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如果動之以情, 曉之以理就能讓越迷津放棄這場比試。
這未免太低估他的脾氣了。
在七年之前,秋濯雪就已意識到,越迷津的性子比自己所以為得更倔強, 這種倔強跟頑強也支撐着他走到今日。
最令人無可奈何的是,他還是個信守約定的人。
即便風滿樓真的憑空出現在此,只怕越迷津也會戰過李劍濤之後, 再對上風滿樓。
正午的太陽很大,并不如酷夏那般炎熱,而帶着春天獨有的暖意, 有幾株老樹已開出花骨朵, 曬得烘香的花瓣偶然随風而落, 帶來一陣淡淡的芬芳。
越迷津就站在庭院裏。
“他們請你來勸我?”
越迷津的背後好似長了眼睛,雖沒有轉過身來, 但已發現秋濯雪,聲音裏帶着嗤笑,在萬劍山莊這幾日, 二人的關系并未變得更差,卻也沒有變得更好。
不至于差到再不說話, 也沒有好到能讓秋濯雪說動他。
已過七年, 越迷津一直以為自己做得很好,直到來到萬劍山莊, 他才意識到, 自己對秋濯雪仍然毫不設防, 甚至将性命當做玩笑一般, 任由這份不合理的信任淩駕理智之上。
越迷津已厭倦在這裏停留的日子, 唯一讓他隐忍等待的,就只是李劍濤這個對手。
秋濯雪只是微微一笑:“總要試一試。”
越迷津淡淡道:“萬劍山莊如果承擔不起代價, 就不應當輕易遞上拜劍貼。”
大部分時候,越迷津都是個很講道理的人,可過于講道理的人,有時候必不可免會被理所束縛。
面也不肯見,這是要怎麽談。秋濯雪低聲一嘆:“迷津,今時不同往日。”
Advertisement
聞言,越迷津倏然轉過身來,冷冷看着他。
秋濯雪故作訝異地掩口:“啊,對不住,我忘情了。”雙眸彎彎,顯得不那麽誠懇。
“你來這裏,只想對我說這些廢話?”越迷津的聲音已變冷,“看來這幾年,你說服他人的本事,已變差了不少。”
秋濯雪并不受激:“想說服別人,無非從情理利三字出發,你我已無舊情,理又大多在你那邊,你也非是受利益所驅之人,我縱然有天大的本事,恐怕也沒有辦法。那麽,除了說說廢話,我也實在做不了什麽。”
越迷津卻似乎更加警惕起來:“在我的印象裏,你并不是這麽容易放棄的人。”
倘若秋濯雪有這般好說話,當年萬毒老人就不會被他耍得團團轉,更不會數次成功帶着越迷津死裏逃生,最親密最信任最可靠的朋友一旦成為對手乃至敵人,他的可怕之處遠非言語所能描述。
秋濯雪柔聲道:“你也并不是這麽容易屈服的人。”
越迷津端詳了他片刻,似乎在斟酌什麽,很快就走過來,問道:“你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我只是在想,既改變不了你的心思,我也無顏留在萬劍山莊……”秋濯雪輕輕一嘆,“如此一來,只好走了。”
越迷津沉默半晌,又問道:“那你為何還不走?”
“哎呀,你不該問這句話。”秋濯雪含笑道,“你一問,我不就猜到你在想什麽了?”
“因為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秋濯雪的手,輕輕按在覆水劍上,他的眸子凝視着越迷津,聲音已漸漸發沉,“利誘不成,我還可威逼。”
單這一句話,已比任何強敵都更令越迷津緊張。
秋濯雪的唇柔軟,紅潤,似三月的桃花正芳菲,偏滾出鋒利刺骨的言辭,宛如這一付紅唇白齒,是比血劫刀更毒的妖刃。
越迷津沒有說話。
“我來做這個說客,歸根結底,是為了打消你與李劍濤的比試。可我若一走,你反而安心。”秋濯雪輕輕道,“反倒是我不走,你難免要擔心我到底會出怎樣的一招來阻礙你,叫你心煩意亂,如此一來,你打也不痛快。”
越迷津忍不住瞪他了。
“我本是沒有把握的。”秋濯雪淡淡道,“可是你一問,我就知道你心裏緊張,如此看來,我留在這裏,倒是遠遠好過我走。”
他的手不過是輕輕搭在越迷津的劍上,卻更勝一條毒蛇勒住了越迷津的脖頸,蛇身絞纏,毒口吮血,也未必有這一刻更令人緊張。
越迷津本可輕易拂開這只手,可他卻沒有動。
只因秋濯雪又湊過來,極低地軟語說了一句:“迷津,是我求你。”
其實要說秋濯雪有多少把握,也并沒有,先前劍林之中,他知道越迷津到底還顧念七年前的一點情分在,只是背叛始終是背叛,橫在心頭,過不去的一道坎。
越迷津的确不會殺他,卻也沒有更多了,不想讓他參與這場糾紛,本也有很多辦法。
“是我失言。”越迷津刻薄道,“軟硬兼施,你的本事,這許多年來倒是半點沒退步。”
也許七年前的秋濯雪會惱,也許幾日前的秋濯雪會悔,可眼下秋濯雪只是問:“那麽,我說服你了嗎?”
越迷津很快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他越過秋濯雪,重新走進大廳之中,面無表情:“拜劍貼之約,就此作廢。”
秋濯雪出門也不過片刻,居然就帶回這樣的好消息,滿座群雄面面相觑,皆不由得驚詫萬分,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就連赤紅錦都不由得呆了一呆,她本以為能延緩時間就已很了不得了,萬萬沒想到,越迷津會主動作廢此約。
李劍濤忍不住站起身來,喊住了越迷津:“越大俠!”
他雖不知道秋濯雪到底使了什麽手段,才能令越迷津放棄,但他也是劍客,知道縱然事急從權,可此事到底是自己理虧,便沉聲道:“血劫劍告一段落後,李某人定上門讨教。”
李劍濤年歲長越迷津一倍還不止,如此口吻,已是極懇切。
越迷津只是冷哼一聲,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他并沒有帶什麽行李,住處除了休息,也沒留下半點痕跡,因此目的消失之後,幹脆直接從大門走出去。
離開時,秋濯雪已不在庭院之中。
江南的春色很好,樹木繁盛,花草芳菲,連風也是醉人的,這樣的地方生長出的劍,當然不會太鋒利。
最多只能說是裝飾。
血劫劍在步天行手中,也無非是一把華美的裝飾,充其量是能夠傷人,不過這天底下傷人的東西多了去了,菜刀也可以傷人,卻絕不會有人把廚子當做刀客。
越迷津來此,當然不是只想看一把裝飾。
而他的思緒,當然也不會停留在佩劍裝飾的風流少年身上,他在想秋濯雪。
越迷津想:他到底為什麽偏要說那句話呢?他到底為什麽偏要求我……難道他覺得先前那番話的分量還不足夠麽?
明明才出言威脅,卻頃刻又用那麽真切動聽的言語來哄騙他,好像除了越迷津心軟之外,就再沒有別的法子了。
如果……
如果是他是心知肚明越迷津無法抗拒這一點,那就更可恨了。
越迷津将劍握得很緊,恐吓脅迫是威逼,軟語相求是利誘,他早已不知自己心甘情願吞下去的餌食,到底是油然而生的警惕心,還是這口帶毒的甜漿,也許兩者都有。
當走出大門的時候,越迷津忽然意識到自己所有的情緒都化為一個令人惶然不安的答案。
因為是秋濯雪。
七年前初見,七年心照不宣地陌路,七年後再次重逢。
這只環在越迷津脖頸上的毒蛇,早在七年前,就将毒牙沒入他的要害之中,只是毒發作得太晚,直至七年後,他才意識到深入骨髓。
這讓越迷津忽然覺得有些累,他将手搭在覆水劍上,劍柄恰到好處地貼合着他的掌心,它什麽都沒有說,他也沒什麽可說,只是摩挲着劍柄,縱容自己放慢了一些腳步。
他還沒有走多久,一輛豪華的馬車忽然出現在視野之中。
“還好馬兒跑得快,我還擔心自己要錯過了。”秋濯雪在車座上含笑望他:“可要我送閣下一程?”
越迷津淡淡道:“你難道以為我會反悔?”
目的已經達成,秋濯雪根本沒有任何必要追出來,除了擔心自己反悔,越迷津想不到任何原因。
秋濯雪臉上的笑意不變:“你就當我很感謝你,想報答你。江南的春色很美,難道你不想見識一番麽?我知道高山上很好,平靜安穩,一覽衆山,更是豪情無限,不過到地上來走走,也是不錯,對麽?”
“即便你有什麽要事,也自是我更快一些。”秋濯雪的聲音總是聽起來這麽有說服力,足以煽動人心,好似天底下的道理都住在他口中,“畢竟人力終有局限,難免要休息吃飯,馬車就沒這麽多顧忌了,不是嗎?”
越迷津靜靜看着秋濯雪。
也許十幾歲的越迷津還不能看透,不過如今的越迷津卻已明白了。
秋濯雪與人相處時,總是巧妙地給予他人以自尊自信,無論什麽事,都不會草率為他人決定,而是恰到好處地留以抉擇的餘地與一些極有道理的勸告。
每個人都認為在秋濯雪身邊如沐春風,不過是因為秋濯雪很清楚如何跟不同的人相處罷了。
他清楚明白,可還是上了馬車。
秋濯雪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三月已悄然要到來,那正是桃花最好的時節。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