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默許（15）

那年的冬天很長，春寒都到四月中旬了才完全褪去了。

長期砸了錢的治療，沒能讓賀澄低頭妥協的消失掉，沒能讓他的靈魂離開賀榮的身體。

心理咨詢師，是賀澄來到這個世界上遇見的最大的惡意。

直至現在，他跟賀榮可以和平共處。

那天賀澄在小本子上一筆一劃的寫給了賀榮幾句話。

字體歪歪扭扭的不好看，但是一句話卻說服了賀榮允許他活在這個世界上。

“咱倆說好了，你努力學習讓媽開心，我保護你們兩個人。”

“我沒有惡意，只是想要活在這個世界上。”

“為了不讓媽擔心，咱倆規定好時間，我盡量在媽面前模仿你，就跟媽說我消失好了。”

就這樣，兩年前的新年伊始，賀澄跟賀榮迎來了世界和解。

他們兩個人的共生關系。

“我是不是也得為了你對他溫和一些。”

賀澄看着鐵盒子旁邊的那個小鹿，心裏沒由來的有些失落。

那個小鹿可真像賀榮啊。

可從來沒有人無緣無故的送過他小禮物，他永遠都只是賀榮的附屬品。

活在賀榮記憶裏的陰影下，暗滋生長，獨自生長，依附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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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了。”賀澄伸了個懶腰，關了臺燈鑽進了被窩裏。

艹，今天真矯情。

“擡腳讓讓！”許烨掃地掃到方餘軒腳邊，看着一地的瓜子皮許烨心裏就煩躁。

方餘軒跟沒聽見似的繼續吊兒郎當的嗑瓜子，從後門進來一個男生，方餘軒跟他是玩的好的，伸手沖他努了努下巴：“吶，嗑瓜子。”

“來吧，一起。”那個男生坐在他旁邊的那個空凳子上，一起嗑瓜子，瓜子皮扔的一個比一個“漂亮”。

這種小學生行為許烨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再遇見了，今天方餘軒倒是讓他見識到了。

十七八歲的人了竟然還能幹這麽幼稚的事情。

“哎，”許烨擡頭看着他，把掃把往他身上一扔，“你自己掃。”

方餘軒皺眉，一副霸道大佬的模樣：“你值日又不是我值日！”

“我這裏都掃幾遍了？我這麽大個人在這裏來回轉你眼瞎啊？看不見嗎？”許烨居高臨下的看着他，身上壓着一股氣，像是銷煙，一點就炸。

方餘軒跟他朋友像是沒聽見一樣，繼續那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嗑着瓜子。

許烨只是站在他面前盯着兩個人，過了片刻許烨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行，不自己掃是吧。

行，可以，後果自負！

許烨無語，從方餘軒身邊拿起掃把，認命的掃了那一地的瓜子皮。

方餘軒笑了兩聲，偏頭跟他朋友對視一眼，眼中滿是玩逗的意味。

“你看，賀榮今天請假不在，沒人給他撐腰就慫了。”

賀榮是今天上午第二節課突然請假離開的，目前快下午上課了還沒來。

“呵。”方餘軒不屑的笑了一聲。

可下一秒實在是啪啪打臉。

許烨把掃好了一堆瓜子皮裝進垃圾兜裏，擡起來就倒在兩個人的頭上。

一堆瓜子皮帶着灰塵劈頭蓋臉的落了一臉。

“呸！”

許烨看着兩個人狼狽的模樣，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靠，你傻逼吧。”方餘軒慌亂的扒拉了一下頭發上，衣服上和臉上的瓜子灰塵，一下從凳子上跳了起來。

“自作自受。”許烨淡漠的四個字，每個字音單獨分開聽都想讓人跟他幹一架。

實名認證許怼怼。

“許烨！”方餘軒的那個朋友沖過去想要推許烨卻被他躲開了。

“怎麽？想在班裏動手啊？”許烨說着，把自己的寶貝棉服脫了下來扔在了自己的桌子上。

“打就打，誰怕誰？”

許烨就等着打一架，剩的他們整天明裏暗裏的對他耍些小手段。

要打就打，不服就幹，有什麽可搞小學生行為的針對。

許烨身上的戾氣一瞬間就上來了，嘴角的那抹笑意火藥味濃烈。

“誰打架？”賀澄推門而進，順手關上了後門，反鎖住了後門。

坐在後邊的一圈人目光全都在方餘軒和許烨這邊，這會賀澄一進來還特意鎖上了門，這意思很明确了。

要打就打，在班裏解決。

許烨瞥了一眼剛進來的賀澄，今天他只一眼就認出來他。

不錯，進步了很多。

方餘軒看某個日漸與許烨親近起來的暴躁佬回來了，還是他惹不起的，要是在班裏打一架他吃虧。

“許烨！你放學別走，咱倆去外邊幹一架。”方餘軒不想讓自己吃虧，只好退一步。

“去哪你說，我不打的你服氣我就不姓許。”許烨不屑一顧。

“行，跟我姓賀。”賀澄接了句，徑直的走到工具擺放處那掃把掃自己的那片區域。

他昨晚經過那些思考，他想通了。

為了賀榮妥協些吧。

先從不跟許烨怼架開始。

畢竟在別人面前他還是許烨名義上的“朋友”。

陳亦舟看到賀澄今天突然偏向了許烨竟然有那種要跟着許烨去打架的意思，感覺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賀榮老大！”陳亦舟依舊坐在自己的凳子上，看着賀澄那些掃把走過來準備去前排掃垃圾，趕緊叫住了他。

賀澄回頭瞥了他一眼：“幹嘛？”

出口冷漠，鑒定完畢。

“賀澄啊。”陳亦舟往桌子上趴了趴，離他近了些，“你放學要跟着許烨去打架啊？”

“方餘軒他這個慫包說的去校外打架都是叫了一群人耍賴的。”

賀澄微微蹙眉：“我說了要跟他去打架嗎？”

他的這句話聲音有些大，在後排坐的人差不多都能聽到，更別提離他們近的許烨和方餘軒了。

陳亦舟一愣。

果然還是賀澄的風格。

的确，賀澄又沒有說要跟許烨去打架，只是說許烨沒把方餘軒打服氣就跟他姓賀。

許烨看向賀澄：“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你可千千萬萬別來幫我，拉低我的檔次。”

賀澄點了點頭，低頭淺淺的笑了笑。

他這一笑不要緊，可吓壞了只能他一個人看到賀澄這副模樣的陳亦舟。

“掃地。”賀澄道。

“好嘞！”許烨咧開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