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雪米酥 1
“咚”一聲沉悶的鼓響, 沉寂的江邊沸騰起來,擁抱着的兩人也分了開來。
兩人神色各異,一人低頭盯着地面, 一人轉頭望向別處, 忽然就有點不好意思。
“看演出吧。”周染說。
她低下頭來,墨色長發垂落面側, 遮了泛上紅暈的耳尖,只餘下一副平淡神色。
陸悅小聲“嗯”了下, 手肘倚靠在江邊欄杆上, 轉頭向身後的江水望去。
微涼的風拂過她的面頰,帶起一縷柔軟的卷發,将兩人的氣息糾纏、糅雜,融在漆黑夜色中。
游客大多在高處觀看,而鎮民們聚集在江邊, 扛着紅木舟的“侍從”走出人群,站到了滔滔江水旁邊。
江面極靜極寒,有一兩絲霧氣萦繞,扮作侍從的鎮民将木舟放入江中,随着歌舞的音韻, 齊齊扶着木舟尾部,用力向前一推。
木舟借了推力、乘了流水,晃晃悠悠地撥開水面,沒入黑暗之中,向着不遠處的對岸行駛而去。
歌舞聲逐漸褪去, 喧鬧也慢慢停歇,江面恢複了最開始的,衆人都秉着聲息, 凝神望着木舟消失的地方。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陸悅腿都有點站麻了。
她扶着欄杆活動了下身子,嘀咕說:“龍王什麽時候來啊?”
“江面不算寬廣,”周染望了望遠處,淡聲說,“應該很快了。”
在古陵的傳說之中,龍王為九天神祇,并不懂得人世喜怒哀樂。
為了能夠了解凡人需求,龍王便會在每年這時顯出身形,擇一凡間女子共舞片刻後,再悄然退回江水之中。
而那名被選中的女子,則會得到龍王的眷顧,此後一年都會好運傍身,福祉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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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這個傳統的由來還有個凄美故事,不過篇幅較長,細節較多,陸悅記得不太清楚。
她注意力大多被江面給奪走了,只想着看看這所謂‘龍王’的真面目。
寂靜江面之上,忽然響起一聲悠遠蕭音,輕朗好似邊塞蔓起的胡煙。
只見紅木舟破開暗夜,自江面緩緩駛了回來。
一名衣着華麗,佩戴着金色面具的人端坐于首,身後兩名槳夫則扮作蝦兵蟹衛,将小舟往岸邊劃。
陸悅很是失望,小聲嘟囔:“
什麽啊,不就是人戴了一副金角面具麽。”
周染反問:“你還想看真的龍王?”
她看着燈火缭繞,呼聲震天的江面,低聲說:“道具、燈光,和布景的成本很高,倒是費了不少心思。”
“又算成本?”陸悅瞪她一眼,“你這人真是無聊,一點浪漫的情調都沒有。”
沒有情調·又不浪漫的周染被罵了,她默默閉嘴不出聲,跟着陸悅一起看起演出來。
鼓聲加重,蕭音清遠,“龍王”款款站起身來,寬大衣袖紛揚垂落,露出一雙修長的手來。
她伸手摘下面具,眉睫淡薄,面容稍顯蒼白,目光極為冷淡,出乎意料的……竟是個女子。
陸悅托着下颌,和周染聊天說:“還真是神奇,那麽多個神話傳說中,龍王是女人的就這麽一個。”
比起別地的傳說,古陵的龍王還真是與衆不同,不貪財、不慕色、不逐名,降雨的要求更是古怪——
要人,與她共舞一曲。
絲竹聲愈濃,身着紅衣的女子從人群中走出,她一揚手臂,水紅衣袖便波蕩開來,與龍王的白衣糾纏一處。
她們随着鼓點而舞,步子踩得輕盈而穩,廣袤漆黑的江水之上,好似生出了兩朵并蒂蓮。
紅衣似火,白袖勝霞。
氣氛被推至頂點,兩位姑娘也越發接近,衣裳翻湧着交織,似紅墨染了月白絹布,一道道炙烈的火。
陸悅正看得起勁,周染手機忽然震動起來,屏幕驟然亮起,将漆黑夜色燙出一個洞來。
她偏頭瞥了眼,來電人是“周溫亭”,伸手推了下周染:“周阿姨打來的,你去接電話。”
周染微微點頭,她有些歉意地看了陸悅一眼,說“我很快就回來”後,便拿着手機匆匆離開了。
陸悅繼續留在原來位置,她在欄杆上低下頭來,看着兩位女子翩然舞着,而随着絲竹聲逐漸淡去,表演也臨近結束了。
兩人分開了手,就像是方才那暧、糾纏的一舞并不存在般,向彼此微微鞠下躬,如陌路人般客氣道謝。
龍王重新帶起面具,踏回那搖晃的小舟之上,白衣也随着垂落,再沒了起舞時的翩然。
“吱呀”一聲,兩位船夫撐起槳來,推開平靜江面,讓小舟緩緩駛去,逐漸消
失在夜色之中。
鎮民還在熱鬧地慶祝着,陸悅望着“龍王”消失的江面,忽然便有些怔然。
小舟搖着、晃着,連帶着上面的所有人,都慢慢地融進了黑暗之中。
……就好像方才熱鬧歡騰的場景,不過是黃粱一夢罷了。
浩大江面之上,哪還尋得見別人的影子?
陸悅沒來由地覺得一陣難受,心中像是壓着石頭,沉的她喘不過氣來。
她不喜歡這種寂寞的場景,她不喜歡煙火散去後的夜空,就如同她不喜歡盛宴後的散場。
像是被人抛棄了,沒人需要了,便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還等在原地。
慶典臨近尾聲,江面也越來越寒冷,夜色沉沉地墜下,将寒意打進骨頭之中,像是冰塊般冒着寒氣。
陸悅吹得渾身發抖,她耳尖都是冷的,默默将外套攏緊,打算跟着鎮民們一同離開了。
她轉過頭,想拉着旁邊的人一起離開:“周染,我們走——”
話剛剛說了半截,便沉沒在了喉嚨之中。陸悅愣愣望着身旁的空地,五指懸在半空中,沒有可着落之處。
……周染還沒有回來。
她就像是忽然被扔到了陌生的國度,周圍人群來來往往,唯有她被排除在外,像是個局外人。
不是說去打電話嗎?
為什麽這麽久了,慶典都結束了還沒有回來?
陸悅有點小委屈,心想我又不是不講理,哪怕發個消息,哪怕打電話說一聲也好啊。
手在半空僵了一會,最終還是慢慢地收了回來。指尖極深地嵌入手心,像是沒入了一根刺,有些疼。
陸悅鼻尖發澀,心中被堵得發慌,不知是因為寒風的緣故,還是心中委屈的緣故。
她孤零零地倚靠在欄杆上,又抱着希望等了一小會。
單薄外套根本無法抵禦江邊的寒冷,她指尖都凍得發紅,用力地蜷在身側。
像是一朵即将凋零的花,殘喘着、掙紮着,想要挽回落下的瓣。
心中像是被一塊石頭堵着,陸悅悶得發慌,用力咬了咬唇。
不等了,等她幹什麽?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又不是三歲小孩子,有什麽事情手機發個信息不就得了。她在這傻傻等着的行為,簡直就像個傻子。
陸悅堵着一口氣,
轉身便要獨自離開,結果剛走沒幾步,斜角出沖出個影子來。
“嘭”一聲悶響,肩膀被人狠狠撞了下,身子也有些歪斜,踉踉跄跄的,差點摔倒在地上。
“哎,你不看路的麽?!”陸悅火氣蹭地就竄起來了,剛想斥責幾句,便見到一雙水汪汪的眼睛。
撞自己的人是個瘦小女孩,瑟瑟發着顫,眼角淚水似墜非墜。
她哽咽着道歉:“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陸悅本來就不是容易生氣,更何況面前這小姑娘眉清目秀的,看着也不像壞人。
她這麽誠懇的一道歉,陸悅火氣便頃刻消了大半,也不想再追究了。
陸悅嘆口氣,擡手揮了揮,反倒安慰起她來:“沒事沒事,下次小心些就好了。”
小姑娘忙不疊點頭,佝偻着身子退開,融進了散場人群之中,眨眼便望不見了。
方才一下被撞得太狠,陸悅肩膀都有點微微發疼,她擡手揉着那處,沒來由地,有些難過。
明明說好一會回來的,明明想要一起回去的,她卻遲遲不見周染的身影,甚至連個通知都沒有。
慶典結束了,人群走完了,載着龍王的小舟消失在霧中,江邊安安靜靜,就連寒風都悄然停止。
……自己又被抛下了。
。
電話不斷震動着,周染找了個有些偏僻的地方,接通了母親的來電:“喂?”
“小,小染,怎麽辦?”
周溫亭的聲音傳了過來,她捂着口鼻,身子蜷縮在角落,手中死死攢着電話,眼中滿是驚恐。
她嗓中溢出淚來,渾身顫抖着,聲音驚慌:“我,我忘記準備晚飯了,我該怎麽辦啊?”
“媽,你不用準備。”
周染聲音放輕了許多,她用手擋在手機前,讓風聲不至于傳到對面。
“你吃晚飯了沒?醫生開的藥我都分門別類地放好了,要記得服用。”
周染叮囑說:“還有請的護工阿姨,現在應該在房子裏吧?”
周溫亭氣息顫動着,聲音被淚水模糊,哽咽着說:“沒、沒有,我關着門,沒人能進來。”
她癱軟在門邊,死死扣着門把手,指節用力的發白:“他馬上就要回來了,還有那些人,那些拿着刀的——”
“他不會來的,他們也
是。”
周染聲音驟冷,像是一枚極銳利的刀刀刃,卻在意識到自己和誰說話後,立刻封起了鋒芒。
她咬了咬唇,一點零星的疼意,聲音愈溫柔:“你不要擔心。”
“染染,你還要讀書啊,”周溫亭顫聲說着,“那些拿着刀的…在砍門…整整三十萬,怎麽還啊……”
周染極輕地嘆口氣:“兩年前就全部還完了,我們家現在很有錢,什麽都不用擔心。”
她聲音低了下來,自言自語般,悄然散在風中:“只是你忘了而已。”
周溫亭還在哭泣着,她鎖骨下忽然一陣劇烈刺痛。
細嫩的皮膚被蝶翼劃開一道,滲出零星血珠來。
黑蝶拼盡全力地掙紮着,翅膀生生剜入肌骨,将皮肉撕扯的支離破碎、血肉模糊。
周染耳畔嗡嗡作響,她眼前一黑,大片大片的黑蝶洶湧而出,編織成一張細密的網,層層疊疊地遮掩了視線。
喉嚨發幹、發苦,唇齒間蔓出血來,滿是腥甜的鐵鏽味。
周染閉了閉眼睛,拿着電話的手顫抖着,聲音卻平靜一如,聽不出任何波瀾。
“已經沒事了,”
周染說,“你不要擔心。”
周溫亭呆呆地捧着電話,沒有聽明白她的意思,身子依舊顫抖着,哭泣聲細弱,仿佛馬上要斷掉般。
周染攥着電話的手緊了緊,她一邊聽着母親的哭訴,一邊輕聲安慰着對方。
不知過了多久後,周溫亭的聲音才慢慢穩定下來,她輕輕呼吸着,眉睫低垂。
“是…是的。”
周溫亭額上滿是薄汗,她喃喃地說着:“抱歉,媽媽又緊張了。”
“沒關系,”周染安慰道,“我過幾天才能回去,你先開門讓護工阿姨進來,我打個電話給小宋,讓她去看你。”
周溫亭無力地點點頭。
電話那邊沉默了許久,周溫亭的聲音才終于響起,低弱的,疲憊的,滿是歉意。
她說:“對不起。”
母親的聲音很輕,混雜着嘈雜的電流聲,沉沉地壓了下來,壓得心尖發疼。
周染終究不擅長這些的,只能再次叮囑了些衣食住行上的問題,才挂斷了電話。
手機因長時間的通話而滾燙不已,電量只剩下了10%,周染毫不遲疑地撥通陸悅電話,向岸邊趕
了回去。
“嘟—嘟——”
忙音一陣陣響着,響得她心煩意亂。周染回到欄杆時,慶典早就結束了,連圍觀鎮民都已經盡數散去。
陸悅不在原地,周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周染沒有打通她的電話,反倒是接到了另一通來電。
小助理的哭聲沖了出來:“周總周總,怎麽辦啊嗚嗚嗚,陸姐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周染現在聽到“怎麽辦”三個字就頭疼,摩挲着眉間:“沒有,怎麽了?”
“我,我玩的太開心了,上車的時候忘了點人數,讓司機伯伯直接開車了……”
小助理吸吸鼻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陸悅姐沒跟着我們一起回來。”
。
慶典結束的時候,陸悅看了眼手機,發現距離集合時間還有将近半個小時。
她還在氣周染的不聲不響,索性将手機揣進口袋裏,打算再去鎮上轉轉,買點東西。
為了防止自己忘記,陸悅還特意設了個鬧鐘後,才跟着人流離開了江邊。
慶典結束之後,鎮上恢複了之前的景象,大家該吃吃,該喝喝,十分熱鬧。
陸悅跟着圍觀了下焰火表演,餘光瞥見個買糖葫蘆的老奶奶,打算買一根嘗嘗。
她伸手去拿手機,在随身小包中翻了大半天,卻什麽都沒有找到。
怎麽回事?陸悅緊張起來,将帆布包全部拉開,在邊角縫隙之中尋找起來。
不止是手機,錢包、攝影機、還有自己的充電寶——全部都無影無蹤。
陸悅手腳發冷,如墜冰窖。
她尋了個路邊的長椅,将整個包倒了個底朝天,反複翻了好幾遍,才終于能确認東西真的不見了。
要是丢了一樣東西,她還能抱着點希望回去找找,一連串東西丢失,只可能是被人偷了。
怎麽會這樣,是什麽時候不見的?
陸悅頹然地坐了下來,她在長椅上抱着空癟的帆布包呆坐了會,忽然一個激靈站起來。
小鎮廣場上的時鐘轉動着,恰恰好好指到瑟蘭集合的時間。
對了,瑟蘭的大巴還在!
她要是一路跑去停車場的話,應該只用接近五六分鐘,時間剛剛好。
拿定主意後,陸悅立馬便向停車場趕去,她心急火燎、跌跌撞撞一路跑到時,心卻猛地
墜到了谷底。
明明只過了五六分鐘,大巴卻已經開走了。
她望着空空蕩蕩的停車位,呆愣地站了很久,将帆布包抱緊一點,慢慢地往鎮上走去。
這裏回酒店起碼有幾十公裏,走回去肯定是不可能的,眼下只能先想方法和瑟蘭聯系上,之後再做打算。
天色越來越晚,就連鎮上的店鋪都全部打烊了,街上空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陸悅轉了半天,見賣糖葫蘆的奶奶正收拾着東西,連忙迎上前去。
“奶奶,您知道公安局怎麽走嗎?”陸悅小聲問道,“我手機丢了。”
奶奶“诶喲”驚呼,聲音有些漏風:“女娃娃,這邊到公安局有兩公裏哩!”
老奶奶也想幫她,但奈何自己也沒有手機,只能幫忙指了指方向,告訴陸悅公安局的位置。
古陵小鎮本就有些偏僻,最近的公安局有兩公裏之遠,還得走過個黑漆漆的隧道才行。
道路上連燈都沒有,夜色昏暗厚重,道路陰沉沉的,陸悅只能借着月光的指引,在人行道上慢慢走着。
樹影不斷搖晃着,就像是一雙雙死人的手,從厚實的土壤中升出,攀上她的褲腿,企圖将她向下拽去。
雜草在鞋子旁窸窸窣窣地滑動,水汽吐着冰冷的信子,爬上了裸.露的腳踝,寒意激得她渾身顫了顫,心中湧起股火來。
不用說了,錢包手機絕對就是剛才撞自己、可憐兮兮那小姑娘偷的。
她剛才還心軟地沒有責備小姑娘,結果人家倒好,将她身上東西偷了個一幹二淨後,揚長而去。
現在的九年義務教育這麽完善,這麽普及,難道就是讓你個小孩出來偷東西的嗎?
——真是氣死人了!!
陸悅越想越氣,她鼻尖泛紅,用腳尖碾着塊小石頭,踢踢嗒嗒地向前走。
她覺得自己走了好久好久,可那道路卻像是沒個盡頭一樣,無限地向下延伸着。
寒風卷過樹梢,一直嘩啦啦的響,把陸悅給吓得身子踉跄,整個人差點摔倒在地。
什麽啊,不過是樹葉聲罷了。
陸悅呼了口氣,安慰自己說:‘沒什麽大不了的,公安局很快就能到了。’
四周太過安靜,又只有陸悅一個人,她看着晃動不已的影子,忍不住
就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之前奶奶指路的時候,好像語重心長地拉着她的手,唠叨過幾句什麽。
“這天色晚了,你一個漂亮女孩子可一定要小心,之前我們這兒啊,有過個特別恐怖的殺人犯……”
“一男的奸.殺了好幾個女大學生,将人家抛屍荒野,手段那叫一個殘忍惡劣,真的是太可怕了……”
奶奶聲音絮絮響起,如音繞梁、三日不絕,缭繞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陸悅要瘋了。
雖然知道奶奶也是好心,但她這樣一說後,自己還怎麽走去公安局?
別說走了,這滿腦子殺人犯強.奸犯的,她怕不是要被吓死在半路。
陸悅深吸一口氣,擡手敲敲自己腦袋,将各種亂七八糟的腦補給壓了下去,開始催眠自己。
那殺人犯已經被逮捕了,而且公安局就在不遠處,自己很安全的。
陸悅慢吞吞地向前挪着,寒風順着領口漏了進來,脊骨處竄起一陣寒意,她被冷得渾身發顫。
之前跑得太過着急,小腿處一抽一抽的疼,速度也越來越慢,到最後幾乎是拖着步子在走。
腿特別疼,好累,
喉嚨也很幹,想喝水。
陸悅跌跌撞撞地走着,忍不住就會去想,假如真的發生意外怎麽辦?
母親,父親,兩個還在讀書的弟弟,各種熟或是不熟的親戚們,有多少人會真的難過,又有多少人會一笑置之?
好不容易攢下的資金、辛苦建立的小工作室、雄心勃勃的志向、想要證明自己的願望……似乎都要随着這漆黑的夜色一同,悄無聲息的沉沒了。
陸悅一陣傷感,她鼻尖發酸,忍不住擡手揉了揉泛紅眼角,有些委屈地咬住下唇。
公安局怎麽走也走不到。
她真的很累了,喉嚨像是在嘶嘶冒着煙,腦子昏昏沉沉的,想着回到酒店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倒在床上睡一覺。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響動,不像是樹葉被風卷動,更像是腳步聲。
陸悅剛才還有點迷糊着犯困,一聽到那腳步聲之後,神經頓時便緊繃起來。
她被吓得不輕,整個人清醒的不得了。
——不是吧,這麽晚了,有誰會和自己一樣倒黴地往公安局走?
老奶奶的聲音又在耳旁慢悠悠地
響起,一個個字眼竄進陸悅心中,将警鐘瘋狂敲響。
腳步聲接近了。
陸悅寒毛直豎,轉身就跑。
她根本不敢回頭去看,踉踉跄跄地向前跑,呼吸聲充斥着耳廓,心跳得幾乎躍出,蓋過了其他聲響。
兩人距離被慢慢壓縮,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根本沒有給她任何的喘息時間。
陸悅跑得踉踉跄跄,她大口喘着氣,在前方拐角處慢了半步,手腕被人猛地抓住了。
“你別過來!”陸悅下意識去推對方,卻在看到對方面容時,一下子愣住了。
她眼睛微微睜大,任由那人用手臂環過脖頸,将自己緊緊抱在了懷中。
那人的呼吸雜亂,胸膛劇烈起伏着,額頭上覆着細細的薄汗,将長發黏連在毫無血色的蒼白面容上。
她聲音顫抖不已,嗓子喊得啞了:“是我。”
“陸悅,是我。”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8-05 19:50:17~2020-08-06 20:47:3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宣儀圈內女友 5個;嘟嘟嘟、村口蹲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illdoitallagain 30瓶;l 10瓶;喻言怎麽還不發博 6瓶;owltey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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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