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陡變
姜星染坐在辦公位裏正優哉游哉地吃着水果, 見淩希走近,她一時間沒認出人來。
“天煞的,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竟然沒踩點!”
看着姜星染一驚一乍, 淩希放下挎包笑意含蓄卻沒有搭腔。
姜星染将水果盒塞進她的手裏,像是青天白日撞了鬼, 繞着淩希看了好幾圈,接而點着額頭繼續調侃:“你不是一周七天,天天都穿白棉T恤嗎,怎麽突然換成襯衣了?還有, 你平時都披頭散發的,今天怎麽想着把頭發紮起來了?”
淩希理了理領口的褶皺,難耐的回應:“這樣不是很好嗎?”
姜星染左右環顧,湊到淩希耳邊八卦:“都開始學會打扮自己了, 你……是不是跟喬總在交往?不然的話這事說不通啊。”
淩希保持着和善的微笑搖了搖頭,表現淡定:“她只是我臨時的客座學生,沒有其他出格的關系。”
得來中規中矩的回答, 姜星染更加起疑:“你今天整個人都怪怪的, 來來來, 我們先來對個暗號。”
“暗號?”
姜星染靠在桌邊朝她打了聲招呼:“早上好啊,淩副教授。”
淩希費解的看着姜星染, 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只能溫吞回應:“早上好, 姜老師。”
“你不對勁,我現在嚴重懷疑你不是淩希,你應該回答我「早上壞」!”
“那……早上壞, 姜老師。”
“不對不對, 你的語氣不對!你應該吊着半口氣!”小打小鬧了一陣, 姜星染始終認為淩希腦子被門擠了,嘟囔着坐回到辦公椅裏。
淩希盯着眼前亂糟糟的辦公桌,之前的自己真是懶得有些過分了,她起身在門後取了抹布開始一陣井然有序的收拾整理。
“喲,淩副教授,今天竟然有閑心打掃的小狗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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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嘛,平時陳主任不說你幾句,你都懶得整理的。”
進出的同事看着淩希破天荒的做掃除,一個個的像是見了稀奇古怪,善意的打趣着。
淩希也不鬧騰,安靜的整理着自己的桌子。
姜星染把玩着手裏的簽字筆,側身支着腦袋打量安靜的淩希,嘴裏不停的啧啧:“淩希,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了?你別一聲不吭呀,你這樣看得心裏發憷。”
“我挺好的,你不覺得人适當的做出改變是一件很好的事麽?”
聽着淩希官方的回答,姜星染哭喪着臉:“你正經得未免太陌生了些,我都不習慣了。”
“慢慢就習慣了,人是适應力極強的生物。”
“淩希來了嗎?”
陳主任突然的出現,打斷了二人的對話,他早已習慣淩希遲到,剛發完問就見着鐵樹開花了:“喂喲,今天什麽節日,你這是在洗心革面嗎?”
聽到陳主任說笑,姜星染白了一眼:“她是在勞動改造呢。”
“陳主任,找我有什麽事嗎?”淩希放下抹布,禮貌詢問,反倒弄得陳主任傻眼了。
陳主任擡手碰了碰淩希的額頭,犯嘀咕;“這孩子沒發燒啊……對了,喬總那邊來了電話,課不用上了。”
淩希狐疑,連着眉頭都皺了起來:“怎麽突然不來上課了?”
“前些日子你哭哭啼啼的不願給人家上課,現在喬總不來了,你還不習慣了?”
“只是覺得很突然。”
“既然你手上沒課,我幫你物色個不錯的課題項目研究研究,怎麽樣?”
陳主任也就說說而已,想着小懶鬼肯定會嚷嚷不要,結果淩希出其不意的點頭同意:“好啊,反正我有空。”
陳主任傻眼了,又摸了摸淩希的額頭:“嘶……你沒事吧?”
“我很好啊。”
“那那那……那我空了幫你物色,今年也該交學術研究了,不然你這副職挂在頭上不好看。”陳主任搪塞着離開了辦公室。
淩希轉身繼續打掃着自己的辦公桌。
不知道為什麽,當聽到喬波爾停課的消息,心裏欠得慌,她放下抹布沉默了一陣,拿着手機走出了辦公室。
撥通喬波爾的電話,淩希安靜的聽着忙音,可是等了一陣,并沒被接通。
淩希在心裏預設了事不過三,可撥出了一通又一通,無疾而終。
站在走廊裏,淩希叉着腰覺得心空落落的,突然失色的自嘲着笑了,自己到底怎麽了?
“老板,這樣的決定會否太勉強自己了?”已經歸來上班的楚曦神色擔憂,也就消失了兩三天,怎麽事态一發不可收拾成了這副局面?
“那你覺得我該怎麽辦?”喬波爾把玩着手裏的鋼筆,失了往日的神采奕奕,她看起來很疲憊。
“那個叫林方晚的女人突然出現,你現在和淩希斷了上課的聯系,這不等同于給她制造了重歸于好的機會?我認為你的決定欠妥。”
楚曦是冒着喬波爾發脾氣的風險,堅持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在教我做事?”
“不妥就是不妥!你辛辛苦苦走到現在,淩希沒看在眼裏,可我們看在眼裏!”
這一路走來的艱辛,那一悅傾心的人不知絲毫,楚曦雙手攥成了拳頭,她固執得都快要哭了,她太心疼喬波爾。
喬波爾面色難堪,但這次沒有肆意發洩脾氣,只是哀然嘆息着閉上了眼睛,揉着鼻梁骨搖搖頭:“是因為我太冒進,才造成現在的局面,問題出在我身上。”
“不是你的錯,你沒有錯!我只是不懂為什麽一直要憋在心裏?去告訴她呀,告訴她你是為她而來的,你為什麽不說?”
起起伏伏的手機鈴聲牽動着喬波爾的神經,她側目看着淩希的來電,卻沒有接通的意思。
“你知道嗎?那天她出現的時候,陽光環擁着她如同鑲了金邊,她努力勾着手想要拉住我。在我碰到她指尖的那一刻,我就認定了她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鲠在喉間的生澀讓喬波爾沒再說出下文,只能緊閉着眼睛生吞着悵意。
回憶裏的淩希美好得就像是天神饋贈的禮物。
如今,近在咫尺卻又隔了山海,喬波爾還沒找不到抽開那蝴蝶絲帶的辦法,她苦惱的蹙着眉頭,卻又堅定不移的尋找着打開淩希心門的辦法。
沉寂了許久許久,久到喬波爾忘記了時間的流逝,直到一抹身影出現在門口。
淩希懷裏抱着特意回家取來的甜筒,那是她唯一能表達示好的方式,也是記憶裏為數不多能記住的快樂,獨屬于她和喬波爾的快樂。
“吃了甜筒,你能變成開心鬼麽?”
喬波爾睜開眼,看着身板單薄的淩希,沒想到她也會有主動的時候,不是早上才見過面麽?
“你來做什麽?”
“為什麽停課?”
“你專門跑一趟就為了問這個問題?”
“你在賭氣。”淩希将甜筒送到喬波爾面前,示好:“請你吃了甜筒你還會賭氣麽?”
接過甜筒,喬波爾卻沒有胃口,只是淡淡的喚了一聲:“淩希。”
“嗯?”
“我不快樂。”
“我知道,因為我,所以你不快樂。”
聽到淩希的回答,喬波爾依舊保持着側坐倚靠的姿勢,她傷感的閉上眼睛,眼角溢出的淚水滑落的很平靜,那悄無聲息的酸楚亦是落在了淩希的眼裏。
“你還會跟她和好麽?”喬波爾努力讓自己說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麽悲涼,但她想要個答案。
淩希坐進會客椅,沉默的撕着甜筒的包裝,咬上一口,甜醇裏伴着絲絲的苦澀,奇怪的味道。
“回答我。”
“我不知道。”
“我該怎麽做,你才會分一點點感情給我,我甚至沒有貪求這樣的感情是愛。”
“喬小姐,我實在不解,我沒有與你媲美的財富,又還有病在身,這樣的我值得你喜歡嗎?”
“沒關系,你只是生病了,我不怪你。”喬波爾苦惱的重複着這句話,淩希有些失望:“為什麽每一次你都拿這句話搪塞我?”
喬波爾起身探過桌子,湊在淩希的耳邊卑微的回答着:“你想聽我說什麽?我愛你……我愛你……我可以不要全世界,但不能不要你……”
和夏日一樣清爽的馨香,依舊是那熟悉的青橘味。
原來這味道不知不覺的印刻在了淩希的記憶裏,她的記憶本就脆弱,卻能記住喬波爾絕豔的模樣,清透心脾的味道,還有那倨傲的性格,卻不願記住這一刻的卑微。
“對不起,這樣的我,沒辦法接受你的愛。”
“你會愛上我的,你一定會。”喬波爾收住悲傷,篤定的堅持着。
縱使淩希拿着刀子在她心上肆無忌憚的剮蹭,她都要堅持下去。不然本就沒有太大意義的人生,連唯一的向往都沒了。
……
老式公寓雖然樓層偏高,卻沒有設置電梯。
樓梯裏布滿了年久歲月的塵埃,就連牆角挂起的蜘蛛網都失了新鮮感。
明明白日普照卻擠不進一絲微光,接觸不良的樓燈閃爍着詭異陰森的光芒。
紀南岑吹着輕松的口哨,與眼下的光景格格不入。
走到一處防盜門前,有着強大偵查能力的紀南岑打開手機上的燈,看着地面的腳印去向,灰塵能很好的告訴她,屋子裏的人沒有離開過。
擡手堵住防盜門上的貓眼,紀南岑敲響了房門。
“誰啊?”隔着房門傳出了聲音,紀南岑輕松的回答着:“先生,您的外賣。”
“我沒點外賣,是不是搞錯了?”顯然,屋子裏的人比較謹慎,但這并沒有難住紀南岑:“您是姓盧嗎?電話號碼是133……”
聽到外賣騎手報出自己的信息,屋裏的人也就卸下了防備,咔噠一聲門被推開。
隔着門縫間隙,盧久哲只伸出了一只胳膊,紀南岑抓住時機一把拽住那胳膊,另一只手扼住手腕用力一擰,一瞬間,骨頭傳出嘎嘣的脆響,樓道裏接連回蕩起男人痛到絕望的哀嚎。
盧久哲的手腕脫臼了,紀南岑閃身進到屋子裏,甩上房門朝着對方比了一個噓的姿勢:“動靜這麽大,我很難搞的,安靜點……不然你另一只手也會脫臼的哦……問你幾個問題,你好好回答,我就幫你接回去。”
業務能力超群的紀南岑一副笑面虎的樣子,面對她的男人已經驚恐的跌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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