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雪米酥 2

周染面色蒼白, 胸腔劇烈起伏着,好一會才緩了過來。

她用手扶着陸悅肩膀,動作很輕, 上上下下看了好幾遍, 詢問說:“沒事吧?”

周染聲音還是有些不穩,帶着點短促的氣音, 長睫一小束一小束地黏起,映着零星水意。

陸悅搖搖頭。

片刻後, 陸悅忽然又點點頭, 眨了眨眼睛,踮腳向周染那邊靠過去了一點。

她聲音放得又柔又軟,輕輕地落在耳側,像是小貓軟綿綿的爪子:“疼。”

陸悅小聲嘟囔着,她蹙起眉頭, 用腳尖去踢地面的一塊小石頭,委屈地低下頭:“好疼,可疼了。”

周染呼吸一滞,她微微彎下些身子,仔細查看着陸悅身上各處, 神色凝重:“哪裏?”

陸悅扁扁嘴巴,她撩起自己的一絲卷發,在指尖繞了好幾圈,小聲說:“哪兒都疼。”

她眼眶本就微紅,此時眉睫低垂, 烏瞳含水的模樣,看着像是被人欺負狠了一般。

“江面上好冷,寒風呼嘯的, 我身上就一件外套,被風吹得渾身發抖,”陸悅半仰着頭,聲音微啞,“你瞧,手都要凍壞了。”

說着,她伸手去碰周染面頰,雙手沁冷冰涼,就像是冰塊一樣。

不同于她,周染的面頰暖熱,柔軟的不可思議小暖爐般貼着手心,溫度融融地傳了過來。

陸悅心中驚喜,便欺負周染沉默着不吭聲,使勁揉了兩下她面頰,把手捂熱了才慢騰騰地收回來。

因為一路跑來的緣故,周染肌膚有些燙,面頰上騰着點紅暈,就連鼻尖微微泛紅。

她任由陸悅擺弄,輕輕嘆了口氣,說道:“沒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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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沒事了,”陸悅立馬反駁說,“事情大着呢。”

她扭扭捏捏地低下頭來,聲音軟糯:“派出所好遠啊,我走了好久,小腿鑽心刺骨的疼。”

陸悅一眨眼,下眼睑便有水珠蔓上來,覆着泛紅眼眶,不止打轉着,将細密長睫壓彎。

淚水盛滿了眼眶,将墜未墜,她鼻尖一抽一抽的,聲音帶了點哭腔:“我好害怕。”

她聲音顫得不行,似風掠過樹梢,零星枯葉不止地晃,似乎下一秒便會墜落。

周染一聽便慌了,擡手

想要拭去她眼角的淚水,聲音放得又輕又柔:“別哭。”

她頓了頓,聲音又低了一點,像是隔着霧般,朦胧而溫柔:“別哭啊。”

陸悅抿着唇,眼淚還在不止打轉,看着委屈巴巴的。

見她不說話,周染有些手足無措,她擡手搭自己衣領,準備把外套給脫下來。

脫下外套後,周染就只剩下一件白襯衫,被黑夜沉沉壓着,身形單薄消瘦。

她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上來的,衣衫被薄汗盡數打濕,褪去了幾分白色,變得透明而朦胧。

白衣透着水意,薄紗般籠罩着身子,緊緊貼合着下陷脊骨,勾勒出纖細的腰身來,

周染輕輕展開外套,正準備幫陸悅披上時,被對方給攔住了。

陸悅又眨了下眼睛,淚水瞬間就不見了,黑瞳清清明明,哪還有剛才的可憐模樣。

她嘆口氣,搖了搖頭:“不用了,你把外套穿上吧,我不是特別冷。”

周染拿着外套的手僵在空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陸悅瞥了她一眼,将外套給搶了過來。

她動作才不會和對方一樣猶猶豫豫,幹脆利落地将外套披在周染身上,握着拉鏈“嘩啦”推到最頂。

“看你這身子虛的,跑幾步路就喘成這樣。”陸悅幫她理了理領子,“先穿着吧,別着涼了。”

周染微不可見地點點頭。

兩人剛才一追一趕,都跑得有些累了,在路旁稍微坐了幾分鐘。

薄汗浸濕了長發,沿着輪廓分明的下颌滴落。她眉眼低垂,用手背擦了擦面頰。

“派出所很近了,”周染擡眼望向不遠處,“我從隧道那邊繞回小鎮找了幾圈,再沿着這條路追過來。”

陸悅傻了,擡手探探她的額頭:“你這是跑了多久?”

薄汗已經幹了,周染額頭不再滾燙,沁着刺骨寒意,冰冷地貼上指節。

她搖搖頭,聲音有點虛:“不知道。”

陸悅看着她這副模樣,心一下子就軟了,滿懷的全是歉意。

自己之前在心中瘋狂說人家壞話的行為,當真是不應該。

她躊躇片刻,小聲詢問道:“你不是去打電話,怎麽打了這麽久?”

如果周染早些回來的話,自己就算被偷了手機,也不至于落在這麽狼狽的境界,更不會因

為賭氣,才一直在鎮上晃悠。

“母親之前出了點事情,我一直在和她通話,”周染解釋道,“說完後慶典都已經結束,鎮民差不多全散場了。”

“我回來後沒有看到你,無論是電話還是留言都聯系不上,在江邊附近找了很久。”

她嘆口氣,繼續說:“之後就接到小墨的電話,哭着嚷着說忘記讓大巴等你,全部人都離開了。”

還真是陰差陽錯啊。

周染在江邊等時,自己去了停車場;周染去鎮上找時,自己已經在去派出所的路上。

本來兩人應該能有碰面機會的,結果就這麽打了個時間差,硬生生地錯過了。

“我也是沒想到,之前被一個小姑娘撞了下肩膀,手機什麽的就全部被偷走了。”

陸悅攏着五指,小聲嘀咕:“店鋪又打烊的這麽早,借個電話都借不到。”

陸悅一提到“電話”兩字,倒是提醒了周染什麽,她将手機拿出來,撥通了上面一個號碼。

陸悅歪歪頭,好奇地問道:“你打給誰?”

“小墨,”周染說,“跟她說一聲我找到你了。”

電話還沒接通,鈴聲輕輕響着,周染忽然抿着唇,用氣音說了句:“明天等着。”

她聲音極冷極寒,銳利刀刃般貼着脖頸,一刀下去便是鮮血淋漓。

陸悅顫了顫,仿佛已經能看見小助理哭喪着臉,哀嚎連連的模樣了。

可憐的孩子,自求多福吧。

她心中嘆口氣,給小助理祈福了片刻,只希望周染明天不要罵太狠,起碼給孩子留條活路。

陸悅默默想着,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偏頭望向周染,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她。

……她也是會生氣的嗎?

別說生氣了,陸悅就沒見過周染有過什麽其他情緒,就沒見她有過別的神情。

她不會哭、不會笑、不會憤怒,不會哀傷,永遠平靜、永遠冷淡,像是局外人般看着世間。

像是個精妙無比的機器,每一個齒輪都嚴絲合縫地嵌合着,每一秒都走在既定的路線上。

所有錯誤都被規避,所有的空間都被填滿,沒有給多餘的“感情”留下任何位置。

陸悅還在胡思亂想着,周染已經打通了電話。

小助理哭哭啼啼的,周染完全不為所動,極

為平靜地解釋完了現狀後,看了眼手機時間。

“時間不早了,我們先走吧。”周染說,“我租的車停在派出所那邊,待會還要開回酒店。”

她說着就要站起身,陸悅也連忙跟着站起來,向周染那邊湊過去,睜眼盯着她。

周染稍有遲疑:“?”

“我跟你說件事情,”陸悅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神色認真,“你可別被吓到哦。”

周染點點頭:“嗯。”

“你知不知道,古陵這麽個小鎮,卻出過一件特別惡劣的刑事案件。”

陸悅神情嚴肅,聲音聽着有些滲人:“也是這樣的黑夜,這樣的道路,一個男人奸殺了好幾個女大學生,将人家抛屍荒野……”

寒風陰冷刺骨,樹影似露着森森白牙,草叢被風卷得呼啦作響,似乎下一秒便要竄出毒蛇來。

陸悅本來只想吓周染來着,結果說着說着,自己都有點頭皮發麻。

她心中慌慌的,肌膚上激起一片片的寒粟來,連帶着聲音都不穩了。

陸悅硬着頭皮,添油加醋地說了半天,結果倒好,周染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很是認真地聽她地說完了整個案子。

說完之後,周染點點頭,神色平靜:“嗯,我之前聽說了。”

陸悅:“…………”

你知道這事情就直說啊,害的她在這說了好半晌,口幹舌燥不說,還把自己給吓得不輕。

陸悅氣得想打人,默默瞪了周染一眼,最終還是沒有打下手,嘟囔說:“你不會害怕的嗎?”

周染坦然地搖搖頭,她頓了片刻,神色有些不解:“為什麽要害怕?”

陸悅:“……”

周染解釋說:“作案兇手已經被抓捕歸案,判了無期徒刑,目前還被關押在獄中。

“除非兇手越獄,或者被人保釋出來,”周染說,“客觀上來說,沒有再次犯案的可能性。”

陸悅不想說話了,長長嘆口氣,還是有點不死心:“但是其他呢,萬一有別人怎麽辦?”

周染說:“陸阿姨說,她送你去學過巴西柔道防身術,并且包裏常備三瓶防狼噴霧,兩個電擊器,還有個自動報警裝置,和一個全球定位的GPS。”

陸悅:“……”

陸悅心很累,感慨自己到底是為什麽,要和周染糾結這些呢

她見周染這麽平靜淡然,也就沒了追究下去的意思,不由得悵然地嘆口氣。

陸悅默默将自己的帆布包抱緊些,伸手推了推周染:“行了行了,我們走吧。”

周染擡手揉了揉她的頭,眉眼柔順地彎下,聲音溫柔:“好。”

此時的陸悅還不知道,在小助理說完電話後的兩個小時內——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陸悅之前走了許久許久,卻怎麽也見不到派出所,其實是因為她走錯路了。

之前那位糖葫蘆老奶奶年紀大了,頭昏眼花的,記憶也不清楚。

她記得去派出所要走一條隧道,卻不記得隧道的位置,稀裏糊塗地陸悅指了錯誤的方向。

可憐陸悅一個人,就這樣避開了正确道路,繞了個特別大的彎子,還不知道自己已經過了派出所,差點走到山溝裏去。

還好周染趕過來了,及時把她拉回正确路線上,兩人默默轉過身,往回走去。

方才一個人時,道路顯得很長很長,長的像是兩條無邊無際,無限延伸下去的平行線,怎麽也看不到盡頭。

但周染來了後,天地間便變了副模樣。

樹影靜谧、寒風收斂,草木中升出點點星光,那是螢火蟲的燈籠。

黑暗不再壓抑陰沉,夜空像是被清水洗淨的寶石,一點點亮了起來,鋪展開明朗的光。

兩人并排慢慢走着,陸悅能聽見對方平穩的呼吸,輕而緩地落在耳際。

周染不需要說什麽,也無須做什麽,她單單只是站在身旁,陸悅便覺得無比安心。

就好像所有軟弱都有了依靠,所有怯懦都有了陪伴,就連不時掠過耳際的寒風,都變得安靜而柔軟。

星星一枚枚綴在頭頂,綴着滿樹的花,風過時便簌簌作響,落下滿地的杏白花瓣。

陸悅偏頭去望她。

月色柔軟,将她側面浸沒在清冷的光中,像是蔓開的寂寥煙雨。

見陸悅看着自己,周染便轉過頭來,眼睛漆黑似墨,輕聲說:“怎麽了?”

陸悅彎彎眉,伸手去牽周染,纏過帶着些薄繭的指節,将對方攏在掌心間。

見周染還是有些不解,疑惑地看着自己,陸悅也只是極輕地搖了下頭。

她垂下眼簾,眼角掩不住的笑意,攏着周

染的手緊了緊:“沒事。”

就想看看你而已。

陸悅在心裏,這樣回答道。

兩人沿着原路返回,周染就像是有着精準定位的GPS,在黑漆漆的路口,準确地尋到了一條偏僻道路。

兩人沿着小路走了一段,拐過個小樹林後,明晃晃的“古陵派出所”幾個大字便映入眼簾。

陸悅想哭的心都有了。

要不是老奶奶指錯路,她估計一個小時前就能到派出所,與酒店那邊取得聯系。

她也不至于在這黑漆漆的山間,走了整整一個多小時,草木皆兵自欺欺人,自己都快被自己吓死。

看着派出所中明亮的光,陸悅心中石頭終于落地,整個人頓時放松下來,癱坐在椅子上。

小腿處酸痛的厲害,陸悅彎下身錘了錘,便見周染在一旁與幾名警察說話。

不一會,有門吱呀打開,一位警察帶着名小姑娘,向着幾人走了過來。

小姑娘垂眉低首,緊緊咬着下唇,她手中抱着好幾樣熟悉的東西,正是陸悅的手機、攝影機等等。

“把東西還給人家。”警察拍了拍她的脊背,小姑娘才驀然擡起頭來。

在江邊遇到時的瑟縮神情蕩然無存,小姑娘眼神似鷹隼般銳利,陰寒森冷,狠狠剜了陸悅一眼。

之前那樣子果然是裝的,陸悅心中冷笑,多大點小孩居然還敢瞪我,這麽狂的麽?

陸悅還沒來得及說話,一旁的周染望了過來,淡聲開口:“道歉。”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陸悅都沒聽出什麽情緒的起伏來,小姑娘卻忽然渾身一顫,瑟縮着低下頭。

她将東西一股腦扔到陸悅懷中,猛地轉過頭來,向周染大喊大叫到:“你這個變态!”

“你這個瘋子!”

她撕心裂肺,“瘋子!!”

周染冷聲:“哦。”

小姑娘激動地面色發紅,警察頭疼地去拉,卻被猛地拍開了,碰都不讓碰一下。

她用力跺了跺腳,又狠厲地喊了好幾聲“瘋子”,被警察們好說歹說、連拖帶拽地給關了回去。

看到周染,就這麽激動?

陸悅抱着一堆東西,若有所思地望向周染,而對方神色絲毫不變,淡然地站在原地。

“周同學,之前發生什麽了,”陸悅還是沒忍住,問了出

口,“她這麽怕你?”

周染坦然地搖搖頭:“不知道。”

陸悅才不信她,又往下追問了幾句,奈何周染守得死緊,一點兒信息都沒透露。

警察們終于把那棘手的小姑娘給關了回去,其中一名女警察向陸悅走了過來,和她道歉說:

“對不起啊,這孩子沒有父母,本來應該在福利院的,不知道怎麽跑了出來。”

警察很是頭疼:“她今年才十一歲,專偷游客東西,已經被送進來好幾回了。”

十四歲都不到的未成年的人,被盜竊的東西也沒有超過三萬金額,自然也就沒法追究刑事責任。

小姑娘也沒錢賠,陸悅再怎麽氣,也只能是說是讓對方賠禮道歉一下,案子就算是結了。

陸悅也能理解她們的難處,沒有再追究下去,接受了警察們的提議。

“周小姐之前報案了,麻煩兩人來做個筆錄,”女警察說,“不會耽誤你們太久。”

雖說東西拿回來了,她也沒法和未成年人計較,但流程還是要走的。

陸悅點點頭,跟着警察走進屋子中,簡單地做了個小筆錄。

不知因為什麽緣故,警察多問她幾個問題,陸悅也都耐心回答了,不過用時比自己想的要長些。

“感謝您的配合。”

女警小姐姐很溫柔,甚至向陸悅鞠躬道謝:“麻煩了。”

她這樣一說,陸悅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兩人客套了幾句,女警便幫她打開了門。

深夜的派出所空空蕩蕩的,陸悅一眼便望見了周染。

她坐在門口處的長椅上,背對着自己,身子微微彎下。

“周染,我們走吧。”陸悅出聲喊她,周染卻沒什麽反應,像是沒聽到一樣。

這是怎麽了?

陸悅心中嘀咕,向周染那邊走了過去,靠近才發現她情況有些不對勁。

周染蜷縮在椅子上,她将下唇咬出血來,額上細密地覆滿了冷汗,面上沒有一絲血色。

“周染?”陸悅慌忙彎下身,“你怎麽了?!”

周染搖搖頭,她用右手臂壓着腹部,不斷地向下壓去,左手死死握着一旁的扶欄。

她指節用力的發白,蒼白的肌膚下,隐約能望見青色的血管。

陸悅焦急不已,提高了點聲音:“周染!”

“……沒

事,”周染低聲說到,手微微顫抖着,“一會就好了。”

陸悅擡手扶住周染肩膀,她喉嚨發幹,手心沁出點薄汗來,擡頭向警察們喊道:“麻煩過來一下!”

周染想去拉她,結果剛剛碰道陸悅手腕,便脫力般滑了下來。

她渾身都在顫抖,眼前一陣陣發黑:“……一會,一會就好了。”

陸悅喊得驚慌失措,女警連忙趕了過來,她看了眼情況,立馬反應說:“應該是低血糖。”

她連忙去叫其他警察,其中一人端了杯葡萄糖水來,遞到陸悅手中。

周染手顫得厲害,根本連杯子都握不穩,一杯水下去,起碼有三分之二都灑在了衣領上。

陸悅輕輕地拍着她的脊背,不知過了多久,周染才緩了過來,面上恢複了點血色。

“你還好麽?”陸悅有些擔憂,指尖撫過柔軟面頰,幫她将長發挽到耳後,“要不要去醫院?”

周染用力搖搖頭。

她神色恹恹,雙手抱着自己腹部,咬着點下唇:“不去。”

“還是去看看吧,”陸悅有些心怵,“萬一有什麽意外情況,或者後遺症呢?”

周染眉頭擰着,下唇被她咬出些血絲,聲音莫名帶了點惱意:“我不去。”

“讓我去醫院,”周染偏過頭,“我不如去死。”

陸悅:“……?”

咱們冷淡無比,心思缜密的工作狂周總哪去了,面前這位別扭的小孩是誰?

你還任性起來了?

陸悅還是想把她拖去醫院挂個號,奈何周染油鹽不進,固執的和塊木頭一樣,讓陸悅很是無奈。

她最終還是不忍心,敗下陣來:“行行行,不去醫院,我們先回酒店吧。”

周染這狀況是沒法開車的,陸悅接過了鑰匙,開車載兩人回了酒店。

全程周染都默不作聲,安靜地縮在車後座上,頭一點一點,十分困倦的樣子。

大多數人都睡了,酒店大堂十分安靜。陸悅扶着周染走進來後,沙發上的小助理蹭的站起來。

“對不起陸姐,都是我的錯,我怎麽這麽粗心大意。”

小助理哭得眼睛都紅了,淚眼汪汪的:“對不起,對不起嗚嗚嗚。”

陸悅有些無奈,安慰說:“沒事,先幫我把周染給扶回去吧。”

小助理

一看周染的樣子,頓時心知肚明:“周總低血糖又犯了?”

“等下,‘又’犯了?”陸悅敏銳地捕捉到這個字,“她以前也這樣?”

小助理點點頭,拿過陸悅的帆布包,幫她們摁開電梯:“老毛病了。”

“之前公司體檢的時候,醫生就已經說過這問題了。結果周總面上迎合,私下卻就是不改。”

“你想啊,她這人連軸轉不帶停的,都不好好吃飯的,”小助理趁機告狀,“陸姐你可得好好管教管教——”

周染冷聲說:“我心中有數。”

小助理乖乖地閉了嘴,乖乖地低下頭,安靜地成了一朵不會說話的蘑菇。

三人來到房間前,小助理幫忙推開門後,便腳底抹油地溜了。

陸悅扶着周染進了門,将她放在床上,自己則是在床沿上坐下。

“你覺得好些了嗎?”陸悅輕聲詢問,“我去給你倒杯水吧。”

她說着便要起身,衣角卻被人拽住了,力道細細的,一掙便會斷開。

“……別走。”

聲音從身後傳來。

作者有話要說:小助理:陸姐你可得好好管教管教才行!

陸悅:對,必須得好好管教。

小助理:為什麽聽起來有點不對勁……不管了,總之陸姐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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