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到底是誰離不開誰

秦以棠第二天就高調去了公司，動手收拾了一大批人，這麽大的動靜溫明彰哪能不知道，正打算找溫予涼打聽消息，卻得知了溫予涼被趕出來的事。

一切已經成了定局，他倒是沒訓斥溫予涼，只用溫和又不容抗拒的語氣提點，“秦以棠要報複我們太容易了，我們溫家想保全自身，就還要找其他人填補上資金空缺，優優，你會努力補償的，對嗎？”

意料之中的結局，溫予涼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只乖巧的點頭，“我會配合的。”

溫修言在旁邊一言不發，聽到他就這麽答應了，狠狠咬了咬牙，卻實在無能為力，只能看着溫予涼乖得如同提線木偶，溫明彰讓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

溫家做好了迎接報複的準備，可秦以棠卻遲遲沒有動作。

忙過了最初那幾天，秦以棠才再次回別墅去住，吳媽終于等到他回來，一見面就迎了上去。

“秦先生，優優說你們離婚了，發生什麽事了？好好的怎麽突然就離婚了？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啊？”

誤會嗎？

秦以棠心裏苦笑，“沒有誤會，感情不合，他想走就讓他走了。”

“優優怎麽會想走啊，肯定是有誤會。”吳媽是真心替他們着急，語氣都急切得不行，“他那麽喜歡你，知道你出事一連十幾天都快哭成了淚人，瘦得不成樣子了，飯都吃不下去，怎麽可能……”

吳媽還在替溫予涼說話，秦以棠卻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傷心又怎麽樣？都是假的，全都是裝的。

別墅裏到處都是溫予涼生活過的痕跡，客廳的零食櫃，沙發上的毛絨抱枕，櫃子上他平時經常看的書……

秦以棠停住了腳步，想到溫予涼走了之後就徹底和他斷了聯系，甚至連回來收拾行李也不提，連帶着看那些東西都覺得刺眼極了。

“把他的東西都清理出去吧。”

反正以後回來也不會讓他住在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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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媽表情僵硬，不敢相信他真的這麽絕情，“秦先生……”

“今晚就開始收拾吧，多出來的時間按三倍工資付給你。”

秦以棠說完就上樓了，推開主卧的門看到裏面的景象，腳步猛地僵住。

床頭、櫃子、窗……放眼望去，房間裏到處都是平安符，有大有小，有的挂着，有的整齊的擺着。但無一例外，上面都寫着秦以棠三個字。

那字跡秦以棠再熟悉不過，曾經有人犯了錯就用同樣的字跡給他寫幾千字的檢讨書。

“那都是優優一個一個虔誠的叩拜，親自給你求來的。”吳媽本來是追過來想再勸勸，看他站在門口又看到這幅景象，重重嘆了口氣，“他受不了你出意外的打擊，整天待在家裏哭不出門，我看他狀态不太對想帶他去散心，他就選了去寺廟給你求平安符。”

“從山腳下一直到山頂，他爬了六個小時，三步一叩，連住持都說很少見到像他這麽誠心的了，回家以後他膝蓋全是腫的，路都走不穩……秦先生，我不知道你們有什麽誤會，但是優優他……他真的很好，是個難得的好孩子。”

都說眼見為實，眼前的平安符不是假的，可自己親眼看到的監控也不是假的，秦以棠站在門口看着那些平安符有些失神。

他突然不知道該相信哪個了，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哪一個溫予涼才是真實的？

“別收拾了。”過了許久秦以棠才做出決定，跟吳媽說完就進了卧室，沒去動那些平安符，而是掏出手機點開了客廳的監控。

監控記錄從頭開始播放，秦以棠又看了一遍那讓他得知真相的通話片段，過于這麽久也依舊無法做到心平氣和。直到看到後面溫予涼說要去Y國，被溫修言問了些什麽之後支支吾吾的回答不上來，慢慢的哭得滿臉都是淚水。

他看着溫予涼擦幹眼淚開始吃零食看電視，每天吃一堆垃圾食品，白天就窩在沙發上不動，晚上看電視到後半夜才上樓睡覺。

看着好像很開心，卻總是睡兩個小時就從樓上睡眼惺忪的下來，來到客廳趴在沙發上接着睡，還會打開燈。

然後睡着睡着突然驚醒，看向門口的方向嘟嘟囔囔說「老公怎麽還不回來」，又在說完之後猛地愣住，坐在沙發上不是哭就是發呆，一直到天亮。

秦以棠緊緊捏着手機，心裏徹底亂了。

那時候家裏只有溫予涼一個人，他到底是演得太入戲，還是真的……真的會為了自己難過？

他會真心為了我難過嗎？

秦以棠把那些監控視頻翻來覆去的看了許多遍，最後放下手機用力捏了捏眉心。

溫予涼假裝舔狗騙他是事實，意識到被騙之後他認真回想過，也調查過一些事，真心還是假意其實很容易分辨，一切都有跡可循，就像每天只有十條的消息，還有被賣了換錢的禮物。

原本想要明天開始針對溫家，用些手段逼溫予涼回來求他，現在秦以棠也不知道該不該動手了。

不管怎麽樣，溫予涼把他騙得團團轉都是事實，可是……

可是什麽秦以棠自己也說不清，就這樣出神到淩晨，最終還是給程懷發了消息，讓他先不要動溫家，先仔細查查溫予涼，查所有從前沒有注意過的信息，比如他會的那些才藝。

既然不是他撒謊說的那樣，是專門為自己學的，那就一定有學這麽多才藝的其他原因和用處。

秦以棠這時候才發現自己不夠了解溫予涼。除了兩個人在一起相處的一些細節和習慣。溫予涼的其他事他知道的很少，溫予涼自己也從來不說。

就像優優這個名字，還是他從吳媽那裏知道的，親近的人才會這麽叫，溫予涼卻從來沒有讓他叫過。

曾經他覺得無所謂的事，現在回想起來每一個細節都如鲠在喉。不知不覺間溫予涼充滿了他的生活，可他似乎在溫予涼的世界裏什麽都沒留下。

從前有多自信溫予涼離不開他，現在他就覺得自己有多蠢。

到底是誰離不開誰啊……

第二天下午，秦以棠好不容易努力忘掉溫予涼的事，把精力都投在工作上，卻突然接到了馮教授的電話。

“以棠啊，小溫怎麽突然要辦退學啊？”馮教授語氣有些焦急，“我勸他他也不聽，只說不想讀了，我問他你知不知道他又不說，你們是吵架了嗎？”

“他要退學？！”秦以棠猛地站起身。

“是啊，說退學就急着辦手續，我給壓下來了，沒讓他馬上就辦。但是也壓不了幾天，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也不懂。但是如果因為吵架了就這麽堵氣實在沒必要，他成績那麽好，怎麽能自斷前途啊……”

馮教授字裏行間都是惋惜，隐隐有些來說和的意思，秦以棠不知道溫予涼為什麽要退學。但他知道這件事絕對不尋常，溫予涼有多努力學習他很清楚，那樣勤奮的一個人怎麽會無緣無故要退學。

“老師您再多辛苦一點，讓學校那邊別給他辦，我現在就去……”他邊說邊往出走，一開門正遇上程懷往裏走，“有事晚點再說，溫予涼要退學，我……”

“還是先聽我說吧。”程懷表情無奈，晃了晃手裏的文件，“我說完你再決定要怎麽管。”

電話挂斷，辦公室的門重新關上，秦以棠坐在椅子上，眼神死死的盯着程懷手裏的文件。

“你……你有點心理準備。”

程懷先提醒了一句，停頓幾秒給他時間準備，這才敢繼續說，“你讓我查溫予涼，按照你給我的方向，确實查出了問題。”

“你猜的對，他學的那些才藝确實有目的，不是特意為你學的，或者說不是為特定的某個人，而是為所有人。”

程懷邊說邊把文件裏做成課表的記錄遞過去，“這是他從十一歲開始學習的所有東西。除了你知道的那些，還有抽煙、泡茶、化妝、女裝……總之一切有可能用來勾引人的技能，他基本都學過。”

課表後面還有很多照片，秦以棠拿起溫予涼在酒吧抽煙的那一張。

照片裏的人穿着暗紅色的襯衫，一半的扣子都沒有系，白皙的胸口半遮半掩，黑色的緊身牛仔褲勾勒出比例完美的細腰長腿，眼鏡上挂着一條銀鏈，和指尖閃着點點紅光的煙交相輝映，嘴角勾着暧昧的笑，十足的歡場浪子模樣。

這又是他沒見過的溫予涼，不止這一張，後面還有穿着黑絲短裙性感妩媚的，小動物一樣純情懵懂的……每一張都不一樣。

“簡單點說就是……他是溫明彰專門培養用來換取利益的，他可以演出很多性格，精準投其所好，你喜歡乖巧的，他在你面前就乖巧聽話又懂事，比任何人都合你心意。同樣的，如果換一個人，喜歡性感奔放的，那他……”

即便秦以棠的表情越來越難看，程懷還是堅持說完了，“他也一樣能演成那個人喜歡的模樣，讨那個人歡心。”

“咔嚓！”

秦以棠手裏的鼠标被握出了一條裂痕，嗓音冷的幾乎沒了溫度，“還有嗎？”

“還有他最近……”程懷是真的不想說，但不得不硬着頭皮繼續說，“最近被溫明彰帶去了很多飯局，當然了，有你偷……額……悄悄護着，肯定是沒人敢打他的主意，但是現在有不少八卦消息都在說你……”

“我什麽？”

程懷指了指他頭頂，“有點綠。”

秦以棠臉色更黑了，“程懷，你是要造反了嗎？”

“咳……我這不是看你最近太糟心了，開個玩笑幫你調節一下心情麽。”

看他是真的被刺激到了，程懷收了笑，一本正經的問他，“雖然溫予涼确實是個專業的騙子無疑了，但也是有好消息的，至少你是他第一個騙的人，所以……你到底準備什麽時候讓溫予涼回來？”

“回來？”秦以棠冷笑一聲，“能不能有機會回來就要看他什麽時候來求我，求得夠不夠誠心了。”

“……”

除了停了秦氏和溫家的合作加撤資，你一點別的手段也沒用，不施壓不強逼，溫明彰帶他去找下家你暗中阻攔，還給加了十幾個保镖二十四小時輪流盯着，不讓任何人欺負他……你放的水都夠開個海洋館了，人家憑什麽回來求你啊？

偷偷護着偷偷心疼有什麽用？既然确定了放不下，那你倒是去追啊！

程懷十分無語，但是又不敢說，只能繼續請示，“你之前給他訂的施坦威鋼琴今天就能送到了，我是讓人送到哪去啊？家裏還是你要送溫予涼的那個別墅？”

“先送去那個別墅，以後溫予涼不住那。”

“不住那？”程懷一臉懵，“按他的喜好裝修好了，裏面都是給他準備的樂器，他不住那住哪？”

“他一個騙子憑什麽住進去？”秦以棠給了他一個眼刀，“去随便準備個公寓給他住，不要太好的。”

明白了，這是終于要給點顏色看看了。

程懷相當上道，“那我給他在四環外弄個老舊小區，連電梯都沒……”

“那地方他怎麽住？”秦以棠語氣嫌棄，“離A大那麽遠你讓他每天怎麽去上課？”

“不是你說不要太……”對上他的冷眼，程懷默默把話咽了回去，“那就在學校附近給他找一個……一室一廳？”

“書搬過去就能堆滿了，你讓他睡大街？”秦以棠有些不耐煩，眼神裏甚至帶着對他能力的質疑。

程懷差點一口氣上不來，無語到直接開始擺爛，“那就還住新買的那個別墅，離學校近還大。”

他剛說出口對面的人就「勉為其難」的點點頭，“暫時先這樣吧，你去學校一趟，他退學的事讓校方拖着別給他辦，他要是問為什麽……”

“就讓他來找你。”程懷替他補了後半句，發現他看自己的眼神有點危險，又找補了一下，“我是說……讓他自己來求你，想退學就來求你，讓他看看資本家的厲害，你不點頭絕對沒人敢給他批，讓他悔不當初，哭着喊着求你讓他回來，以後再也不敢……”

“滾。”

程懷看了看手表禮貌微笑，“好的秦董，五點了我先下班了，秦董再見。”

服了，放不下人又放不下面子，被騙成這樣還心軟心疼，那你就認栽了算了，你還非得死撐着嘴硬！

能不能考慮考慮我的感受啊！我沒掙cao心感情問題的這份錢！

程懷走出他的辦公室還直嘆氣。

溫予涼你快點回來給他個臺階下吧。不然這個特助我真是一天也不想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