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小年

溫回雲走到葉酌言跟前, 擋在快遞架和她的視線之間。

葉酌言的目光倏然跳動，凝在電視屏幕，好像剛才沒有看過那堆快遞。

心卻擂鼓。

“言言, 你看朋友圈。”

溫回雲在她身旁坐下。

葉酌言開玩笑：“朋友圈怎麽了，明姐又‘詐屍’了？”

“不是明姐，是你的好室友。”

江亦凝？

葉酌言點開朋友圈。

@寰球攝影Giona江：

【明天過小年啦, 有沒有靓仔靓女請我吃飯？可以拍私人寫真哦~（玫瑰）（飛吻）】

葉酌言說：“好呀！我馬上打電話請亦凝吃飯。”

她頓了頓, 問溫回雲：“咱們在家吃還是在外邊訂餐？”

約人容易, 必須要征求大廚的意見。

溫回雲說：“我有個想法。咱們戀綜的幾個團個小年, 到解憂食肆一起做一起吃。”

“好！但是柯雨昕就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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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回雲揉揉葉酌言發頂，“那還用說。”

葉酌言笑一笑，撥通號碼，“我先告訴亦凝，搶占先機, 讓她送我一套私人寫真~”

嘟, 嘟。

葉酌言：“亦凝, 請你吃飯。我和回雲要請大家在解憂食肆團小年。”

江亦凝：“好！我會帶很多好酒來！”

葉酌言：“人到就行了。你可少喝點酒, 醉了誰送你回家。”

“姐姐我千杯不倒，不用人送！哈哈哈～”

……

江亦凝結束通話，回頭：

媽，我出門了。

桌上一束冰菊供着黑白相片, 三十出頭的女人, 容貌妩媚俏麗, 脖子上挂着一只相機, 身後綻開熱烈的煙火。

江亦凝拉上門, 反鎖, 往門縫裏夾了一張透明的塑料膜。

兩手插在衣兜裏, 戴着棒球帽，側身從欄杆翻出去，落到二樓平房的屋頂，順着水管旁邊的鋼管梯跳到地面。

這是一間老舊的死角房，嵌在拆遷失敗的破老樓。整棟樓只有江亦凝居住，房間對面的空間被水泥糊住，樓梯也被各種破爛堵死。

魚龍混雜的棚戶區。

街景混亂，電線杆東倒西歪，滿牆牛皮癬廣告。

江亦凝嘴角叼着卡通造型的棒棒糖，漫不經心，左右餘光将周遭的風吹草動盡收眼底。

手機震動，江亦凝跨過一條小陰溝，摸手機。

來電：您好，江亦凝女士。

“你好。”

江亦凝接聽電話，十字路口經過一輛電瓶車。

來電：低息小額貸款，請問您現在有用錢需求……

電瓶車從背後經過，後座戴口罩的男人伸手抓住江亦凝的挎包肩帶。

江亦凝偏頭閃身，擡腿把男人踹翻，前座的男人帶着電瓶車肉包鐵滑倒。

翻車聲、慘叫聲、圍觀聲頓時炸開。

江亦凝把手機傳話口對準車禍現場，兩個小混混哀嚎：老子＊你＊，嗷啊，要死了！

來電：？……

詐騙電話很自覺地挂斷。

江亦凝朝小混混吹了聲響亮的口哨，保持通話，拐進小巷。

巷子七彎八繞，通向大道邊的一座大廈地下停車場。

江亦凝從停車場進入大廈，從一家服裝店走出來。

摘掉帽子，換了身衣服和發型。

上公交車，換了幾路線，又掃了一輛共享單車。

騎車到酒店，坐在大堂等。

沒一會，來了輛蘭博基尼。

司機下車，欠身：“您好，顧總派我來接您。”

江亦凝坐進車，看着風景，一點點遠離城區。

顧宅。

一路傭人問好：女士您好。

江亦凝駐足觀望，兩道階梯盤旋，大廳正中央的牆面懸挂巨幅油畫——玉美人懷抱火紅罂.粟。還有熱烈的煙火。

“一一姐，你來了。”

顧如風從油畫下走過。

廣闊的廳堂，人影渺小。

“阿風。”

江亦凝笑着和她擁抱。

顧如風淺抱松開，擡頭看樓上，“姑姑在等你。她很想你。”

“好，我去看看顧姨。”

江亦凝坐電梯上樓。

門是七彩琉璃，組成聖母瑪利亞像。

江亦凝敲門，門沒關緊，輕輕一推便開了。

“顧姨？”

房內熱霧氤氲，偌大的落地窗前，浴池裏坐着合眸的女人。

她卷曲的長發半幹半濕，發尾漂浮在水面。

池水清澈，僅有幾簇玫瑰花瓣遮掩芳叢。

女人肌膚如玉，沉靜得如同一座雕塑。

江亦凝放慢腳步。

顧麟說：“我又做夢了？”

直起身，腰腹間雪白的皮膚文着大片妖冶的罂.粟花。

江亦凝彎唇，“我是假的咯？”

“我只有做夢才能見到我的一一。”

“顧姨你再逗我，我走了喲。”

“鬼丫頭。”

顧麟睜開眼，眸光柔情，“幫顧姨搓背。”

“啊？”

“來。”顧麟站起身，坐到浴池邊緣，水珠從光.裸的背脊滑落。

江亦凝神情冷淡，猶豫少許，挂上笑容輕輕擦拭顧麟的後背。

顧麟說：“上周我給寧老師和江警官上過香，香火很旺。”

“謝謝顧姨。”

江亦凝轉頭，顧麟的床頭挂着一幅畫像。

一個女人舉着雙手比出相機的姿勢，給另一個捧着花的女孩拍照。

畫中女人的容貌和江亦凝有七八分相似，差別在于女人是一雙英氣的鳳眼，江亦凝則是柔媚的桃花眼。

“很美吧，寧老師年輕的時候。”顧麟說。

江亦凝神情緩和，“媽媽什麽時候都很美。”

“真懷念那個時候啊。我一直很後悔，為什麽沒有攔住她結婚呢？”

江亦凝沉眸，“都是過去的事了，顧姨。”

顧麟向後傾倒，靠在江亦凝胸膛。

“還好我能保護你，一一。寧老師離開這個世界後，你是她留給我唯一的念想。看着你，我心裏會好過一點。”

江亦凝放下浴巾，退開。

“顧姨，你又想勸我放棄任務，改姓到顧家，是不是？”

“一一，太危險了，回到我身邊，好嗎？”

江亦凝從包裏拿出一只首飾盒，放在床榻上，“給你的禮物。顧姨，我還有事，先走了。”

顧麟苦笑，“好了，我不說你不愛聽的話了。留下來吃晚餐好嗎，阿風也在。”

“……好。”

顧麟露出笑容。

她拿起床上的首飾盒，打開，天鵝絨上躺着一枚日落紋理的蛋白石。

“謝謝你從世界各地尋找漂亮的石頭給我，一一。”

＊

市中心老街。

鑰匙插進空洞，輕輕一擡，卷簾門緩緩上升。

“小溫，放假了還來看愛巢啊？”

經常買解憂食肆芝麻薄脆的老奶奶牽着孫女路過。

“嗯，今晚在這團小年。”

溫回雲應聲，跟小女孩搖手，送她兩顆大白兔。

葉酌言也跟她們打招呼：“奶奶新年好，小朋友新年好。”

老奶奶和藹地笑：“新年好。”

溫回雲提前一天給除了柯雨昕以外的嘉賓發消息：

解憂食肆小年團年，下午五點，等你們喲。

梁源：回老家了，抱歉不能赴約，祝大家小年快樂。

程宵明：收到。我會遲一些，買單賠禮。

米桃：我早上飛機剛到新加坡QAQ晚上連視頻哦！我要看看雲雲姐做什麽好吃的！

顧如風：好的，準時到。

江亦凝：我要吃大魚大肉大螃蟹！

溫回雲看着短信框微笑，穿上圍裙處理食材。

葉酌言問：“有什麽要我幫忙？”

溫回雲說：“有。”

葉酌言挽起袖子走近，“溫大廚請講。”

“葉老師，我有點心慌。”

“怎麽了？”葉酌言擔憂。

“應該是有一個小時沒親親老婆了，心裏想得很。”

葉酌言甩她水，“你好讨厭哦！”

溫回雲嗚咽：“水進到眼睛裏了，好疼。”

葉酌言連忙捧着她臉頰仔細看，輕柔地吹氣，“對不起雲雲，我馬上拿濕巾給你擦擦。”

下一秒，葉酌言被溫回雲摟腰抱起，猝不及防的親了一嘴。

溫回雲舉手，“我好了！來做今天的第一道，花雕雞~”

葉酌言又氣又笑，“真是。”

親就親嘛，非要耍花招。

又不是不給親(*/ω＼*)

溫回雲在廚房做菜，葉酌言幫她打打下手，空餘的時間布置解憂食肆。

鋪一張花開富貴的紅桌墊，給門口挂紅燈籠，地毯印着歡迎光臨，再來一副紅紅火火的迎客對聯。

老街來來往往人不少，遇見了都相互問好，恭賀新年。

溫回雲完成兩道菜，聽見外邊有人在說話。

“誰來了，言言？”

大門口一個男人拎着香腸和臘肉，正和葉酌言聊天，看見溫回雲高興地招手：

“溫老板！”

溫回雲立馬反應過來：“老李！”

是李記馄饨的beta小老板。

現在的李記不再是小馄饨鋪子了，是老城區有名的經典老馄饨。

“實在是太感謝了，你送這麽多年貨，看我也沒準備什麽。”

“哎呀我要你什麽，大東家！要不是你的幫助，蘭蘭的學費都交不上，哪有我們現在的好日子。”

溫回雲說：“那也不好意思地。我這有一盒澳龍，再拿一箱車厘子，你帶回去給老婆孩子。”

“這怎麽好意思……哎，夠了夠了，謝謝溫老板！”

老李按住溫回雲裝禮物的箱子，“真的夠了。溫老板，你們過年這幾天要是有空就到我家坐坐，這幾條街的鄰裏都很感激你，大夥一道請你吃個飯。”

溫回雲看看葉酌言，等她點頭了才說：“有空一定去。”

“好嘞。那我就不打擾了，謝謝溫老板，祝二位新年快樂，百年好合！”

“謝謝！”

溫回雲笑容燦爛，當着來來往往的行人把葉酌言攬進懷中。

赤果果的炫耀。

五點沒到，顧如風和江亦凝到了。

“哇！大魚大肉！”

江亦凝欣喜若狂。

葉酌言拉開她的魔爪，“人還沒齊。”小聲跟她說：“一會你坐明姐旁邊哦。”

“為什麽！”

江亦凝要鬧了。

葉酌言笑而不語，招呼顧如風：“你們先吃點水果。”

程宵明大約晚上七點才到。

溫回雲給她一杯熱茶暖胃。

“要過年了公司還那麽忙？”

“謝謝。忙着交接，年後就清閑了。”

程宵明看到只有江亦凝旁邊有個空位，頓了一下才走過去坐下。

人齊了，上菜。

花開富貴桌墊上擺滿豐盛的佳肴。

溫回雲和米桃視頻連線。

因為嘉賓人數不全，擔心招致非議，就沒開直播。

熱熱鬧鬧地吃完小年飯，江亦凝拍團年照，大家都在一起，開心地笑。

相片将這一刻保存。

……

飯後，溫回雲把客人送走。

清理好房間，準備回家。

溫回雲彎腰給卷簾門上鎖，葉酌言不安地握緊包包，“回雲，我覺得有點怪。”

“怪？”

“這條老街晚上沒有這麽安靜吧？這才九點，你看沿街的鋪子都關了。”

“平時大家歇業晚，但是要過年了呀。”

“可是不至于連一個行人都沒有。”

這......

就确實奇怪了。

葉酌言說：“太安靜了。”

溫回雲鎖好門，摟着葉酌言，取下帽子給她戴上，“我們趕快回去。”

老街窄，行人多，所以轎車都不讓進，必須停在老街外的大道停車位。

從解憂食肆的巷子走到大道口需要十來分鐘，往常燈火通明，現在卻是一條黑。

巷道狹窄，腳步聲在黑暗裏回響。

走着走着，腳步聲突然變多。

葉酌言驚恐地顫抖，溫回雲皺眉，抱住她的臉，“別回頭。”

身後的腳步聲緊跟，突然加速，溫回雲拉住葉酌言撒開腿狂奔。

眼看快到路口，前方忽明忽暗的路燈下竄出兩個人。

那兩人的手裏閃着冷光，溫回雲的心猛然懸起來——他們有刀。

alpha的精神念力猛然從前後湧來，攻勢洶洶。

溫回雲抱緊葉酌言，慌忙張望，“這邊”，拉着她跑進左側的小巷。

“回雲，前面好像是死路......”

一堵磚牆擋住她們。

溫回雲猛然停住，身後，陰風劈來，溫回雲用力把葉酌言拉到身後，擋在她身前。

積水映出刀刃的寒光......

還有深空寒月。

幾條街外的另一道巷子。

數人飛快的腳步踏碎水中月影。

微弱的月光沿着陰暗的角落鑽到道路。

巷子裏，一個人慢慢走着。

程宵明看着匿名短信：

想知道誰洩露的企劃案就在九點到解憂食肆臨街的團圓路33號5棟天臺。

ps：我在看着你，只能一個人。

誰？

程宵明滿臉凝重，忽然聽到周圍有輕微的響動，像是有人藏在暗處。

路口突然走進來一個女性omega，提着裝滿日用品的塑料袋，像是剛剛下班采購回家。

程宵明移開視線，觀察門牌號，走過。

噠，噠，噠。

女人的高跟鞋輕輕響。

兩人擦肩而過。

程宵明驀的緊縮眼瞳。

低頭，一只匕首陷進她的小腹。

女人拔出刀，迅速跑開。

程宵明腹部劇痛，捂住傷口，大腦猛然受到其他alpha的精神攻擊。

天旋地轉。

程宵明搖晃兩下，穩住身形，前後左右響起腳步聲。

一，二，三......七。七個aplah。

兩三個對手她還有信心，但是對方有七個，她還帶傷......

只能拼命。

程宵明擡起頭，眼神狠戾，放出alpha的精神力。

夜色濃重，孤月高懸。

冷冽的光投下程宵明孑然的身影。

四周，敵人的影子如魔鬼步步緊逼。

風，帶着血的氣味獵獵呼嘯。

三層樓高的天臺上，一道人影倏然轉身，眼如刀光，勢如破竹。

作者有話要說：

別怕，沒事。

別扭怪快救悶騷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