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5)
着一雙霧氣蒙蒙的眼睛,目光落在他的臉上,很輕很輕。
“殿下,您這是生病發燒了,小臣去請禦醫,一定能夠治好您。”林如淺心中幹幹澀澀的,有些鈍痛,哪怕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也沒有這樣生活的。他剛站起身,衣袖被六皇子拉住。
“……別走,別走……”
“殿下!”林如淺探他額頭的溫度,竟然已經是滾燙,在古代這樣的醫療條件下,高燒就等于自殺。高熱的時候,如果不及時降溫,就将會損害神經系統,而導致嚴重的問題發生。他有些慌了,急忙把六皇子摁在床上,“躺好!我給你下幾針,服侍你的宮人呢?”
六皇子燒的迷迷糊糊的,怎麽可能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将目光停留在他的臉上,好像要看清記住他的樣子。
林如淺從口袋裏面拿出他的銀針,藥聖的書中說過:高燒不退的時候就可以采用耳尖刺血的方法,能快速降溫,緩解急性高熱。耳尖的位置,是将耳廓對折的時候,耳廓的最高點處。
他先用拇指、食指、中指搓揉耳朵,直到耳朵發紅充血,然後一手捏住耳尖部,另一手快速用随身攜帶的自制75%酒精沾着幹淨帛布擦拭,用采血針點刺放血,擠一、二滴血即可,然後用幹淨帛布按壓止血。
因為進宮的時候很多東西都不能帶着,他身上的一些小飾品裏面才有藥粉,林如淺打開玉冠裏面的寶藍色的圓珠,取出一粒黑色的藥,喂進六皇子的嘴裏。他燒的迷迷糊糊的,卻還有一點吞咽的意識。
要是今天林如淺不來,六皇子豈不是要白白的死在這裏?
看着六皇子巴掌大的小臉,林如淺嘆息一聲,他已經做到了自己所能做的最大的努力,剩下的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很快,總領太監帶着一衆宮人進來打掃,臉上揣揣的,看了一眼林如淺的臉色,“奴才該死!”
林如淺倒是氣笑了,“對着你們正經主子怎麽沒有這麽多用心?我算是什麽呢?值得公公如此?”
總領太監簡直都要哭出來了,皇上下令了,林如淺在宮中享有的一切特權比皇子們都要多,随意進出皇宮,正殿的議事廳不同通傳都能進去,再加上現在聲名赫赫的四大家族,眼前的這位淺少爺是什麽身份,他們還不懂嗎?
“奴才罪該萬死。”
“是了,你是該死!”林如淺還從來沒有這樣生氣過,攥緊了拳頭,“要是六皇子殿下出了什麽事情,你們這些……”
他恍然想起,這是皇宮,他再不忿,也沒有他在這裏指手畫腳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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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醫呢?禦醫怎麽還沒來?”林如淺皺緊了眉頭。
總領太監急忙派人去喚,先收拾出來一間偏殿,将六皇子簡單收拾了一下,趕緊擡到幹淨的地方,手下這麽多宮人這時候派上用處了,紛紛快速麻利的開始打掃這間竹軒。
“本該照料六皇子的那幾人呢?”總領太監臉色不豫,“要是他們老老實實的給雜家照料好了,會有今天的事情嗎?!找出來!快些!”
“那幾人怎麽處理?”
“還能怎麽處理?對皇子不敬,小心扯到我們身上了,通通給我……”總領太監眼色一冷,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另一邊,在禦醫的幫助下,六皇子退燒後又服用了湯藥,臉色的緋紅已經漸漸褪下去了,露出蒼白的臉,已經睡了過去,鼻翼一動一動的,可憐兮兮的窩在幹淨的被窩裏面。
原本應該是□歲的年紀,竟然顯得比六七歲的孩子還要瘦弱不堪。
“麻煩醫官大人了。”林如淺拱手行禮,禦醫趕緊避過,不敢受,“六皇子殿下半日後應當就會醒來,到時候再服用一次藥,就無事了。只是已經傷及肺腑,還需要好好調理才是,這病,只怕日後還會有些麻煩。”
林如淺也知道傷了根本,點點頭,送禦醫出去。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願意收他做侍讀,而且軟軟糯糯看上去就好拿捏的小皇子,可不能讓他就這樣給沒了。林如淺坐在他的床邊,他不求飛黃騰達,也不求平步青雲,更不想挾天子以令諸侯,只要将這個小皇子給養大了,給林如淺不大不小的官職,也就足夠了。
說到底,救了六皇子,也是出于他的私心。皇子長大後,能庇佑到他,更遑論是這樣好拿捏的一個皇子。就讓六皇子這麽去,他也不忍心。
這麽小的孩子,知道什麽?就這樣沒了,太過殘忍了。
林如淺嘆息一聲,閉上眼睛。再怎麽辯解,自己也不算是一個好人。
作者有話要說:“這病,只怕日後還會有些麻煩。”
瞬間邪惡了……(*^__^*) 嘻嘻……
有多麻煩?臉色發紅?氣喘籲籲?霧蒙蒙的眼睛失神的看着他?一副不堪承受的模樣,完事後沉沉睡去?
讀者群:242848237 有被和諧的肉,會發在群裏面,方便大家催更~
17萌軟小皇子
經過禦醫的診治,新派來的小宮女将湯藥遞過來,剛剛站到了林如淺身邊,林如淺就很自然的接過湯藥,小心翼翼的舀了一勺,吹涼了喂到六皇子嘴邊。他這完全就是已經習慣成自然了,靖峰也有受傷的時候,他都是這樣喂的。
可在別人眼裏,就有些不同了。
林如淺是什麽出身,衆人并不清楚,只知道是皇帝親自派人去宮外接回來的,而且對林如淺非常的好,好的什麽程度?連自己親生兒子而且還是最受寵的兒子都比不上的那種。
這樣的對待,林如淺自然之前也只能生活在一個“桃源”般的世界裏面。
現在,林如淺居然在給一個不受寵的皇子親自喂藥?!
六皇子咂了咂嘴,被苦味弄醒了,睜開黑色的眼珠盯着林如淺瞧,“……是你?”
“好些了嗎?可還覺得頭暈?”林如淺問,捏了一下他的脈,發覺已經平穩了很多,就松了一口氣,“下次再着涼了,你就告訴我,可萬萬不許再一個人悶着了。我要是晚來半刻,你豈不是只有悶死在被窩裏面。”
他是在說笑,六皇子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我以後……真的能來找你?”
林如淺看他可憐兮兮的,摁了摁他的被角,“小臣是殿下您的侍讀,自然只有跟着殿下的份。”
殿下。六皇子咂摸了一下這個稱謂的背後意思,握住他的手,“以後你就是我的侍讀了,你永遠都不會離開我,是不是?”
“這是自然。”林如淺承諾道。這樣從小就沒了爹媽疼愛的孩子最容易沒有安全感了,而且還是生活在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裏面,這個小皇子,一定生活的非常艱難吧?
林如淺有些心軟了,摸了摸他的頭發。
“你叫什麽名字?我能直接叫你的名嗎?”六皇子下巴尖尖的,沒什麽力氣,眼底還有一點紅,可看的出來,他問的非常的仔細。
“如淺,小臣叫‘林如淺’,年紀還沒有取字的份。”林如淺笑了一聲,忽然覺得“如淺”這個名字直接叫的話,好像有點太過親近了,又說,“殿下若是不嫌棄,在沒人的時候喊我一聲‘如淺哥哥’就好。”
又軟又萌的小孩子就這樣巴巴的看着他,林如淺心底一片柔軟。
“如淺哥哥。”六皇子喚了一聲,“你長得真好看。”
是嗎?男生女相,或許看上去秀麗俊逸,林如淺卻一點也不喜歡這張臉,堂堂男兒,未免顯得有點女氣了。他笑了一聲,“只有女人才喜歡臉蛋呢,我對這些不在意的。”
靖峰也無意中說過他長得好看,好像是在一次靖峰的生辰中,他笑的詭異,林如淺要不是看在他正好那天過生辰的份上,怕是直接一耳巴子甩過去。
“真的,真的,我沒有騙你,如淺哥哥,你長得真的很好看。”六皇子嘆息一聲,擁着溫暖舒适的被子,“就像是上天派下來拯救我的仙人。”
這……有點太過頭了吧?林如淺不好意思的呵呵一笑,将手裏面的藥碗放下,“要吃一點蜜餞嗎?這藥恐怕有點苦,我怕你傷了脾胃。”手邊有兩碟精致的蜜餞,色澤鮮亮,香味濃郁,一看就知道很好吃。
六皇子點頭,林如淺就塞了一個他看上的杏脯,蜜制的,甜到心口去了。
“如淺哥哥,你能在這裏陪我多久?”六皇子看着他,眼神卻并不像一個不谙世事的幾歲孩童,他眼瞳偏白,這樣直直的盯着人的時候,還是有點可怖的。林如淺想了想,摸着他的頭發。
“明日吧……今天天色也晚了,明天我再去賈家。”林如淺說。
想來宮裏面前殿随便給他找到一個位置就能睡下了,并不需要大費周章。他也不想急匆匆的趕去賈家,顯得失了先機。
“如淺哥哥……”六皇子又喚了一聲。
“嗯。”
小家夥打了一個哈欠,“我醒來的時候,還能看見你嗎?”
林如淺笑了,“殿下睡吧,我在這裏守着,等殿下睡着了,我再離開。”
六皇子拽住他的衣袖,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我怕……一閉上眼睛,如淺哥哥就不在了。”
“那你就拽着我的衣袖睡吧。”林如淺苦笑不得,他見過沒有安全感的孩子,卻沒有見到像六皇子這樣幾乎就是雛鳥情節的依戀人的半大孩子。等他醒來,看見自己手裏面只有半截衣袖,恐怕會更加難過吧?
等六皇子累極了終于閉上眼睛,林如淺招來一邊守着的總管太監,總管太監臉上全是苦色,要是被皇上知道了,六皇子居然是這樣慘兮兮的,恐怕他脖子上扛的家夥也要一下子沒了。
“我并不打算說出去,只要公公能保證這裏的人不把事情告訴其他的人——就算告訴了也沒有關系,皇上那邊沒人給公公您上眼藥就好。”林如淺笑了一下,“只是今天這事情,下次可再也不許有了。”
“多謝林侍讀!多謝林侍讀!”總管太監差點沒跪下來。
這簡直就是救了他一命啊!
“畢竟也是一位皇子,雖然不大受寵,誰也猜不到未來是怎麽樣的,不是嗎?”林如淺看着床上那張稚嫩的面孔,嘆息一聲,“你現在這樣對他,他是不知道你,要是哪一天他想要來找你的麻煩了呢?”
“林侍讀!奴才可是冤枉啊!都是手下的那幫小子……”
“好了,這些我也不想聽。”林如淺閉了閉眼睛。
“可這六皇子的事情……”總管太監往前兩步,“奴才幹的是為君分憂的活兒,這裏裏外外的事情也多,本來是安排了小的來照顧六皇子的,他們出了岔,也是奴才管教不當,奴才也有錯。”
林如淺看着他。
“這六皇子……恕奴才直言,林侍讀難道沒有想過自己的未來嗎?”
他的未來,在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被德宣帝給定下了。他沒有再動的機會,不是忍,就是殘忍。“我知道的,謝謝公公提醒。”
六皇子再不濟,也是正兒八經的皇子,和他這個血統不純,還是被誤會的宮外人士不同,六皇子站在外人的眼裏,就是正統的皇子。他只是德宣帝一時興起的玩物而已。
德宣帝試探他的時候直接問他願不願意做皇帝。林如淺按照自己的想法回答的不,現在想來,德宣帝只怕早就猜到了他的回答,才會有現在這個侍讀的身份吧?
“我晚上就休息在這裏,沒有問題吧?”林如淺看向總管太監,他不知道宮裏面的規矩,怕被人拿捏住話柄,“只是和六皇子住在一起,殿下晚上怕是還要再燒一次。”
“……辛苦林侍讀了。”總管太監看他一眼,臉上帶着笑。
皇宮裏面的人不管是什麽時候都是帶着笑的,皇帝駕崩除外。所以人第一眼看不出他是真心還是假意,總之就是戴着一副面具,笑裏藏刀。
林如淺回他一個淡淡的笑意,“以後六皇子的事情,還要拜托公公了。”
“林侍讀折煞奴才了。”總管太監不敢承受他這句話,“六皇子自有皇上庇佑呢。”
這話說的……德宣帝真的要庇佑六皇子,六皇子會淪落到差點因為宮人的無視差點餓死的地步?一個兒子對于德宣帝來說,怕算不了什麽吧?
簡單收拾了一下,林如淺側躺着睡在六皇子身邊,衣衫并沒有褪盡,方便等一下喂水,只是六皇子身上滾燙,離得近了,有些難受。感覺到他身上的熟識溫度,六皇子湊了過來,把臉貼在他的胸膛上,小心蹭了蹭。
“這麽大的孩子了,睡覺還是不老實。”他想起了山上的靖峰,也不知道靖峰現在怎麽樣了,他不告而別,下次再見,靖峰多半直接沖過來勒暈他吧?這蠻牛力氣十足。
六皇子呼吸平緩,一副深睡的模樣。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林如淺動了動肩膀,終于睡去。
黑夜中,并不明亮的燭光下,六皇子睜開了一雙流光溢彩的眼睛,緩緩凝視身邊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讀者群:242848237~
18賈代善
次日陽光明媚,林如淺醒來的時候六皇子還在休息,替他攏了攏被窩,一旁服侍的宮女趕緊上前伺候。林如淺不喜歡穿衣服都要外人幫忙,總覺得有點礙事。皺了皺眉,自己弄,好在衣服不算繁複,很快就收拾好了。
今天他需要去四大家族裏領頭的賈家。賈家從德宣帝剛剛起義的時候就帶着全家投奔效勞,自然是地位不一樣的。再者,賈家兩兄弟也幫德宣帝南征北戰,多少次差點死在死人堆裏面,這樣的情分,德宣帝怎麽也要多提攜賈家一下。
四王八公,賈家就兩個“公”——榮國公、寧國公。
風頭一時無兩。
只是德宣帝年紀漸漸老去,四大家族枝桠繁密,說不準哪一天,就被大風摧斷。他們也是時候給自己找一條退路了。
“等一下六皇子醒了的話,記得給他準備一些好吞咽的稀粥,對身子好。今天的藥,也要記得讓六皇子服用。”林如淺對新進來的管事宮女桃兒吩咐道,“不能為着殿下說苦,你們就放過他。這是藥,定要看着他喝完才是。”
雖然是昨天才看到六皇子,彼此之間連話都沒幾句好說的,不過林如淺看不得又萌又軟的小東西這麽可憐,對六皇子的心思就多了幾份憐惜和愛護。
“是,奴婢記下來了。”桃兒柔柔一笑。
“還有,這幾天天氣變化的厲害,給他多加兩件衣服,殿下身子單薄。”
“新備下的衣衫襖子都在呢,還有去歲上貢的一件白色狐皮的鬥篷。”桃兒笑道,“林侍讀不必擔憂。”
“是了,你們才是管這些的。”林如淺笑笑,“我這一去,好幾天是不得空回來的。你将六皇子殿下照顧好了,會有獎賞的。”
桃兒抿嘴一笑,嬌俏可愛。“那奴婢就現在這裏先謝過侍讀的賞了。”
林如淺一笑,并不說話。
一大早天氣這麽好,讓他的心情也不錯,沒在宮裏用早膳,直接坐馬車出來,也省事。侍衛在路上買了一些小糕點,讓他自己嘗了一些,覺得好吃的,就把名字記下來,準備下次再買去給六皇子嘗嘗。這孩子從來沒吃過宮外的好東西,一定會非常喜歡的吧?
宮外人煙沸沸,集市上叫賣聲嘈雜,繞過一條西邊的胡同,漸漸就靜了下來。
“林公子,榮國府到了。”侍衛輕聲道。
林如淺趕緊拍拍身上的食物殘渣,抹了一把嘴,“好的。就下來。”他掀開簾子,從車轅上跳下來,賈家不愧是深的聖心的寵臣,領着全家,恭恭敬敬的大開中門候着,也不知道是沖着他的面子還是德宣帝的面子,不過既然是這番姿态,也沒人能找他的不自在。
可惜了,賈源和賈演都是好的,一旦沒了,整個賈家就逐漸凋零了下來。實在是可惜了。
“林侍讀。”賈代善拱拱手,笑容滿面,一點也看不出是和一個十幾歲的半大孩子打招呼,客套親近的更像是多年好友。“昨兒就聽了旨意,可算是把侍讀您盼到了。”
林如淺笑容不變,“可是對不住了,不巧,昨天本該來的,宮裏有些事情,便停留了一天,真是對不住賈公了。”
“如何能這樣說,為聖上分憂才是大事。林侍讀真是客氣了。”賈代善笑笑,“林侍讀不嫌棄的話,就請入府坐坐?家中蓬荜,林侍讀能來亦是聖上之恩,再者犬子無能,還望林侍讀于學識上多多指教,日後在一起進益功課,也是極好的。”
“令公子天資聰慧,倒是如淺,是萬萬不及的,不過是一時好運被選入宮中做了侍讀罷了。”林如淺笑道,“聽說府上二爺學識淵博頗有先賢之風,可是如此?如淺定要好好學習一番,也沾沾二爺的書香。”
“不過識得幾個字,到處賣弄而已。”沒有人不喜歡別人誇自己的兒子,而且賈代善也頗為偏愛這個兒子,林如淺的話算是拉近了兩人的友好度,“林侍讀師出白鹿書院,那方是賢者雲集的地方啊。”
白露書院哪裏來的賢者,培養出來的都是在官場裏面混的老油條子。
林如淺笑了笑,“書院是好的,只是如淺沒能學到半分風骨,倒是見笑了。”
“林侍讀也太過自謙了。”賈代善理了理八字胡,笑眯眯的。
進了賈府,才發現裏面裝飾的大氣浩然,頗有武将世家的風範,假山巨石,擺放的也別具慧眼,可以說得上在都中是個好地方了。只是不知道這些都是誰的構思,若是能結交一番,也算是件逸事。
進到堂屋中,擡頭迎面先看見一個赤金九龍青地大匾,匾上寫着鬥大的三個字,是“榮禧堂”,後面有一行小字:“某年月日,書賜榮國公賈源”,又有“萬幾宸翰之寶”。大紫檀雕案上,設着三尺來高的青綠古銅鼎,懸着待漏随朝墨龍大畫,一邊是金錐蠡,一邊是玻璃皿。地上兩溜十六張楠木交椅,又有一副對聯,乃烏木聯牌,鑲着嵌銀的字跡,走近了,才發現是東安郡王的手書。
果然是大家族,門面上就是不一樣。
“林侍讀的住所家中已經安排好了,與犬子賈政臨近,院中一切,若有不和林侍讀心意的,還望林侍讀告訴老夫。”
“榮國公府上已是極好。”林如淺笑了笑,并不在這個地方多花費心思。
想來德宣帝已經把他和四大家族綁在一條船上了,想來賈代善也不敢做出什麽過分的事情,多一個朋友比多一個敵人要好,更何況,林如淺身為侍讀,是經常進宮的,能時常得皇上召見,就比旁人多了幾份尊貴。
再者,侍讀是一個最心腹不過的皇子勢力了。
擡起手中的茶杯,作勢喝上一口,擋去眼中的寒意。
“林侍讀年紀尚小,不知家中還有何人,現在又在何處,老夫也好拜訪一二。”賈代善笑道,“我家犬子便是有半分林侍讀的大才,即便是現在閉眼,也都是甘願的。”
林如淺出來的太久,也不知道自己是從哪裏來的,山長更是不會提到這個問題。他只能糊弄賈代善,“并非大門大戶,賈公可能未曾聽聞過,如淺出身寒門,也非什麽大才,賈公折煞如淺了。”
皇上親口告訴他們這些老臣,要對林如淺尊敬三分,林如淺的年紀和氣勢擺在那裏,與皇上的容貌雖不說是三分相似,至少也有兩分的,尤其是淡淡笑着的時候,形不似而神似。就是傻子都能猜出來林如淺和皇上什麽關系了。
沒想到林如淺會這樣說,賈代善楞了一下,“寒門也俱都出些人才,如同現在的陳宰相,為官清廉,政績斐然,民間百姓也都稱贊一聲‘青天’的。”他說的是兩年前才提拔上來的陳惑,白鹿書院弟子,也是林如淺的一位記名師兄。
“陳宰相有為國為民之心,無論是不是寒門出身,對江山社稷都是好的。”林如淺把太極推回來,“不知賈公意下如何?”
“林侍讀一句話卻是道出了老夫的全部意思,哈哈。”賈代善笑笑,轉了一個彎,“聽說林侍讀在六皇子殿前當差?六皇子身子孱弱,很少出現在人前,老夫也不曾見過,問句貼心窩子的話,不知六皇子為人如何?林侍讀這差事可還輕松?”
“六皇子對下溫和,只是這身子骨确實有些單薄了,索性六皇子年幼,還有好些日子能調理過來,以後也不妨事的。”林如淺淡淡笑笑。
“只是有一點不明白,皇上子嗣衆多,為何林侍讀偏偏選中了六皇子?”賈代善眼睛眯了一下,林如淺既然被綁在四大家族上面,一言一行就代表着四大家族,他做了什麽,按照皇上的意思,四大家族是全部都要鼎力相助的。萬一林如淺站錯了位置……那四大家族的下場……不好說啊。
“皇上今年多少春秋?”
“不惑之年。”
“那便是了。”林如淺看着他的眼睛,笑道,“皇上身子骨康健,該是萬歲萬歲萬萬歲呢。”
賈代善陡然一驚,“你……”
“如淺說了什麽嗎?”林如淺目光清亮。
“……林侍讀既然是這樣想的,老夫也定然助林侍讀一臂之力。只是這六皇子的品行,林侍讀确定能……”
林如淺微微搖頭,“賈公這句話說錯了,皇上還在呢,衆位皇子再如何,也越不過皇上去。六皇子年幼,心性未定,好好的教,一定能教出一個讓皇上滿意的人來。賈公你說是嗎?”
賈代善沉重的點點頭。
這個少年……話說的滴水不漏,更重要的是他有那一份心思,難道四大家族的身家性命,全都要放在這個少年的身上了嗎?萬一……不,不可能有萬一的!拼盡了四大家族之力,難道就不能再創一個更好的局面嗎?!先父之威望,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一代代沒落下去?!
“那麽一切,就拜托林侍讀了。”賈代善終于說。
19眼盲
林如淺在賈府有了一處叫做“細雨鳴鳳”的住所,現在榮國府還沒有《紅樓夢》後期中奢華高調的裝飾氣氛,走的是大氣典雅的路線,倒和賈家從伍的出身相配,看上去也不顯得別扭。
他年紀小,榮國府裏面也沒有年歲相當需要避諱的閨閣女子。就是遠遠的有一個,已經嫁去了別處,府中規矩松散了許多,有時候還能看見二門的小子亂竄。于是要去哪裏,只要賈政陪同着,也都可以去。
只是這賈政……果然有些老學究的架勢,一聽說他是白露書院出來的學子,就死命纏了上來,一心想要分個高低。和書裏面描繪的古板嚴厲的形象不是很相符,好吧,可能是因為還年輕的緣故吧。
這個時候,賈家還沒有開始走向敗落,只是朝中出于青黃不接的境地而已。要混到賈寶玉出生之後十來年,才是真正的每日都是嚴霜相逼。
“如淺,這句話該是如何解?”賈政皺着眉頭,頭發烏黑烏黑的,穿着一身白色的錦衣,腰上有一塊鑲金的玉石,荷包放的規規矩矩的,帶着最近名門子弟流行的一種香味。
林如淺動了動鼻子,“這句話先生講解的時候,也并未講解的透了。本來就是各有各的看法的一句話,何必釘死了?存周兄以為如何?”
“你自是不必思量這些的,皇子侍讀,多少狀元探花尚夠不到的職位。”賈政說完才覺得有些說錯了話,淡淡扯過去,“我今歲準備科舉,家中重擔都壓在我一個人身上,不覺有些疲憊。失态了。”
就這麽點壓力,還失态……林如淺真想讓他看看後世的高考,那才是一個鴨梨山大,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壯觀。賈政這個算什麽,至少還有祖輩的庇佑,就算童生試不小心出了錯,還可以靠着父輩的面子,直接來一個殿試。說不定皇帝一看,是忠臣的子嗣,給賜一個官職,不用科舉了。
林如淺笑了一下,“既然這樣,存周兄可一定要好好準備了。”
賈政嘆息一聲,眼底有深深的眼圈,神情疲憊不堪。
世人都說賈公次子學識如何如何,賈政出去和人吃飯喝酒都會來兩句詩詞,家中又蓄養了不少能人謀士,賈代善雖然在朝臣面前自謙,可也比不上流言的速度。
萬一賈政這一次沒有考中,那可真是“坑爹”啊!
話說回來,林如淺也收到了山長讓人送來的名帖,童子試就不用了,直接參見鄉試,若是鄉試合格了,再來從長計議。也就是說,他要和賈政一起科舉。
賈政能比得過他嗎?
林如淺微微一笑,并不開口解說什麽。
因為白鹿書院門生弟子甲天下,保不準就是一個提攜後進師弟的官員監考。最重要的是,他的外挂不僅僅是這麽簡單,皇帝不可能在前三甲看見了他的名字還會直接刷下去的。
就算是一個誤會,皇帝也想要自己的“兒子”更加學識淵博一點。這是一個父親的小心思,不提也罷。
這天是他原本該進宮做回本職工作“侍讀”的大日子,早早的起來,賈府給他備下的丫鬟有好幾個,衣服穿得一樣,五官也長得太像了,他記不住名字,随便指了一個做貼身大丫頭,叫做“淡粉”。
淡粉扣上他腰間的暗扣,微笑着整理他的衣擺。“爺這模樣,可當真是威風的緊。”
他是去伺候人的,需要什麽威風?林如淺淡淡一笑,“你也胡說。”
“我可沒有胡說,不信你問問她們幾位,是不是這個樣子?”淡粉一笑,眼角一顆淚痣襯得一張瓜子臉格外的妖嬈,“要我說,爺就是生的好看,穿什麽都顯威風。”
林如淺搖頭道:“我可當不得威風二字的。”
淡粉抿嘴一笑,遞過一張濕帕子讓他擦手。“中午做一碗藕荷湯可好?上次爺還說這湯滋味不錯呢。我昨兒路過二奶奶門前,看見荷葉長得好,就讓人給摘了兩片下來,冰了一晚上,保證味香意濃。”
“好。”林如淺摘下腰間的一個荷包,“賞給你了。”
淡粉接過,笑了笑。
出了門,林如淺這才問趕車的侍衛,“你可知道,尋常侍讀,是在宮外家中住宿的,還是在宮裏陪着皇子住的?我總覺得有些不大合規矩。”
這個侍衛也是德宣帝賜給他的,之前是禦前四品,給他一個白身做侍衛,确實有些屈才了,而且,還是一次送了三個侍衛,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看起來真的那麽欠收拾,才讓德宣帝都覺得該派人來保護他的安全。
“爺您放心,雖然別的人家沒有這個規矩,可這樣一來一去的,也沒人會說什麽。祖制裏面也沒有侍讀必須住在宮裏的規矩。”侍衛并不怕他,和他玩笑起來。
能做到禦前侍衛的,家裏面至少也要是個小官。因此,林如淺還真的沒有太多的震懾力。
聽他這麽一說,林如淺點點頭,“你且快一些,今天是上朝的日子,我怕與別的大人的車馬擠在了一起。”
侍衛嘴巴動了動,“便是擠在了一起,奴才也有法子叫他讓開一條路。”
林如淺眉頭一皺,覺得侍衛有些太過張揚了,也不好現在在大馬路上說他什麽,只能在心裏記下,等着找個恰當的時間再說。可他也忘記了,禦前侍衛之前的主子是誰?誰敢不給他的前任主子讓道?
只是習慣了而已,并沒有仗勢欺人的意思。
進了皇宮,繞開一條路,這才慢悠悠的下了馬車,徒步往角落裏面的竹軒走去。也不知道六皇子對他這個突然出現的侍讀是什麽意思,要是六皇子是個心機深沉的,此時就該放下身段的讨好他;要是是個眼尖短的,一定會高高的揚着頭顱,露出一張想要他親近又自恃身份的表情來。
真想看看他的六皇子是個什麽性格。
林如淺微微一笑,幾天時間未見,竹軒已經變了一個模樣,雖然沒有大修,可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和之前的竹軒是不一樣的。之前的死氣沉沉,沒有半點皇子住所該有的模樣,現在雖然也沒有張燈結彩,可門前已經多了幾盆花卉,多了一些靈氣。
看來皇帝的寵愛還真的是非常的重要啊,沒了寵愛,就是皇子都比不過一個稍稍受寵的侍讀。
自己又算什麽受寵呢?不過是個美好的誤會而已。林如淺自嘲的笑了笑,推門進去。
他穿着白色的中衣站在大床中央,眼前裹着白色的帛布,眉尖微微動了一下,不知道在做什麽。
“殿下?”
“是誰來了?”六皇子喚了一聲,聲音有點發抖,“是來伺候我的宮人嗎?”
怎麽他沒在身邊就弄成這個樣子了?之前的那個掌事宮女桃兒呢?就這麽留六皇子孤零零的一個人,他還是個孩子呢,又是從小爹不疼娘不愛的孩子,一時沒有安全感,會害怕的。
林如淺上前幾步。
六皇子探了一下,撫上他的俊臉。“你是……?”
“臣……林如淺,是殿下的侍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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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