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時宴從未見過如此疾言厲色的白洛,充滿怨恨,咄咄逼人。

他只是說了那麽一句話,就能逼得白洛如此暴躁,白洛說是他重視路川辭,可在時宴看來,白洛的重視也不算少啊,只不過全是敵意。

夏日的夜風有幾分涼爽,一陣風過來,吹得樹葉沙沙響動。

時宴被這陣涼風吹得清醒了許多,見那邊樓梯口傳來人聲,暫且按捺,低聲道:“你先回家。”

白洛咬牙:“我不!”

時宴:“你回不回?!你不回我現在就給白叔叔打電話了。”

白洛一愣,更氣了,臉色通紅:“你!哥!”

“回去!”

時宴快步繞出,給了白洛一個眼神,白洛憤恨,不情不願的朝回挪步。

路川辭和那幾個人聊完了,一起下了樓,那幾人一見時宴,互相對視幾眼,然後又探究地打量了下。

他能感覺出善意和惡意,而現在,他覺得這些人似乎對他沒有惡意,只是單純的好奇,好奇路川辭身邊怎麽突然出現了個看似親密的人。

“路哥,那我們先走了。”

“哎對對,路哥,我們走了!”

路川辭從時宴身上收回視線,淡淡道:“嗯,別忘了我說的。”

那幾人冷笑了下:“行呗。等就等。路哥我們先走了!”

那幾人招了招手,先行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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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走了,時宴才道:“我就留今天一個晚上,看看你情況。晚上病情容易加重,你心髒不好,我怕你猝死。”

路川辭翻了個白眼,轉過身,正好瞥見了那邊的一個身影。倒也不是他願意看見,而是那道怨恨的視線着實刺目。

時宴也看見了,頓時慌神。

“你先等等……”他移步想要過去趕走白洛,突然,路川辭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意味深長地說:“你不是說今晚要留下嗎。那就走吧。”

時宴驚訝。還沒反應過來呢,就被路川辭拉着手走了。

只是,在他沒看到的角落裏,白洛因為他們的一個牽手,幾乎牙都要咬碎了,看似簡單的一個動作,卻是他從小到大都沒能向時宴要來的,憑什麽,路川辭他憑什麽!?

小時候,手拉手的時候,時宴總是喜歡走在前方,拉着後方的路川辭,他覺得走在前方能擔任保護的角色,他害怕前方出現什麽危機自己阻擋不及。

長大了,再次牽手,他還是保持着這個習慣。

但忽然想起了什麽,快了幾步,走到了路川辭身前,沉思。

就目前情況來說,他倒是不怕樓梯前面有什麽危險,反而更害怕路川辭走在他後面,白洛要是突然沖上來給路川辭一棍子怎麽辦。

盡管路川辭的警惕性白洛根本無法得手,也盡管白洛膽小的性格做不出這樣的事。

可時宴還是猶豫再三,笑了笑:“你走前面。”

路川辭挑眉,像是有點好奇。

時宴認真地回答:“我怕黑。你這個樓道……太黑了。”

好理由!

時宴內心都為自己鼓掌。

路川辭嗤一聲:“騙子。”

說完,上樓。

路川辭的家只有那麽一張床,床也不大,容納兩個人……不太可能。

時宴也壓根沒想着睡床上,他今晚是有看護任務的,睡覺是不存在的。

于是搬了板凳,坐在床邊,手撐着腦袋,困倦地打哈欠。

路川辭看不下去了:“你跟個鬼魂一樣坐在這裏,你覺得我能睡着?”

時宴眼也不擡,懶懶道:“我不是鬼魂,我是有靈氣的吉祥物,我在你床邊坐着,可以驅趕邪氣助睡眠的。”

路川辭嘲笑:“你還真會誇自己。”

時宴不禁一笑,“這還真不是誇。我之前做過個夢,夢見了我上輩子是神,被凡人設廟供奉的那種神,那些凡人就說啊,說把我的畫像貼在門口,可以驅趕邪祟。”

路川辭:“……”

“別不信,說不定有用呢。”時宴厚着臉皮,笑嘻嘻,“你如果想貼我的畫像,問我要啊,我親自給你畫,你是不知道,那些凡人亂畫呢,把我畫的五大三粗,醜死了。”

“一個夢而已,你還當真了?”

“萬一不是夢呢。”

路川辭靜默,漠然,扯了扯笑,“我沒做過美夢。我只會噩夢。”

時宴以為路川辭害怕,趕忙握住路川辭的手,拍一拍揉一揉,溫聲:“夢都是假的假的,不要怕,不要信。”

“是真的。”路川辭看着天花板,緩緩閉眼,“要真是夢就好了。”

路川辭的傷休養三天後就去學校了。

時宴也是三天後重新回學校上課的。

兩人依舊是同桌,依舊很少說話,看似一切都回到了正軌,可時宴卻隐隐覺得自己忘了什麽。

啊對!

白洛!

他幾次想開口給白洛求情,生怕路川辭記上白洛了,可又不知道怎麽開口,那股吞吐勁兒連路川辭都看不下去了。

體育課,所有人都去操場了,唯獨他倆沒去。

路川辭靠在椅子上,雙腿交疊搭在桌上,閑情逸致,碎發輕微擋住眼角,好整以暇地觀賞局促吞吐的時宴。

時宴:“……”

時宴抓頭,思來想去,小心翼翼地問了句:“你現在心情怎麽樣?”

路川辭玩味地問:“你覺得呢?”

“哈哈我覺得你心情不錯。”

“嗯,那就不要讓我的好心情消失了。”

時宴心想,這可由不得你了。

當機立斷:“讓你的人別盯着白洛不放了行嗎,這小子都快一星期沒敢上學了,他确實做錯了很多,我回去肯定教訓他,實在不行我把人拎過來,你打,別打得太慘就行?”

路川辭自打聽見白洛這兩字的時候,眉目就漸漸沉了下去,略顯不快的樣子是個人都能察覺出來,可偏偏時宴是那個不怕死的,頂風作案,叨叨個沒完。

路川辭聽着時宴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在為白洛開解,越發覺得可笑。

“我記着你小時候不是經常教我做人的道理嗎,你的好弟弟就沒得到你的真傳?他既然敢做,就不敢接受做了以後的代價?”然後又嘲弄一笑,“他連站出來的勇氣都沒有,他是打定主意覺得你會來我面前說好話?”

時宴啞住。

“你覺得我該怎麽做?放了他?那以後別人在我背後下黑手,我也能輕松放過?這樣……不好吧?”

時宴焦灼。

“他能躲多久?”路川辭起身,雙手插兜,站到窗邊,“時宴,我對他真的沒多少興趣,但你也看出來了,是他屢次三番的挑釁我。”

言盡于此。

時宴聽出來了。

路川辭這次是不打算松手了。

依照路川辭的意思就是,如果這次再不給個教訓,白洛以後會更嚣張。

時宴握拳,剛要開口,路川辭也不知從哪裏拿出了個橘子,剝好皮,分了一半給時宴,然後朝窗外指了指,似笑非笑:“分寸你來掌握。”

時宴朝窗外看去,只見白洛竟出現在了操場上,而且正在上體育課!

震驚!

但再一看,他似乎在被罰跑,跑到體虛,嘩一下倒在了地上,擦汗搖手:“我跑不動了!再跑我就死了!”

可他身旁那個少年壓根就不聽他的話,腳下一踢,怒喝了一聲,白洛吓得一激靈,哭喪着臉又站起身了。

啊。

只是罰跑?

時宴吸口氣。

啊這。還挺簡單的哎?

時宴感激地看向路川辭,恨不能握住路川辭的手大聲地說:“我就知道我還有幾分薄面!”

誰知路川辭下句就是:“十分鐘三千米。一次不夠再來一次,希望他能成功吧。”

時宴驚呆了。

他茫然地算了下三千米是多少圈,不可思議地看向路川辭。

好家夥,你是要白洛的命啊。

可沒有路川辭的開口,下面的人就會一直盯着白洛,時間不夠重跑,一圈一圈跑,跑到死。

白洛想耍無賴,直接賴在地上不跑,立馬有人對他笑,低聲威脅着什麽,白洛吓得慘白了臉,趕忙繼續跑。

白洛也想向老師求救,可要麽是人沒過去呢,要麽是過去了,路川辭手下的人就樂呵呵地過去解釋:“老師,不好意思,白洛的體考成績一直都是倒數,我們在幫他鍛煉。”這事兒也就這麽過去了。

其他學生眼睜睜看着白洛被這麽折磨了一天,大氣不敢出,紛紛低頭裝作沒看見。

期間,白洛很多次想逃掉,想上來找時宴求情,可時宴這次選擇了無視。

別了吧。

自己做的孽自己償還。

路川辭應該不會讓白洛真跑死在那裏。

丢臉的成分大于體罰。

今天一過,白洛這麽好面子的一個人估計再沒臉了。

也好,知道丢人就該知道以後做事得分寸了。

這晚,輪到路川辭的傷口換藥了。

時宴跟着去了路川辭家,上樓的時候,驚奇地發現樓道的燈都修好了哎!

明亮亮一片,哪怕是黑夜也是金燦燦的。

而樓梯裏那些擋路的雜物也被清理得幹幹淨淨,往日每次走這個樓道都會被絆到,如今,兩邊幹淨寬闊,暢行無阻,瞬間讓時宴對這棟破損居民樓的好感直線上升。

作者有話說:

這章正正好三千字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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