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十七歲的林艾心裏有兩個人,一個是她最愛的媽媽,一個就是突然闖入她人生的許晔軒。

12月31日,S市告別了連日來的陰冷低沉,迎來了難得的陽光沐浴,冷冬的到來讓校園有些蕭瑟。

林艾,最受不了冷天了。每每到了冬天,無論穿多少衣服,她都手腳冰冷。

尤其是她那雙慘不忍睹的手,又紅又腫,一節一節的,像胡蘿蔔,蘇蓉蓉常常嘲笑她,醜倒是沒什麽關系,那種鑽心的癢,就像螞蟻啃噬,她常常撓啊撓,有時候皮都給撓破了。許晔軒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手會腫這樣,他讓朋友帶了很多名貴的藥膏,給她上藥的時候,聽她說道,“這個是初中是那年大學打雪仗給凍的——”藥膏塗上去,清清涼涼的,還有淡淡的香味。

和許晔軒在一起後,調皮的性子漸漸的也顯出了,時不時的把自己冰冷的雙手伸進他的脖子裏,看到許晔軒抽氣的表情,她總會呵呵的樂着,一雙漂亮的眼睛狡黠的閃着笑意。

當然,許公子自有他報複的方法,他很樂意用這種方法去懲罰她。看到她嘴唇嬌豔欲滴,氣喘籲籲,每每最後,被懲罰的人到變成了他自己。

林艾自然也知道他忍的辛苦。不過到底還是笑了,許晔軒看到她露出白白的牙齒,狠狠的撲上去,“你這個可惡的小東西——”

此後的人生,許晔軒再也沒有遇到過有誰的眼睛能像她一樣幹淨。

下課了,林艾跟着班主任進了辦公室,這一次沒有去那個喧鬧的辦公室,而是上了樓,朝最裏面的一間走去。

進去後,平時帶着眼鏡的校長,此刻正在沏茶,裏面的黑色皮沙發上,一位雍容華貴的女性優雅的坐在那,紫色的長呢大衣,黑色的高跟鞋,林艾只看到她的側面,皮膚白皙,當她轉過身來時,一雙眼睛上下打量了林艾一番,短短的幾秒。

“李校長,今天我來找您,是為了晔軒。他來S市不久,我們平時忙,也沒時間管他——”原來是許晔軒的媽媽,許晔軒的容貌看來大都來自母親這邊。

“這不前段時間,和陸家兒子有什麽摩擦,我想您也清楚。晔軒到底年輕,什麽朋友都交。還請你以後多多關照。”貴婦優雅的喝了口茶。林艾尴尬的低頭。腦海裏浮現的就是這句“什麽朋友都交”,語氣的輕視可見一斑。林艾的心一下就掉了下去。

校長打着哈哈,“晔軒這孩子不錯,上次統考,還是年級第一,就是和林艾并列的。”說着看看林艾。

林艾覺得自己手腳仿佛有千斤重。

“是嗎?你就是林艾,我聽晔軒常提起你——”她清楚許晔軒肯定不會在他母親面前提過她,“你們現在高二,學習到底是最重要的——晔軒這孩子從小貪玩,真怕把你的學習給拉下——”

林艾的心一涼,臉色慘白。好在下節課的鈴聲,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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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恍惚惚的回到教室,一節課,眼睛跟着老師,卻什麽也聽不進去。

課間的時候,爬在無力的趴在桌子上。

許晔軒長腿蹬了下她的椅子,林艾沒動。

“怎麽了?”之前進來時就發現她有點不對勁了,臉色蒼白,一點血色也沒有。

林艾還是趴在桌上,許晔軒看着她懶懶的樣子,站起來,擔心她受涼了,正要伸手摸摸她的頭地。

林艾到底擔心了,“我沒事,就是沒睡好。”

許晔軒顯然不相信這個理由,盯着她,她讷讷的說,“我親戚來了,肚子疼——”

某人的臉不可思議的驚現一抹紅色,大步跨出去了。

蘇蓉蓉尿遁跑着回來,坐下,“呀,剛剛我在門口,看到許公子臉有些紅,發燒了?”

一會兒,許公子進來,扔給她一個飲料瓶,林艾拿起來,燙燙的。

“那個,聽說捂一下會好點——”許公子到底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蘇蓉蓉的嘴巴張的能吞下一個蛋,冷漠的許公子竟然了解女人這私密的事,裏面抽搐的同時眼睛化作利劍掃向林艾。

自從和許晔軒在一起後,很多時候,兩人一起窩在他的公寓了,吃晚飯,寫作業。

明顯林艾今晚心不在焉,轉着筆,一道題目都沒寫。

許晔軒看到她的作業,敲了敲她的腦袋,林艾如夢初醒,蹬了他一眼。

“不想寫了,去找本書看看。”

許晔軒有一件書房,裏面擺滿了書,這也是林艾在這裏呆的做多的地方。書房連着露臺,露臺上養了十幾盆花草,春夏天時,香飄四溢,姹紫嫣紅,一定很美。

她随意的拿起了一本散文,眼睛一掃,突然看到旁邊有個相冊。翻開了一看,原來是許晔軒的照片。原來他小時候就這麽嚴肅,哈哈。

許晔軒進來就看到她一邊看着一邊笑,“看什麽呢?”

林艾指了指照片,那是他初中的畢業照,“你們班的女生挺好看的——”

“唔——沒注意過——”

“咦——”這張照片有些舊,顏色泛黃,顯然不會是許晔軒的。

許晔軒一看,“我爸爸的。”

林艾細細掃過上面的幾個人,臉色一怔。許晔軒看着她望着照片,伸手環住她,“這個是我爸爸——”他指了指,“當時他好像在C市吧,都十幾年了。”

林艾合上相冊,“你和你爸爸不怎麽像啊——”話音剛落,就聽到門鎖打開的聲音。

兩人出來時,客廳裏多了一個人,林艾已經見過了——那是許晔軒的媽媽。

許媽媽站在客廳裏,臉上帶着完美的笑容。

“媽媽,你怎麽來之前也沒個電話。我同學——林艾。”許晔軒對于母親的突然造訪顯然不樂意了。

“阿姨好——”

“媽媽給你帶了點吃的,你好好招待同學。林艾,你就當和家裏一樣。我先走了。”

原來任人都是演戲的高手。

許母一走,林艾就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我該回去了。”

許晔軒什麽也沒說,拿起鑰匙和往常一樣要送她。“現在還早,我自己回去吧。”

林艾擡起頭,看着那個一座座高樓,萬家燈火,她也分不清許晔軒到底在哪層樓。出了小區門口,沒走幾步,就聽到後面傳來鳴笛的聲音,她下意識的往旁邊的花草叢靠一靠,車子卻停下了。

她側頭一看,車門打開,許母從裏面走出來。

林艾第一次坐在這樣的咖啡館裏,清靜幽雅。許久,許母,說道,“林艾,沒想到我們這麽快就見面了。”頓了一頓,“你的情況,我都清楚,你有一個媽媽,在——”

“阿姨,您有話舊直說吧——”

“好,不要再和晔軒在一起,你們不合适——”

老祖宗幾千年的傳統,門當戶對,雖說現在時代在變,人的思想也在變,然而根深蒂固的思想一時也不會改。往往越是自恃高身份的,越是在意這些。

林艾當時是怎麽回答她的呢?多年以後,她想起這段會覺得自己當時真不懂事,年少輕狂吧,自己幾斤幾兩都沒有掂量。

“阿姨,你為什麽不找晔軒說?”

許母笑了起來,“覺得咖啡怎麽樣?”眼前這個女孩子漂亮,聰明,然而——

林艾誠實說道,“很苦。”

許母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可是晔軒很喜歡。”

回到家裏,林母還沒有回來。她寫完作業,打開21寸的熊貓彩電,家裏冷冷清清的,她講聲音提高了不好。

不停的換臺,換了三四十個臺也沒找到有什麽有趣的。換到省臺時,正好在播晚間新聞,某某領導去哪哪視察了,某某地方經濟又有飛速的發展了——

腦海突然有樣東西一閃而逝,她匆匆跑到書櫥了。她記得很久以前她在那本書裏看到過,找了半天還是沒有找到。

頹然的躺倒床上,眼睛突然掃到媽媽枕頭旁邊的有本書《安娜卡列尼娜》,封面已經有些破損了,書頁泛黃,這本書,估計已經好久了。

快速的翻了一下,果然,找到了那張書簽。

林艾細細地看看,又放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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