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周聊專門買了本黃歷, 每天晨起撕一張，好像這樣日子就會過得快些。

九月底, 快到中秋節了。

晚上她在兩人視頻的時候提到了這個，“你中秋節放假嘛？”

“不放。”

“那國慶呢？”

吳逸卿笑着搖搖頭, “假期是最忙的時候，哪像大學生似的什麽假都放？”

周聊早就料到了，不過是問一下死死心，聽到答案後還是有些失落。

“哦……我過幾天準備回家住了。”她好像已經受不了一個人的日子了, 想着回家住能熱鬧些。

“也好, 多陪陪叔叔阿姨，順便他們還能看着你。”

周聊把平板調成後置攝像頭，對準了角落裏的行李箱，“你不在我都要自己一個人拎了。”

“我記得你力氣挺大的。”

上次送他走的時候，周聊從他手上搶了行李箱, 那架勢十分駭人, 像是誰跟她搶似的。

“我能去看你嗎？”

周聊低着頭，用手機在旅游app上查資料, 問道：“你們那邊有沒有什麽旅館之類的？”

“旅館要走很遠, 而且到了L縣還要轉兩趟車, 很麻煩，你乖乖在家呆着, 我過兩個多星期就回來了。”

……

Advertisement

周聊第二天起了大早，拎了兩只箱子開車回父母家。

進門的時候兩人在吃早飯，今天周青棱沒課, 上午沒去學校。

“回來了啊，吃了沒？”

周青棱見她進門，連忙把她手上的箱子接過來，“家裏什麽東西沒有？帶這麽一大堆東西。”

“衣服和護膚品，沒幾樣東西。”

“用你媽的好了，她那個桌子上，都堆滿了。”

周青棱對楊靜的梳妝臺和衣櫥怨念已久，卧室裏都是楊靜的衣服，他自己的衣服都放到了客房。而且衛生間裏到處都是她的洗護用品，周青棱的一只洗發水和一塊肥皂，楊靜都嫌礙事兒。周聊一回來，家裏又要多不少瓶瓶罐罐。

“我可不敢動我媽的寶貝。”她看見角落裏擺着幾只箱子，“又是我媽的快遞？”

“過幾天中秋，寄給你爺爺的。”

“爺爺奶奶是不是搬家了？”

過年的時候周青棱接他們過來過年聽說的，好像是原來的房子拆遷了，二老就在周聊二爺爺的家附近又買了幾間平房。

“是啊，昨天還打電話跟我說，旁邊消防隊新來了個領導，人特別好。晚間對他們開放操場，一天三個小時，可以進去散步。”

周聊聽見消防隊二字一個激靈，特別是後面那個新來了個領導，“爺爺奶奶住在L縣？”

“是啊，你這孩子幾年不去連這個都忘了？”

原先他們家是每年去爺爺家過年，後來家裏搬了大房子，周青棱就把父母每年接到M市來，也勸他們以後就住下。老兩口不肯，惦記着家裏的兩塊田，還有村口的小花和大黃。

“爸……東西別寄了吧？”周聊将他手裏的箱子又拿回自己手裏，“要不我去L縣看看爺爺奶奶？住一陣兒行嗎？”

周青棱一愣，沒說話。

桌子上的楊靜倒是看透了一切，“東西還是寄過去的好，這麽多你也拎不動。一會兒讓你爸給你爺爺打個電話，讓他們收拾間屋子出來，你正好也去那塊兒感受一下藍天白雲，好好住一陣兒。”

周聊美滋滋地上樓去收拾房間，周青棱一頭霧水地看着自己老婆，“怎麽好好地要去L縣了？”

“消防隊，新領導，小吳不是前段時間調職了嗎？你是不是教書教傻了？”

見他還愣在原地，楊靜把手機往他手裏一塞，“給爸媽打電話啊！”

第二天，周聊打的去了車站，同樣的時間同樣的檢票口，她沒想到還是上次那個檢票的姐姐。

“去找你男朋友？”

周聊不好意思地點點頭，“算是吧。”

“我就知道，不出一個月準能再見着你，快去吧。”

車票打得晚了，沒買着前頭的位置。不過她身邊的位子空着，也算是意外之喜。

提前吞了藥片，這會兒上車後塞上耳機，決定在車上睡一覺。

誰知道後排的位置遠比她想象得還要颠簸，早上吃的那點兒粥都快從嗓子眼兒裏冒出來了。強壓着不适，她努力想讓自己睡着，上了高速以後車子才終于平緩下來。

到了服務站下車溜了兩圈，剛剛過去了一個小時的路程。

路邊小攤上三三兩兩叫賣着當地特産，見她好似有些暈車，一個老婆婆撚了顆果子給她，“孩子，吃個酸的壓壓，好受點兒。”

“謝謝。”

周聊接過來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水兒在嘴裏漾開，滿口生津。樣子和味道都挺奇特的，以前從來沒吃過。

“婆婆，我買一盒吧。”

說是盒子，其實不然，都是一個個無蓋手工藤編的小筐子。

一只有她一個半的手掌大小，裏面實實在在地堆着小山似的果子。若是拿的時候手抖了，估計還會往下掉。

老婆婆笑着給她找了個袋子裝起來，又細細囑咐道：“吃不完記得放冰箱，或者去核加冰糖熬成果醬都行。”

“多少錢？”

朝她豎了兩根指頭，周聊翻了翻零錢包，“二十嗎？”

“兩塊，家裏樹上長的不值兩個錢。我和老頭子牙掉了吃不了酸的，就想着到這兒來賣，暈車吃這個是頂好的。”

周聊點點頭，将紙幣放回包裏，掏了兩個鋼镚兒給她，“謝謝婆婆。”

“不謝，走吧。”

她本想多給，可料想老婆婆肯定不會收，也就作罷。

捧着一小籃的果子，時不時吃一顆，後半程的路途舒服了不少。

約莫開了四個小時以後就下了高速，窗外的景色也不似方才的高樓大廈，田野中不時有幾間白牆紅頂的小樓，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窗外的行人不像是M市那樣行色匆匆，三兩結對腳步悠閑。

孩童成群，在田間打鬧嬉戲，不時地從那藤上摘個瓜兒分食，好不自在。

到L縣車站後，周聊按着父親給的地址，找到了去爺爺家的班車。

又在路上颠簸了近一個小時，才到了村口。

每家每戶都有院子，好似一個個獨立的小別墅，循着照片找過去，看見了拿着小爬爬凳坐在門口逗狗的爺爺。

“爺爺！”周聊拉着箱子上前去。

“二丫頭啊，好好好，快進來快進來。”

爺爺已過古稀，身體依然英朗，帶着周聊進了客廳，桌子上已經擺了些涼菜。

“我去叫你奶奶。”

沒一會兒，奶奶捧着湯碗出來，“小聊坐下吃飯快點兒，怎麽瘦了這麽多。”

三個人吃了晚飯後，周聊幫着奶奶收拾了碗筷。

“我和你奶奶去消防隊散步，二丫頭一起去嗎？”

“好啊。”周聊去房裏換了運動鞋，跟在兩個老人後面往消防局走。

朝她過來的方向走五分鐘，拐個彎就到，消防局臨近大馬路，方便出警。

操場上已經有不少人，上到九十九下到剛會走。周聊看了一圈兒，找到了辦公樓。

跟爺爺奶奶打過招呼以後自己悄悄地摸過去，剛一靠近，就被人喝住，“幹什麽的？這兒不能進，居民只能去操場活動。”

“我找你們隊長。”周聊眼睛還在往裏頭瞟，“吳隊，在嗎？”

那人狐疑地看了她兩眼，“你自己給他打電話。”

周聊撇撇嘴，只好掏出電話來撥號，剛剛接通響了兩聲，就聽見裏間的電話響了，而且聲音越來越大。

吳逸卿出門的時候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周聊，小嘴撅得老高，不知道誰欺負她了。

“你怎麽來了？”他挂斷電話急急地上去。

“我來看我爺爺奶奶。”周聊指了指操場上的老人。

“吳隊這……”那個小戰士指了指周聊，“這是嫂子？”

“嗯，你回去吧。”

“嫂……嫂子再見。”說完後跑得沒了影兒，估計是找人傳播八卦去了。

吳逸卿看她撂在外面的兩條大白腿，太陽穴跳了跳，“怎麽還穿這麽少？”

“熱啊。”她以為這邊會涼快，還背了不少厚衣服，誰知道比M市還熱，只能套上了睡覺用的短褲。

周聊圍着他看了好一會兒，“你怎麽黑成這樣了？”

“哪能不黑？你看看我這局裏有幾個白的。”倒也是，剛剛那個比吳逸卿還要黑不少。

“腿覺得好點了嗎？”

“好多了，這拐應該可以不用了。”

“你敢！醫生說了，要等複查的時候确定能不能棄拐。”

吳逸卿揉了揉她炸毛的腦袋，“不敢，你都追過來看着我了，我哪兒敢？”

他指了指周聊身後，“那是不是你爺爺奶奶？”

周爺爺瞅了瞅吳逸卿和自家孫女兒，“我說怎麽突然要到我們這兒來，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爺爺年輕的時候在村裏的小學教書，這麽多年來說話總是一套一套的。

“爺爺奶奶好，我叫吳逸卿。”

“诶，好孩子，有空來家裏吃飯。”

周奶奶倒是越看他越歡喜，這孫女婿一表人才，完全不比兒子說的經常演電視劇的孫女婿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