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他是被外公帶大的。

年紀尚小, 母親帶走了身體更為健康的雙胞胎哥哥，抛下了腿部殘疾的他。

他在鄉下的農場裏長大, 每日的清晨都會聽到嘹亮的雞鳴和雄厚的狗吠, 他會在朝陽來臨的前一秒出現在水泵旁，開始澆水，完成了一天的勞作, 讓生活有了依靠，才會再去研究那些機器人。

外公喜歡機器人。

很喜歡。

喜歡到癡迷的地步。

聽說外公年輕的時候是科學院的教授, 身份不低, 外公那時的課題就是高智能智慧型芯片機器人。

這是外公最擅長的領域，也是費盡外公心血的領域。

他問過外公：“機器人真的會有人類的情感和思維嗎？”

外公否定了前者, 肯定了後者。

外公洋洋得意地笑道：“如果你早些年出生, 我一定會帶你去看看我最驕傲的那個作品！”

這個作品他已經聽外公說起過無數次了, 一個由外公親手研究出來的高智慧型機器人, 但很可惜, 福禍相伴, 那個機器人面世不過一月就被資本家們搶走了, 而外公也在各種情況下, 被趕出了科學院, 來到了這個農場，成了一個鄉下老頭兒。

從小，外公就教導他機器人的各種算法公式、數據和芯片的組合程序。

作為一個身體殘疾的孩子，他的腿限制了他永遠無法像正常的小朋友一樣，在爛漫的田野中奔跑嬉笑, 他只會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 坐得久了, 很無聊, 便也順水推舟地跟着外公研究起那些機器人。

光澤的金屬外殼，這是初代模型，很醜陋，這樣的初代機器人做好後，渾身都像是一層鐵架子構成的機械品，十分僵硬，它們的思維模式也很簡單，只會聽從命令，你讓做什麽就做什麽，和掃地機器人沒有兩樣。

第二代機器人便是外公研究的那個，依舊是醜陋的外表，但思維卻異常靈活，它會表達出自己的想法，也會根據人類的意願去分析去猜測去交談。總之，如果再給外公三十年，他相信外公一定能讓這個機器人更加完美，更加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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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去世時已經七十八歲了。

臨了，倒也沒多少悲傷的氣氛，外公将農場送給了他，嘴裏罵罵咧咧，止不住地罵着自己冷血的女兒、罵着科學院的那群老王八、罵着吸人血肉搶走他機器人的資本家，最後，才看了眼他，說道：“如果你媽在你成年後還沒回來，那你就別等了，有那閑工夫，不如去研究一個更完美的機器人。”

外公死前将最新的實驗數據送給了他，那是一個更大膽的想法。

于是，第三代機器人誕生了。

他給它取名：001號。

那是一個非常漂亮的機器人。

站在那裏時，你幾乎看不出來他是個機器人，他擁有人類的皮囊。

十分高挑的身材，幾乎完美的身形比例，他的骨架是在一個數值一個數值中比對出來的，驚人的美麗。

肌膚潔白，似雪華光，脖頸間佩戴着電子鎖環，鎖住了他細長的脖子。那張臉，是造物主的神賜。

但這些，都不是最打動他的。

他最喜歡那雙眼，似水清澈，似水溫柔，那雙眼永遠只會追随着他。

那是他最驕傲的機器人。

001號。

他很喜歡001號，因為他從001號的眼睛中看不出任何的歧視與同情，001號對這世間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他不會問你為什麽走路一瘸一拐，他只會溫和地說道：“主人，您走路的姿勢可以供我學習嗎？”

他回複道：“那你就要變成一個殘廢機器人了。”

001號思考片刻，像是很認真地在琢磨這句話，褒義還是貶義？

随後沉吟：“如果殘廢是指無法快速行走奔跑，那麽主人就不是殘廢。”

他淡淡看了眼，殘廢這兩個字，他并不喜歡，也不願意和誰聊起這個話題，但001的話還是讓他提起了興趣，嗤笑一聲。

剛要轉身，就被001飛快背走，一路狂奔，001大喊：“看！主人也能飛奔啦！”

他們像是兩個智障二百五，瘋瘋癫癫地奔跑在田野上，當001将他放下的那一刻，他忍俊不禁地說：“你好蠢。”

001不認同：“我是新生代最具有靈魂和智慧的機器人。”

他又問：“那你會一直陪着我這個殘廢？”

001說：“會的，因為您是我的主人。”

自打那天開始，他就會格外關注001，他記得爺爺說過，不要讓任何人發現你有了寶貝，否則這個寶貝就不再是你的了。

不多久，他的機器人也被搶走了。

被所謂的專家，帶去研究了。

而他，無能為力，他連反抗都做不到，那些人一把推開他，俯視地看着他，嘲諷道：“這個機器人指不定是你從哪裏偷來的呢！你個死瘸子還能做出這種東西？笑死人！”

當你弱小時，你的掙紮都顯得微不足道。

隔着一層透明的玻璃，在反抗與怒吼聲中，他束手無策的看着被送上‘手術臺’的001號，001號也在看他，然後張了張嘴巴，對他笑着說了一句話。

再然後，他親眼看着001號的胳膊被強制卸下，大腿被扭轉拆掉，腦袋被從脖子的位置切斷，四分五裂地睡在了那個冰冷的機械臺上。

而001號對他笑着說的那句話是：“主人，別擔心，我只是睡一覺。”

他不喜歡人類。

甚至厭惡人類。

從出生的那一刻，他就沒有感受到來自人類的善意，只有惡意，毫不掩飾的惡意。

人類抛棄了他，人類逼死了唯一的外公，人類搶走了他的001。

十年內，他不再離開農場，他去了外公的墓地，輕描淡寫：“外公，我的機器人也被搶走了。”頓了頓，淡笑：“那個和您一樣，不嫌棄我是殘廢的機器人。”

他在這十年間，創造出了更多的機器人，有智慧有思維的機器人仿佛繼承了他的暴戾情緒，他們變得善戰骁勇，他們殘暴無情，他們極度厭惡人類，他們變得不可控，越發不可控，當他們逃離出農場的那一刻，坐在輪椅上的他沒有任何舉動，只有冷眼旁觀，因為……這些機器人還是被那些資本家索要走的啊。

他很好奇，這次，機器人和人類的戰争，究竟誰能勝利呢……

【哈，都輸了，輸得一敗塗地！】

006探頭探腦地飛了出來，長出一口氣，四周環繞了下，看着眼前這個頗為俊秀，卻也很深沉的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信我，人類自取滅亡，險些被機器人全部屠殺。但萬幸，人類最後掌握了機器人的部分終端程序，創造出了一種只針對于機器人的臣服程序。】

他擡頭，眸光冰冷，盯着眼前的機械發光球，不得不說，對所有機器都感興趣的他，現在很想把這個機械球拆開來研究研究。

006朝後縮了下，【別想啊，我是來自系統世界的高級程序，并非你們這個世界的次元所能掌控，所以……安啦安啦，你不能傷害我，我也不能傷害你。】

他不以為意地朝後靠了靠。

【這個……我宣讀一下關于你的任務哈。】006開門見山，講真，他并不是很願意一直出現在這個想殺死他的人面前，【你很優秀，也很聰穎，你是人類世界的驕傲，你創造出了人類世界獨一無二的機器人，但你沒有将你的成就用于正途，你故意放縱機器人虐殺人類，造成了十分惡劣的後果，也枉費了你順風順水的人生。】

他手輕輕抵在太陽穴，看了眼，“順風順水？”低頭笑了聲，“你繼續。”

【做人不要比較，你生活的那個時代，很多人的境遇還不如你，那時已經是資源稀缺的末世了，你能生活在農場安逸地吃着新鮮瓜果，你的生存優越度已遠超同時期百分之九十的人。】006翻了下系統數據，【系統判定，你并不慘。】

他沒有否認，做了個請的姿勢。

【系統世界選中了你，給你一個看一下別的人生的機會。你的任務，拯救第一美強慘。任務目标，即，機器人一號。】

……

鬥轉星移，日月颠倒，歲月的長輪碾壓過無數時光。

從人類為尊，再到機器人鼎盛，直至今日，人類和機器人勉強可以和平共處，只需要一個互相的制裁。

機器人無法屠殺人類，因為他們受限于芯片程序。

一個只有人類才能進入才能打開的芯片資源庫，是機器人賴以生存的根源。

機器人可以沒有食物、水源和陽光，甚至電源他們都不在乎，因為最致命的東西是芯片。

出産十八年後，每個機器人都需要更新一次芯片，如果沒有更新，那将面臨巨額輻射，不能死，且生不如死。在那樣痛苦的時光裏耗盡三年，才能獲得死亡的解脫。

如果想要獲得芯片，他們就必須臣服于人類。

臣服，認主，成為專屬奴隸，而佩戴了臣服芯片的他們，也再無自由，會變成一個任人把玩的商品。似乎，有些可悲。

而對人類來說，他們也無法再摧毀機器人，因為如今的環境更加糟糕，資源稀缺，生化危機，各位扭曲的、畸形的、令人惡心的變異生物層出不窮，他們需要善戰的機器人來保護他們。

他們之間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和平。但這也只是放在明面上的。

這世間沒有公平二字，秤杆總有偏移。

人類很幸運，他們依靠着資源庫裏的芯片，威脅着所有機器人為他們服務，原本的互相制裁互相保護，變成了稀缺的人類作為統領者，他們肆意地玩虐着擁有人類身軀的機器人，他們試圖做一個貪婪而殘暴的帝王，而那些機器人便是他們的奴仆，任憑差遣，可打可殺。

他們确實這麽做了，直至今日，亦是如此。

“嗐，先生啊，您別看了，我給您保證，您出了這座地下城，絕對找不到更好的貨了！”

一個瘦小的人，貪婪地盯着那個身穿白色科研服的男人，當然，主要是盯着那人口袋裏的貨幣，他揚起電擊棍，挑起一個人的下巴，或者說，那是個機器人，只是擁有了人類的外表，十分漂亮鮮嫩，“您看，他怎麽樣？很美麗吧？”

研究員多看了幾眼。

瘦小男人立馬道：“他不僅美麗！他還沒有任何武力！”随後擠眉弄眼地低聲笑道：“您可以随便玩，随便折騰，一個不會反抗的機器人嘛，多耐用。”

研究員問：“他有智慧嗎？”

“有！當然有！”男人趕忙道，“我這可都是正經貨！主芯片和副芯片都在脖子位置！您如果回去了不信，可以切開來看一看，之後去機械所重新恢複下就成。”

研究員道：“這樣對待一個高智慧型芯片機器人，不會太殘忍嗎？”

瘦小男人愣了下。

那個被挑起下巴的機器人也怔了下，一直低垂的眼眸稍稍擡起了幾分，逐漸漫上一層水霧。

研究員上前一步，漫不經心，問道：“你想變為我的奴隸嗎？”

美麗的機器人微微失神。

研究員道：“那你想離開這個糟糕的世界嗎，如果你很驕傲。”

機器人再次失神，他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他選擇了臣服，卑躬屈膝，低聲道：“臣服于您。”我的生命也将交由您全權處置。

瘦小男人低聲罵了幾句，煩躁道：“什麽奇奇怪怪的人，到底買不買啊……”

研究員扔出幾枚貨幣。

瘦小男人瞪大了眼，激動道：“先生！先生！您就看上了這個是嗎，我給您激活認主程序！”

正當這時，匆匆而來一批人，他們穿着一致，潛于寂夜的黑色束身衣，身形纖細，面容清冷，統一脖頸上帶着專屬電子鎖環，不出意外，他們都是機器人。

站至最前方的那個少年長得完全不像是一個機器人，漂亮到令人發指，尤其那雙眼，動人心魄，十分吸睛，他看向了那個研究員，見勢，禮貌道：“先生，您需要購買下他嗎？”

研究員并未回答，十分淡然。

研究員看了幾眼那個跪在地上等待售賣的機器人，拿走了他脖子上的副芯片，轉身離開了，離開時，語氣清涼：“請摧毀他的終端程序吧。”

對于一個高智慧機器人來說，如此□□，不如死亡。

既然你願意臣服于我，那我自将予你自由。

·

“煩死了，為什麽要去找他啊，他丢了不正好嗎？”

“人類就是麻煩，你看看後面那幾個人類，又張狂又愚蠢，他們在地下城死了，那也是活該！”

“一號，你究竟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一號擡頭，懵懂地啊一聲，旋即莞爾一笑：“在聽的，你說他們活該。”

夜十踢了一腳火堆，火花亂飛，“我們還有多久能完成護送任務？”

“快了。”一號從火堆中拿出幾個紅薯，站起身，“這裏離地上城的入口只有54方位距離。如果順利，趕在五天後就能到達。”

“拜托，求求了，快一點吧，我一點也不想和這群人類待在一起了！”

這裏是地下城，機器人的大本營，如果在地上城或許機器人還要對人類保持應有的尊敬，但在地下城，更多的是一群不法分子，就像一號和夜十等人，他們不在乎生死，也不願屈從于人類當一個低賤奴仆。

他們會在地下城這樣不見天日的地方生存，他們做着殺戮的工作，偶爾去外面殺變異蟲，也會去殺失去控制的機器人，但像這次，賞金任務是護送人類前往地上城，還是頭一次。

賞金很多，多到接下任務他們就可以休息一年不用工作。

前往地上城的那段路，風險極大，沒有把握的機器人是不敢擅自接活的，但一號敢，他不僅敢，還只帶了九個機器人來完成任務。

為此，那幾個被護送的人類也頗有怨言，私下裏紛紛謾罵。

一號走過去，将烤紅薯遞給了一個人類，人類拿到手，燙得尖叫，立馬怒罵：“你不知道這是燙的啊！？蠢材！”說完，又上下掃了眼一號，見對方像是被自己吓到了，譏笑道：“喂，像你這種機器人，幾斤幾兩啊，就能護送我們？”說着，上前了一步。

此刻應是夜晚，風色缥缈，四周不見樹，只有無盡荒原，十分凄涼頹廢。

鼻間聞見的氣味也只有雜草灰塵和淡淡的煙味。

可眼前這個機器人卻有一股神奇的清香，人類再次上前一步，這次，或許讓一號有些不悅了，連退兩步，說道：“先生，請止步。”

夜十察覺到這裏的動靜，快步走來，立刻揮出拳頭：“就是你他媽找事兒是不是！？”

那個男人吓得一哆嗦，咒罵幾聲，不敢再言了，只能悻悻地看了幾眼，退回原位，捧着發燙的紅薯啃。

一號笑了下，安撫夜十：“不要緊。”

夜十奪走紅薯，“我來發，”他倒要看看，他來發，這些人類還敢找麻煩不！

前五個人都順利地發完了，最後一個人，到了那個研究員面前，“你的食物。”

研究員擡頭。

夜十兇神惡煞的質問：“看什麽啊，拿走啊！”

研究院：“換個。”

夜十抓頭：“換一個？”他重新拿了個紅薯過來，“好麻煩。給你。”

研究員：“我的意思是，換一個人。”

夜十茫然：“什麽換一個人？”說完，意識到了什麽，立馬擋在一號身前，冷笑連連，“我勸你不要動什麽歪心思，我們可不是地上城那些你随便能拿捏的！你吃不吃！？不吃我就扔了！”

研究員不動如鐘，繼續側着身子看着手裏的那本書。

夜十惱怒，一把就要扔掉，卻被一號攔住了，一號輕聲：“我來吧。”

夜十怒道：“別理他！他就是找事兒的！”

一號拿着紅薯到了研究員面前，仔細地觀察着這個特殊的男人，

伴着夜色，男人的側臉十分淩厲，那張薄唇一定是最吸睛的地方，有着來自人的溫度和瑰麗色澤，男人說話時，唇角微動，像是能露出一絲笑容，和他見過的所有笑容都不一樣，沒有嘲諷沒有取笑，十分的沉靜。

“你的紅薯。”一號說。

見男人擡頭了，他很溫柔地笑了笑，“先生，您很美麗。”

研究員翻書的手頓了下，擡起頭來，饒有興趣。

一號認真地思考：“是那種會讓人一看就有好感的美麗。”

身後的夜十：“……”他怎麽沒好感呢？

研究員問：“那你對我有好感嗎？”

一號點頭：“或許有，”

研究員反問：“或許？”

夜十插話：“你這個人好啰嗦啊，或許的意思都沒聽明白嗎？就是也有可能沒有！”說完，拉起一號，轉身就走了，臨走時，惡狠狠地瞪了幾眼研究員。

研究員不以為然地笑笑。

身旁靠過來一個人類，名叫安亞，十分善談，剛一靠過來，就低聲道：“你不會看上那個一號了吧？”

研究員：“沒有。”

“別騙我了，不出意外，見過那個一號的都會心動的。”

研究員側目。

“但我勸你啊，別上心，那個機器人可不是咱們能招惹的。”安亞拽了拽他的袖子，聲音更低了：“我給你講啊，這個一號之前可是地上城的上賓，掌管一軍，之後不知道怎麽了，就堕到了地下城來。”

“哦？”

“怎麽形容呢。”安亞誠懇道，“這個一號，殺過的人，可能比你見過的人，都多得多得多！”

“這樣啊……”

“所以說，兄弟，想玩玩，還是等咱們回去了，換個溫順點的，你看上的這位，也就只是長得溫順，實則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研究員笑了，笑得很好看，他像是得到了什麽印證，頗為開心，轉頭道：“真好，我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和惡魔打交道。”

“……”

深夜，當人類入睡時，那些機器人還游走在不遠處，他們謹慎地觀察着周圍的敵情，風吹草動，立馬擊殺，十分果斷。

但今晚，顯然和平日裏不太一樣，因為比起危機，他們更別扭那道視線。

他們看向研究員，面面相觑，不解，這個人為什麽一直看他們，更不解這個人為什麽還不睡覺，人類不是都需要睡覺補充精力的嗎？

研究員看起來精神很好，哪怕已是深夜。

夜十小聲道：“那個人一直在看你。”

一號回頭，目光正巧對上，他笑了下，露出一個甜美的酒窩，随後又收回目光，語氣輕柔：“他很特殊。”

“特殊可不是什麽好事，可能會比普通的人類更麻煩。”

“他不像是壞人，”一號分析，“他很禮貌。”

“我也禮貌。你覺得我像壞蛋嗎？”

一號看了眼，不敢茍同，“不，你不禮貌。”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3-06 21:48:42~2023-03-07 21:39:5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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