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距離

大雪路滑，車子行駛得很慢。

開了半個小時，依然在街上慢慢地挪動着，雪天裏，街上的車子漸漸多起來，一輛一輛仿佛大排長龍，慢慢挪動。

薄蓉在顧笙懷裏睡了一覺，睜開眼睛發現路程才到了一半。

她坐起身子，張望着外面的風景。

雪花漸大，将視線都蒙蔽了，只露出一點點的蒼白世界。

車裏和外面是兩個世界。

她平時那麽怕冷，卻覺得顧笙在身邊，連心裏都是暖洋洋的。

顧笙覺得情況不妙，讓司機找了個位置停了，等雪停了再開。

她牽着薄蓉下車，進了路邊的咖啡廳，選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了下來。

她要了一杯茉莉花茶，問薄蓉喝什麽，薄蓉要了杯熱可可。

這個天氣喝熱飲是最舒服的。

當熱飲入喉的一霎那，全身的細胞都活躍了起來。

司機坐在離幾桌的位子也喝着，時刻關注着天氣變化，他的賬自然算在顧笙頭上。

喝了一會兒，顧笙望着窗外的鵝毛大雪，眼珠落到對面俏麗明亮的女孩身上，拿起了自己的杯子，緩緩喝了一口，“蓉蓉。”

“嗯？”

薄蓉轉過頭，顧笙盯着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弄得她心裏怪怪地，摸了摸臉，“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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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說你期末那天考完了，鄢光奕到學校找你，是不是有這回事？”

萬萬沒想到她會提起這件事。

薄蓉下意識繃直了背，仿若一大團雪團朝着腦門砸了下來。

霎時砸得她眼前一片漆黑，什麽溫暖，什麽幸福，都變成了一團稀泥。

一顆心怦怦地跳着，急于要為自己開解，又不知道要怎麽解釋，“是的，那天是……其實我也不知道他會過來找我。”

“你和他認識多久了？”

“多久？”

如果真正回憶，她認識鄢光奕就是在那個被顧枚玉關住的夜裏。

可她更早見到他，是在壽宴的白天，“就是顧爺爺壽宴那天。”

顧笙放下杯子，神色沒有一絲變化，依然那樣溫柔，可她的目光裏帶着審視，這是從來沒有過的，“那天他到學校裏找你，正好是我住院的第二天，你突然跑到醫院來，我還以為桃姨說了我的事，可是問她，她說沒有。”

“姑姑，我不該騙桃姨的。”

一眨眼，眼裏帶了淚，薄蓉很怕看見她失望的目光。

特別害怕。

顧笙摸了摸她冰涼的小手，嘆息着，“蓉蓉，你不用害怕，我只是想問清楚而已。你已經十六了，交朋友很正常，只是司機告訴我，他那天看見了鄢光奕和你在一起。他那樣的人，又怎麽會親自去學校找你呢？”

早就知道，這一切都瞞不住。

總想拖一天，是一天。

時到今日，薄蓉總算明白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是什麽感覺。

想也知道，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呢？

她和鄢光奕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會被人看到，透過風聲傳到顧笙耳朵裏。

顧笙直到今天才問她，其實潛意識很相信她，在為她找借口。

薄蓉垂着淚，顧笙嘆息一聲，“你們關系很好嗎？”

她茫然搖頭。

“只見過幾次？”

想着，她點了點頭，“只有幾次。”她把壽宴和競賽的事情全說了，包括鄢光奕怎麽救她，怎麽幫她擋了那一記拳頭，還有後面去醫院的事。

她道：“姑姑，我知道兩家關系不好，但鄢光奕沒有害過我，他一直在幫我，所以我也不能恩将仇報，對不對？”

默默地聽完這些。

顧笙非常震驚，竟然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薄蓉和鄢光奕已經認識了這麽久。

她對薄蓉的話無可反駁，事實上，也沒什麽可反駁的。

“你說的很對，他确實幫了你，對于這件事，我也該謝謝他。”

“所以姑姑不怪我瞞着你了？”

摸摸她的手，顧笙洞悉世事的眼神如何看不透，“姑姑不會幹涉你交友，只是誰都可以，鄢光奕這個人……”

她想了一會兒，才謹慎地措詞，“比較複雜。”

“我知道。”

“你才上高中，沒有分辨壞人的能力，他也許在你面前是個好人，可在別人面前十惡不赦，這樣的人物，你交不起。”

薄蓉伸手抹了一把淚，小臉紅紅的，顯然有些聽迷糊了。

她問，“他是不是做了什麽壞事？”

顧笙輕笑，“我不知道，但我本能地不想和他打交道，不是因為他姓鄢，而這個人讓人看不透，摸不着。商場上人才倍出，他在位的這幾年做的事情有目共睹，你可以問顧桐晟，他對這個人的認知或許比我還要深刻。并不能單純以好人壞人來分辨，我這樣說，你能懂嗎？”

聽罷，薄蓉似懂非懂。

此時窗外的雪漸小，司機往這邊走了過來。

顧笙拿起包，結了賬後牽着她起身，走出門口的那一霎那，女孩突然道：“姑姑，你放心，我明白的，我會和他保持距離。”

風聲吹來。

顧笙微笑，“我相信你。”

這一耗，車子開到中午才到家，司機将人送到後就回家過年了。

桃姨先一步到了家裏，将裏面面打掃幹淨，忙活着做午飯，聞聲過來開門，看到薄蓉可愛伶俐的樣子，頓時心生歡喜。

薄蓉拎着行李進門，手上的東西還沒放，就撲到了桃姨懷裏，“Happy new year！”

“Happy new year！”

後一步進來的顧笙換下小羊皮靴，笑着看着她們抱着，給桃姨遞了一個大紅包。

桃姨紅着眼睛不收。

顧笙佯裝生氣，“不收我就生氣了。”

下一秒，薄蓉也将紅包拿了出來，一個變兩個，兩個塞到了桃姨手上，“桃姨，要是只收姑姑的不收我的，也會生氣！”

“你呀！”

氣氛變得歡樂起來。

桃姨也不說什麽，将紅包收了起來，看也不看，丢進了口袋。

她轉身去廚房端菜，“好好好，我都收下，大家都不要生氣，餓壞了了吧，馬上可以開飯啦！”

薄蓉跳起來，跟在她屁股後面，“桃姨，我來幫你！”

一家人圍在一起，吃了飽飽的一餐。

飯後，顧笙難得沒有去忙，陪她們一起看電視。

這時的電視還沒有後面那麽大的屏幕，網絡視頻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