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兩種狀态
石朔風眼睛被蒙住, 一路上确定自己是穿越了人群,他聽見有驚呼,有話語,還有時不時的肢體觸碰,和身後那兩個男人的驅趕聲,腳底下則崎岖不平,甚至還有上坡下坡,接着是一片石板地,他很清楚地感覺到四周變得陰涼,嘈雜的聲音也離他越來越遠,他這應該是又進入了室內。
因為有了白布和遮光的保護,石朔風的羞恥心淡了那麽一點,但還是別扭的渾身直起雞皮疙瘩,心裏只祈禱趕緊走完趕緊走完。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突然傳來了黛青的聲音,他聽不懂,以為是催他,加快腳步後的結果是又迎來一鞭子的抽打,他這才明白,黛青剛才說的是“停步”的意思。
石朔風被推搡着進了一個房間。他确定這是房間,長時間的蒙眼讓他的其他感官異常敏感,在進入這個空間時,石朔風感到了憋悶。
這就是目的地了,石朔風心跳如擂鼓,不知道接下來要迎接的是什麽,恐怕重則活剮,輕則爆菊……跟前者相比後者都變得不那麽可怕了。
接着遮光被摘了下來,石朔風虛着眼睛,半天才适應了電燈的亮度。
這是一個簡易的屋子,四周是沙岩壁,沒有窗戶,地板是冰涼的石板,貼牆有兩張簡易的床,屋中間有兩個吊床,瞧着還挺幹淨。
這屋有種沙漠旅店的感覺,怎麽也跟血腥挂不上鈎,石朔風稍稍的放下心,他一歪頭,發現角落裏還坐着四個男女,他們蓬頭垢面,赤身裸體,跟動物取暖一樣的擠在一起,瑟瑟發抖,自打石朔風看見他們時,就一直用滿帶着恐懼和驚慌的神情回望他,這眼神也像極了動物。
石朔風皺起眉,心裏說不出的別扭,又扭頭看向黛青。
黛青饒有興趣的看着石朔風打量他們,接着也不管石朔風聽不聽得懂,自顧自的說道;“他們檢查過身體了,都是健康的omega,你的任務很簡單,讓他們生下健康的孩子,調動起你的信息素,別讓我失望。”
黛青和顏悅色的跟石朔風說完,臉孔一變,轉向那四個男女嚴厲道;“沙蛇幫已經徹底消失了,從現在開始你們是這裏的一員,別妄想沒用的事情,幹好自己本職,就跟原來一樣。”
說完,黛青使勁兒将呆立在原地的石朔風往前一推,最後看了他一眼,将鐵門關上。
這麽好的alpha,真是便宜他們了,黛青在鎖門的時候這麽想。
這是……坐牢啊……
石朔風單手拽着白布單,自己坐到了床上。他覺得自己摸清情況了,無非就是關着呗,從矮屋到醫療處,再到這裏,就是……這麽呆着?
石朔風滿腹心事,看看這看看那,最後看着牆角的那四個人,那四個人也看着他,大眼瞪小眼了,就像一窩第一次看到大狼狗的小奶貓,又害怕又好奇。石朔風被看得有點不好意思,沖他們一笑,撓撓後腦勺。
石朔風人本來就長得精神,濃眉大眼卻不帶半分的戾氣,相反因為生活經歷的緣故,他養成了一副樂觀的心态,說慈眉善目過分了,溫柔陽光絕對适合,他本以為這四個人會是他接下來的獄友,于是秉承着以禮待人的心态,石朔風微笑示好。這一笑可不好,這四個人像是看到了稀罕物,全都微微伸直了身子,一邊看他,一邊你一言我一語的輕聲說起話來,石朔風支着耳朵,想聽聽有沒有自己能明白的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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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四人說完了話,又齊齊的看向他,石朔風再次被行了注目禮。
“幹嘛,我坐在誰的床上了?”石朔風看屋裏只有四張床,以為是沒自己的份兒。
這四個人聽到石朔風的話發出小小的驚呼,于是又是一陣交頭接耳。
石朔風有點無奈,他記得上次看見這種場景還是小學的時候,幾個要好的小女生年糕一樣團在一起,嘁嘁喳喳的說着別人的壞話,間或還放出小心翼翼的目光去看話題的中心人物。
石朔風嘆了口氣,覺得外星球其實跟地球也沒什麽區別,什麽事都有,什麽人也都有,還八九不離十的,換湯不換藥。
正在石朔風神游時,這四人結束了研讨會,一個膽大一些的男omega小心翼翼的蹭過來,這個omega全身赤裸,缺失了左前臂,眼睛裏卻放出不一樣的光彩,看的石朔風心裏又是一陣別扭。
“這是你的床?”石朔風站起身想給他讓開,不想他卻吓得後退了幾步,在聽到身後同伴的鼓勵後,他又奢着膽子繼續向前。
“幹嘛?”石朔風皺着眉頭看着他,同時在心裏估量,要是他忽然撲上來咬自己,自己是出拳呢還是踢腿呢。
這個男omega并沒有咬他,也沒做任何傷害他的事,他只是走到石朔風面前,忽然跪了下來,趁着石朔風驚愕時,他那單手麻利的拽下石朔風的白布單子,一把抓住軟垂的下體,張口叼住,讓後像個饑餓的嬰兒一樣,用力吮吸。
“哎喲我擦!!!!!”石朔風一聲慘叫,雙腿一軟差點跪下,他扶着omega的頭要讓他離開,可他手裏死死攥着命根子,就是不肯松,正在二人糾纏時,那三個人此時也站起身快步走過來。
“……我擦你們要幹嘛!強……強奸啊!?”石朔風急的汗都出來了,眼見這三個缺胳膊斷腿兒的齊齊圍了過來,伸出細瘦如爪的手從三個方向向他伸,這場景太瘆的慌了……石朔風年少無知時打過群架,這要是四個歹徒,石朔風還會上去搏鬥一番,可……實在是沒碰見過這陣勢,更何況自己的命根子還在人家嘴裏,時不時的還被牙齒蹭一下,一時間石朔風武力值清零,當場懵逼。他冷不丁想起醫療處那個男beta的話和動作,難道這就是……這就是留下他的原因?
正在石朔風跟這四人搏鬥時,黛青在另一邊在會議上跟別人“搏鬥”。
“我反對,”黛青抱着胳膊,一雙及膝的黑靴翹在桌子上,冷硬道;“我們剛剛把沙蛇幫鏟平,現在物資充足隊伍不齊,很容易成為別人的目标,當務之急是加強防守養精蓄銳,鋼鐵幫不是沙土,說打就能打下來的。”
“放屁!”阿嚎一錘桌子;“現在我們要人有人要槍有槍,還有汽油炸彈,鋼鐵幫的武器沒我們多怎麽他媽的打不下來!難道等他來收拾我們!?”
“黛青說得對,沙蛇幫耗了我們不少彈藥,雖然也繳獲了他們的,但是從他們那俘虜的人不敢用,還是慎重的好,”一個個頭兩米多的巨人beta開了口,他聲音低沉,語句緩慢,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
“鋼鐵幫和沙鬼是聯盟,這一打就是面臨兩個對手,我們應付不來,”一個帶着金屬鼻罩的男beta說道,聲音嗡嗡的透氣。
“偷襲!”坐在阿嚎身邊的一個胖子興奮地提議,他渾身的肉跟着動作一顫;“我們夜晚偷襲,直接狂轟亂炸,等到黎明前戰争就能結束,等沙鬼接到消息的時候鋼鐵幫已經不複尋在了!”
黛青發出一聲冷笑;“你認為鋼鐵幫全是傻子嘛?他們早就在貿易鎮布下眼線,誰要有大批量購進武器的行為都知道……”
“那就更要趁着黑夜打他娘的!”阿嚎激動地站了起來,他身後跟他一個陣營的人也“騰”的起身,其他持反對意見的人針鋒相對,也紛紛響起了挪椅子的聲音。
黛青并沒有改變動作,只瞟了坐在桌子主位的亞契一眼。
“阿嚎,以我們現在的狀況去打鋼鐵幫,無異于送死,我他媽辛辛苦苦從沙蛇幫帶回來的槍支彈藥,還有omega全都成了給他準備的。”
“黛青,沙蛇幫被鏟除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到鋼鐵幫那邊,到時候他加強防守我們更不可能把他打下來,你這麽畏手畏腳……”阿嚎說着,身體向前眯起了眼睛;“難道是看上了那邊的alpha,omega道發癢舍不得了?”
話音一落,周圍響起了低低的笑聲。
“阿嚎!”亞契指着阿嚎的鼻尖道;“別忘了這次會議的中心是什麽,別把你那點私人恩怨帶到這來!”
黛青臉色發硬,嘴角上牽,是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他慢吞吞的把腳放下去,坐正了身體。
在別人看來他此時的動作堪稱是冷靜到冷酷,好像被罵的是別人跟他沒關系,其實黛青內裏的黑血都翻天了。
阿嚎原本還帶着得意的笑意,但這笑意在黛青那利如刀刃的視線下逐漸凝固,他感到寒意侵襲到脊骨,在身上蔓延。黛青慢慢站起身,身形筆直如箭,接着衆人眼前一花,只見黛青一把薅住阿嚎僅剩幾根的頭發,将他按倒在了會議桌上,一把匕首插在了他的脖子上。
衆人一看開打了,趕緊上前,七手八腳的把二人分開,目的無他,怕黛青把阿嚎給殺了。
人群費勁巴拉的分成了兩撥,桌子上留下一把匕首,這是黛青的随身物,這把匕首上沾着黃白相間不知什麽東西的膿液,只有刀尖上有一點點血跡。
阿嚎沒有死,他脖子上那堆的山高的膿包救了他,此時它們被黛青這一刀通透,正跟高壓噴水一樣往外流着膿,沾了他身邊人一身,阿嚎憤怒的高喊,要撲上來跟黛青拼命,被周圍人攔住。
黛青在衆人的簇擁下,發出快意的大笑。
這場鬧劇一般的會議最終不歡而散,黛青臨走時囑咐亞契;“我要離開一陣,真要憋不住了去打鋼鐵幫,等我回來,老規矩,有事告訴米薩。”
亞契點點頭,沒有詢問原因也并不阻攔,他知道黛青離開的原因,因為早在黛青剛到這個幫派的時候他就告訴他——不被我标記就得不到我的保護,除非你滾到沒有人的地方,否則到時候發起情就等着被當成畜生騎吧!
于是黛青也的确這麽做了,每到發情期,他就會帶上充足的水和食物,騎上一輛摩托消失在茫茫戈壁中,數日後再回來,這成了幫派裏公開的秘密,具體他去了哪,做了些什麽事就沒人知道了。
亞契有些後悔當初甩了這句狠話,沒想到黛青居然這麽固執,持之以恒的堅持下來了,不然再結實的房子也有漏的時候,黛青早就成為他的omega了。
黛青臨走時找來了米薩,米薩是他得力的手下之一,臨走時他會囑咐一堆事情給她。
“那個種源你看好了,他膽子比較小,別吓出病來,”黛青最後還不忘把石朔風交代清楚;“他應該是沿海的家族走失的成員,免疫力未必好,有病了別耽誤。”
米薩點點頭;“看出來了,跟個大蟲子一樣,放心交給我吧。”
黛青聽這比喻一笑;“沒錯,大蟲子,”說完,他一擡腿跨坐到摩托上,将頭巾裹好,他又想起了什麽,加了句;“要是焰心喜歡那個種源,你別阻止她,就是當心被标記。”
“她只是開玩笑,別當真,”米薩笑道,把自己脖子上的風鏡摘下來套在黛青頭上;“好啦,你放心走吧,這有我呢。”
黛青将風鏡戴好,沖米薩招了招手,一踩油門,在一陣轟隆聲中離開了。
黛青離開時,正是黃昏,太陽已經沒了影子,只剩天邊的薄幕,戈壁遼闊蒼茫,無數的方向都長着一個模樣,黛青獨自一人在巨人似的沙墩中穿行,摩托的咆哮被周圍的寂靜所吞噬,加深了他的孤寂,就像世界上最後的一個人。
慢慢天空徹底暗下來,黛青在飛馳中微微側頭,看到了地平線上升起的雙極星。這裏沒有樹林,沒有流水,只有沙土和死亡一般的寂靜,接下來這幾天,只有雙極星與黛青作伴。
黛青穿過石林,穿過流沙,像個夜晚的獨行俠一刻不停的狂奔。馬不停蹄的奔跑了三天三夜,在繞過了無數的幫派險地後,終于在某個黃昏時分,黛青到達了他的目的地。
一座空城。
這城市有高聳入雲的摩天樓,有結實寬闊的街道,有店鋪,有汽車,還有骸骨,這是一座被摧毀,并被世人遺忘的空城。
所有有價值的東西早被人一掃而光,甚至為了取得裏面的鋼鐵,樓房甚至被炸的不完整,一輛輛扭曲的汽車空殼倒在路邊,車輪和車座都被卸走,這附近沒有水源,沒有可以起遮擋作用的沙岩,甚至周圍還有流沙,如此危機四伏的廢墟,沒人願意以它為據點發展。
而這正是黛青想要的。
他輕車熟路的進入空城。
這裏雖然已經廢棄,但僅剩的框架無一不顯露出曾經的輝煌繁華,這座城什麽時候被摧毀,被什麽摧毀的已經不得而知,也許這是大時代之前的遺跡,又或者更早,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黛青來到一處還算堅固的大樓前,他開車摩托進入到大廳裏,大廳中間是個寬而平緩的臺階,黛青輕輕擡起車把,順利的開到了二樓。
二樓跟外面一樣,一片狼藉,黛青仔細檢查了一遍地上的沙土,确定沒有人來過的痕跡後,他終于長長的舒了口氣,舟車勞頓的辛苦浮出水面,他疲憊的摘下風鏡和頭巾,慢條斯理的用腳踢踹着地上的玻璃和雜物,打算自己開墾出一片平整的空地。
踢着踢着,一根大腿骨被他踢飛起來,撞到牆上摔成兩半,黛青彎下腰,開始仔細尋找,最後在窗臺前發現一具已經不完整的骸骨。
黛青并沒有懼怕,他只是像對待老朋友一樣,溫柔的打了聲招呼;“嗨,我又來了。”
骸骨是不可能回答,黛青只是自娛自樂。
把這片地大致清理過後,黛青卸下摩托上的行李,将一個充氣床墊扔在地上,自己脫力一般的砸上去,還一彈。
天已經完全黑了,黛青透過窗戶,視線穿過層層疊疊的樓宇,看到了天上的雙極星,藍色的那個。
黛青枕着自己的胳膊,感覺這景象真叫人懷念,他想起自己小時候在軍校的日子,只是那時自己天真懵懂,充滿着不可能的幻想,現在則麻木不仁,心智早已被殺戮和掠奪浸透。
黛青半個身子暴露在星光中,他愣着愣着,不知怎麽就想起了石朔風,他想起石朔風的目光,跟這裏的所有人都不同,裏面有是一種……近乎于淳樸的東西,還有不曾經歷過任何痛苦和折磨的寧靜,這讓他想起了關鐵門前,石朔風回頭看他的那一眼,有點委屈,有點依賴。
黛青啧了一聲,心裏不大平靜的翻了個身,直視着旁邊的骸骨朋友。
黛青抿着嘴,心想等這次發情期結束,回去後瞧瞧他,教教他語言,或許能提拔他幹些什麽,只做種源似乎有點浪費了,光說那個皮相,訓練訓練做保镖也行啊。
說到皮相,黛青又聯想到他的身材,還有那股迷人的信息素……
黛青咬住自己下唇,熱潮自下而上散開,解開腰帶,将手伸了進去。
可惜了,他是個alpha,會标記,不然黛青真想試一試……那麽大個東西到底好用不好用。
黛青懷着這樣一個想法,默默地等到了發情期結束,而回到幫派,迎接他的卻不是個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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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