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沈顧禮沉默了兩秒,否認道:“不是。”
景翊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手掌貼近沈顧禮的脖頸,道:“我聞不到你的信息素。”
“我戴了效果很好的抑制環。”沈顧禮坦然出聲,聲音因為發燒而帶了些喑啞,“你取下來就知道了。”
明明被掌握住最致命之處的,是沈顧禮,景翊卻無端有一種落了下乘的錯覺,好像是在一場無聲的較量之中,他輸掉了什麽。
景翊貼住沈顧禮脖頸的手慢慢地移動着,然後擡手從旁邊的抽屜裏拿了剛才醫生開的藥,丢到沈顧禮面前,起身吩咐道:“吃了。”
沈顧禮安靜地坐起來,轉眸看向景翊,語氣平靜地問:“需要我幫你嗎?”
“不需要一個病人服侍。”
景翊語中帶了諷刺的笑意。
沈顧禮坐在床頭,聽着衛生間裏傳來的水聲,垂眸在一堆藥中找到自己想要的藥,将醫生開過來的那種藥全部倒出來,用景翊給他倒的那杯溫水,服用下去。
景翊出來的時候,沈顧禮已經躺在了一側床邊,閉着眼,安靜至極。
他帶着一身水汽,走到沈顧禮的那一邊,擡手覆在沈顧禮的額頭處,然後坐在了不遠處的沙發上。
第二天早上,沈顧禮起床時,景翊已經不在房間裏。沈顧禮洗漱後,打開通訊器,給齊星言發了一條消息。
五分鐘後,門被敲響。
沈顧禮起身去開門,打開門的那一瞬間,齊星言眼巴巴地沖了進來,一把抱住他。
沈顧禮輕聲問道:“怎麽了?”
齊星言語調含糊地說:“我都快擔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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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我就不喊你來這裏參加這個什麽鬼宴會,氣死我了。”
沈顧禮放開人,轉身進了房間,轉頭時發現齊星言欲言又止,一臉奇奇怪怪的表情,便問道:“不進來嗎?”
齊星言問:“會不會有什麽不方便的啊?”
沈顧禮看着他,反問道:“你覺得能有什麽不方便的地方?”
随後,沈顧禮道:“景翊不在。”
齊星言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邁步走了過來。
“昨晚,我就不該去見那個謝明川的。”齊星言皺起眉頭,小聲說,“把你一個人丢在那個地方。”
沈顧禮沒怎麽在意,輕輕地笑了下,開口道:“他又打不過我。”
“萬一那個星野乘使壞呢?”齊星言道,“你不知道,你當時的臉色有多白,簡直比白紙還要白了。”
他用了一種極其誇張的說法來描述。
不是因為害怕。
沈顧禮神情恍惚了下,慢慢回過神來,開口問道:“昨天你和謝明川見面,結果如何?”
齊星言抿唇小聲道:“不怎麽樣。”
這時候,門外傳來腳步聲。
齊星言還沒聽見的時候,沈顧禮就已經先感知到了。熟悉的腳步聲,是景翊。
緊接着,齊星言聽見門外開鎖的聲音,有些緊張地問:“是不是景翊回來了?”
沈顧禮道:“你怎麽這麽緊張?他不随便打人的。”
“哦哦。”
齊星言應了兩聲。
景翊已經開門,走了進來。
沈顧禮對齊星言道:“我送你出去。”
Alpha對Omega有天然的壓迫感,無論是不是Omega自己的Alpha,這種壓迫感都不會消失。
齊星言才不會跟景翊打招呼,他躲在沈顧禮另外一邊,飛快地出了門。
“不要送我了。”齊星言道,“你好好休息。”
他等了一會兒,又問:“那這樣的話,你是不是不能跟我一起返程了啊?”
“嗯。”
沈顧禮應聲,目送齊星言走遠之後,才回到房間。
景翊坐在沙發上,朝他招手:“過來。”
沈顧禮邁步走過去,被景翊一把拉到沙發上。他沒怎麽反抗。
景翊擡手覆在沈顧禮額頭上,停了幾秒鐘,出聲道:“看來謝家的醫生還是有醫術在身上的,下次記得謹遵醫囑吃藥。”
沈顧禮垂眸,并沒有說話。
兩人的距離坐得近了,景翊聞到一絲若有若無的清淡香氣,目光落在沈顧禮脖頸上的信息素抑制環,擡手問道:“這抑制環壞了?”
“沒有。”
沈顧禮輕擡眸光,看向景翊,似乎在考慮景翊為什麽會怎麽問。旋即,他想到些什麽,解釋說:“齊星言最近喜歡上了各種味道的香水,或許是……”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景翊便傾身壓過來,修長手指扣住他的後脖頸,迫使他仰頭接吻。
沈顧禮察覺不到房間裏信息素的釋放,悄無聲息的,好似附着了實體般,擁有着極強的控制欲,攀附在他周身,布下一張密不透風的網,無處可逃。
景翊的指尖摸索到那枚信息素抑制環的卡扣關竅,重重地按住。
Alpha的天性無處宣洩,使得他想要解開這道套在Omega脖頸上的神秘枷鎖,然後将一切強勢的、暴戾的控制欲施加在這個人身上,叫這個人身上再也不會出現別人的氣味。
唇分時,沈顧禮因短暫的呼吸不順,面容染上緋色紅暈,漂亮的眼睛氤氲着朦胧淺薄的水霧,如同完美的神明被亵渎過了,又因其天然溫柔的屬性使然,只能默然的、被動承受這一切。
景翊起身時,出聲道:“收拾一下,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沈顧禮坐在沙發上,轉眸看了眼窗外光景極好的藍天,心想:最近又是景翊的易感期嗎?
真頻繁。
像一種動物。
沈顧禮起身去了一趟衛生間,收拾好自己,轉身出了房間。
在電梯口,他遇到謝家的傭人,察覺到他們隐約投落過來的目光,仔細思考過後,意識到了什麽,原本該上頂層的電梯被他按了一樓。
沈顧禮在一樓,找到謝家宴會的負責人,問他要了信息素遮掩劑。
謝家的人很快給他送了東西過來,沈顧禮神色平常地往自己身上噴了一圈。
随後,他問謝家的人:“你好,我現在身上還有Alpha的信息素嗎?”
謝家人猶豫幾秒,低聲告知沈顧禮:“沒有那麽濃了,但是……景先生是超S級的頂級Alpha,依照目前存在的信息素遮掩劑,是不可能完全遮掩住的。”
“沒關系。”
沈顧禮又用信息素遮掩劑蓋了兩次景翊留下來的信息素。
沒有任何标記的Alpha信息素,就算是頂級Alpha也不可能将信息素長久地留在他身上。
沈顧禮又道了聲謝謝,正準備離開時,謝家人問道:“沈先生現在要用早餐嗎?”
“不用,有人在等我。”
沈顧禮按照指示,乘坐電梯,來到頂樓。
很快就有傭人将他帶到指定的房間,傭人敲門道:“少主,是景先生的未婚妻到了。”
“抱歉,是我來晚了。”
沈顧禮走進去時,才發現裏面除了謝明川和景翊之外,還有其他人。
沈顧禮很快來到景翊身邊,安靜地坐下,目光落在不遠處坐在輪椅上的人身上。不過短短一瞬,像是一個禮貌的打量,他很快移開了目光。
景翊的手搭在沈顧禮的腰間,察覺到了自己早上好不容易覆上的信息素又被這個人給自作主張用覆蓋劑給沖淡了,眸中略有不郁。
他慢慢地收攏了手臂,迫使沈顧禮和他之間最後一點兒空間徹底消失不見。
沈顧禮感受到景翊溫熱的體溫,轉眸看了他一眼早上對于這個人的猜測愈發肯定起來。
“景少和你家未婚妻的感情看起來很好。”
出聲的是謝明川。
昨天是他的生日宴,邀請各大世家前來,原本是為了維和關系的,結果後來竟然出了一場鬧劇,還牽扯到了景家和星野家。
今天,他将景翊和星野池請來這裏,想要充當中間人,做個關系的調和。
謝明川溫和地笑道:“昨晚是我謝家的疏忽。”
“謝少說笑了。”
景翊開口道:“昨晚的事怎麽會與謝家有關系?”
這時候,星野池适時開口:“昨晚的事,全程是我弟弟犯下的錯。”
他看向坐在景翊身邊安靜至極的沈顧禮,繼續道:“沈先生,我這就讓星野乘來向你道歉。”
話音落罷,自門外有人拖着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星野乘,走了進來。
星野池語調變冷:“跪下!”
星野乘缺了兩顆專屬于Alpha的犬齒,說話漏風地喊了一聲:“哥……”
星野乘無動于衷。
拉星野乘進來的大漢猛力将人按了下去。
星野池道:“你要是不跟沈先生道歉,今天我就替父親決定,将你趕出星野家。”
星野乘神色隐忍,目光落在沈顧禮身上,語中含着咬牙切齒的意味,低頭道:“對不起,我錯了。”
“一切都是我的錯!”
沈顧禮安靜地盯着地板上的反光。
在他身邊的景翊此刻出聲道:“光是這個道歉,都道得不夠誠心實意。”
“整個宴會現場都有監控,監控裏清楚地看到向我未婚妻敬酒的那些人……都是星野乘找來的。”
景翊轉眸看了看沈顧禮,輕輕地笑了下,語氣卻是越發地冷:“我的未婚妻性子溫柔,對任何有禮貌的人,都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那些人一共敬了他十杯酒。”景翊問道,“誰能說星野乘不是故意的?”
星野乘聞言,掙紮道:“是沈顧禮故意的!他在洗手間裏先勾引我的。”
“沈顧禮這個賤人!”
“砰!”
槍聲響起在會議室裏,硝煙餘燼有些刺鼻。星野乘捂住自己中彈的大腿,低聲痛呼。
現場擁有槍支合法權的,只有景翊和曾經在聯合軍就職的……沈顧禮。
“根據《聯合平權》,Omega擁有優先保護權。一個Alpha蓄意弓雖.女幹Omega,将處以極刑。”
景翊冷聲道:“你要是再胡說八道,我一槍崩了你。”
景翊将昨晚收集到的資料,一把丢在星野乘臉上。
“這些證據足夠讓你在監獄裏待到下輩子去!”
星野池推着輪椅,來到星野乘面前。
星野乘竭力抓住星野池的褲腿,低聲哀求道:“哥,哥哥,你救救我。你一定要救救我!”
“我不要進去!”
星野池身邊的護衛将星野乘拉開後,星野池慢慢地從輪椅上站起來,接過護衛手中的棍棒,一把朝星野乘打過去。
“啊!”
星野乘疼得徹底暈了過去。
星野池打斷了星野乘的另外一條腿,将棍棒還給護衛,吩咐道:“把他送到監管局去。”
随後,星野池轉眸看向景翊,出聲問道:“不知道這個處理,景少滿意嗎?”
會議室裏安靜了一會兒。
旋即響起景翊帶笑的聲音:“看來你恢複得不錯。”
景翊看向沈顧禮,輕輕地握住他的腰,問道:“未婚妻,你覺得如何?”
星野池道:“總不能讓一個廢物破壞了我們兩家之間的關系。”
沈顧禮安靜地盯着地面上的反光面,星野池高大的身影就投落在那裏,黑色的,像陰暗潮濕的一條毒蛇,蓄勢待發,攻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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