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當日夜裏,萬籁俱寂。

因着傍晚的事,陶缇與裴延之間還有點小尴尬,這會兒兩人躺在一張床上,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陶缇自我安慰着,她可是從現代來的,摸個腰、抱一抱也不算什麽大事,何況裴延全程都閉着眼睛,把他腦補成一個莫得感情的工具人,就……還好?

相比于她的灑脫,裴延則心煩意亂,難以入眠。

所以當聽到耳畔傳來陶缇的小呼嚕聲,他心頭驚詫。

他摸了她的身子,她就這樣睡着了?

不知怎麽的,他心中泛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來,她難道不介意麽?還是她真的将他當朋友了,所以毫無感覺?

裴延薄唇微抿,過了一會兒,似是咽不下這口氣般,側過身子,伸手捏了捏她軟乎乎的小臉,暗道:沒心沒肺的小東西。

似是感受到臉頰上癢癢的,懷中的小姑娘慵懶的嘤咛了一聲,還将小臉往他溫熱的掌心蹭了蹭,小貓似的,乖極了。

黑暗中,裴延看不清她的模樣,卻能想象出她撒嬌的撩人模樣……

身子又是一陣燥熱亂竄,他忙抽回手,重新平躺着,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盡快入眠。

不知過了多久,裴延只覺得有一團綿軟往他懷中蹭。

他睜開眼睛,就看到那明豔嬌柔的小美人趴在他身上,一只白嫩的小手正在解他的衣帶,另一只已然從他的衣擺下伸了進去。

裴延身子繃的厲害,卻還保持着理智,一把握住了她那不安分的小手,沉沉問她,“你在做什麽?”

小美人睜着一雙濕漉漉的烏黑眼眸,可憐兮兮的看向他,“殿下,你難道不喜歡我麽?”

嗓音也是嬌滴滴的,像毛茸茸的貓爪子直撓得人心癢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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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喉嚨一動,低聲道,“孤怎麽會不喜歡你。”

小美人聽到這話,一下子歡喜起來,受到鼓舞般,小腦袋一點點湊到他耳邊。

她眉眼含羞帶怯,清甜的氣息拂過他的耳廓,“那你,想要我麽?”

裴延怔住,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見他不說話,小美人委屈咬着唇,“要不要嘛?”

喜歡的人在耳旁說出這樣的話,若他還不作出反應,豈不是廢物?

裴延黑眸眯起,一只手倏然捏住她小巧的下巴,讓她與他對視着。

他眼底是強烈的侵占欲,嗓音也沙啞的不像話,“小姑娘,你知道撩撥孤的後果是什麽嗎。”

小美人卻是半點不怕,兩條雪白藕臂主動勾住他的脖子,清澈眼眸帶着幾分不自覺的撩人,嬌聲道,“夫君,親親我嘛。”

裴延只覺得“轟”的一聲,整個身子都被點着了,有熊熊烈火在燒。

他眼角泛紅,再也控制不住,反身壓了上去,狠狠的咬住了她的唇瓣。

“夫君,疼,輕點……”

“夫君,嗚…腰要斷了……”

“殿下……殿下?”

“殿下,你醒醒呀……唔,奇怪,怎麽臉這麽紅,還這麽燙,又發燒了麽?”

裴延緩緩地睜開眼,伴随着明亮的光線,陶缇明豔的小臉漸漸在眼前清晰。

不是開始的潮紅妩媚,而是如溪水般清澈,滿是關懷,“殿下,你好像又燒起來了?你還是再躺躺吧,我去找徐老伯給你瞧瞧。”

裴延蹙着眉頭,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啞聲喚道,“阿缇?”

他的手勁很大,捏得陶缇有些疼,她皺着兩道黛眉,一臉疑惑,“殿下,你怎麽了?”

裴延沒說話,靜靜地打量着她,只見她一頭烏黑的青絲柔順披散着,身上的棉布寝衣穿得嚴嚴實實,沒有什麽海棠紅的輕紗外衫,也沒有茶白色繡鴛鴦戲水的肚兜,更沒有夢中嬌媚入骨的酡紅。

原來,一切不過是他的一場夢。

陶缇見裴延沉郁的模樣,只覺得他今天好奇怪,想了想,覺得還是得去找徐老伯看看比較好。

她垂下眼,輕聲問,“殿下,你可以松開我的手嗎?”

裴延松開了手,“是孤失禮了。”

陶缇也沒多想,從床上爬了下來,穿戴好了之後,又撐着一根拐杖——這拐杖還是上回浩哥兒摔倒時,徐文鶴給他做的,沒想到才隔半月,拐杖又發揮了作用。

裴延緩緩坐起身來,沉聲道,“阿缇,不用麻煩徐老伯。我沒事,只是做了一場夢。”

做夢?

陶缇一愣,随即一臉恍然,“你是不是做噩夢了?我看你睡着的時候呼吸都有些急促,難道是夢到那些刺客了?”

裴延垂下眼眸,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陶缇只當他不願回想噩夢的可怕,也沒再說,自行出門洗漱了。

早飯是一鍋香噴噴的雞湯面,面條細長爽滑,湯汁呈黃色,濃郁鮮香,每一碗面上都是卧着個金黃色的煎雞蛋,燙上兩顆翠綠的小白菜,灑上一勺醬油,熱氣騰騰冒着白煙,喜歡吃辣的加點辣醬和脆爽蘿蔔丁,不吃辣的吃個原汁原味,一碗面下肚,胃裏暖烘烘的,感覺一上午都能量滿滿。

用過早飯,坐在隔壁的王嬸過來了,手裏還提了一大塊新鮮豬肉,對徐文鶴道,“徐大夫,今日村口的扈屠夫宰了頭大肥豬,我想着你們家侄子侄媳來了,便給你送兩斤來。”

王嬸家家境殷實,三個兒子都踏實肯幹,很能賺錢;去歲歲末,王嬸老伴突發惡疾,多虧了徐文鶴出手相助,這才保住了一條命。

是以王家對徐文鶴的救命之恩十分感激,每回家裏得了些好東西,都會分些給這對祖孫倆。陶缇身上的衣衫也是從王嬸家裏借的。

這桃源村也就一小小的村子,村裏發生點什麽事,來了什麽人,沒多久大家就知道了。

徐文鶴對外只說陶缇與裴延是他的遠房侄子侄媳,路過洛陽,來探望他。

他在桃源村一直與人為善,一手好醫術幫了不少人,村子裏的人也敬重他,對他的話自是深信不疑。

且說這邊,王嬸放下兩斤肉,見到陶缇腳崴了,熱情的關懷了兩句。

恰逢裴延從屋裏出來,一襲青色棉袍,矜貴儒雅,仿佛自帶光環,将這簡陋的鄉下院子都照的熠熠生輝。

上一回王嬸來時,裴延昏迷不醒,在屋裏躺着,所以她還沒見過裴延。現在一見,王嬸眼睛都直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連連咂舌道,“我滴個乖乖,我活這麽大半輩子,從沒見過這麽俊俏的郎君。”

她收回目光,轉臉看向陶缇,“陶娘子,這就是你夫君?徐老伯的侄子?”

陶缇笑着颔首,“是。”

王嬸毫不掩飾豔羨,道,“陶娘子,你命好啊,嫁了個這麽周正的夫君。你長得好看,你夫君也長得這麽好看……對了,你上次說你們好像成婚有半年了?哎喲,那你可得抓緊了哈。”

陶缇,“……?”

王嬸咧嘴笑,“嗨,抓緊生娃啊!你們小夫妻都長得這麽好看,生下的娃娃肯定玉雪可愛!你們可得多生幾個,有兒有女,一屋子漂亮娃娃,多熱鬧啊。”

猝不及防被催生的陶缇小臉一紅,趕緊打着哈哈,“不急,不急。”

一邊朝着裴延使眼色,示意他先回屋。

裴延懂了她的意思,默默地退了回去。

王嬸只當陶缇是新媳婦臉皮薄,掩唇笑道,“這有啥不好意思的,我當初嫁給我家那口子,三個月就懷上了我家大郎……”

或許各個時代的熱心大媽都有催婚催孕的愛好,王嬸拉着陶缇的手,興致勃勃的與她說了一堆生娃的事,還傳授了好幾個生子秘方。

就這樣聊了半個時辰,還是王嬸家的小孫子找她回家,王嬸這才意猶未盡的離開。

陶缇舒了口氣,見時間也不早了,準備做午飯。

她看着那兩斤豬肉,忽然有些想吃餃子了——

聽說要包餃子,徐文鶴帶着浩哥兒一起來幫忙,裴延本來在屋裏看醫書,聽到院內說說笑笑,也放下手中的書,透過窗子往外瞧了眼。

窗外陽光明媚,大榕樹下,陶缇帶着一老一少,擀皮包餃子,明淨的陽光斜斜的灑在他們身上,幾人眉眼間皆是閑适的笑意。

這美好的一幕,讓裴延心頭微動,須臾,他也站起身來,往外走去。

“夫君,你怎麽出來了?”

陶缇小小的驚訝,只當他是餓了,說道,“餃子才包一半,還得過些時間才能吃上。”

“我也來包。”裴延道。

“啊?”陶缇微怔,旋即道,“不用了,你身上還有傷呢……”

“傷口無大礙了,而且包餃子也不是什麽重活,我的手掌沒傷到。”

像是為了證明他的話一般,他稍稍擡起小臂,露出一雙修長如玉的手來。

陶缇還有些遲疑,裴延那邊已然淨了手,主動站在了她身旁,桃花眼一彎,溫聲道,“阿缇,你教我?”

陶缇,“好、好的。”

她拿起一張雪白的餃子皮攤在手心,又挖了一大勺餡料放在正中,在她靈活手指的揉捏之下,不一會兒,一個白白胖胖,金元寶似的大餃子就做好了。

“包餃子其實很簡單的,你像我剛才那樣就好了。”陶缇指着那兩盆餡料,“這個是豬肉白菜餡的,這個是豬肉韭菜餡的。”

裴延“嗯”了一聲,拿起餃子皮,按着她的步驟包了起來。

很快,一個形狀漂亮的餃子就出現在他掌心。

浩哥兒瞧見了,贊道,“裴郎君,你好厲害呀,怎麽一下子就包好了。我和我阿爺包了十幾個,都沒你包的好看!”

徐文鶴老臉有點挂不住,“咳咳……”

陶缇看到那個餃子,眼眸也亮了,一臉笑意的看向身旁的男人,“夫君,你好厲害啊,第一次包餃子就包的這麽好看!”

聽到她的表揚,裴延心頭愉悅,簡直比得了一座城池還要有成就感。

他溫溫柔柔的凝視着她,唇角勾起,笑容謙遜,“都是娘子教得好。”

也不知是不是陶缇的錯覺,她總覺得“娘子”兩個字從他的嘴裏說出來,分外的缱绻,像是有一片白色羽毛,輕輕淺淺的落在她的心頭。

她臉頰微紅,低頭道,“唔,咱們繼續包吧。”

有了裴延的加入,包餃子的效率提高了不少。

就在餃子快要包完時,一陣噠噠噠的淩亂馬蹄聲從門外由遠及近的傳來——

包餃子四人組皆是一驚,擡頭朝着院門外看去。

只見一襲黑色勁裝的展平跨在棗紅馬上,身後跟着一隊風塵仆仆的精兵。

見着裴延和陶缇,展平動作利落的從馬背翻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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