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掐着時間,沈顧禮捏着星野乘的脖子,把人從溢出水來的洗手池裏抓起來,修長手指按住星野乘的頭,将他按在冰涼的鏡子上。

“……”

沈顧禮……

星野乘竭盡全力想要喊出聲來,沈顧禮掐着他的下巴,安靜地盯着這個人。

那雙幽如深淵的眼瞳裏,透着平靜得有些可怕的暗光,猶如溺水的人在死亡前一秒的荒蕪死寂。

門外,有人試圖開門。

景翊的力道很大,只是可惜,星野乘自作聰明,又将洗手間的門反鎖了起來。

不是所有人都能擁有精神力實體化的能力。

至少,還有半分鐘。

沈顧禮松開星野乘的下巴。

星野乘抓住機會,破口大罵:“你個……”

“咕嚕咕嚕!”

“唔唔……”

沈顧禮再度将星野乘按進了盛滿水的洗手池中。

星野乘掙紮的動作,讓大量染血的水灑了出來,濺到沈顧禮脫掉外套的白襯衫上。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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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間的門被人以外力踹了開來。

沈顧禮慢慢地松開手指,得了自由的星野乘趴在洗手臺邊,嘴裏破口大罵:“沈顧禮你個賤人……”

星野乘一拳揮過來,卻在中途被一雙手擋住。

景翊反手一拳揍了過去!

洗手間外面,隐隐約約傳來有人驚呼的聲音。沈顧禮垂手站在一旁,有些安靜地看向門外。

門外傳來輪椅滾動的聲音。

“景……景少,你……”

門外,謝家的侍應生小心翼翼地開口。

沉穩平靜的聲音響起來:“麻煩讓一下。”

星野池由人推着輪椅,出現在沈顧禮的視線裏。

星野池看着自家弟弟被打,神情沒有任何變化,出聲道:“景少,給我一個面子。”

洗手間裏暖光的燈光從頭頂落下,照亮了沈顧禮蒼白又平靜的面容。染血的冷水浸濕了他大半的襯衫,濕漉漉地貼在腰腹間,隐約可見清瘦纖薄的腰線。

沈顧禮耳邊聽不見其他人的說話聲,大量又混亂的嗡鳴聲在他耳朵裏環繞着,像是一根一根的針。

他好像身處在另外一個世界裏。

“沈顧禮。”

輕軟又歡快的聲音出現在他已然亂序的世界裏,替他輕輕地撥開那些混亂的光影。

沈顧禮額間浮出薄汗,他微擡起眸光,盯着洗手間裏混亂的場面,動了動唇,想要去喊一個人的名字。

“……”

沈顧禮辨認出那人的身份,用一種幾乎不可聞的聲音開口喚道:“景翊。”

景翊擡腳将人踹到洗手間門口星野池的輪椅邊上,當即轉身大步走過來,伸手扶住沈顧禮。

沈顧禮倒在景翊懷裏,被景翊用大衣包裹住,溫熱的體溫通過衣物傳了過來,依舊讓他的身體輕輕顫抖着。

另外一邊,星野池讓人把星野乘拖走。

被打得不辨東西南北的人,偏偏在這一刻盯住靠在景翊懷中看起來有些虛弱的人,脫口而出:“沈顧禮你個賤……”

現在在這裏裝柔弱,特麽地在洗手間揍他的時候,勁兒大得……根本不像是是個Omega。

星野池看了一眼。

原本拖走星野乘的大漢擡起手,毫不猶豫地打暈了星野乘。

景翊察覺到懷中人身體的輕顫,打橫抱起沈顧禮,邁步走了出去。

也就是在這時候,主人家才終于到來。

跟在謝明川身後的齊星言看見景翊懷中的人,急得想要沖過來,卻被齊璎抓住了手。

他扭頭望見自家姐姐搖搖頭的神情。

謝明川走過去,帶着歉意道:“這件事我也有疏忽的責任。”

“我已經安排好了房間,景少你帶你的未婚妻去休息,我這邊随後就安排醫生過來看看你的未婚妻。”

沈顧禮并沒有完全失去意識,他只是沉浸在一種微妙又黑暗的狀态之中,費力地想要掙紮往上游去。

直至他的後背接觸到柔軟的床,他才慢慢地睜開眼,盯着頭頂上散發着柔和光芒的燈。

景翊站在床邊,彎腰來解沈顧禮貼在身上的襯衫紐扣,開口道:“先把衣服換了。”

房間裏,謝家的人已經準備了一套嶄新的衣物,放在床邊。

沈顧禮安靜了幾秒鐘,擡手用手指輕輕地握住景翊的指尖,低聲道:“不舒服,先洗澡,再換衣服。”

他的嗓音微啞又輕,就像是隐約帶了點兒撒嬌的意味。

景翊不吃這一套,松開手,站直身體,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出聲道:“把人按在洗手池裏的時候,怎麽不說不舒服?”

沈顧禮慢慢坐起來,沒說話,面色蒼白,顯得脆弱又無辜。

“還反鎖了門?”

“不是我反鎖的,是他自己反鎖的。”

沈顧禮小聲地反駁,閉上眼,安靜了一會兒,就準備自己去衛生間洗澡。

他起身時,景翊站在他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他只好繞開這個人,身體剛往旁邊移了下,又被這個人“打劫”式地攔腰抱起。

沈顧禮沒什麽力氣地喊道:“景翊。”

景翊将他抱到衛生間裏,擡手放好浴缸裏的水,把人丢了進去。

溫熱的水将沈顧禮的身體包裹住,他反應極慢地愣了幾秒,才以手撐住浴缸邊緣,慢慢地讓後背靠在浴缸壁前。

“十分鐘。”

景翊丢下這句話,轉身離開了這裏。

房間裏,他拿起沈顧禮的通訊器。

沈顧禮通訊器從來不設置密碼,景翊輕易地點開了他的通訊界面,把自己那一欄置頂,并設置了絕對信任通訊權限。

也就是說,在之後,無論是什麽時候,只要他發送視頻請求,無需通訊器主人同意,直接就會接通視頻。

景翊可以在第一時間看到沈顧禮的任何情況。設置完後,他将手中的通訊器丢在床頭櫃前,沒再管了。

十分鐘後,景翊邁步走向衛生間,開口喊道:“沈顧禮?”

裏面沒有聲音傳出來。

他邁步走進去,看見沈顧禮靠在浴缸旁睡着了。

景翊将人丢進浴缸的時候,沒有幫忙脫掉沈顧禮的衣服。在這十分鐘裏,沈顧禮将打濕得更加沉重的衣服費力脫掉,丢在一旁,便沒剩多少力氣了。

氤氲的熱氣間,景翊垂眸看過去,隐約可見沈顧禮沒出水面的肩背,像細膩白皙的美玉,沾染着晶瑩剔透的水珠。

這個人,真麻煩。

景翊漫不經心地想。

他轉身取下置物架上的浴袍,彎腰将人給撈起來,指尖觸碰到細膩溫熱的一片肌膚。

如同燙手一般,景翊将指尖蜷縮起來。近距離下,他望見沈顧禮低頭露出的那截纖細的脖頸,最重要的腺體被信息素抑制環保護着,讓Alpha窺探不到半分美好的風光。

幾乎是無法克制的,景翊有了反應。

意識到這一點後,他面色難看地低聲罵了一句,擡手将浴袍往眼前這個人胡亂裹了一圈,把沈顧禮抱出了浴室。

景翊将人丢在床上的時候,動靜讓沈顧禮從混亂的夢境中清醒過來。他像是沒反應過來一般,安靜了好久。

雪白的浴衣之下,是又細又白的小腿,暖光渡在上面,仿佛無聲又誘人的邀請。

景翊轉身去了衛生間,“砰”的一聲關上門。

沈顧禮輕輕地眨了下,好像意識到了自己此刻身處的環境,是在中央星系,而非夢境中的黑市,便慢慢地伸手拉過被子,再度陷入夢境之中。

景翊洗了個冷水澡,再出來的時候,看見沈顧禮頂着那頭濕噠噠的頭發又睡着了。

“沈顧禮?”

他将人拉起來,低聲罵道:“你是故意的?”

景翊把沈顧禮拉到沙發上,擡手扯了吹風機過來,将熱風開到最大,伸手亂揉着往沈顧禮頭上吹去。

兩分鐘後,房間裏吹風機的聲音停了下來。

與此同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景翊走過去,打開門。

門外是謝明川派來等候已久的醫生。

景翊讓醫生進了門,替沈顧禮看病。

幾分鐘後,醫生道:“沈先生目前沒有大礙,可能會有些應激反應……”

景翊聞言,盯着沈顧禮,不信地輕笑了下。

沈顧禮大學輔修軍事醫學,最懂的應該就是應激症方面的知識,景翊不信沈顧禮會因為今晚的事情而應激。

醫生又叮囑了一些事情,還給沈顧禮開了一些藥。

他道:“Omega的身體本來就要比Alpha弱一些,景先生夜裏可以多關注一下沈先生的情況,以防有什麽意外。”

“最好之後再做個全面檢查。”

醫生離開之後,景翊往回走過來,發現沈顧禮從醫生開的藥裏,只拿了一種藥來吃。

景翊問了句:“怎麽只吃這一種藥?”

沈顧禮輕聲回答:“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情況。”

“你是覺得謝家的醫生都是廢物。”

沈顧禮對于景翊曲解他話語的行為表示無奈,以沉默應對。

夜裏睡覺前,沈顧禮把通訊器拿過來,點開界面,一一回了其他人的消息。

最後,他看見被景翊置頂的絕對信任列表那一欄,沒什麽反應。

關上自己床頭的那一盞燈,沈顧禮安靜地躺在一邊。

過去幾年,他和景翊很少像這樣睡在一張床上。更多的時候,是分房睡。景家的時候,房間多得是,就算是在A1星景翊的公寓,他也有自己的房間。

夜深時,景翊問道:“睡着了?”

沈顧禮睜着眼睛,沒有出聲,呼吸變得平緩,心裏卻在想:或許謝家的醫生真的是庸醫,同一種藥藥效卻這麽差。

景翊突然将人拉了過去,沈顧禮裝作平穩的呼吸亂了下,輕聲開口道:“被你吵醒了。”

景翊盯着這個人,輕捏住他的臉道:“裝睡還反口污蔑人?”

“沒有。”

沈顧禮回答道。

在微暗的視線裏,他描摹着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眼睛,微動唇,無聲地說了些什麽。

仿若呼吸般輕而低的聲音響起來。

“……我想親一親你。”

沈顧禮的呼吸落在眼前人的面頰。

他像是觸碰了一個遙不可及的夢,輕輕地吻了那雙眼睛。

下一秒,他被景翊按進柔軟的被子裏,一個居高臨下的、帶着強勢索取意味的吻落了下來,打破了幻想的夢境。

晚上沖的那個冷水澡,好像對景翊毫無作用。

沈顧禮承受着這個吻,安靜極了。

衣料摩挲的聲音響起在夜色裏,暧昧難分。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看着他,光是目光,就讓他的身體輕輕地顫抖起來,說不清是興奮,還是別的什麽情緒。

景翊掐住那截因為動作而半露出來的腰,細膩又滾燙的觸覺讓他遲疑了一下,身下的人仰頭想要親吻他的眼睛。

平日裏也沒見沈顧禮這麽膽小,不知道沈顧禮為什麽只敢主動親他的眼睛。

景翊的手掌沿着腰線滑動,旋即擡手打開了床頭燈,擡手探向沈顧禮的額頭。

居高臨下的姿态,讓景翊看見了沈顧禮漆黑瞳仁中浮現的茫然,像無家可歸的可憐小貓。他的唇被吻得發紅,豔紅的色澤襯得那皮膚越發的白,欲色更重。

“我的未婚妻。”景翊開口,“你發燒了。”

沈顧禮盯着這個人,眸中的水霧慢慢散盡,輕聲道:“景翊。”

景翊。

景翊。

景翊。

他在心裏幾乎病态地想。

景翊問:“發情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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