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平平安安
顧笙喝茶的動作頓住,緩緩地放下了杯子,目光漸漸深思。
“我敢說,你再繼續這樣查一下,一定會和鄢家正面沖突!到時候遇到什麽麻煩,誰都不知道!我怎麽能為了一個死了那麽多年的人,讓她的孩子和我的孩子同時受到傷害。”
“您的意思……對方一直是知情的,我們做什麽,他們就跟着……”
怪不得,當初鄢光奕将她的行蹤摸得這麽透。
她一出現在在機場,他就立刻趕到了。
可不對,如果鄢光奕和鄢老頭的立場相同,他又為什麽怕病歷被拿走呢?
讓他們拿到病歷,既而懷疑雲錦的死因,才是他們最想要的,不是嗎?
鄢家辛辛苦苦做了這麽多,到底想做什麽呢?
“阿笙,你沒和鄢老頭打過交道,這個人暴力,偏執,性格有很大問題,早期我和雲錦都被他騙了,才會同意挽回。我萬萬想不到他做事不計後果,可以拿一切都出來堵,我牽挂太多,有你,有你的哥哥們嫂子,有孫子孫女,我拿不出這樣的魄力和他賭,更拿不出一切對抗……”
“爸……”
看他情緒不穩,顧笙急忙站了起來,扶住他的肩膀,輕輕地撫着。
她撫了十多分鐘,老人起伏的胸口漸漸地平穩下來。
顧老爺子抓住了她的手,說出自己深思熟慮後的決定,“這件事,就算了吧。”
“算了?”
“是的,就這麽算了。”
查到一半就說放棄,這不是顧笙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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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猶豫。
顧老爺子的手抓得更緊,“阿笙,你是我最信任的一個孩子,這件事只有你知道,趁着還沒有釀成更大的麻煩,馬上停止。”
他這樣殷殷切切,身為女兒,顧笙就算心裏再不願意,也只有答了一聲好。
她又陪了老爺子一會兒,才告辭離去。
穿過走廊,看着窗外布置好的景致,一口郁氣漸漸地吐了出來。
回到房間,薄蓉已經換了一身幹淨的衣物,白色的小鬥篷将她白嫩的臉頰襯得如雪一般,烏紅的嘴唇小巧可愛,與漆黑的發絲盈造出楚楚可憐的形象。
紅色的尖帽子挂在背後,靠在椅子上看書的樣子,像極了小紅帽。
她心裏溢滿了柔軟,不動聲色地走到隔壁間去洗了一個澡。
出來時,也換了一身新衣服。
招招手,薄蓉乖巧放下書,走了過來。
她伸出手,握住她的小手,感覺那一抹柔荑在掌心充實,心裏漸漸定了下來,“快開飯了,跟我一起下樓吧。”
女孩仰起晶瑩的瞳眸,用力點頭。
六點整,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庭院裏,屋檐下的彩燈和燈籠都亮了起來,幾張大桌子擱在室內,鋪着大紅色的桌布。
傭人正在來回地往上面放食物,很快就擺了滿滿一大桌。
被食物香氣引誘,薄蓉不由得伸長了脖子。
桌上的一道道美食,和安陸的年夜飯有很大的不同,有一些是見也沒見過,聽也沒見過的,擺得既漂亮又令人垂涎。
她仰起頭,張望着顧笙。
顧笙引着她往旁邊的桌子走去,正與二哥顧狷碰到了,正在聊天。
察覺到她的眼神,回頭看了她一眼,“怎麽了?”
薄蓉搖搖頭,冰雪的小臉上滿是笑容,徹底驅散了離家的陰霾。
顧笙笑笑,沒再問。
顧家是個大家庭,旁支不知道有多少,大廳裏漸漸湧滿了人,認識不認識的,都占據了桌子的一角,快活地談天。
而顧笙從頭到尾都将薄蓉牽在手裏,一直沒有放開過。
就連顧桐晟來找她要人,準備将薄蓉引到他們那一桌去。
顧笙也拒絕了。
她非常堅持,“今年是蓉蓉第一回到老宅裏過年,就讓她跟着我,我放心,她也放心。”
說罷,抓緊了薄蓉的手。
薄蓉在一片喜慶的氣氛裏,頭一次感覺到了媽媽的含義。
她眼前似乎飄過顧桐晟意外的眸子,其它人異樣的目光,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她不需要融入這個家庭,只要能在顧笙心裏占據一席之地,比這世上任何的快樂都要重要得多。
她已經無暇管別人怎麽看,模糊的喜悅和幸福,早把她給擊得透透的,一點殘渣也不留。
熱鬧又繁雜的年夜飯過去,一覺從大床上睡醒,薄蓉閉着眼睛又躺了一會兒,才爬起來拉窗簾,看着新年的雪花飄下,眼睛裏盛滿了滿足。
拜年,吃早飯,和叔叔伯伯們打招呼,沒多久,名牌小包裏就塞滿了紅包。
熱鬧過去,大家的新年就正式開始了。
老宅的一些人漸漸散去,各有各的事情要忙,顧笙也帶着她離開,剛坐上車子,就塞了一個鼓鼓的大紅包過來。
這天紅包收得手軟。
饒是厚臉皮的薄蓉,也覺得臉紅得燒。
她看着顧笙,在她的微笑裏接過了意義非凡的大紅包,呵呵地笑。
顧笙摸了摸她的頭發,“真是傻孩子。”
傻孩子不覺得自己傻,她打開紅包,摸着厚厚的一紮錢。
晶亮亮的眼神瞧着顧笙,将錢又塞進紅包裏,從自己的小包裏拿出一個準備很久的紅包,伸出手,遞向了顧笙。
車子裏開着空調,非常暖和。
但顧笙的臉常年都是偏白,并不顯得紅潤,有些過份透明。
她不接,“這是什麽?”
“給姑姑的。”
将她的手推回去,顧笙笑着搖頭,“我給你是應該的,你不需要給我。”
薄蓉很堅持,“這是我的心意。”
猶豫了一會兒,女人才将紅包收了回來,打開來看,也是一疊現金,“不需要這麽多,你裝得太多了,哪有這麽多錢?”
“7733。”
“嗯?”
薄蓉一字一頓,将肩膀靠到了她的肩上,似乎有些害羞,“平平安安,我希望姑姑能夠一輩子平平安安,健康幸福。”
這是承載了她願望的紅包,所以顧笙必須收下。
不收下,她心裏難安。
好半響,顧笙才輕輕地嘆了口氣,将紅包塞了口袋裏。
她用溫暖的手撫着薄蓉一向偏冷的兩只手,點點頭,“謝謝,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想說什麽,又咽了回去,只是一遍遍地握着她的手,磨蹭着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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