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進了偌大的包廂, 裏面金光璀璨一片輝煌,喧鬧的聲音吵得時宴眼睛都眯到一起了。

包廂內比包廂外收斂了許多, 至少沒有當衆親吻。

啊啊啊民風怎會如此開放, 他未飛升前,那群男女女女要想熱吻也是在一間不見人的屋子裏!

時宴略顯拘束,路川辭卻玩得很開, 往沙發上一坐,立馬身前身後左左右右圍來一大群人起哄, 喝酒的喝酒玩牌的玩牌。

路川辭心情不錯, 也配合,直飲三杯後笑道:“灌了我就不能灌他了哦。”

時宴本身都被擠到遠處的小沙發上了, 正襟危坐, 堅決不與不良風氣同流合污, 保持自己端正的形象。

被這麽一點名, 由不得他做主, 立馬被人拉到了路川辭身邊。

有人笑話:“來這地方不喝酒喝什麽?來來來, 上兩瓶奶!”

時宴:“……”

路川辭笑了:“行了, 別開他玩笑, 他面子薄。”

時宴側目, 竟然有人說他面子薄,他向來是被人評價為臉皮厚的。

這種地方,有好有壞。

壞處暫且不提,好處是真的放松。

不過一小時,時宴整個人就放松下來了, 玩自己會玩的游戲, 比如骰子, 在歡聲笑語中, 好不快活。

他也能喝酒,而且還是喝白酒,足夠辛辣才對他胃口。

有人大笑:“路川辭,你一天天光糊弄人,這叫不能喝酒?人家喝的是白酒!你呢,啤酒,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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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川辭挑了挑眉,随意拿起水果刀,輕巧地削了個蘋果,在時宴正目不轉睛玩得開心的時候送到時宴嘴邊,時宴啃了一口,皺眉搖頭,嫌棄酸不吃了,路川辭又重新挑了個水果,悠閑剝皮。

有人下了個賭注。

分兩隊,玩骰子誰贏誰選擇懲罰工具,懲罰物品就在左邊的箱子裏。

時宴一把拉住路川辭,笑嘻嘻:“我知道你擅長這些,你和我一隊!”

旁人一陣唏噓聲,時宴抱緊路川辭胳膊,開始認真聽規則。

其實很簡單,三十二點,一共五次機會,誰能正好是三十二點,就算獲勝。

時宴低聲:“怎麽樣,會嗎?”

路川辭又剝了個橘子,一晚上了,他光在這裏挑水果投喂時宴了,一度讓人懷疑這小子是不是轉行當服務員了。

轉眼再一看那個被伺候的人,好似也沒發現什麽不對勁,你喂我吃,甚至哪個水果吃得不對胃口了還搖搖頭說一句:“換一個。”

聰明人已經看出了什麽,絕不插在兩人中間嬉笑。

不聰明的人,賭局一開始,上來就直搗黃龍,對準時宴就是一陣猛擊,時宴第一個落敗,整個人都蔫了。

他道:“小路啊,你努努力,別讓咱倆被懲罰了。”

路川辭:“好。”

話聲未落,掀起一看,對面傳來驚呼:“三十二!!!啊啊啊啊啊路川辭你輸了!!!”

路川辭失望地說:“哥哥,我輸了。”

時宴嘆氣:“沒事沒事輸了也不要緊……慢着……”時宴睜大眼,“你剛叫我什麽?”

路川辭轉頭:“嗯?什麽?”

時宴皺起眉頭,見路川辭一本正經的樣子,以為自己聽錯了,讪讪笑下,見對面已經有人去取懲罰道具了,是個……手铐?

時宴瞪大眼,“不好吧……萬一被人看見,還以為我犯什麽事兒了……”

一旁的賀章是路川辭的好友,笑道:“別慌啊,不是你一個人丢人,你們兩輸的,那就你們一起承擔,來來來!”

時宴來不及拒絕就被他們铐住了,一個手铐,铐住了兩個人,一個是他,一個是路川辭,将他倆拴得死死的,怎麽也分不開。

時宴哀聲:“這要多久啊?你們把鑰匙拿好啊!”

賀章大笑:“一晚上,就一晚上!”

他倆落敗,其他人的游戲還在繼續,時宴喝了點酒,一陣急促,拽了拽路川辭:“衛生間走。”

去了衛生間,突然發覺不對……

啊。

這……

多尴尬。

路川辭勾唇:“你害羞啦?”

時宴:“……”

也不知是什麽時候颠倒過來了,往常都是他調侃路川辭,見路川辭面紅耳赤的羞澀模樣,如今卻是路川辭在他面前淡然自若,仿佛無事發生,而自己卻心跳加快。

路川辭:“不是害羞,那就是要我幫你?”

時宴一愣。

路川辭:“真的嗎,好吧,我想你今晚酒喝得有點多,可能确實需要人幫。”說着,手已經探了過來,時宴頓時像是拔了毛的雞,大聲尖叫,忙蹦跶得遠遠的,只有一只手還緊緊和路川辭相連,語無倫次:“你、你……不要過來啊!你轉身!”

路川辭哦一聲,像是被兇到了,幾分委屈地轉過身去。

時宴松了口氣。

可怕可怕。

他差一點就成一個老變态了。

時宴解決完,拽了拽路川辭,“走了。”

路川辭失望地低頭,“我手疼。我腳疼。我好困。我好累。我……”

“你打住。”時宴狐疑地打量他,“你是哪哪都不好了?我剛才看你還精神得很呀。”

路川辭無辜道:“其實我剛才在裏面的時候就不舒服了,所以你看,我一直都沒怎麽玩……現在更不舒服了。”

路川辭默默蹲下身子,楚楚可憐,“你如果還想去玩的話,那我陪你好了。”

“……”

這話怎麽說的他跟個禽獸似的。

路川辭很少在他面前顯得弱勢,一向是強勢的姿态,乍然間,時宴還有點不習慣。

難不成路川辭真的病了,面色微變,時宴趕忙靠了過去,半跪下來,摸了摸路川辭的額頭,路川辭緊緊抱住他,悶聲:“困了,睡一覺就好了。”

“那回家?”

“回去就又醒了。”路川辭指了指,“那邊的包廂可以睡覺。”

時宴沉思,也行。

見路川辭一副病态模樣,也沒多想,一把抱起人就過去了。

路川辭輕輕咬住他的耳朵,笑得動聽:“我以為你只會背我,沒想到你竟然也會抱人。”

時宴不明所以:“很奇怪嗎,別提了,這幾年,我抱過的人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路川辭:“……”瞬間黑臉。

時宴覺得很正常。

他的工作說到底是苦力活,尤其是在鄉下,貧苦之地想要改頭換面,比想象中的難很多。

人們的思維固化,不願意改變,那他就要親自走訪,親自帶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誘導他們改變。

比如C省如今最著名的旅游景點,紅楓山,那裏就是時宴前年執手的項目。

當初的紅楓山,山路閉塞,少有人行,時宴過去第一件事就是按照指令修路。

按理說,官方出資修路,多好的,修好了紅楓山附近的人也方便出行,可那些人就是不配合,因為修了路他們這裏就不能被叫做貧困山區也不能每年領補助了。

時宴白天修,他們晚上拆。

錢花了不少,時間也浪費了不少,一條路都沒修好。

時宴受不了了,心想,之前的懷柔政策已經做得夠多了,他們再不配合,那就只能來硬的了,攔住人,派人看守,誰敢拆路,誰罰款,誰敢拆路誰出錢。

一開始尚有成效,後來有些年紀大的老頭老太太,他們可不管你,直接沖,打不得罵不得,還得把人往回趕,不能讓他們影響了進度。

幾番鬧騰下,終于形成了一個日日都能見到的滑稽場面。

他們沖過來一鬧,時宴就率領一批人将這群人挨個背回去扛回去抱回去。

等道路全部修完了,才安生不少,因為那時的時宴直接放話了:“路,修好了,也已經上報了,你們要拆,可以拆了,反正拆完以後你們也領不到什麽補助了。來,拆吧。”

迎着一堆爛菜葉和石頭和泥土的打砸下,時宴欣喜地發現,诶,真的沒人拆了呢!喜悅!

果然,只有威脅到自己利益的時候,大家才會上心。

通了路,不用他去招商引資,就已經有開發商看上了這片地,準備搞個旅游開發區。

何樂而不為。

時宴牽頭,合約極快簽訂,如今的紅楓山居民,比起之前靠補助生活的零星幾點碎銀,可謂是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口袋裏的錢是以往的數十倍,生活條件也是曾經想都不敢想的。

等時宴走後,曾經的那些人心有愧疚,又不敢親自給時宴去道歉,只能各家湊了錢,默默地搞了個雕像。

時宴知道後,表情複雜:“……”

他在凡間有了第一個神像?

思緒飄遠,各種事情全部湧入腦海,全然沒注意到因為自己的一兩句話,導致路川辭面色陰沉下來。

進了包廂後,路川辭冷笑一聲,時宴還一頭汗水,又怎麽了?

路川辭倒了杯水,喝了一大口,暫且壓住心底的不快,淡淡道:“你和她們很熟?”

他們?

誰?

路川辭眼也不擡:“你抱過的人。”

時宴點頭:“熟啊,怎麽不熟,當然熟,天天見面,天天抱,有時候一人抱倆呢,他們身體又弱,還不能摔摔打打,還得溫柔……”

路川辭整個人像是身處冰窖之中,渾身上下冒冷氣,連時宴都察覺到了幾分,哈哈一笑,以為路川辭是心疼他幹活累,心疼他在鄉下要去應付那些老太太,忙道:“哎,都過去了,多大點事,沒關系,我受得了。”

路川辭微微擡颚,眸光一閃,驀然,輕輕笑出聲,他姿态悠閑地靠在沙發上,雙腿交疊,意味深長地說:“你真是比我想象的……優秀啊。”

時宴:“……”

誇人的語氣怎麽有點奇怪。

時宴問:“你不困了嗎,你不睡了嗎?”

他抱了個枕頭過來,“我陪你睡。”

路川辭扔掉枕頭,“不睡了,不困了,你可以走了。”

時宴擡手:“手铐的鑰匙沒在我這裏,我走不了,鑰匙在你這裏嗎?”

“如果在我這裏呢?”

“解開啊。”

“然後呢?”路川辭逼近他,“你就要走了?難怪,難怪你願意在那種破地方一待就是幾個月,原來是有留戀的。”

莫名被怼。

時宴無力地站起身,注視着路川辭,成年後的路川辭是越來越難哄了。

小時候,一個棉花糖,一個牽手,就能哄開心。

後來的路川辭,一個擁抱幾句溫柔的話,也能哄得開心。

可如今呢,什麽手段使盡了都沒用。

難纏得很。

不過,難纏也有難纏的辦法。

時宴手下不安分,輕輕鬧着路川辭,見路川辭掃了眼他,立馬抓住機會,邊笑邊鬧:“雖然我不知道你因為什麽生氣,但你還是別生氣了啊,好不容易見面了,我最想看到的是你笑,笑一笑。”

他用手将路川辭的嘴角往上挑,路川辭皮笑肉不笑,壓根不理睬。

時宴又道:“你要是一直這樣子,等今天結束了,我走了,晚上一做夢,夢見的都是噩夢,夢見你掐着我脖子,兇神惡煞。”

路川辭嘲諷:“我還配進你的夢?”

“怎麽不配?你天天在我夢裏待着呢。”時宴笑容滿面,“每天晚上一睡覺,你就飄出來了。”

“……我是鬼?”

“飄到我懷裏來了。”

“……”路川辭薄唇抿緊,呵的一笑。

“不信啊,然後你就抱着我,我們就一起睡着了。”

路川辭耳朵微微發燙,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一句話,他卻覺得十分燥熱。

時宴自顧自的說:“當然,有時候也會做其他夢,比如我剛抱着你睡着了,就突然跑到了大馬路上去抱別人了。”

路川辭咬牙切齒:“時宴!”

時宴被對方震得手腕一疼,吃痛的低唔一聲,不解道:“怎麽了?真的啊,我也不是故意的,那群老頭老太太就愛半夜出去拆路,我不把他們一個個背回來抱回來,我修了半個月的路就沒了。”

路川辭一怔。

半晌,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不可思議地問:“老年人?不是年輕人?”

“年輕人?什麽年輕人,啊,你說那個地方啊,開什麽玩笑,年輕人早都外出打工了,三十歲以下的沒幾個,你敢想我過去以後天天都是和一群大爺大叔坐門口閑聊……”滿腹牢騷,恨不能全部說完。

本身以為路川辭不願意聽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他也不想多說,但發現自己一說這個,路川辭面上就會放松一分,于是又滔滔不絕地開始講述了。

奇怪,路川辭這個人真的很奇怪。

要降低他的黑化值需要摟一摟抱一抱說說軟話。

要讓他開心就得給他講這種莫名其妙別人都不愛聽的繁瑣雜事。

路川辭的腦子裏一天裝的都是什麽啊。

時宴問:“你幹嘛這麽看着我?”

路川辭先是一頓,随後認真地說:“時宴,我記着我們成年了。”

時宴失笑:“是啊,三年前就成年了。”

“你想過未來嗎?”

時宴突然驚醒,一提起未來兩字他就會格外敏感,因為他無比恐懼路川辭的未來,很怕路川辭的未來像是系統口中那樣描述的,極端且血腥。

他趕忙打起精神,時刻關注路川辭,見對方認真了,自己整個心都揪了起來。

怪他怪他,這段時間一直都沒關注路川辭,是不是路川辭被什麽人招惹了,有什麽不開心的?

時宴忙一把摟住路川辭,急切地說:“小路小路,不要在乎別人,不要在乎別的事,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我很喜歡你很喜歡你,你要變得開心,要變得陽光,要變得積極向上!”

路川辭失神。

這種話他聽時宴講了無數次,每一次都有不同的感受,可每一次都有相同的快樂。

他手輕輕擡起,安撫着激動的時宴,“時宴,我也喜歡你。”

時宴頓時安心了,“好好好。”

路川辭微微低眸,他知道,他和時宴理解的喜歡可能不是一種喜歡。

他又擡頭,盯着時宴的雙眼,鼓起勇氣,再次道:“我說的喜歡是發乎于心,成年人的那種喜歡,換言之,可以稱為……”

“誰?!”

時宴倏然厲聲,站起身朝外看,剛剛進來的時候門留了個門縫,他隐隐覺得門外剛有人盯着他們。

時宴:“等等再說,好像有人。”

然後拉着路川辭快步出去,四處打量,他朝着前方的通道疾步,好似抓到了什麽人影,卻又一閃而過。

時宴低罵一聲,這可不是他第一次感覺被跟蹤了,前幾次他在鄉下時,也有這種感覺,但那時太忙,無暇顧及,沒想到如今跟蹤他的人還沒放棄。

時宴心中冷笑,別讓他抓到了,否則揍不死這個人。

“诶,川辭!時宴!你們怎麽在這裏啊?”賀章帶着幾個人笑着走來,“我們剛還找你們去了,就說嘛,你們戴着手铐還能玩到多遠。”

時宴回頭,好奇:“對了,你剛在裏面時要說什麽?可以稱為什麽?”

賀章等人也看向路川辭,路川辭禮貌微笑:“沒什麽,以後再說吧。”

時宴哦一聲,哈哈大笑:“我們倆剛才去休息了下。”

“戴着情趣手铐去休息?”賀章不懷好意地打量着他們,又暗自點頭:“哎,我懂我懂。”

路川辭一腳踹了過去,賀章帶人大笑着回到了包廂。

時宴:“他懂什麽?他在笑什麽?”

路川辭:“笑我。”

時宴好奇:“他笑你什麽?”

路川辭挑眉:“笑別人玩游戲都有人親,我卻沒有。”

時宴想起來了,是哦,之前包廂裏玩游戲的時候,男男女女确實開放,有的帶了女朋友過來,衆人起哄,女生害羞地親吻了下男朋友的臉頰,就當懲罰。

時宴更不解了,“那要是親一下就能換個懲罰……那可太好了!”

路川辭眉梢挑得更高了。

去他的端莊自持,去他的禮義廉恥。入鄉随俗,随遇而安!

時宴拉着路川辭一路飛奔到包廂,一進去,大聲道:“我們申請換個懲罰!”說完,抱住路川辭的腦袋,啪叽就是一個親吻,在衆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下,伸出手:“好了,給我們鑰匙吧。”

路川辭不比衆人的反應好多少,回過神來,笑意挂滿眉角眼梢,賀章大叫:“不夠不夠!”

“別想這麽糊弄我們啊!!!不夠!不夠!再來一次!”

“啊啊啊啊啊啊啊草!親一個親一個!再親一個——”

在滿場的歡呼聲中,路川辭微微側身,眸光溫柔,在時宴唇角落下一個炙熱的吻,唇似有似無地輕輕擦過臉頰,停于耳邊,低笑:“這樣才夠。”

作者有話說:

吼吼吼給我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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