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今天這頓是為我女朋友……
車門被打開,锃亮的黑色皮鞋踏在水泥地上,揚起的灰塵被西褲角帶動的風劈開,男人一步一步靠近巷子角落,氣勢洶洶,又帶着居高臨下的輕蔑。
夏奕輝正在對保镖們罵罵咧咧,卻被死死地摁在牆上動彈不得。直到攔在面前的黑衣人散開,他看見那個逐漸靠近的男人,白衣黑褲,目光凜冽,毫不掩飾心中恨意。
夏奕輝這才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朝他大喊:“裴司延!你想幹什麽?!”
話音剛落,男人飛起一腳踹在他腹部。夏奕輝捂着肚子蹲下去,張了張口,卻因為突如其來的劇烈疼痛,顫抖着發不出聲音。
當他顫巍巍直起身的時候,衣領又被揪起,整個人撞向身後的紅磚牆,從牆頂掉下來兩塊松動的磚,砸在他頭和肩膀上。
這一塊被保镖圍得密不透風,誰都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只能聽見男人不絕于耳的痛苦悶哼,連罵都罵不出來的低吼聲。
最後夏奕輝暈乎乎地蜷在角落,緩了一陣,才終于吐掉嘴裏的血沫,虛弱地勾起唇:“想不到傳說中光風霁月的裴總,居然會為了一個女人,耍這種見不得人的手段。”
裴司延上前一步,腳踩在他手腕上,“我的手段還多,你想試試?”
夏奕輝痛苦地叫了一聲:“裴司延!你就不怕我報警!”
“你報啊。”裴司延居高臨下,冷冰冰看着他,“反正你做的那些破事我都知道,你報警,很快警察也會知道。”
夏奕輝瞳孔一縮,沖他吼道:“我做的什麽事?你別胡說八道。”
裴司延蹲下來,語氣很輕,吹亂他額前被汗濕的頭發:“你以為有華哥幫你打掩護,國內國外就都能為所欲為了?你以為那些被你禍害的姑娘,就都不敢站出來指控你?”
夏奕輝警惕地望着他:“你怎麽知道華哥?”
“華哥,喬三叔,你留學圈子裏那幫人,我知道的可不止這些。”裴司延勾了勾唇,滿眼涼意森森,“不急,我們留着法庭上慢慢說。”
“今天這頓是為我女朋友打的。”他接過保镖手裏的煙,抽了一口,煙灰彈在夏奕輝的白襯衫上,頃刻間燒了一個洞,“你的賬,還沒算玩呢。”
夏奕輝兀自呆怔了一會兒,忽然開始用力搖頭,兩只髒污不堪的手抓住他褲腳,苦苦哀求:“裴總!你能不能放過我?我知道錯了,那些事你能不能就當做不知道,我不想坐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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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歉,我親口向她道歉好不好?我保證以後再也不糾纏她,我離你們遠遠的……我求你,我不想坐牢……”
裴司延滿臉嫌惡地垂眼一看褲腳,保镖便立刻上前将夏奕輝拽開。
“道歉?”他扯了扯唇角,仿佛聽到個天大的笑話,“你以為我還會讓你出現在她面前,污她的眼?”
“你的下半輩子,只配在牢裏過。”裴司延把煙丢下來,用腳碾滅,“別想跑,我的人會盯緊你,你出不了曲城半步。”
**
寧姝剛下班,就接到霍迎春電話,說是裴司延把夏奕輝給打了,問她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寧姝兩眼一抹黑,哪知道突然會發生這種事。一邊開車往家裏趕,一邊給裴司延打了個電話。
“你是不是……派人把夏奕輝給揍了?”
“沒有。”
寧姝松了口氣:“我就說嘛,肯定是他們搞錯——”
這口氣還沒松完,就被男人輕描淡寫地打斷:“我親自揍的。”
“……”
她加快車速,不到半個小時就回到家。
跟她前後腳,裴司延也到了。
一進門就看到夏奕輝渾身被包得像個木乃伊,坐在沙發上。
夏明江聞聲望過來,看着裴司延的眼神十分複雜:“平白無故的,還請裴先生給個解釋。”
“爸,您別問了。”夏奕輝主動開口,因為嘴角的傷,嘴巴都沒法正常張開,說話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滑稽,“是我說要和裴總切磋切磋,我技不如人……”
一邊說着,他一邊向裴司延遞眼神。
“哦,是嗎?”裴司延完全忽略他的示意,走上前,唇角淺淺地彎着,意味深長地望着他,“我記得我可沒答應和夏公子切磋,明明就是,我揍了你一頓。”
夏奕輝一聽他這語氣,便知道這人是真的無意幫自己隐瞞,頓時慌了:“裴總,我求你……”
“求我幫你坦白嗎?”裴司延輕描淡寫地接腔,“抱歉,這種事還是你自己說比較好。”
夏明江一直就覺得這事蹊跷,以裴司延的人品和性格,輕易做不出這麽極端的事。這時看着自己兒子的異常反應,也聽出了些許端倪,神色凝重地望向夏奕輝:“你說,你要坦白什麽事?”
“沒,沒什麽。”夏奕輝心虛地眼皮一抖,頭低低埋下去,“真沒什麽。”
“夏公子。”裴司延語氣認真,“如果你實在說不出口,我也不介意幫你。”
夏奕輝抱着頭大吼出聲:“裴司延!你一定要這麽逼我嗎!我已經那麽求過你了,你為什麽就不能放過我?”
“夏奕輝。”夏明江心中不祥的預感越發強烈,“你到底瞞了我什麽事?”
夏奕輝兩只手攥得緊緊的,滿臉掙紮:“爸,我……”
他實在說不出來。
“夏叔叔。”一直站在鬥櫃邊默默旁觀的寧姝,突然開口叫了他一聲。
夏明江轉頭看過來。
霍迎春聽他們吵到現在,滿頭霧水:“囡囡,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寧姝此刻的表情過分平靜。
她把手機拿出來,遞給霍迎春,然後微微垂下眼眸:“對不起,夏叔叔。”
或者她當初就有勇氣把這件事說出來,不至于到今天,夏奕輝釀成大錯無法挽回,或者瞞着他們一輩子,可偏偏就是在今天,要把這些肮髒和污穢都揭示在兩個善良的長輩面前,讓他們面對這種兩難境地。
可她心裏也清楚,這些事是不可能永遠瞞着的。
總得有那個人,揭開那層的虛僞的面紗,讓他受到該有的懲罰。
霍迎春還沒看完她手機裏的視頻,就已經神情呆滞地坐倒在沙發上。夏明江把她落在地毯上的手機撿起來。
“是我當初膽小懦弱,在哥哥開始犯錯的時候沒有勇氣告訴您。”寧姝半個身子倚在裴司延懷裏,藉着他給予的勇氣,“事情發展到今天,我也有責任。”
視頻裏是那天晚上在事務所的茶水間,夏奕輝瘋狂而變态的舉動,夏明江一秒一秒地看着,氣得臉色發黑。
“但是我恨他,讨厭他。”寧姝轉眼盯着夏奕輝,目光堅定,再沒有了昔日懼怕,“從十二歲起,這個人就是我心裏最可怕的噩夢,我時刻都能想起他那副惡心的嘴臉,白天無法安心,夜裏無法安眠。”
夏明江拿着手機的手開始不停地發抖。
“可是他僞裝得太好了。”寧姝扯了扯唇,“除了我,所有人都喜歡他完美的樣子,夏叔叔,媽媽,身邊所有的朋友,都不知道他暗地裏是個什麽樣的東西。”
“今天終于能把這些告訴你們,對我來說也是種解脫。就算你們怪我,怨我,我都值得。”寧姝看了看霍迎春,心口一痛,“只是對不起,讓你們難過了。”
霍迎春放在膝蓋上的手一點一點地蜷起來,握緊,神色恍惚,幽幽地開口:“我虧待過你嗎?”
客廳裏一片靜默,她轉頭看着夏奕輝,眼睛裏有水光:“我有對不起你半分嗎?”
夏奕輝垂眸低首,用力地搖頭。
霍迎春深吸了一口氣,肩膀重重地垂下,“我盡心盡力照顧你,生怕別人說半句我這個後媽的不是,我也是出自內心的喜歡你,在外面逢人就說,我兒子懂事,聽話,聰明又孝順。”
“我把你視如己出,把你當家人,毫無保留地信任你。”她渾身顫抖着站起來,滿眼通紅,失控地咆哮,“我那麽放心地把女兒托付給你,可你就是這麽報答我的?”
“媽媽。”寧姝吸了吸鼻子,叫她,“媽媽你別這樣。”
明知道這種場面遲早會面對,夏奕輝造的孽,注定要讓全家人為他買單,可還是無法不心疼這個打心眼裏疼愛過他的可憐女人。
也許是因為自己的無知和懦弱,才害得媽媽現在如此難過。
她忍不住惱恨起自己。
裴司延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将她摟在懷裏輕輕拍着她的肩膀和後背,帶着溫柔的安撫的力道。
“夏奕輝,你這個畜生。”霍迎春突然目光一凝,拿過桌面上的煙灰缸舉起來,用盡全力朝他撲過去,“我殺了你這個畜生!”
夏奕輝因為太過緊張和呆滞,并沒有半分要躲開的意思。
眼看着煙灰缸就要砸在他頭頂,裴司延立馬跑過去,攔住霍迎春:“伯母,您別沖動,別傷到自己。”
“你別攔我,我要殺了他,我殺死他……”霍迎春淚流滿面,狠狠地盯着沙發上的夏奕輝,“他敢對我的女兒……他竟然敢……他怎麽不去死……”
突然,站在茶幾邊的夏明江悶哼一聲,臉色痛苦地捂着頭倒下。
寧姝驚慌地拔腿跑過去:“夏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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