一樣啊?

他們正疑惑時,就見太子側眸看向太子妃,淡然的神色總算有了些變化,眉頭也皺了起來,似是還說了些什麽。

忽然,穆王爺和孫府尹好像明白了什麽——

難道太子是個懼內的?

上座,裴延精致的側顏繃起淩厲的線條,濃眉蹙起,盯着他的小太子妃。

她一只手捧着小臉蛋,另一只手時不時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這副潇灑風流的姿态,莫名像極了長安城裏不學無術的纨绔子弟。

裴延薄薄的嘴角不禁抿直,黑眸中泛着淡淡的不悅。

難道他長得不比臺下那兩個胡姬好看?

怎麽從沒見過她這般熱忱又迷戀的看過自己?

許是他不忿的目光太過熾熱,陶缇恍然從胡姬的舞姿中回過神來,睜着一雙迷茫清澈的眼眸看向裴延,“殿下,你怎麽不看胡旋舞啊?她們跳的可真好,我待會兒可以賜賞錢嗎?”

給不了一鍵三連,給點錢財賞賜鼓勵一下,應該可以的吧?

裴延嘴角抿得更緊了,定定盯着她,“你很喜歡看她們跳舞?”

陶缇颔首,“對啊,跳得多好呀,我一直覺得會跳舞的人氣質特別好,可我柔韌性太差,學不來。”

當初她還是只小小幼崽的時候,哭着喊着要去學芭蕾舞,爸媽拗不過她,送她去學了——

經過兩天的訓練,第三天她躺在床上哭得眼淚鼻涕亂飛:爸爸,媽媽,我好像癱瘓了,我胳膊和腿都動不了啦。

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她的舞蹈夢,夭折在了學習的第三天。

回憶戛然而止,陶缇一臉向往的看着雙生胡姬纖細靈動的腰肢,感嘆道,“扭得可真好呀……”

裴延,“……”

他突然很想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臉扭向他,讓她只能這迷戀熱忱的看他,而不是其他人。

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

但理智還是占了上風,他到底沒這般做。

一曲胡旋舞結束,兩位胡姬跳得香汗淋漓,白嫩的臉頰泛起緋紅,宛若兩枝嬌豔欲滴的花朵兒。

臺下的男人們看的面紅耳赤,渾身躁動。

臺下的女眷們則是板着一張臉,心中唾棄,只曉得勾男人的狐媚子!

穆王妃和孫府尹夫人雖是知道內情的,然而見到這對妩媚的雙生花,臉色也不大好看——

她們可都是高門世家出來的貴女,從小接受的都是正房主母的教導,自然看不起這些露腰露胳膊的下流招數。

玉氏姐妹妖妖嬈嬈走上前,朝着臺上行禮,“奴玉樓兒、玉嬌兒,拜見太子殿下,拜見太子妃。”

這嗓音嬌滴滴的,聽得人骨頭都要酥了。

裴延神色淡漠,平靜道,“起來吧。”

倆姐妹盈盈起身,想往臺上看又不敢,只乖順的垂着腦袋。

靜了片刻,上頭再次傳來那沉金冷玉般的嗓音,只不過,不是她們所預想的“擡起頭來,給孤瞧瞧”,而是——

“你們跳的不錯,太子妃很喜歡,付喜瑞,賞。”

玉氏姐妹嘴角的笑容一僵,“……”

還是孫府尹低低的咳了一聲,她們才回過神來,連忙拜倒謝恩,“奴多謝太子賞賜。”

裴延道,“要謝就謝太子妃。”

玉氏姐妹愣怔片刻,只得再次謝過太子妃。

方才欣賞舞蹈的時候,陶缇多喝了幾杯葡萄酒,這會兒見小美人跟自己道謝,她有點飄飄然,擡了擡手,笑呵呵道,“不客氣、不客氣。”

聽到這有點迷離的語調,裴延側過臉。

當看到陶缇緋紅的小臉蛋時,他清冷的眸中閃過一抹驚詫。

小姑娘剛才還好好的,怎麽轉眼就醉成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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