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Chapter thirty-seven

暴雪如千軍萬馬兵臨城下的氣勢席卷了整個北方，各地電視報紙漫天都是關于災.情的報道，這場暴雪五十年難遇，變成了百年一遇。因為多地道路受阻，物價飛漲，百姓瘋狂搶購蔬菜家禽，中小學因為大雪停課放假。周澄之幾日前帶着領導.班.子下.基層慰問了，簡凝因此回家陪着陸聲。

可簡凝心裏更不好受，她不敢跟母親訴說自己的心情，袁澤已經去了兩個禮拜了，音信全無。她想知道袁澤所在地區的情況，留心着所有關于陝川地區的報道，可當新聞裏出現穿着迷彩服的身影，她又心切了，怕看見他面容憔悴，怕看見他胡子拉碴雙眼通紅……

多個新聞報道了諸多人民.子弟.兵鏟.雪救.災，可是卻沒有一則新聞是袁澤所在的部隊。

前幾天，有新聞播報了周澄之進山區看望受.災.百姓的消息，未着西裝領帶，一群人穿着羽絨服，在當地村幹部帶領下了解情況。周澄之走得急，行李都是喊秘書回家拿的，陸聲都沒來得及囑咐一聲，周澄之就已經出發了。

周澄之從.政這麽多年，赴災區情況也不是第一次，更緊急的事情陸聲都經歷過，可到底是步入了老年，陸聲心裏害怕擔心變得多起來。所以，陸聲和簡凝看見周澄之精神狀态良好，懸着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自那以後，陸聲只要在一樓，電視機就沒關過，可再也沒有周澄之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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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徐姨将山藥排骨湯端上來，三個人靜靜地吃着飯。電視機開着，地方衛視正放着午間新聞。主持人沒有起伏咬字清晰的聲音傳出來，簡凝早已經麻木。

“本臺特派記者趕赴陝北xx地區，為您帶來最新報道……”

陝北兩字就像觸發了簡凝的開關，她刷的擡頭看向電視。

下一秒，安靜的餐廳，簡凝的筷子“啪嗒”落在了地上，擲地有聲，無比清晰。

陸聲和徐姨聞聲看向簡凝，陸聲有些疑惑的“嫕棠？”還沒說完，就見簡凝撞開椅子跑出餐廳，飛奔到電視機前，一動不動看着屏幕。

陸聲追到客廳，順着女兒的目光，看向電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畫面裏，高大挺拔的人民.子弟.兵不正是周澄之給她看的文件上的那位嗎？

簡凝在餐桌上看見鏡頭一劃而過一道熟悉的身影，想也沒想就立馬到了電視機前。現在鏡頭裏，記者環顧四周，發現了肩章兩杠一毛的軍.官，上前打算進行采訪。

當攝影師将鏡頭拉近，袁澤的臉清晰的出現在視野裏，簡凝終于看到了他的那一刻，淚水瞬間決堤。他瘦了，本就深邃的五官愈發突出，雙眼因多日未眠熬得通紅，眼袋是深深的青色，下巴一片胡子拉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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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她熟悉的英俊又深沉的男人，而是肩負重任的軍.人。

袁澤見舉着話筒的女記者和扛着攝像機的男人正朝自己走來，擋住了他的路，劍眉一皺，滿臉的不耐煩和焦急，“記者同志，麻煩讓開一下。”

聲音急促有力，不容置喙。

女記者被袁澤的态度弄得有些尴尬，硬着頭皮想繼續下去，哪知她話還沒開口，就見畫面裏的腳步雖停下，視兩人為無物，一直左顧右盼巡視着周圍的袁澤，此時扭頭看着右方因大雪積壓滾落的一堆山石，幾個士.兵正跑上前圍在一塊，商量着如何清理。

幾秒後，後腦勺對着鏡頭的袁澤突然一吼，“你他.媽的給我用手擡那塊石頭！”聲音之大，讓女記者聞聲就是一抖。他的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精壯有力的小臂，指着拿鏟子的一個士兵。

袁澤說完，拔腿繞開礙事的兩人，三四步跑到了廢墟前，和士兵一起用力，小心翼翼的擡動壓在頂上的廢石。

記者見人消失在鏡頭前，只好作罷，邊說邊往醫療隊去。畫面裏，再也看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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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聲在一旁靜靜的看完了剛剛的畫面，內心湧起無數的感動，眼眶不自知的泛紅。她的父親也是軍人，作為一名軍屬，軍人的使命感和責任感，軍人的堅毅與血性，早就刻入了她的骨血。

女兒此時正站在電視機前，泣不成聲，雙肩因哭泣止不住的顫抖。這副模樣，陸聲無比心疼。剛想上前抱住簡凝，本還一動不動似乎是立在電視機前的簡凝，突然轉身就往樓上跑，她急忙跟在簡凝後面追，等陸聲跑到二樓，簡凝已經關上了房門，落了鎖。

陸聲被簡凝的反應吓到了，從小到大簡凝連哭都很少，情緒失控更是從來沒有過，陸聲慌了神，不停的敲着門，擰着門把，“嫕棠！嫕棠！開門吶！不要吓媽媽！”

可是任憑陸聲如何叫喚，屋裏面就是一點聲響都沒有。無奈下，陸聲讓徐姨找到鑰匙開門。

陸聲在床頭邊找到了蜷縮成一團的簡凝。陸聲放輕步子走到她身邊，盤腿坐下，伸手環住簡凝，将她摟向懷裏，讓簡凝把頭靠在自己肩膀上，陸聲沒有說話，只是一只手有節奏的一下一下輕輕拍着女兒的肩膀，像小時候安慰哭鬧的她一樣。

簡凝聞着陸聲身上令人心安的味道，良久，拉住陸生的手，低低的開口：“媽媽，你是不是覺得我配不上他呀？他那麽好，那麽好！”

“他去救災前一秒，聽說我被爺爺關起來了，還跑出來見我，擔心我受了罰……”

“我不光幫不上他什麽忙，還總讓他分心……”

聽着女兒沒有邏輯的斷斷續續的低喃，陸聲心裏又是一酸。女兒和袁澤的事情，自從丈夫幹涉後，她才知道。緊接着，她還沒來得及跟女兒推心置腹的交談，簡凝就被周延軟禁起來，跟着袁澤救.災簡凝因此正常出門工作，其後的一切她一直在一旁默默觀察着。

她并不反對女兒選擇了一名軍人作為自己的伴侶，她之所以沒有及時表态，是在擔心從小被養在溫室裏的女兒，承受不住軍.嫂的艱辛。陸聲的父親陸至誠，官至.軍.區總.司.令，是一槍一彈用血肉換來的，解.放戰.争、越.南戰.争……出生入死，毫無猶豫。而陸聲的母親，民國有名的大小姐，嫁給陸至誠後，雄厚的財力讓她不用為了家裏的衣食開銷兒女們的書本學費困擾，但是自打她記事起，母親總有一絲化不開的愁容。

陸聲的母親教養極好，溫柔至極，柔弱卻不軟弱，外柔內剛，這個溫和的女人用自己智慧與力量撐起了整個家，并将一雙兒女養育成才。

所以，陸聲身為軍屬，比他們更能了解和理解軍人的心系家國。這段時間以來的觀察，女兒的反應已經大出她的預期，比她想象的好上不只幾倍。周澄之下.基層後，陸聲喊了簡凝過來和她一起住。她想看一下簡凝在親眼見到袁澤所處的危情是個什麽樣子後，會是什麽反應。

至今為止，簡凝做的很好。明明心裏擔心害怕的要死，可半點沒将心裏的擔憂表現出來，人前不脆弱，照常去學校上課，幫忙做家務，甚至是反過來開導安慰她。連徐姨都暗地裏誇她，說嫕棠有點兒像陸老太太，看着柔柔弱弱的，心裏剛硬的很，扛得住。

可到底是年紀小，平日裏只見過軍人英姿飒爽威風凜然的模樣，今日那些個年輕小夥子們灰頭土臉的模樣着實帶來視覺的沖擊，再加上這一個月以來周家一老一壯的施壓，簡凝這才沒繃住，一下失了控。

陸聲像看孩子似的，柔聲對簡凝說：“怎麽會？媽媽覺得你們兩個人特別般配。”

簡凝不可置信的擡頭，一雙大眼錯愣的看着陸聲。陸聲被簡凝這模樣逗笑了，摸了摸女兒柔順的發頂。

陸聲那日見袁澤的資料就覺得這年輕人不簡單，氣質突出，人中龍鳳。今日電視不長的一段實拍，袁澤鏡頭前的反應徹底讓陸聲見識了當代軍人的風姿，也見識了其品格。不得不說，女兒的眼光，真的毒辣。她期待女兒帶着心上人進門的那一天。

想到這，陸聲心思動了動，收起了笑容，面帶嚴肅的看向女兒，“媽媽要跟你說件事兒，你跟我來。”話畢，陸聲起身拉起簡凝，兩人走到書桌前坐下。

“你還記不記得你小時候改名字的事情？”

簡凝點點頭。她從小聰慧，陸聲啓蒙教育又做的極好，識字特別早。她記得大概是三歲半以前，或者更早，她一直都叫周嫕棠。

嫕字生僻又難寫，要不是自己名字裏有這個字，她估計都不知道字典裏有這麽一個字。嫕yì，女字旁，右首一個醫，再加上下面一個心，形容女子性情和善可親。

當她好不容易學會寫自己的名字了，有一天爺爺卻突然告訴她，她以後叫簡凝，簡單的簡，凝結的凝。連姓都改了。從此以後，除了極其親近的人叫她嫕棠外，其餘人一律不知道她還有這樣一個名字，都叫她簡凝。

“我小時候還以為自己是被領養的，所以不姓周。我還問過你，你說那是因為那年奶奶去世了，老爺子非常愛老太太，周家幾代人又只有我一個女孩，所以爺爺讓我跟奶奶姓。”

陸聲點頭，确實是這樣。簡凝三歲那年，身體一直不怎好的老太太，沒熬過寒冬，早早離世。簡凝見陸聲肯定，疑惑道：“我的名字有什麽奇怪的嗎？”

陸聲沒有回答，反而開口說道：“你其實還有個姑媽，叫周凝之。”

簡凝雙眼驀地睜大，下意識就問：“哪個凝？”

“就是你的這個凝。”陸聲說完，原本還端坐在椅子上，頹然喪氣。

簡凝一臉茫然且不可置信，這麽多年，她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姑媽。周家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人提起過這個人，仿佛她不存在過。那她現在在哪呢？自己跟她有什麽關系嗎？

陸聲靜了半晌後，将周家不為人知的事情，告訴了簡凝。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快誇我！沒評論，心也很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