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會負責
一個午覺睡到四五點鐘,快到吃晚飯的時候才醒來,得知父母出去約會了,夏沐可也被同學約出去一起寫作業。說得好聽,一起寫作業還是打游戲尚未可知。
寧姝一邊想着晚上自己做點什麽吃,經過衣帽間的時候,看見透明玻璃門裏挂着的墨藍色條紋方巾,突然想起來什麽,拿出手機發了條消息。
【裴先生,您什麽時候有空?我把您的手帕還給您。】
裴司延很快回複:【今晚有空。】
【你吃了嗎?】
這人為什麽每次都問她吃了沒?
寧姝撇了撇唇,老實回答:【還沒有呢。】
裴司延:【那去上次說的那家餐廳吧。】
【我這邊有個客戶要見,小張也有事,等會兒過來接你會太晚。】
【麻煩你自己過去一下,位置我先訂好。】
寧姝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就又約上飯了,裴司延已經把餐廳地址發給她。
她點開看了看,的确是特別不順路,如果裴司延過來接她,不僅要繞遠路,還要經過一段晚高峰擁堵地獄,怕是到九點都吃不上。
這個男人還真是直接又效率。
她忍不住笑了出聲。
出門前,她在空氣裏噴了點淡淡的木質調香水,把手帕晃了晃,沾上點幽幽的香味,然後裝進一個特別漂亮的紙袋子裏。
那商圈很火,加上是周末,她擔心找不到停車位,于是在門口打了輛出租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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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過堵車路段,全程只用了十幾分鐘。
裴司延發消息告訴她自己很快就到,寧姝看見入口處的網紅奶茶店,決定先買兩杯奶茶。
不知道他想喝什麽,問了又怕被拒絕,她直接點了兩杯最貴的新品。
“小姐姐,這個是我們的積分卡,收好哦,積滿印章可以兌一杯免費飲品。”收銀員把一個卡片遞給她。
“謝謝。”寧姝把紙袋放在面前的臺子上,卡片收進包裏。
等了一會兒,她百無聊賴地環顧四周,突然看見站在旁邊的女孩後面一個形容猥瑣的男人,手正往女孩屁股上放。
寧姝心裏頓時一陣暴怒,大聲喝道:“你幹什麽?!”
那男的趕忙縮回手,女孩也一臉懵逼地看過來。
寧姝一把抓住男人領子:“我剛看見你摸她屁股了。”
周圍的人全都看過來,神色鄙夷地竊竊私語,那男人瞬間面如土色,惱羞成怒:“你胡說八道什麽?!我什麽時候摸她屁股了?”
那女孩臉都紅了,嬌聲喝道:“流氓!”
“你報警吧。”寧姝依舊抓着男人的領子,對女孩說,“這種人渣就該抓進去。”
她眼裏有呼之欲出的憤恨,似乎不僅僅是對一個大街上摸女人屁股的色狼而已。那種憤恨,仿佛是經過時光的研磨刻在骨血裏的。
女孩咬着唇撥了110。
猥瑣男見她們真報了警,周圍那些人還都對着他指指點點,惡狠狠罵了寧姝一句:“臭婊.子。”
寧姝還沒反應過來,他便從兜裏掏出一把小刀,劃向她手臂。
寧姝吃痛縮回手,讓那人跑了出去。
“你流血了!”女孩大叫着從前臺拿紙巾,手忙腳亂地往她傷口上捂。
傷口雖然不大,但似乎有點深,血一直流不停,寧姝除了大姨媽從來沒流過這麽多血,感覺半只胳膊都快麻了。
“怎麽辦呀嗚嗚嗚,止不住……”女孩也急得哭出來。
就在這時,一雙手臂撥開擁擠的人群。
寧姝餘光稍瞥,看見锃亮的黑色皮鞋,和一塵不染的西褲腳。
收銀員小姐姐這時也找到店裏的藥箱:“快包紮一下吧!”
“給我。”裴司延伸手接過藥箱,從女孩手裏接過她血流不止的手臂,眉心緊蹙,“怎麽回事?”
寧姝還沒開口,旁邊的女孩一股腦把事情的經過全倒了出來。
“就是這樣。”女孩抽抽搭搭的,“那個流氓把姐姐的手劃傷就跑了。”
裴司延從頭到尾沉默着,臉色卻一秒比一秒難看。
終于給她止住血後,警察也來了,要求寧姝跟回去做個筆錄。
裴司延面色鐵青地将她護在身後:“我們需要去醫院。”
她傷口只是暫時止血,還需要認真檢查和包紮,沒準要打個破傷風才行。
警察有點犯難:“先生,筆錄還是要做的,這是我們辦事的規矩。”
“先去醫院。”裴司延語氣不容商量,“你派個人跟我們。”
警察似乎也被他的氣場震懾到,無奈答應:“行,那你們弄完再來。小劉,送這兩位去醫院處理傷口。”
**
萬幸的是沒傷到筋骨,打了破傷風,急診醫生清理完後縫了幾針,包紮好傷口後,他們就去了派出所。
做完筆錄已經九點多了,晚飯自然沒空吃,寧姝從走廊出來的時候,正看見兩名警察押着那個流氓走上臺階。
裴司延站在派出所門口,手裏夾着根煙,一陣風吹過來,指尖那一點紅色忽明忽滅,煙霧缭繞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警察正要把人押進大廳的時候,他忽然伸出那只夾着煙的手。
寧姝遠遠看見那流氓哆嗦了一下。
煙灰落在他衣領上,被一根漂亮的手指輕而緩地拂開,男人嗓音冰涼,依稀夾着哂笑:“你罵她什麽?”
“沒,沒什麽。”流氓吓得舌頭都打結了。
裴司延抽了口煙,慢條斯理地扯平他衣領的褶皺,看似動作溫柔,卻每一秒都像是淩遲。
“擱以前的規矩,也就是讓你斷根手指,斷條腿。”男人冰冷的目光居高臨下,比寒冬臘月還要瘆人,“不過現在是法治社會,咱不玩兒這些。”
流氓整個身子又抖了一抖。
裴司延笑了笑,收回手,把煙碾在旁邊的不鏽鋼垃圾桶上,“要相信人民警察不是?”
他這話說得輕飄,也不知是真話還是調侃。
寧姝隔着這麽遠,都能感覺到吃人的氣場,頭發絲都快豎起來了,可又莫名覺得爽。
裴司延稍稍轉頭才看見她,面色如常地擡了擡手:“有消息通知我,進去吧。”
“好的裴先生。”警察押着流氓進了審訊間。
寧姝慢吞吞走到裴司延面前,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淡淡的香煙味裏,她忽然腦子一熱,問:“裴先生,您真的割過人手指啊?”
這種情節,她以為只有港片裏的黑幫才會有。雖然三觀不正,可當他說出那些狠話的時候,她不得不承認酷斃了。
“騙他的。”男人不太明顯地笑了笑,“我是個遵紀守法的生意人,又不是黑/社/會。”然後目光盯着她胳膊問:“還疼嗎?”
寧姝下意識地搖頭,當他伸手過來拉她胳膊的時候,雖然力道很輕,但還是忍不住嘶了一聲。
“疼就說,又不丢臉。”他仔細檢查了一下她傷口的包紮情況,“睡覺的時候注意點,別亂動,也別沾水,過兩天帶你去換藥。”
“不用了裴先生。”寧姝搖了搖頭,“我自己去就行,您那麽忙……”
“今天的事我也有責任。”他望着她,表情認真,“我會負責。”
小張把車開過來,裴司延幫她打開車門,兩個人并排坐在最後面。
寧姝今天受了驚吓,手臂也一直在疼,疼得整個人都有點麻木。吃完小張給她準備的夜宵,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醒來時身上暖暖的,低頭一看,是蓋着一件黑色西裝。
她轉過頭看向裴司延,只見男人仰頭阖眼,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在閉目養神。
以前她也知道裴司延帥,畢竟是曲城萬千少女的夢中情人,只不過她一葉障目,只看得到溫景澤。
如今她有了客觀的眼光,才不得不承認,裴司延真的比溫景澤帥多了。
除卻容貌上的無可挑剔,還有他矜貴高雅的氣質,恰到好處的分寸和風度,以及他的沉穩和包容所帶來的令人無法抗拒的安全感。
安全感對她來說是一個奢侈的字眼。
和溫景澤相識十七年,作為情侶在一起三年,她從來不知道何謂安全感。
作為溫景澤的女朋友,就好像坐着過山車,總有極限的心跳和新鮮的刺激,有年少的歡喜和活力。可那些活力和刺激,讓他的目光始終向外,從來不會停留在她身上。
如今她不再年少,她的心也不再為他而跳了。因為他一次又一次的潑冷水,早已涼得徹徹底底。
将亂入的回憶抛至腦後,寧姝望着身邊的男人眨了眨眼,她看着他精致俊朗的側臉,纖長濃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完美流暢的下颌線和脖頸,連喉結的形狀都格外性感。
最後她的視線落在男人纖薄而漂亮的唇上。
不知道聽誰說過,裴司延這樣的唇形,吻起來會很帶感。
想到這個,寧姝臉倏地一紅。
她腦子裏什麽時候有了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
繼而她又實在忍不住胡思亂想,裴司延會和女人接吻嗎?
這種概率,就和神仙下凡差不多吧。
且不說這本身就是個違背科學的僞命題,就算真有神仙,又哪裏會輕易下凡?
不想了不想了。
寧姝擡手拍了拍臉蛋,讓自己清醒一點。
“你這是……”身旁傳來一道低沉的疑問,“什麽表情?”
“啊?”寧姝手一僵,還停留在熱意未散的臉頰上,保持側頭望着他的姿勢,眨了眨眼。
“你臉很紅。”裴司延一動不動地盯着她,表情卻十分坦然,“是哪裏不舒服嗎?”
他越坦然,寧姝越遭不住心虛,胸腔裏那顆都快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她忙不疊搖頭:“沒有,我就是有點熱。”
裴司延笑了笑:“小張,空調溫度低一點。”
“好的老板。”張助理連忙去摁空調按鈕,“十八度已經很低了,我調低半度可以吧?”
“可以。”裴司延看上去心情不錯,唇線是弧形,唇角始終微微上揚,眼中明顯夾着一絲溫暖。
張助理從後視鏡裏看看他,再看看臉頰泛紅似乎有點羞窘的寧姝,忍不住露出八卦的姨夫笑:“寧小姐,我們老板的衣服連我都不讓碰的。”
寧姝急忙把身上的西裝外套揭下來,還給旁邊的男人,滿臉真誠的惶恐和謝意:“……謝謝裴先生。”
張助理覺得背脊一涼,下意識擡眸,果然看見鏡子裏裴司延橫過來的冰冷目光,像是要活生生剝了他的皮。
張助理:“……”救命,我只是個甜甜的助攻啊。
誰知道女主角是這個腦回路?
最後,車子停在寧姝家門口,快要下車的時候,她才想起來今天的正經事。
兩只手在周圍摸了摸,驚恐地睜大眸子。
裴司延溫溫的眼神看過來:“怎麽了?”
“裴先生……”寧姝十分抱歉的開口,“說了要還您手帕的,可是……”
裴司延尾音上揚地“嗯?”了一聲。
寧姝咬了咬唇,視死如歸:“我好像給弄丢了。”
仔細想想,似乎是丢在奶茶店,她等着取餐的時候就放在吧臺上,後來出了事,便完全忘掉了。現在去找肯定也來不及。
寧姝滿臉懊惱,裴司延卻不甚在乎地彎了彎唇:“沒關系,手帕而已。”
“我再買一個還您吧。”寧姝真誠的雙眼望着他。
裴司延微微側頭,似乎要拒絕,可不知道突然想到什麽,唇角一勾,眸子裏光澤流轉:“好。”
低沉的嗓音比平時要溫暖綿長許多。
寧姝見他如此果斷地答應,心口壓着的石頭頓時落下來,整個人變得輕松,笑容也明媚了幾分:“那就這麽說定了,裴先生再見!”
說完她腳步輕快地下了車,進院門前,還隔着車窗朝他揮了揮手。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男人的臉上凜冬散盡,冰雪初融。
“老板,您可真厲害。”小張一邊踩下油門,一邊從鏡子裏睨了睨後座。
裴司延懶洋洋閉上眼睛,愛答不理:“什麽?”
小張一臉看破一切的得意:“您缺手帕用嗎?居然讓寧小姐還您手帕,不就是想着下次見面?您這心眼也忒多了,我自愧不如。”
“我看你膽子最近越來越肥。”裴司延掀了掀唇,語氣發涼,“連老板的心思都敢随意揣測。”
小張咋了咋舌:“您看看,一說起寧小姐,您話就比平時多。”
裴司延壓下試圖揚起的唇角,繼續冷臉:“閉上你的嘴開你的車。”
“連罵我都超過五個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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