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黃桃罐 4
陸悅先是一愣, 接着眉眼彎下,抿出個燦爛的笑來,微微張開雙臂:“好啊。”
周染低下頭來, 如墨長發垂在面側, 伸手覆上陸悅腰際,小心地繞過對方, 接着将她抱在了懷中。
天色已經有些晚了,四周極為安靜, 寒風拂過面側, 帶着零星新葉卷上天際。
層疊的雲散開,風吹落了漫天星子,落在她漆黑的發間,落在她眼中,似一枚枚璀璨寶石。
陸悅伸手回抱住她, 她攬過消瘦身形,手覆着柔順的發,像是逗小貓似的,輕輕揉了幾下。
她身上的氣味很好聞,幹幹淨淨, 像是在唇齒間含了枚薄荷糖,一抿便會嘗到幾分沁冷的甜意。
周染只是很輕地抱了一下,便松開了陸悅,原本的疲憊神色淡了些許,烏瞳望着亮亮的, 映滿了她的輪廓。
“就只是抱一下?”
外邊有些冷,陸悅将手揣進口袋裏,眉眼彎彎的, 掩不住的笑意:“沒別的?”
周染不解:“?”
見她有點疑惑,陸悅也不遮着掩着,勾了勾淡紅的唇,笑道:“就抱一下,不要親麽?”
她說的直白坦蕩,周染反而愣了愣,稍微偏開點頭,聲音很輕:“這……”
話還沒說完,陸悅忽然湊過來了一點,将她的手腕握住,輕輕向下推了推,身子則借勢迎了上來。
面側貼上一朵溫熱的花,留下零星的滾燙印記,她吻了吻周染面頰,而後便退了回來。
周染怔然,她低下頭,擡手觸上自己面頰,指腹下軟軟的,似乎還殘留她的觸感、她的淺香。
陸悅笑了笑,故意抿了抿自己下唇,唇畔便蒙上層水意,望着潤潤的,像是晶瑩的果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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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耽誤你了,”陸悅歪過頭,卷發垂下幾縷,“明天見?”
——她早就和小紅打聽好行程了,明天恰巧有個瑟蘭的海報拍攝,正好可以去圍觀下周染。
周染顯然也是知道這件事的,她微微垂下眼簾,輕聲說:“好。”
她沒有開車過來,陸悅便又在路邊站了一會,等着周染叫來了司機之後,這才放心地回去了。
工作室內挺安靜的,小紅正在埋頭寫方案,小明也在剪輯視頻,只有陸遙無
所事事地癱在休息室中,宛如一條鹹魚。
這小孩估計是在工作室搗亂,被小紅小明給一致趕了出來,在會客室琢磨着怎麽打游戲呢。
剛剛才親了下周染,陸悅現在心情很好,懶得和三弟計較了,擡腳踢了踢沙發邊緣:“起開,我要坐。”
陸遙有氣無力地“哦”了聲,在沙發上翻了個身子,陸悅也沒客氣,就在他讓出的位子上坐下,伸了個懶腰。
“姐,話說你們這是和好了?”陸遙支棱起身子來,懷中抱了個枕頭,“之前不是還…麽?”
他說的有些含糊其辭,但陸悅知道三弟指的應該是許久之前,自己在機場被周染分手的事情。
那天她和陸謙兩個人,臨時改了一次機票,在機場整整等了五個小時,結果周染來了之後,卻直接提了分手。
陸遙當時不在場,是二弟陸謙陪着姐姐等的,而他也只是在之後聽說了些片段。
聽二弟陸謙所說,陸悅從小到大,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哭成那樣。
機場來往的人很多,陸悅一聲不吭,眼眶中卻溢滿淚水,一滴滴一串串,順着面頰向下淌去。
她沒有問周染為什麽,而是哽咽着,聲音沙啞地說:“你想我離開嗎?”
“你只要說一個字,我就不走了,”陸悅哭着說,“好不好?”
她在心中默數了一百個數,眼淚将衣領都洇濕,周染卻依舊沒有說話。
于是陸悅明白了,她轉身大步走入人群中,留周染一人在原地。
這件事對陸悅打擊很大,也是她心中過不去的一個坎,如今忽然被三弟提起來,心中也未免有些難過。
陸悅嘆口氣,伸手擰了下陸遙耳朵,聲音郁悶:“你個小屁孩懂什麽,哪壺不開提哪壺。”
陸遙“诶喲”叫喚着,好不容易央求陸悅松開他,小聲嘀咕說:“我、我不就問一下嗎!”
陸悅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當時她恨周染恨得牙癢癢,但現在回想起來,其實自己也是蠻不懂事的。
雖然周染從來沒說過,但看她那洗到發白的舊校服,還有孤苦伶仃就夾着一片菜葉的午餐三明治,陸悅也能隐約猜到,對方家境并不好。
而在這種情況下,她卻硬是要求對方來機場送別,
想想還真是毫不講道理的幼稚要求。
陸悅一想到以前的事就心煩,雖然明白她也有不對的地方,但心裏就是有些不開心。
畢竟再怎麽說,自己也是被分手的那個,所以不管陸悅怎麽試圖勸解自己,心中都像是壓着塊大石頭,胸口有些悶悶的。
見姐姐郁郁不出聲了,陸遙自知失言,默默閉上了嘴邊不敢說話。
陸遙撓了撓頭,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麽。
之前二哥陸謙和他說這件事情的時候,除了說姐姐的失望之外,似乎提到了一點關于周染的事情。
他是怎麽說的……?
陸遙又撓了撓頭,可就是想不起來,索性也懶得去回想了,頭一倒栽在沙發上,發呆去了。
他向來都是倒頭就睡,朦朦胧胧之間,似乎在夢中看見自己和二哥陸謙坐在房間裏,聽到了自己大聲嚷嚷說:
“靠,周染這人有毛病嗎?”
陸遙坐在轉椅上,義憤填膺地控訴說:“她他媽有毒啊,大老遠跑過來就是讓姐傷心的?”
“得了吧你,先別急着罵人,”陸謙坐在床沿,望着有點出神,“老姐可能太激動了沒注意道,但我覺得……”
他頓了頓,聲音有些底氣不足:“周染那天,看起來很不對勁。”
陸遙哼了聲,不以為然:“來提分手的渣女呗,我看她腦門就是被擠了,整個人都不對勁!”
陸謙被二弟說的頭疼,一瓶水砸過去堵了他的嘴,這才能把下半截話說完:“行了,我是說她看起來…怎麽說呢……”
他斟酌了很久,用了一個形容詞:“很絕望。”
像是燃盡了的炭火,餘下的慘白灰燼,再無法騰起任何火星,風一過便被吹散了。
在陸謙追着陸悅走了之後,周染還一個人站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才低聲說了句什麽。
那聲音太輕,沒有人聽到。
陸遙想起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他打着哈欠下樓的時候,陸媽早就吃完早餐了。
“混小子,怎麽才下來?”陸媽很是不滿,“你爸、你姐、你哥全都已經吃完早餐,該工作的工作,該實習的實習去了!”
陸遙叉了根香腸慢慢嚼着,對老媽的唠叨左耳進右耳出,聽了半天之後,
忽然想起個事情:“老爸怎麽也出去了?”
“去談個大合同啊,”陸媽懶洋洋的,“瑟蘭準備贊助咱們一個娛樂節目,你老爸跟着溜達去瑟蘭,說是要查探敵情呢。”
陸遙口中的半根香腸,“哐當”地砸在了盤子裏。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老姐今天恰好又拍攝項目,也會去瑟蘭總部來着。
那豈不是意味着,老姐對家裏藏了這麽久的博主工作,今天就得被老爸給撞見了?!
。
與此同時,瑟蘭的辦公室之中,陸悅正端着杯果汁,和小助理在聊着八卦。
“瑟蘭這次新品真的絕了,周總太厲害了,”小助理呲溜着泡面,口中含糊不清,“之後放出來後,絕對是爆款啊!”
陸悅點點頭,她作為推廣博主也是接觸過幾個産品的,對此表示很是贊同:“質量好,有新意,有誠意。”
兩人正悠閑地聊着,小助理忽然像是看到了什麽一樣,眼睛睜得又大又圓,放下了手中的泡面。
她望向在陸悅身後,打開玻璃門走進來的一行人,伸出手來用力揮了揮。
小助理一邊揮手,一邊大聲喊道:“爸爸,陸伯伯,你們怎麽來了?”
她聲音極大,而陸悅渾身一激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蹲了下來,将自己藏在辦公桌的後面。
——“陸伯伯”,
到底是怎麽回事?!
陸悅心跳得厲害,她手心出汗,偷偷地扒着辦公桌邊緣,擡頭向那邊望過去。
果不其然,西裝革履的一行人中,有經理,有秘書,有岳董事長,還有一位身材圓滾滾,手中還撚着佛珠的胖子。
正是迎鹿集團的最大股東,同時也是陸悅爸爸的陸董事長。
眼看着一群人說說笑笑地走進來,陸悅呼吸急促,額間都滲出了細汗,用力咬了咬唇,才冷靜了一點。
父親出現在這裏,肯定是因為公事,要麽談合同要麽談合作,而自己也在這裏的事情,絕對不能讓他知道。
小助理看見自己父親很是興奮,把對方一群人全部吸引過來之後,往身旁看了眼。
方才在站在自己旁邊的陸悅,幾秒鐘便消失的無影無蹤,連帶着的小包都沒了。
小助理百思不得其解,擡手揉了揉自己的蘑菇頭,
小聲嘟囔說:“怎麽回事,人呢?”
就在董事會一行人和小助理說話的功夫,陸悅已經離開了辦公室,她快步向樓上跑去,看到了個熟悉的辦公室。
“周染周染,”陸悅也管不得什麽了,直接上去拍門,“開一下門,有急事!”
她沒等多久,辦公室的門便被人打開,周染扶着門把,有些不解地看向陸悅。
周染還是那件白襯衫,細巧手腕上端着個空杯子,眼簾微微垂下些許,聲音有些欣喜:“陸悅……”
話還沒說話,陸悅已經閃身進來,一把将身後的門帶上,反身将周染壓在了門上。
周染懵了:“???”
陸悅伸手在唇邊點了點,做了個“噓”的手勢,一手嚴密地把這門,低聲說:“讓我躲一下。”
她低着頭,卷發似水般淌下,落在周染的脖頸上,與她的黑發融在一起,辨不出兩者。
陸悅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把對方壓在門上,等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已經晚了。
兩人一時間靠的極近。
她呼吸落在脖頸上,又輕又緩,又遠又近,溫熱而細密,震動着像是湧入了血液,燒灼得喉嚨幹啞。
陸悅低下頭,望見對方被自己壓在門上,堵住了所有退路,一時間動彈不得。
周染低垂着頭,墨色的長發之間,白玉耳廓滿是紅暈,長睫落着淡淡的影,眼睛也蒙上了層水意。
她拿着玻璃的手有點顫,水紋一層層細密地漾開,像是藏滿了悸動的心事。
作者有話要說:辦公室play2.0加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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