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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劫劍縱然再好, 卻對使軟劍的徐青蘭無用。
而且聽她的口吻,這本就是件尋常的禮物,倘若情郎不喜歡, 她随手就會丢掉,按理來講,如今過了招, 徐青蘭本該乖乖放棄。
沒有誰會為一件無關緊要的禮物啃上一塊硬骨頭。
除非,這件無關緊要的禮物,對徐青蘭很重要, 對她的情郎卻一點兒也不重要。
再聯想到她所說的人是越迷津, 其中原因已不言而喻。
步天行約戰越迷津, 此時又出了血劫劍一事,難免會叫人聯系到當年沈二娘子約戰徐還愁的事。即便是江湖人士, 凡事也講究一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即便越迷津不在乎, 徐青蘭難免心中會有些忌憚與顧慮。
她其實并不在乎血劫劍在誰手中,只要不在步天行手中, 就對越迷津沒有威脅。
這是人之常情。
轉瞬間, 秋濯雪已想到了如何打發徐青蘭的辦法。
“徐大娘的來意,秋某已經明白。”秋濯雪搖頭笑了笑, 聲音又變得動聽起來, “徐大娘此舉無非是想讨情郎的歡心, 也許秋某能找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徐青蘭倒是真有些佩服秋濯雪的涵養了, 她知曉, 任何人被人說穿秘密之後,縱然不發怒, 也不太可能保持這樣的冷靜了。
秋濯雪竟還能笑得出來。
這種情況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秋濯雪已準備要殺死她了,一個人若快要死了,任何人都不會在她面前顧忌什麽的。
方才交手時,徐青蘭已意識到,秋濯雪并非浪得虛名之輩,她恐怕是拿不下此人了。
現在徐青蘭才真的有些開始怕他了。
秋濯雪見她不語,又笑了笑:“這血劫劍雖是神兵利器,但卻也不值得你我二人拼命,不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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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話間仍是很客氣,很委婉。
“好吧。”徐青蘭當然不會踢開這個臺階,她咬着唇輕輕一笑,就順着走下來,“煙波客魅力無邊,妾身聽一聽又何妨?”
這句話半真半假,一來是徐青蘭的确不想與秋濯雪起沖突,否則白日她也不會雇傭卡拉亞與千機手來挽風小築,準備渾水摸魚抓走宋叔棠;二來徐青蘭想到秋濯雪的累累情債,又想到方才慕花容對秋濯雪表現出來的萬分信賴,心中不免有些好奇。
不論如何,秋濯雪在男歡女愛上的本事,顯然比武功只高不低。
倘若他……
徐青蘭垂着臉。
她并不奢望那人會像柴雄等人恨不得掏出心肺送給秋濯雪這般對自己,只要他肯低下頭來,多看自己兩眼。
徐青蘭就已滿足了。
秋濯雪:“……”
一個男人被女人稱贊魅力無邊時,難免會有些飄飄然,秋濯雪現在不但不覺得飄飄然,他還覺得自己的全身都僵硬起來了。
好在他的舌頭還算靈活,仍能說出話來。
“既送血劫劍作為禮物,想來徐大娘的這位情郎,若非是一位劍客,便是一位愛好收藏的武林好手?”秋濯雪雖已知道得清清楚楚,但說起話來仍要裝傻,否則他不敢想象徐青蘭會不會與九冥候一樣,懷疑自己對越迷津別有居心。
徐青蘭目光盈盈地看着他:“他确實是一名劍客。”
“既是劍客,那必然聽說步天行約戰越迷津的消息?”秋濯雪輕輕道,“難怪徐大娘說随人而來,想來二位都是要前往萬劍山莊?”
越迷津自成名後,已鮮少有人再敢挑戰他,如今他接了萬劍山莊的戰帖,江湖裏的劍客自然都想瞧一瞧他的劍法。
徐青蘭怔了怔,點點頭道:“的确如此。”
她從頭到尾都不敢說出情郎的名字,當然不是不願意,而是因為這番情意,不過是一廂情願。
可見秋濯雪沒有猜出來,徐青蘭仍難免有一絲落寞,不過她也知曉,倘若秋濯雪真猜出來,甚至當真,只怕先死在越迷津手底下的,不是步天行。
而是她與秋濯雪了。
“徐大娘也說過,血劫劍左右無非是一樣禮物,閣下那位情郎喜歡是最好,不喜歡也不打緊。”秋濯雪溫柔地笑了笑,“可血劫劍丢失,江湖人必認為是越迷津心生懼意,不論步天行本事如何,越迷津卻定要受人指點。”
徐青蘭聽得臉色煞白,仍嘴硬道:“血劫劍丢失,與越迷津又有什麽關系?”
“确實沒有關系。”秋濯雪淡淡笑道,“甚至血劫劍的出現,都已對步天行頗為不利,他若用血劫劍,無論勝敗,都會淪為笑柄,不過是為血劫劍添一道光彩。可若血劫劍在路上失蹤,這叫步天行頭疼的問題,卻必然轉到了越迷津的頭上……”
“高手對決,最忌亂心,二位千裏迢迢來到萬劍山莊,難道就只為了欣賞被擾亂心神的越迷津與步天行一戰?”
“秋某雖不用劍,但如徐大娘這般境界,想來尋常苦練已完全無法滿足。俗話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越迷津的劍法何其精妙,倘若二位能有些許所得,對真正的劍客而言,豈不勝過千萬把血劫劍。”
他的聲音并不是很高,可分量卻不輕,響在徐青蘭的耳中,更猶如震耳欲聾一般。
只要長了眼睛,就一定看得出來徐青蘭此刻心神大亂。
秋濯雪忍不住在心裏輕輕嘆了口氣,用世間之道,向來是攻心為上,動武為下,其實徐青蘭之前評價柴雄的話,說得豈非就是自己。
男人遇到心愛之人會方寸大亂,女子不同樣也是如此。
徐青蘭已輕輕顫抖起來。
秋濯雪雖是說血劫劍失蹤,定讓這場比試變得混亂無比,不宜觀賞;但徐青蘭聽在耳中,卻琢磨出了別樣滋味。
她也已想到,倘若自己真正奪得血劫劍,送到越迷津面前時,對方會有多麽憤怒。
“還是說,二位其實倒也不太在意越迷津與步天行的比試。”秋濯雪又道,“倘若如此……”
“不——”徐青蘭忽出聲,她顯是心有餘悸,眼裏似都浮出一層水霧來,看着秋濯雪的目光頓時柔軟許多,膩聲道,“你說得很好,再好不過,倘若我壞了他的興致,他一定會氣我,恨我。”
“我本是想讨他喜歡,并不是要惹他生氣。”
秋濯雪微微笑了笑,他當然看得出來,不同自己那幾筆虛假的風流債,徐青蘭待越迷津的情意是極深極癡的。
她固然驕縱任性,可聽到越迷津的名字,就頓時乖得不像話。
徐青蘭雖知秋濯雪此言必有私心,但左思右想,即便血劫劍為秋濯雪所盜,自己也可做個人證,并不足為懼。
加上她此刻叫秋濯雪點醒,心中不說萬分感激,卻也難免生出幾分好感,緩緩道:“難怪江湖上的人都說,天底下絕沒有煙波客解決不了的難事。妾身如今才知,煙波客絕非浪得虛名,妾身在此拜謝。”
她這時是真心實意的,盈盈行了一禮,身段柔軟。
按道理說,話已講到這裏,徐青蘭本該幹脆利落地走人,卻不想她毫無去意,叫秋濯雪不由得心中一緊。
緊接着,徐青蘭顯然也看出秋濯雪的心思,又挽起鬓發,羞赧一笑:“煙波客不必緊張,妾身只是還想再問一個問題。”
秋濯雪松了一口氣:“徐大娘但說無妨。”
“其實閣下的事,妾身并不曾聽說太多。”徐青蘭含羞帶怯,“但冷酷如風滿樓,驕傲如慕花容,毒辣如九冥候,戾氣如柴雄,妖嬌如黑鳳凰,都是如此為閣下神魂颠倒,念念不忘。其中九冥候與柴雄更是……”
秋濯雪:“……”
他聽到這些人的名字,都覺得自己的臉已有些發麻。
徐青蘭大概是看出秋濯雪的臉色不好,及時住了口,又道:“妾身只是想問問,倘若有一個心高氣傲的男子,對你不假辭色,你心中……你心中又是十分喜歡他,如何才能夠……”
秋濯雪:“……”
秋濯雪現在不但是臉發麻,他簡直連腦袋都有些發麻了,他這一生解決過的難題倒也不少,卻還從沒有人要他解決這樣的難題。
“可是徐大娘所說的那位……”秋濯雪緩緩道。
徐青蘭點了點頭:“煙波客果真善解人意。”
秋濯雪聞言也有些驚訝,他微微動容,奇道:“難道徐大娘竟還未……”
徐青蘭低頭想了想,柔聲道:“妾身有意,卻不知他心思如何。一年前,妾身被萬毒老人所傷,想将妾身煉做蠱母。他正好路過,破去萬毒陣,一劍殺了萬毒老人,救下了妾身的性命……”
“妾身身上這件血衣,便是他當日所穿。”徐青蘭滿面紅暈,“他一身血衣,風姿綽約,當時妾身……實在不成模樣,他卻也不見怪。自那之後,妾身便對他……”
秋濯雪聞言,如遭雷擊,不覺呆在原地。
正好路過……哈,正好路過……原來當時他與那些人動手,竟是為了此事……
秋濯雪墜入回憶的浪潮之中,眼前浮現出越迷津當日的面容,那雙充滿生機的眼睛裏晝夜不歇的火焰,在那個瞬間,似乎完全熄滅了下去。
“原來你處心積慮接近我,不過是為了這件事。”
“你想要的東西,我會給你。你以後不必再來找我。”
這些年來,越迷津四處行俠仗義,秋濯雪本以為他是劍術精進,戾氣消磨了大半,對世俗有所體悟。
原來竟是如此……
也許,他的确不如自己所以為的那樣了解越迷津。
七年前的困局,越迷津終于在一年前徹底走出,卻在今日,重新籠住了秋濯雪。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看了一下評論,發現一些讀者上個馬甲立刻就能進文裏迫害秋哥。
很好,你們已經學會這篇文的精髓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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