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糖果
「這套房子能看到整個中央公園的美景, 我們可以捧着熱咖啡眺望綠林,欣賞日出日落,時間在指尖流淌, 這裏将會儲滿我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這裏什麽都好,就是房價太貴!”
「你住在裏面對我而言是無價, 我們的家是不能用金錢來衡量的,只要你喜歡它便屬于你。」
……
“把衣帽間堆滿奢侈品就是你的泡妞套路嗎?當真錢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退回去,我不需要這些。”
「今天是聖誕節,從來沒見過哪個孩子還找聖誕老人退禮物的, 你這麽心疼我的錢?」
「你白天忙工作,晚上折騰各種應酬,隔三差五滿世界飛,哪兒有容易賺的錢, 你只是自己不心疼罷了,可是我心疼你呀!」
“我不管,你必須收下我想把所有美好送予你的這顆心。”
……
“淩希……可不可以不分手?”
「我們的愛到底要多強硬才能毀掉你指間的那枚鑽戒?太過愛你, 我才起了想要更多的貪念, 可你偏偏給不了, 這是在一開始你就唯一給不了我的東西。」
四分五裂的相框裏,她們穿着單薄的吊帶背心, 在潔白柔軟的床塌上肆無忌憚的瘋玩着枕頭大戰, 在漫天飄灑的鵝絨裏她們的擁吻被定格在那一瞬, 豔羨了整個世界。
一切又在歇斯底裏間變得支離破碎。
——噩夢分割線——
淩希夢呓地抱着腦袋在床上痛苦翻滾,快要炸裂的頭疼卻無法将她從不斷閃回的記憶片段裏抽離。
“求求你……放過我……放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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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帶着撕心裂肺的一聲哀嚎睜開了眼, 淩希急促的喘息着坐了起來。
夢裏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那個看不清臉龐的女人溫柔得像是編織的假象, 甚至對她說的每一句話都藏着無休無止的寵溺。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沒有尖牙利齒惡鬼糾纏的夢也能成為噩夢?
不斷湧出的冷汗浸濕了睡衣,淩希瘦弱單薄的後背死死地抵着床頭,沒有安全感的害怕使得她在漆黑裏蜷縮成了一團。
淩希瞪大了眼睛盯着看不見盡頭的黑暗,她害怕的是什麽,連她自己都辨不清。
夢中人是誰,淩希從未糾結過,因為每次清醒後無盡的疲憊只會讓她神經衰弱得大腦一片空白。
今晚,注定又是煎熬難眠的夜。
“叮咚——”
午夜時分響起的門鈴很詭異,淩希卻似行屍走肉般無動于衷。
門鈴響了一遍又一遍,仿佛她不開門,外面的人便不會善罷甘休。
淩希藹然嘆息,拖沓着步子走到客廳打開大門。
只見喬波爾一臉素顏的矗立在門口一言不發,本就皙白離譜的面頰因為犯病而顯得很沒氣色。
她穿着亮面綢緞質地的睡裙,肩頭搭了一件波西米亞風格的麻質披風,懷裏抱着滿滿的一大包甜筒。
喬波爾咧嘴一笑,帶着鮮為人知的傻勁,這樣的笑容跟她的相貌氣質是完全相悖的。但這樣的笑容又好像是練習了許久,只想展現給淩希看的。
淩希還沒從噩夢裏緩過來,她沒有更多的精神和力氣同喬波爾鬥智鬥勇,只是沉默的側身讓出進門的路,表達着自己的妥協。
喬波爾跟在淩希身後,突然拉住了她的胳膊,語氣是一反常态的祈求:“你能陪我吃甜筒嗎?”
淩希不明白這瘋女人中了什麽邪,淩晨三點跑來家裏只是為了讓她陪吃甜筒,真是任性到讓人生氣的行為。
但淩希并不介意,被噩夢侵襲的夜讓她倍感無助,喬波爾的出現反倒帶來了莫大的安全感。
淩希徑直坐進沙發裏接過那一包沉重的甜筒,她娴熟的撕開包裝遞到喬波爾的手裏,又給自己撕了一支。
喬波爾沒有坐下的意思,而是固執的拉起淩希的手,邀請着:“去陽臺吧,我們可以一起看月色。”
“好。”
淩希低落的情緒在喬波爾的世界被逐漸放大,她把玩的那好看的手,順勢貼在臉邊蹭了又蹭,垂下情迷意亂的星眸,幽然問起:“是誰在讓我的小懶貓不快樂?”
淩希慵懶的靠在陽臺欄杆邊,任由喬波爾玩着自己的手也沒有抽回的意思。反而是不自覺的撫摸起她的臉,順着那分明的颚線游移到耳邊揉捏。
因為那漂亮臉頰軟彈的舒服觸感,讓她明白此時此刻是真實的,是不需要回到夢裏遭受破碎的痛苦。
“波爾,謝謝你。”
晚風習習擾不去淩希悵然的憂郁,原來不再嬉皮笑臉的她是這般沉寂,就像巋然不動的峰嶺,晃不去那周身籠罩的落寞與孤寂。
這一聲輕飄但又鄭重的道謝惹得喬波爾詫異,她擡手覆着淩希的手背,鼻息襲來酸楚,閉起眼睛緊皺着眉頭,再次詢問的聲線是傷感引來的震顫:“為什麽你在不開心?”
喬波爾隐忍着随時都會爆發的哭泣,她深知夜裏失眠的人總是徘徊在無法自拔的痛苦裏,帶給淩希痛苦的那個人,終将成為她難以逾越的高山。
強大如她,在這一刻失了底氣。
讓喬波爾沒想到的是,淩希主動靠近了她,本是單手貼在臉邊的姿勢換成雙手捧着。
淩希靠着月色試圖努力看清喬波爾臉上微妙的神情,她小心翼翼的反問:“那又是誰欺負了我的學生,讓她不開心呢?”
喬波爾吸了吸鼻子破涕而笑:“是我的淩老師。”
“是我嗎?”
“嗯……”
“那我跟你道歉,你會開心點嗎?”淩希嘴角浮起的笑容變得難耐,喬波爾卻搖了搖頭,那是一副不嬌作的傲慢神色:“我很難哄的。”
“小氣鬼,請你吃我的甜筒吧。”淩希将手裏還沒吃的甜筒送到喬波爾面前,學着她的語氣,難得溫柔的哄着:“有個喜歡欺負我的女人告訴我,吃了巧克力會讓小氣鬼變成開心鬼,巧克力甜筒效果也是一樣的。”
淩希的記性有着病态的缺陷,除了古文字和藏品博學的記憶,她幾乎記不住無關緊要的一切,但她記得眼前女人說過的所有。
也許,眼前的女人于她而言本就是特別的。
喬波爾微愣了一下,接而頃身小小的咬了一口淩希的甜筒,絲滑的巧克力伴着濃郁牛乳在嘴裏迸發出戀愛的滋味。
她歪着腦袋若有所思,明明吃了那麽多甜筒,原來最好吃的那一支在淩希的手裏,凹陷的眼眶不自覺的浮起了潤潤的霧氣。
一陣一陣的晚風吹拂引來樓下茂密綠植簌簌聲,喬波爾轉身搭在欄杆邊,眺望着對面燈火通明的房子。
她微微張合着嘴,一開口便是哽咽的空靈:“我是顆糖果,想要給你吃,甜甜的酸酸的;
如果你吃了就會愛上我,不會辣不會苦;
你喜歡我嗎,還是玩躲貓貓;一下又高,一下低;
為什麽不說,不說你也愛我,我眼睛下雨了;
好想喜歡你好想吃了你;好想……這是我想的;想想,想想而已。”
歌詞是赤裸的表白,歌聲淹沒在寂寥的夜裏。
淩希是驚蟄不醒的魚,是南巡不歸的雁,是喬波爾撈不起的海底月。
嘶啞哽咽的詠唱,激不起如一灘死水的心,可那一字一句就像是禮貌的敲門聲,隔着上了繁重枷鎖的門,試圖喚醒躲在裏面的那只奄奄一息的鹿:“小鹿小姐,我可以進來嗎?我帶了甜甜酸酸的糖果,我想要分你一顆,我想跟你分享孤獨和快樂。”
喬波爾眼角那一滴懸而未落的晶瑩映襯着月光,她的哭泣和歌聲一樣,安靜得不像話。
可別忘了初見時,淩希驚鴻一瞥的剎那幻想,她是勃艮第莊園地窖裏被歲月眷顧的醇厚美酒。
所以後勁來的徐徐緩緩,但又別樣的醉人。
于是,從未蕩漾的一灘死水泛起了粼粼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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