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8)

等着儀式的結束,可是鐘朗從進來就一直沒有放開她的意思。一路挽着她,因為他的身份,走過來的人群一個又一個眼光,周圍的目光越來越熱烈。

遠處,一團和氣,香衣雲鬓,西裝革履,林艾只覺眼花缭亂。她的到來,頓時讓這一團和氣變成了一團冷氣。她看到許夫人一臉的笑容僵硬的堆在臉上,梁夫人越來越清泠的臉,梁父雙眼殷切,卻又夾雜着痛苦,唯有許父一臉淡然。

倒是一個中年男人率先打破了這尴尬的局面,“鐘少,你好你好。”他熱切地伸出雙手。此人乃梁雨陵的舅舅,陳佳麗的哥哥,陳佳和,陳家在N市也算是納稅大戶了,涉及的産業頗多,這幾年,陳佳和和鐘朗在生意上也有些往來,彼此也算得上是生意上的夥伴。

他帶着笑意,問道,“鐘少,這位是?”

“我女朋友,林艾。”鐘朗笑意盈盈地解釋着,轉頭看了林艾一眼,含情脈脈地說道:“年紀小,不要見怪。”

衆人看着鐘朗一副寵溺的樣子,皆是愣成一團,除了梁仕昭一臉鐵青。

許夫人合上了詫異的嘴,帶着恰到好處的笑容,說道:“這下鐘夫人該是高興壞了,前幾天我還給她送了不少女孩子的照片,原來鐘少已經有女朋友了。”說着又看了林艾幾眼,臉上有鄙夷又有些不甘。

一圈子的人都詫異地看着林艾,這個飛上枝頭的女孩子,竟然讓鐘朗在這個場合裏公開宣布兩人的關系。

陳佳麗雍容地一笑,“兩人可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鐘朗緊緊地握着林艾的手,林艾感到一陣疼痛,終是咬着牙帶着笑,看着面前晃過的這一張張迷糊的臉。

她看見不遠處,許晔軒一席白色的西服,一雙落寞悲傷的眼睛遠遠地看着她,她的心莫名地一緊。這是他該高興的日子啊,他怎麽能這麽憂傷?

人員都已經各就各位了,司儀拿着麥克風,吹了兩下,刺耳的聲音頓時傳遍整個殿堂:“各位來賓,今天是許晔軒先生和梁雨陵小姐的訂婚典禮,首先,我們掌聲歡迎兩位……”

林艾沒心沒肺地也拍起手來,鐘朗瞪了她一眼。兩個人的确很相配,剛剛陳佳麗說的那句話,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其實應該更适合他倆。

“下面有請我們的新郎新娘說幾句。”

許晔軒接過話筒,從他上臺的那一刻,林艾就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灼灼地注視她,如影随形。

“今天,在這裏,我終于可以說出長久以來,我一直想說的話了。首先,第一句,我想告訴她,我愛她。”一旁的梁雨陵埋着頭,淺淺地望着,她似乎有些嬌羞,臉色微紅,不知道是不是打的腮紅耳朵原因。大廳裏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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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我見過的最善良美好的女孩子——”許晔軒頓一頓,話鋒一轉,“而我卻沒有能力保護好她——”一時,大堂裏的人面面相觑,兩家的人原本個個帶着笑容,此時再也挂不住了,逐漸一臉的蒼白。

“其次,我想對她說:對不起。也許,她再也不會回到我身邊,但是我會永遠愛她——我希望她一生幸福——”

“最後,今天我不能和雨陵訂婚。”他轉過身,望着噙着淚地梁雨陵,一字一句的堅定:“因為,我愛她,林艾。”

梁雨陵姣好的面容,精致的裝扮再也無法掩蓋住那一臉的陰霾,她上前一把奪過話筒,“林艾,我恨你。”一聲凄厲的喊叫,響徹大堂。

林艾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一滴一滴,慢慢地滑過。鐘朗環住手臂,一臉郁結,“感動得落淚?”他“哼”了一聲,沒有想到從小聽話的許晔軒竟然會有這樣的反抗,着實令他吃了一驚。

林艾再也忍不住,奔了出來。一出了酒店,原來剛剛還是豔陽高照,一眨眼,天空就已經黑壓壓的一層,烏雲密布。

看,連老天也在悲泣了。

鐘朗一直跟在她後面,一把拉住她。随後跟出來的是一臉痛苦的許晔軒,然後是滿臉淚痕的梁雨陵。

梁雨陵像瘋了一般,向外跑到了林艾面前,抓住林艾的手臂,那尖長貼着水鑽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林艾的肉裏。“你為什麽要來?為什麽?”她突然舉手,一旁的許晔軒一聲怒叫,“住手!”

而鐘朗則是一把抓住她的手,一使力就把她推倒了。

那純白的紗裙上粘上了黑色的痕跡,梁雨陵擡起頭,臉上的妝都花了,狼狽不堪。

陳佳和在裏面安撫客人,梁許兩家人都跑出來。看到女兒半坐在地上,梁父梁母一陣心疼,梁父上前扶起女兒,輕柔地替她拍去紗裙的塵土。

梁雨陵卻是一把推開自己的父親,梁仕昭一臉詫異。“雨陵——你怎麽這麽對爸爸?”

“爸爸?哈哈——”

“林艾,為什麽要有你?為什麽?”

“你為什麽總是要搶我的東西,晔軒你要搶,我的爸爸你也要搶?”衆人聽得莫名奇妙。

“林艾,我恨你——”她幽幽地看阗梁仕昭,“爸爸,她為什麽偏偏就是你的女兒?”所有人聽到這句話都怔住了,一句話就像一個炸彈一般,砰然一聲,然後鴉雀無聲。

梁仕昭身體明顯一震,“雨陵,你——怎麽知道?”他無力地撇開自己的眼睛,看到女兒那雙哀傷的神情,他竟然推動了勇氣。

許晔軒滿臉錯愕,癡癡地看着林艾,像是在找什麽答案?雙腳被釘在原地,原來林艾是梁叔的女兒?怎麽會是這樣呢?他無力地倚在一邊的石柱上,右手抵在心口,那一刻,心陡然地抽動着,痛!真的痛了!

暴雨突然而至,狂風呼嘯。梁雨陵就似一頭脫了僵的野馬,沖了出去。誰也拉不住她。

陳佳麗緊随梁雨陵跑了出去,梁仕昭看了一眼林艾,也匆匆地追了上去。

許晔軒走到她面前,“林艾,高二的時候,你就知道了,是不是?”仿佛破了氣的氣球,一點一點的癟下去,乘着最後一口氣,拼命地掙紮着。

他笑了起來,“你來N大不是如你當初所說我們分開了,你不想去B大……”他的眸光一閃,“你答應去我生日,也只是想見梁叔,是不是?原來,你從頭都知道了。”他笑着,卻比哭還要難看。

“後來,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他只想問一句。

林艾回頭,雨水打在她的臉上,隔着那層雨水,眸光哀傷,帶着一份抱歉,一份的釋然。千言萬語,一切的種種只換作一聲,“對不起。”

曲終人散,風中搖曳。林艾邁着步子,擡級而下,小小的身體一晃一晃的,那纖細的背影就像浩淼海水中一葉孤舟,只要來一卷海浪,就會翻船。

鐘朗看着她魂不守身的樣子,上前拉着她,“林艾——”

她擡起頭,看着他,空空蕩蕩,莞爾一笑。

沒有哭,沒有淚,這樣的平靜讓人心怵。

她轉頭對上鐘朗的眼睛,“現在什麽都清楚了!”什麽都清楚了,梁家的難堪,并不是她想要的。她恍惚地說道,“鐘朗,求你一件事——”

語氣卑微,“我想一個人靜一靜。”鐘朗眉頭緊蹙,握緊的手一緊再緊,終究無力地放開了,“好!”

“雨陵,你回來。”雨勢越來越大,迷離了雙眼。

梁雨陵流着淚,她從小愛慕的人,就這樣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向另一個女孩表白,拒絕她,這叫她情何以堪。

她咬着牙,心痛到極點。

突然前方一輛車打滑一般,向她沖來,一剎那,雨水交錯着血水,滂沱着打在地上。

那一刻,陳佳麗在後面悲痛的喊道:“雨陵——”伸手卻無法觸及,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女兒倒在了血泊之中。

陳佳麗上前,抱住了她,梁雨陵的眼神越來越渙散,“媽,我疼——肚子好産——”救護車很快來了,梁雨陵渾身是血被送進了手術室。

陳佳麗坐在長椅上,死死地咬着嘴唇。渾身的衣服都濕透了,微微的發抖。

許家、陳家的人都趕了過來。

許母流着淚,罵道,“晔軒,你看看——”

梁仕昭拿着衣服過來,給她披上,“佳麗,雨陵會沒事的。”

陳佳麗沉默了許久,才說道:“仕昭,我和你不一樣,我只有雨陵一個女兒——她是我的命啊!”陳佳麗低聲訴說着,雨水順着她的頭發下滑,她慢慢地擡起頭,凄厲地笑起來,“你現在心裏心心念念的恐怕是你另一個女兒吧?”

“你的女兒,你和林茹的好女兒啊。當年是她媽媽,而今是她。我到底做錯了什麽?老天爺?”陳佳麗滿臉的淚水,陳佳和上前摟住她,一臉的陰霾,冰冷如劍的眼,掃過梁仕昭。

這是一張網,只不過之前在黑暗中,現在突然有人發現,就這樣赤裸裸的擺在衆人前。心酸、哀痛,衆人都無可奈何。

屋外突然一個閃電劈過,白茫茫的一片。

手術燈熄滅的時候,所有人齊齊的擁了上去。

“我女兒怎麽樣?”

醫生摘下口罩,一臉的疲憊,“梁市長,手術很成功。病人的脾髒破裂,已經摘除了——”

脾髒摘除!陳佳麗身子搖搖欲墜,眼神陰冷,看着梁仕昭:“仕昭,你聽到了嗎?脾髒摘除,雨陵的一輩子啊!這個仇我一定會報的。”

輕輕地我走了,正如我輕輕地來,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那年,她只身一人輕輕地來到N市,她只是想慢慢的靠近,遠遠地看着自己的父親,和他呼吸着同一片城市的空氣。原來打算如來時一般,悄然的離去。可是命運卻和她開了一個玩笑,讓她遇見了梁雨陵,拉開了這剪不斷的緣份,似乎是注定着讓她帶着滿滿的悲痛離開了這座城市。

那一天,梁雨陵被車撞了以後,陳家人大怒。夜晚十點多了,陳佳和和陳佳麗大鬧林母病房。

開門的剎那,林茹怔住了。22年沒有見了,沒想到再見時卻是這個情景。

陳佳麗,一臉悲憤交加,上來就是給林茹一個巴掌。

林茹一臉的詫異。

“你為什麽要生下那個孽種?”陳佳麗惡毒的說着,“你明明承諾過,永遠不會再踏足這裏。為什麽要來N市?為什麽?你的女兒害我的女兒現在躺在醫院裏。”

一聲聲的指責,讓林茹目瞪口呆。

“媽——”林艾從洗手間出來,就看到病房裏站着兩個不速之客,母親側着臉,右臉微紅,明顯的被人打了。

她想也沒想,上前一把狠狠的推開陳佳麗,“你們給我滾!”

陳佳麗穩了穩身子,“哼,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梁太太,這裏不歡迎你們,請你們馬上出去,不然我叫人了。”林艾壓抑着內心的怒火,擋在林母面前。

“叫人?好啊,你去叫,我倒要叫大家看看。”陳佳麗環視着房間一圈,直視着林母,“林茹,你憑什麽住這麽好的病房?真是個好女兒啊!賣身救母,多麽感人!”

“閉嘴!這裏不歡迎你!”林艾上前,拼命地推着他們。陳佳和手一揮,她就摔在地上。

陳佳麗一臉尖酸,直直地看着林母,“想你也見過鐘先生了吧?真是蠢得可以。”陳佳麗向她哥哥點點頭,陳佳和從包裏拿出一疊照片。

林艾驚恐地看着,“不——不要——”她上前拽着陳佳和的手。

陳佳和一陣冷笑,手一揚,“嘩”的一下,一張張照片,全都灑在林母面前。

那一張張照片,林艾在酒吧的,和鐘朗在一起的……林艾抓着、籠着那些照片,可是林母還是撿起來照片,怔怔地看着,搖着頭,自言自語一般,“不可能……”

“小艾,這不是真的,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林母哽着聲,腦海突然浮現出林艾脖子間的痕跡,還有她平時接電話的躲閃……

陳佳麗輕蔑地看了她一眼,“林茹,你見過你女兒額角的那塊疤嗎?”

額頭……疤……

“呵呵,那可是仕昭親手打的——”陳佳麗望着她,帶着笑,雙眼充滿了仇恨,“狠狠地一巴掌,然後看着林艾從樓梯上滾落下來。”

“你滾,你滾——”林艾掙紮着推着她,奈何陳佳和一旁死死地拉着她,她碰都碰到到陳佳麗。

“你的女兒在酒吧賣笑,被人包養,哈哈——”

“對了,她還是被你的恩人鐘朗強暴的!”陳佳麗靠近林茹,輕飄飄地說了這一句,嘴角上下地蠕動着,聲音猶如寒冬臘月般陰冷。

晴天霹靂,“你——”她的心一陣絞痛,心仿佛被人生生地給挖了,潰爛腐敗,一張臉慘無血色,嘴角哆嗦着。

“林茹,我恨你,從仕昭帶你回來的第一天,我就恨你。”

陳佳麗彎腰撿起幾張照片,“你的女兒長得不錯,難怪鐘少迷了這麽久。為了她,請了全國最好的專家給你治病。”輕輕地又将照片扔在地上,“這些就當是我送你的見面禮。”

房門再次被狠狠的地推開,梁仕昭聞言趕到病房,一臉陰沉,拉住陳佳麗,“你這是做什麽?”

看到梁仕照貓畫虎緊張地維護着,她更加的氣憤,壓抑着怒火,喃喃地說道,似哭似笑,她一步一步走到林艾面前,“我一直奇怪,當年你答應和晔軒分手,放着好好的B大不念,跑來這裏,原來,一切,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是來抱複的!你騙了所有人!”

林艾仿佛拼盡力氣一般,掙脫了陳佳和的束縛,眼睛裏像有團火一般,一步一步地走到陳佳麗面前,咯咯地笑起來,“梁夫人,您太高估我了,報複?”

她一頓,眼睛閃着寒光,“論報複,到底是誰在報複?我媽媽被你們趕出醫院,我被你女兒趕出學校?梁太太,人在做,天在看,我自認我從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你們的事,偏偏你們非要視我為眼中釘。”

她眸光一轉,看着梁仕昭,吸了一口氣,強忍住不讓淚水奪眶而出:“我只做過一件錯事,那就是選擇來N市,只是想靠近我父親所有的這個城市……”

“哼,你現在想怎麽說就怎麽說?反正晔軒和雨陵……而你又多了一個有權有勢的父親……”

林艾心中一痛,揚起頭,一臉的決絕,“您放心,我林艾命賤,這樣有權有勢的父親,我受不起。今生,我也只會姓林。”

一旁的梁仕昭臉色越來越白,嘴角顫顫的,臉上浮現的悲痛越來越深,而最後只化作一聲大喝,“走!”

陳佳麗、陳佳和走後,病房裏四處淩亂的散落着照片,林母癡癡地癱坐在地上,目光鎖在那些照片上,無聲的流着眼淚。

“小艾,是媽媽對不起你。”她哽着聲,淚水流進嘴裏,不覺絲毫的苦澀,心裏的苦,比這不知道稠千倍萬倍,她純良的女兒為了她,竟然遭了這麽多的罪,“我就是死,也不願你為我做這些。”

林艾雙腿婆娑爬到林母身邊,“不,媽媽,為了你,我什麽都可以放棄——”什麽都可以。

林艾伸出手,就像小時候,一樣,輕輕的擦試着母親眼角的淚。林母攬住林艾,溫柔的來回撫着她的背,林艾再也支撐不住,嚎啕大哭出來。

委屈、不甘、傷痛……一切的一切,她終于可以找到一個懷抱盡情地哭泣了,一次把心底滿滿的苦澀哭盡了,滾燙的淚水,就像煮沸的開水,一滴一滴地落入了林母的脖子間,千瘡百孔的心裏一陣錐心的疼痛。

47逝去

夜深人靜,林母靜靜地坐在床上,手上依舊在摩挲着那本書,眼睛怔怔地出神,似乎在遐想着什麽,整個人毫無生氣。許久,她輕聲地說道:“小艾,我累了,想睡一會兒。”

林艾關了臺燈,窩在窄小的沙發上,聽着母親平穩的呼吸聲,一會兒她也沉沉地睡去了。白天的一切就像一個夢,虛無缥缈。也許是今天實在太累了,這一覺睡得特別的沉。

很奇怪的是,那個夜晚,林艾夢魇不斷。明明母親就在身旁,她竟然夢到母親,夢裏林母一直對着她笑,只是笑得越來越飄渺,然後她的身影慢慢地消失。

清晨時候,微弱的晨光灑進來。她一陣驚醒,爬起來,準備看看母親時,一瞥眼,白色的床單上那片鮮紅的妖豔,觸目驚心的撲面而來,她的背後頓時冷汗層層襲來。

雙腳竟然無法邁出一步,渾身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許久,她的身子一顫,然後她瘋了一般沖到林母身邊,看着母親,蒼白無色的臉,靜靜的躺在那兒,從前那雙溫暖的手此刻再無一點溫熱。

“醫生——醫生——”眼淚撲簌地落下來,她大聲嘶聽着。可是當醫生過來時,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一臉的冷漠,搖了搖頭。她走到床前,輕輕地摸着那張臉,冰冷的刺骨。等到鐘朗聞訊趕來時,就看到一臉恍惚的林艾,就像斷了線的風筝一般,搖搖晃晃,随時都要墜落粉碎。

她拉着林母的手,自言自語,“媽,你醒醒,我們一會就可以回家了。你不是說要回去送他們中考的嗎?我馬上為虎添翼去辦出院手續,再不走,汽車就要開車了。你再睡一會,我辦好手續就來叫你。”

一旁的護士剛想說話,就被鐘朗使了一個眼色制止了。鐘朗上前,緊緊地拉着她,又怕把她弄痛,溫和地說道:“我陪你去。”林艾木木地擡起頭,看到他,眉頭似乎皺得更深了,一雙眼睛裏恍恍惚惚,輕聲地呢喃,“我們要回家了。”然後她掙脫了他的手,向前走了兩步,身體就軟了下來。

她又陷入了夢中,媽媽對着她擺手,讓她回去。她不斷地搖着頭,不停地追逐,身上流了好多的汗,就是趕不上媽媽的腳步。“啊——”她壓抑地喊了一聲,然後驚坐起來。

“你醒了——”鐘朗的臉色暗淡無光,林艾卻無暇顧及。

“我媽呢?”林艾死死的抓着他的手,指國都掐進了他的肉裏。

“你媽媽在睡覺。”

“喔——我知道,我媽媽已經去了天堂。”林艾慢慢地松開了手。

鐘朗一怔,沒想到她醒來竟然這番的平靜。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又是這句話,昨天她的這一句話,他答應了,放着她一人,沒想到,陳家人竟然這麽狠。想到此,他的心一冷,面色更加的冷厲。

“好。”他走出病房,李然一直在門外等着。見他出來,就随上。鐘朗一邊走一邊說:“找人看着她。陳家的事怎麽樣了?”

“消息已經由媒體放下去了。”李然回複到。鐘朗點點頭。

林艾怔怔地望着天花板,看着身上的那片白色的,就想起了那片血染的白色。她一個人悄悄地又回到那間病房,可是母親已經不在了。她咬着牙,不讓自己哭出來,母親向來喜歡她笑的。林艾拉開窗簾,推開窗戶,一夜大雨的沖刷,室外的花草長得更好了。草木都如此的堅強,掙紮着成長,為什麽有些人卻如此輕賤生命呢?

站在窗口一動不動,癡癡地望着,直到床頭落下一只小鳥,撲着小翅膀,叽叽喳喳的跳着。林艾剛想伸出一只手去碰碰它,它就飛走了。

曾幾何時,林母站在這個位置眺望,而今那一切都成為永恒無法複制的了。

她轉身環視着這間屋子,床頭的桅子花已經蔫了,可是仍然散發着淡淡的清香,冰涼的指腹滑過那兩朵枯黃的桅子花。拿起了床頭的那本書,那副眼鏡。最後看了一眼,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

林艾來到梁雨陵所有的病房,推門直入。力氣大的門撞到牆上,來來回回,聲音震耳欲聾。屋裏的人一臉的詫異。

“滾!我不想見你。”陳佳麗尖刻的說道。

林艾瞪着眼睛,一一地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咬牙切具,“你們這群殺人兇手。”

梁仕昭身形一頓,“小艾,怎麽了?”他的額角冒出了冷汗,一個不好的預感襲來。

“沒了,我媽媽沒了。“林艾一臉的慘白,渾身都在顫抖。

陳佳麗款款地站起來,林艾上前,一擡手狠狠地扇上去,力氣之大,她的手疼得都麻了。“這巴掌是我替我媽媽還你的。”“你——”陳佳麗剛剛舉起手,梁仕昭立刻上前拉下她的手。“梁仕昭,你給我滾開。”她被人打,他竟然還拉着她。這時門又被大力地踢開,來人陰厲地說道,“我鐘朗的女人誰敢動?就是她親爹都不可以。”

鐘朗走上來,看到林艾那副堅韌的樣子,他一陣心疼,看着在場的人,沉聲,“你們今天對她做的這一切,我都會替她讨回來,一點一點償還。”說完,牽着林艾的手就走了。屋內的人都怔住了。

梁仁昭一臉的慘痛,“佳麗,這就是你要的嗎?逼死了林茹,你就開心了?林艾也是我的女兒,你的女兒受傷了,你難受,可是林艾沒有了母親,她就不難受嗎?”陳佳麗一臉的無動于衷,那個女人死了。報應,真是報應。那都是她自己選擇的。“佳麗,梁空、陳家都将被你毀了。”梁仁昭平淡的說着。陳佳麗卻是一臉的不置信。然後一切都如暴風雨一般,來的又快又猛。

6月15日,陳氏股票大跌,陳家在多家醫院提供的器材被爆不合格,多處房子被檢不合格,一夜之間,這個家族的一切傾倒。與此同時,梁仁昭被舉報利用職務之便,幫助陳氏以低價競得多塊土地。陳家的股票一跌再跌,梁陳兩家都陷入恐慌之中,每日記者徘徊于門前,窮追不舍。

鐘朗坐在辦公室前,辦公室的大門突然打開,來者氣勢洶洶,鐘朗一擡頭,就看到自家大哥一臉鐵青色,“阿朗,你這是做什麽?”“大哥,你先坐。”鐘朗卻是一臉的輕松。“阿朗,多少人現在虎視眈眈的看着,你怎麽能在這時候做出這樣的事。陳家、梁家的事,你做得太過了。爸爸,很生氣。”“大哥,做了就該承擔後果不是嗎?如果他們是清白的,又何必擔心呢?”

鐘帥看着自己的弟弟,鐘朗從沒感情用事過,忍不住吧道:“真是紅顏禍水,爸爸那裏,你自己去解釋吧。”

陳家。

“哥,這怎麽辦?”陳佳麗眼中帶淚。

“鐘朗他要趕盡殺絕——”陳佳和無奈的閉着眼睛。“哥,難道就想不出解決的辦法了嗎?仁昭都被帶進去兩天了,你想想辦法啊?”“辦法有——”陳佳和疲憊地吸了一口煙。“解鈴還需系鈴人。鐘朗這是在幫林艾。”陳佳麗一步一步地往後退着,最後無力的坐在沙發上,雙手捧住臉,“咆咆”悲痛的哭了起來。最終,陳佳麗還是為了陳家和梁家去求了林艾。

這幾天林艾一直坐在陽臺上,傻傻看着遠方。“小姐,樓下有人要見你。”王媽走到她身邊,輕聲說到,都三天了,怎麽一直都是這副樣子。王媽吧了一口氣,這孩子……“樓下,有位姓陳的想見你。”她又說了一遍,見林艾依舊沒有反應,轉身…… 林艾突然發聲,“王媽,等等,我下去。”幾天沒有說話,突然說話,她的聲音都嘶啞了。“好,好。”王媽眼睛一紅,過來扶着她。

陳佳麗穿着合适的衣服,即使到現在家裏亂得一團糟,她依舊光豔。看到林艾從樓上走下來,她搓着手,“林艾——”林艾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讓鐘朗放手吧,我求你了——陳家的産業是我父親一輩子的心血。”“你求我,那我去求誰?你只要把我媽媽還給我,我就讓他放手。”陳佳麗一滞,咬着牙,“可是仕昭是你爸爸,你總不能看着他——”林艾咯咯咯的笑起來,笑得眼淚都掉下來:“梁夫人,你還是不明白,叫她爸爸的是梁雨陵。”

一切都沒有回頭了。陳佳麗頹敗的走了。王媽一臉屜的看着她,這種人把人逼死了,現在走投無路竟然還能來求情,真是天理何在。

最終,陳家落魄了,梁仕昭提前退休了,許晔軒和梁雨陵一起出國了。

林母火化的這一天,天陰陰的,下着綿綿細雨。出來時,林艾抱着那一盒骨灰,站在樹下。鐘朗舉着一把黑色的傘,雨水打濕了他的後背,他也不覺。

林艾望着南方的位置,輕輕地說道:“鐘朗——放了我吧——”她累了,怕了,實在沒有力氣糾纏了。

鐘朗的手一僵,傘瞬間滑落,雙手緊緊地抓着林艾的雙臂,“林艾,我——”淚水從眼眶裏不斷地滑落,她一點一點的從他手中掙脫,“鐘朗,我媽媽都沒有了,你就放了我吧。”從此,她将孤身一人。

鐘朗喃喃的重複一遍,“放了你?”他的眼神痛苦,然後又笑起來,笑容苦澀,“林艾,你還記得當初的約定嗎?”林艾的手指緊緊地握着盒子,淚水讓她看不清鐘朗此時臉上的表情:“三年……呵呵,三年……”她慢慢地向前走,這一路竟然走的如此艱難。

再回頭看,鐘朗仍站在樹下。她深吸一口氣,“鐘朗,我答應你。”三年,于你于我,我們就去等待吧。

鐘朗擡頭,看着不曾走遠的她,他知道如果這次她走了,那麽此生他們将無緣。

人生的安排,誰都逃不了。世界充滿了相遇的幾率,她卻遇見了他,他堅信三年後他會是她心中的獨一。

48 番外

又是一年,鐘家的錯錯已經上中班了,傍晚,紅澄澄的太陽挂在天邊,雲彩也被染了色,餘晖照在這一片喧鬧的繁華之地。幼兒園大門口聚集了各式的名車,圍滿了家長。林艾去接錯錯的時候,老師把邀請單交給她,明日幼兒園安排家長訪園。

葉老師是錯錯的主班老師,剛剛畢業的一個小姑娘,自己看上去就像個孩子。不過孩子們都很喜歡她,對孩子很負責,家長都很放心。林艾牽着錯錯的手,站在門口和老師聊着今天錯錯的表現。錯錯蹦蹦跳跳地,一刻不停。

葉老師面露難色:“錯錯,今天和韓旭峰又打架了。”林艾尴尬,鐘朗最近剛剛允許他看動畫片,他看的入迷,時不時在家模仿,拿着玩具和玩具打架,沒想到到幼兒園竟和小朋友打鬧了。

“中午,飯也沒吃完。”葉老師摸摸錯錯的頭。這孩子挑食嚴重,在家的時候,吃飯都要人一勺一勺的喂。

“真是不好意思,葉老師,讓您費心了,這孩子太皮了。”

林艾拉拉錯錯的小手,告別了老師,拎着他的小書包,把錯錯抱上車。

“媽媽——”柔柔的一叫,林艾的心都酥了。“媽媽,肚子餓。”這孩子就是一人精。看到媽媽不高興,立刻裝可憐。林艾心軟,拿出車上的慕斯蛋糕,遞給他。回去再教育你!

回到家,剛一撒手,錯錯立刻向着玩具房奔去。

“錯錯,你站住。”林艾叫到。

“媽媽,我現在很忙,老師讓我們今天寫的字母我還沒寫。”他一本正經說道。

是嗎,怎麽跑玩具房寫作業。和鐘朗簡直一模一樣,陽奉陰違。

“錯錯,從今天開始,媽媽禁止你看動畫片了。”

錯錯昂着頭,“媽媽,可是這是我和爸爸之間的約定,男人和男人之間的約定。”意思就是林艾無權了。

“你爸聽我的!”林艾眼睛彎彎的,笑說道。

錯錯一溜煙站到沙發上,看着林艾,“我不同意。”兩人就這樣瞪着眼。

鐘朗正巧回來,一開門就看到一大一小幹瞪着。“怎麽了啊?”

“爸爸,媽媽不給我看動畫片。”錯錯眨巴着一雙大眼,硬擠着淚,可是就是擠不出來。

鐘朗看看林艾,笑說道,“小孩子嗎,看看動畫片——”話還沒說完,林艾就飛來一眼。這個樣子的她倒是讓鐘朗心動不已,一把攬着她,親着她的臉頰。

錯錯一旁喊道,“羞羞!”肉呼呼的小手捂着眼睛,露着一絲縫隙。

林艾臉一紅,推着鐘朗。

“錯錯——”鐘朗聲音揚起,錯錯會意,立刻就跑到自己的房間了。

“怎麽了?真生氣?”

“你不知道,他在幼兒園打架!”

“小孩子之間打打鬧鬧很正常的。”當年他不就是一路打打鬧鬧過來的嗎,男人和男人之間的友誼很多就是建立在打架上的。

“好啊,明天訪園你去吧。”

鐘朗撇撇嘴,“老婆,還是你去吧!”一想到那個場景,他還是算了。

“我明天下午有課。”林艾現在在B市一所大學任教,輕松又自在。想到兒子剛剛的話,她笑說道:“男人和男人之間好溝通,你兒子就交給你了。”

“媽媽,妹妹醒了。”錯錯探出身來。保姆聽到了,走出來,“怎麽會呢,才睡下沒多久啊?”保姆看看時鐘。

鐘朗站起來,“錯錯,你又把妹妹弄醒了。”大步地走過去,抱起他,作勢在他屁股上拍了兩下。

三個人到嬰兒房一看,鐘瑷果然醒了,睜着圓圓的黑眼睛,小手扯着床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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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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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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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